山脈上空的天際,傳來“嗖嗖嗖”的破空之聲,在衆人震驚的神情中,一個個黑衣人從天而降,站立成整齊的一排。
這些黑衣人,看不清容顏,只是渾身散發的氣息,即便是兩族的宿老,都感到了一陣陣心悸。
“參見聖女!”那些黑衣人看都不看衆巫,卻朝着古心瑤恭敬一拜。
“祭司殿的人?”兩族巫妖,立刻猜到了這些黑衣人的身份。
數千年來,祭司殿一直是封印之地的神秘存在,隱居在封印之地最深處,世代守護巫族聖壇,平日裡極難看到他們出來。
想不到此刻,在這混亂山脈的深處,竟然一下子來了如此多祭司殿的人。
只憑氣勢,兩族巫妖和這些黑衣人一比,就立刻可以看見了高地。
最前面的一名黑衣人,目光冰冷地掃過兩族族人,寒聲道:“你們兩族,似乎眼中並沒有我們祭司殿!”
古人王面色很快恢復了平靜,朝着那黑衣人恭敬一拜,道:“古人王拜見諸位祭司!”
一旁,藥無道面色變了數變,最終,極爲不情願地朝着那黑衣人恭敬參拜。
“藥無道,你就不必參拜了,這段時間你們藥族所做的一切,讓祭司殿很失望,我們給了你時間,給了你機會,是以一直沒有出手阻止,想不到,竟然讓你放縱到了如此地步!”那黑衣人說完,一揮手,將藥無道逼退數步。
“祭司,我……”藥無道還要解釋,那黑衣人卻再次揮手製止。
“有什麼話,還是留到祭司殿去說吧,”黑衣人冷冰冰地說完,轉向古人王道:“你古族沒忘祖訓,很好,我等前來,一來是帶走這孽障,另外一個,是要告訴爾等,五天後,三祖將成功融合本身,你等做好準備,很快,我族就能離開這封印之地!”
“恭喜三祖,我等必將盡早準備!”古人王連忙恭敬回答。
其餘的巫妖盡皆呆愣住了,古族族人閃爍的是驚喜,而藥族族人則是神情複雜,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黑衣人轉過頭,看向古人王身後的楚天,輕聲問道:“你就是楚天?”
“小子楚天,見過各位前輩!”楚天站起身,朝着那些黑衣人一拜。
“嗯,三祖讓我傳話給你,五天之後,到祭司殿一聚,到時候,你可以讓聖女帶你前往!”黑衣人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絲笑意,言語親和。
“藥無道,走吧!”黑衣人說完,再次冷冷地看向藥無道。
“這一切都是陰謀,你們一定是串通好的,我不服,我不服……”藥無道突然間狀若瘋癲,厲聲狂喝,他很清楚,此去九死一生,他不願意就此伏誅。
“冥頑不靈……”黑衣人冷哼一聲,右手伸出,朝着藥無道點去。
“我不服……”藥無道滿臉煞氣,縱身飛起,就要逃遁。
但哪裡還能逃脫,一道黑線直接在虛空劃過,只一閃,便將藥無道纏住。
“砰砰砰……”藥無道身上,不斷髮出炸裂聲音,全身血霧翻卷,生機流逝,轉瞬就萎靡下來,被黑線拉扯,落入到黑衣人手中。
“藥涅初,你暫代藥族族長之位,這幾天好好反省反省,若有反心,族滅!”黑衣人看着一旁呆若木雞的藥涅初,冷聲說道。
“謹遵祭司教誨!”藥涅初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渾身顫抖,連頭都不敢擡起。
“哼,你等好自爲之!”那黑衣人說完,朝着身後吩咐道:“你等將十二巫祖的後人帶上!”
說完,身形一閃,便帶着藥無道消失在霧氣中。
虛空中,其餘祭司殿的黑衣人一言不發,將依然呆滯的十一巫盜,連同楚天身邊的帝軍一起,直接捲起,眨眼也消失無形。
看着祭司殿的人消失的方向,藥涅初滿心苦澀。
“完了,一切都完了!”他雖然生性霸道,但天資卓絕,心智也極爲了得,轉眼就恢復了正常。
他深吸一口氣,朝着古人王一拜,道:“家父已爲藥族之前所做的一切付出了代價,從今以後,藥族將和其餘兩族一起,爲我巫妖一族復興盡心盡力,小侄在這裡懇請叔父,能夠不計前嫌,幫扶我族一把!”
“你能有這份心,無道兄此去也無憾了,江山代有人才出,一代新人換舊人啊,我們都老了,未來的巫族,是你們的了,之前一切,就此一筆購銷吧,你天賦卓絕,修爲不凡,若能夠就此吸取教訓,將來成就不可限量,今日之後,但願三族齊心,共謀我巫族大業!”古人王看着藥涅初,嘆了口氣。
曾幾何時,他的心中又何嘗不是如藥無道一般,要讓古族凌駕在三族之上。
也許,若不是古心瑤是聖女,他也會和藥無道一樣,走上一條不歸路吧!
