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徐徐,浮雲悠悠,晴空萬里,是個極好的天氣。
一抹黑色身影倚在高高的樹杈之上,背靠着粗壯的樹杆,闔着雙眸,靜靜的假寐。
柔和的風蹭過臉頰,帶來清香的味道,的確是個讓人放鬆的好地方。
這片林地,是她的秘密地盤。
耳朵,靈敏的動了動。
女子眼眸睜開,一道猶如寒冰凝結的冰錐,迸射而出,給那張絕俗的容顏,添了幾分冷凝,生人勿近的感覺。
只見草叢之中,冒出了一個灰頭土臉的傢伙,一身青衫襯出了挺拔身姿,可那張臉,已被灰塵覆蓋,完全看不清長得究竟是何模樣。
“你,是什麼人?”
女子清冷的聲音,亦是如覆寒霜。
那灰頭土臉的人擡起頭,凝着樹上之人。
四目相對。
女子飛身而下,五指已經掐住了他的脖子:“究竟是誰派你到這兒來的。”
灰土的臉上,那雙明眸眨了眨,有些疑惑。
撞入這雙憨厚清澈的眼睛後,女子清冷的眉眼微微緩和了幾分,視線落在了男人手中的藥簍。
想來,這應該是一路採藥,不小心誤入而來的普通人吧。
鬆了他的脖子,女子收回視線:“離開這裡,這個地方,不是你普通人可以來的地方。”
這,是他們第一次相遇。
第二日,依舊見到了他,許是一個人實在太寂寞了,女子並沒有阻止這個男子的存在。
兩人不曾開口在說話。
她在樹上睡覺,他在樹下采藥,偶爾垂眸,偶爾擡眸,四目相對片刻,又移開視線。
第三日,她在樹上睡覺,他在樹下采藥。
第四日、第五日……
不知道究竟過了多長時間,久到,他們都已經熟悉了彼此,像是約好了一般,每日的這個時刻,便會出現在這片林間,相互陪伴對方的兩個時辰。
至始至終,他們之間,除了第一次見面時的開口,再也沒有說過任何話。
直至很久以後的某一天,女子倚在樹上,她在這兒已經躺了一個時辰了,男子始終沒有出現。
是厭倦了這樣的日子,是膩味了嗎?
女子如是想着,心中添了幾
分苦澀。
果然,像她這樣的女子,是不會有人願意與她相處。
罷了,不過是恢復以前一個人的生活,又有什麼關係。
閉上眼睛,女子繼續假寐。
可心,卻無法得到平靜,根本無法如以往一般,靜靜的安睡。
她已經熟悉了那個人的存在,熟悉了他在四周不斷穿梭,挖着草藥的聲音。
那個人,到底給她下了什麼蠱?
女子似是有些憤怒,從樹上翻身而下,擡起腳,狠狠的朝四周被挖過草藥的地方,狠狠踹了一腳。
這一踹,卻是發現,這四周,都是些雜草叢生,又何來藥草?
她倒是忘了,這是林間,並非藥圃園。
那……那個人,到底是在這裡挖着什麼?
正在這個時候,草叢之中竄來一個人影,是那個青衫的男子。
他揹着藥簍,一瘸一拐的走過來,在看到樹下的女子後,先是一怔,旋即露出了笑容。
他的臉上,佈滿了傷痕和紅腫的痕跡,都是新傷,像是剛剛纔經過一頓狠揍,鼻子和嘴角,都還滲出了血水。
不僅是新傷,還能看得出,他的身上,有不少的舊傷。
並且應當就是這幾日受到的傷。
女子秀眉微微擰起,清冷的美眸猶如冰錐,狠狠的剮在了男子身上,她怎麼就沒有察覺,他竟然是受了傷,還在這兒挖草藥。
不、不對。
這裡根本沒有草藥,他到底是在挖什麼?
接觸到女子的視線,他的笑容一頓,有些頹然的垂下了頭,清澈眼底透出幾分落寞。
就在此時,女子纖長的手指已經掐住了他的下巴,清冷的聲音飄入耳裡:“這,是怎麼回事?”
男子愕然擡起頭,一雙清澈的眼眸眨了眨,似是還不理解女子的問話。
“我問你,臉上的傷是怎麼回事?”女子又耐心的問了一次。
“我……我不小心摔的。”
這是她第一次聽到他的聲音,很乾淨,很清朗。
女子微微垂眸,手指驟然掐緊,臉上的傷口牽扯的男子低低痛呼:“我不喜歡有人對我說謊,要麼說,要麼滾。”
他怔怔的凝着她,好半晌,才弱弱的垂下頭,撿起
跌落在地上的藥簍,轉身就走。
他的身影就快消失在眼前時,女子眉頭皺的更緊,有些不耐,憤然的對着空氣揮舞了幾拳,一個縱身躍到了男子面前,提着他的衣領:“我幫你上完藥再滾。”
男子清澈的眼睛眨了眨,似是愉悅,用力的點了點頭。
上完藥,女子看着這張已經紅腫成豬頭的臉:“這裡根本沒有藥草,你每天在這裡,到底是做什麼?”
男子垂下頭,臉雖然紅腫,卻依稀可見他的臉浮出兩團紅暈。
“你不說,我自己能查到。”女子清冷的聲音依舊不含任何情緒,只是淡淡的陳訴着事實。
男子猛然擡起頭,抓住了她的手,動了動脣:“不、不要查。”
她垂眸,凝着手腕的那隻大掌,很寬厚,很溫暖,素來不喜讓人觸碰的她,竟然沒有任何排斥的心理。
男子意識到這個動作出了格,驚驚的縮回了手,卻被女子握住,壓在了那白皙如玉的手腕上:“沒事,你就握住吧。”
男子的面上,徹底的羞紅了。
“四個月零九天,這裡根本沒有藥草,你在挖什麼。”女子清眸與他對上,一字一句,問出心中的疑惑。
已經,四個月零九天了。
他們之間就這麼相互無言的相處,竟然這麼長時間了。
也難怪她已經習慣了他的存在。
男子搖頭,不願說出這一切。
女子輕輕一嘆,她從未對其他人上過心,也從未有過一個人,讓她開口說出這麼多話。
明明是關心,可這個人,卻是不明白她的心。
“不願告訴我到底在這裡挖什麼,也不願說出這張臉到底是誰打傷的,那總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吧。”
這還是她第一次,主動問起一個陌生人的名字。
這……其實也不算是陌生人吧。
男子眨了眨眼,瞳仁中透出幾分激動:“我……我叫澈子曇。”
“我的名字是夜貓,你記好這個名字。”
“夜、夜貓……四大護法之一的夜貓?”
“對。”
澈子曇……
這個名字很好聽。
這是相識四個月零九天,他們第一次互相知道彼此的名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