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許沒有,交出心法。明珠怒了,抽出小刀,刀尖指着任道遠。這女孩長得很不錯,發怒的時候,看起來更要漂亮幾分。可不知道爲什麼,看在任道遠眼中,他只覺得兩腿發麻,全身發冷。
明珠的修爲肯定不如蒼明,應該是地階中品,與任道遠相差的並不算多,面對蒼明的時候,他可以支持很長一段時間,可面對一個發怒的小女孩,任道遠卻覺得自己根本支持不了多久。
至於戰勝明珠,他根本就沒這樣想過,他知道,自己絕對不可能是明珠的對手,別說是自己,就是蒼明也不行。
我沒有心法,怎麼交出來啊。任道遠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將手中的樹枝扔在地上。他的腰刀早就扔到崖下了,剛纔施展鬼影刀,是隨手摺下來的一段樹枝。
任道遠心中警惕,又有些後悔,早知道這樣,剛纔就不把腰刀扔下崖了,雖說那刀幾乎已經廢掉了,可畢竟手中有刀,能夠多支撐片刻。
交出來。明珠小臉漲得通紅,如同一隻發怒的小貓,頭上的短髮,如同被大風吹起一般,根根豎起。原本烏黑髮亮,清澈如水的眼睛,瞬間變成一片血紅。
任道遠真的被嚇到了,很顯然,眼前這個叫明珠的女孩,肯定有病,而且病得不輕。身體向後退去,他寧肯再次落到崖下,也不願意落到明珠手中。
他的速度不慢,可明珠的速度更快。或者應該說,這已經不是速度的快慢可以形容的,甚至連眼前一花這種感覺都沒有,一柄小刀,已經壓在任道遠的脖頸之上,明珠下手完全沒有分寸,下手比之前的火鳳還要狠上幾分,小刀入肉至少三分,鮮血如泉般涌出。
交出來,交出來,交出來……明珠的聲音,從輕脆悅耳,變得聲嘶力竭,如同猛獸在咆哮。
交吧,再這樣下去,自己先完蛋了。只是不知道,交出鬼影刀之後,明珠這小瘋子會不會放過自己。
珠兒,別胡鬧,快快放手。一個輕柔的聲音傳來,一陣輕風拂面而過,脖頸上的寒意消失,原本發緊的身體,沒由來的感覺輕鬆了許多。
任道遠一手捂着脖子上的傷口,轉過頭看去,瞳孔瞬間收縮。明珠被一個婦人抱在懷中,輕輕的安撫着,豎起的頭髮已經落下,眼睛中的血紅色慢慢在褪去,小臉不再猙獰,又變成那個看上去極爲秀氣的小姑娘。
讓任道遠瞳孔極劇變化的,不是明珠身上的變化,而是抱着明珠的婦人。這個四十歲上下的豔婦,任道遠只見過一次,卻不會忘記。
明前輩?任道遠輕聲叫道。沒錯,眼前的豔婦,正是安德城彩雲間的武坐館,天階強者明月心。
明月心衝着任道遠露出一個歉意的微笑:對不起,明珠是我的女兒,胎中帶病,也不知道是什麼病,看過的醫師無數,卻是沒辦法治好,發起病來,很難纏。傷到你了吧,這是上好的傷藥,先治傷。說着,扔過來一個白玉瓷瓶。
任道遠接下瓷瓶,心中沒由來的一麻,好像接到的不是藥瓶,而是一條毒蛇。他不知道爲什麼心裡會有這樣的感覺,這完全是下意識,發自內心的感受。
多謝前輩,這點小傷,用這樣的好藥太浪費了。說着,隨手收了瓷瓶,從懷中取出金創藥,塗在脖頸上。
還好,明珠下手雖然沒輕沒重,傷到的地方卻不算長,塗上厚厚一層金創藥,血很快就止住。
明月心看他收了藥瓶,眼中閃過一絲精芒,轉眼間又笑臉如花的說道:任道遠是吧,能不能說說你的事情?
明前輩,您應該都看到了吧。任道遠試探着問道,他發現,自己的逃跑計劃,原本以爲天衣無縫,可真的實行起來才發現,好像處處都是漏洞。不過一夜時間,不僅蒼明能追上來,明月心似乎早就在這裡了。
明月心一邊哄着明珠,一邊點頭說道:是啊,都看到了,蒼明爲什麼要殺你?你爲什麼要逃?
任道遠輕嘆一聲:明前輩,此事說來話長,在下進入平山道宗時間不長,算上在安德城的這三個月,也不到一年的時間,認識的人就更少。還要向前輩請教一下,初學道館的蒼野道師,與蒼明是什麼關係?