混亂山脈,就此平靜,所有的紛爭和各懷心思,都因爲祭司殿的強勢出手,而化爲虛無。
莫族所在的山峰,依然散發着朦朧的靈霧。
在一聲妖獸怒吼之後,莫雲楓收起四周的幡旗,萬獸幡上的妖獸魂魄,又多了一頭。
他揹負着雙手,默默地看着前方的靈霧,不知在想些什麼。
在他身後,莫問天微笑地看着兒子,眼中再次回憶起山脈中的情形。
“你既然已經向古族提親,就應該看到一切潛在的競爭,聖女的心思,你應該很清楚,她似乎對那楚天頗有好感,我很好奇,你爲何要揭穿這事情的真相?”良久,莫問天嘆了口氣,輕聲問道。
“我又何嘗不想如此,但爲了我的一己之私,陷我族於莫大的危機,雲楓不忍!”莫雲楓沒有回頭,依然看着那靈霧深處,同樣嘆了口氣。
“你怎知道我莫族一定會陷入危機?”莫問天繼續追問,當時誰都不知道祭司殿會出手干涉,若是莫族和藥族聯手,也許真的能夠拿下古族。
“父親不是不知道古人王這個人,他雖然看起來與世無爭,但其實卻極有心計,能夠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女兒去那荒漠中送死,此人不是鐵石心腸,就必定是城府頗深!”莫雲楓看着霧氣中,似乎在自言自語,眼中光芒閃爍。
“以他的心計和城府,會不知道身邊埋藏着棋子,而且,十二巫盜的傳承,關係極大,以古人王的心機,絕不可能會讓這種情報泄露出去,但這情報卻偏偏泄露了出去,若是深推,不難察覺出其中的破綻……”
“可是,我族和藥族,已經佔據了優勢,以古族一族之力,根本不可能抵擋我們兩族,而且那情報是真的,我們兩族已經對十一巫盜搜魂,掌握了他們的傳承,萬一祭司殿不出手,他豈不是平白無故地將這天大的造化送給了我們……”莫問天眉頭緊皺,順着莫雲楓的話繼續朝下推斷。
“以古族的力量,的確不可能做到,但若是祭司殿插手,那就完全不一樣了!”莫雲楓搖了搖頭,長嘆一聲。
“可是,祭司殿已經數千年沒有露面了,即便是我們三族族長,平日裡都不可能與他們取得聯繫,古人王又是如何……?”莫問天說到這裡,突然間恍然大悟起來。
“難道是?”
“是的,古心瑤身爲聖女,她應該可以隨時與祭司殿取得聯繫,古人王只需要以巫妖一族安危爲理由,就能通過古心瑤將這一訊息傳遞到祭司殿!”莫雲楓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絲欽佩的神色。
“若如此,這古人王的確是心計太重了,一環扣一環,簡直就是天衣無縫!”莫問天嘆息一聲,不得不佩服起來。
“如今藥無道被祭司殿帶走,我們莫族又因爲參與圍攻十二巫盜,勢必不可能獲得祭司殿的認可,如此一來,三族中,他古族獲得了莫大的好處!”想到這裡,莫問天有些鬱悶。
“但這並不是他想要的,他本想借助祭司殿之手,削弱藥族和我莫族的力量,只是他沒有想到我能夠識破他的陰謀,讓莫族提前抽身而出,將損失降到了最低!”莫雲楓微微一笑。
莫問天聽到這裡,鬱悶之色蕩然無存,他欣慰地拍了拍莫雲楓的肩膀,道:“古人王雖然老謀深算,但他畢竟只有一個女兒,我兒智謀不在他之下,將來必定會帶着我莫族取得輝煌!”
“不會這麼簡單!”莫雲楓淡淡地說道:“那藥涅初此番經此一事,心性蛻變,必定會沉穩許多,有他在,藥族也不會就此萎靡下去,三族的事情,將來還不好說!”
莫問天點了點頭,藥涅初的確也是人中龍鳳,不可小覷。
“還有那個楚天,他和聖女走得極近,有他的幫助,聖女將會徹底站穩腳跟,如此一來,古族必定水漲船高,不過,這都是後話,如今三祖甦醒,我巫妖一族即將走出這封印之地,將來也許會面對血雨腥風,我三族還是少些心思,能夠在戰爭中積累功績,纔是正途啊!”莫雲楓收回目光,眼中閃爍着高昂的戰意。
莫問天眼中露出了一絲明悟,看着自己的兒子,眼中甚至露出了一絲震驚,他沒有想到,自己這大兒子竟然能夠想到這一點。
他多兒多女,但其餘幾個並不爭氣,是以,一直以來,將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這個大兒子身上,之前,族中事務都有他在謀斷,莫雲楓並沒有展現出獨特的心計和才華,此刻聽到這番話,才知道,自己的兒子,已經遠遠超過了自己。
“只是,你喪失了最好的時機,於聖女的婚約,如今恐怕會有莫大的變數!”想到此事,莫問天依然爲自己的兒子感到惋惜。
莫雲楓目光再次落在前方的靈霧中,眼中閃過思忖的神情,他搖了搖頭,平靜地說道:“父親多慮了,雖然聖女的心思全都放在那楚天身上,但我觀察那楚天,卻似乎心有所屬,他未必會和聖女走到一起!”
頓了頓,莫雲楓繼續說道:“只是,聖女癡情一片,即便與那楚天不可能有什麼,也不會將目光放在兒子身上!”
“既然如此,那我兒還是儘早決斷,大丈夫在世,應先建立一番功業,也許聖女會慢慢看到你的光芒!”莫問天安慰道。
“父親不必安慰我,我心中也早有決斷,”莫雲楓轉過頭,淡淡一笑,道:“只是,我很想和那楚天打一場交道,若不這樣,恐怕我心中會有遺憾……”
莫問天沉默不語。
時間緩緩流逝,許久後,他長嘆一聲,道:“你的事情,你自己做主吧,爲父老了,也該清閒清閒了……”
說完,他便直接消失在了山峰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