其實任道遠也不知道蒼明爲什麼要下手,那傢伙好精明,就算認爲自己必死的時候,也不肯吐露半句。既然如此,任道遠就只能胡扯了,總要想辦法扯上些關係纔好自圓其說。
明月心是安德彩雲間的武坐館,有守護之責,人家剛纔可是問了,一問蒼明爲什麼要殺他,二問任道遠爲什麼要逃。
此時任道遠不會說什麼此地也是安德境內之類的蠢話,以明月心的眼力,自然看得出來,他是在逃,要逃離平山道宗。如果得不到合理的解釋,就等於背叛宗門,這可是死罪。
初學道館的訓導官蒼野嗎?我知道這個人,蒼明是他的侄孫。明月心還真知道這兩人的關係。
原來如此。任道遠心中安定了許多,看來自己胡亂拉扯,還真扯對地方了,即然他們是血親關係,這事只怕真的與蒼野有關了。他來到安德城彩雲間只有三個月,根本不可能得罪蒼明,那他要殺掉自己,就不可能是別的原因了。可蒼野又爲什麼要殺自己呢?
你想到什麼了?看任道遠皺眉不語,明月心追問道。
任道遠苦笑着搖搖頭:蒼野訓導官想要殺我,在下不得不逃啊。原本以爲,他下手會晚一些,沒想到會來得這麼急。
逃跑自然是要有理由的,否則就是背叛宗門,那個罪名更大。
蒼野爲什麼要殺你?很顯然,明月心並不是好糊弄的人。
任道遠輕嘆一聲,將在初學道館裡的事情說了一些,這些事情,當然要添油加醋,將自己和蒼野的矛盾,儘可能的擴大。其實任道遠根本就沒想明白,他和蒼野之間雖說不睦,應該不至於派人追殺自己吧。
爲了增加說服力,任道遠說的很細,很多,有用的沒用的都要說上幾句,連測試之後,自己明明製出二品道器,卻被排爲最第一名的事情,也帶着深深的怨氣說出來。
開始的時候,明月心還有些不以爲意,一個小學徒和訓導官之間的恩怨,這根本就不算什麼事。訓導官是道師,但首先他也是個人,只要是人,就有各自的喜好,看人順眼就喜歡,不順眼就罵上兩句,你個小學徒還敢如何?明月心並不覺得蒼野作的有什麼不對的。即使任道遠是以他的角度去述說,依然無法影響明月心判斷。
直到聽測試這一段的時候,當從任道遠的口中,聽到他花了一個月的時間,費盡心力,終於將二品道器製成之時,明月心的眼睛亮了起來,原來問題出在這兒啊。
很多強者對道師瞭解的極爲有限,不過明月心顯然瞭解的更多。對平山道宗初學道館裡的事情,也瞭解不少。
聽完任道遠的述說,明月心連連點頭:難怪你要逃走,這也是應該了。誰讓你作出這等蠢事。這仇是結定了,只怕我也幫不了你。
如果當初,任道遠在制器的時候,製成一品道器,並且暗中點出那是二品道胎,結果就完全不同了。
明前輩,事情就是這樣的,在下一個無根無底的青州小子,如何能與道館的訓導師爲敵,不逃又能如何?任道遠裝出一副無路可走的可憐樣。
明月心沉思片刻,輕嘆一聲:是啊,真的很麻煩。
那,前輩可有辦法?任道遠問道,作出一副並不想離開平山道宗的樣子。
明月心搖頭說道:我也沒辦法,道師不同於武者,即使我是天階強者,在平山道宗也只是尋常。別看蒼野只是一位二階道師,可畢竟在宗內日久,總是有些朋友的。何況你這件事作的太過魯莽,只怕其中還有別的道師參與其中,我幫不了你。
任道遠其實並沒有想明白其中的關鍵,卻誤打誤撞的讓明月心以爲他知道。
那如何是好?
走吧,這平山道宗你是無法繼續留下來了。蒼明修爲不高,能力不強,不算什麼,蒼野卻是平山道宗老人,心思細密,你以爲騎着兩匹馬就能逃走嗎?如果是蒼明追來之前還可以,現在卻是難了。明月心說道。
任道遠奇道:這是爲何?就算蒼野知道在下未死,這裡距離平山道宗甚遠,只要幾天時間,在下就能進入乾州,那時候蒼野鞭長莫及。
明月心輕笑一聲說道:虧你還是道師學徒,不知道道師的手段嗎?從安德城到平山道宗,快馬需要五日時間,可對道師而言,完全不是問題,想來此時,蒼野已經佈下天羅地網,你這樣是走不出雲州的。罷了,看你這孩子也是無心之過,蒼野心胸狹窄,又有多人相助,我就助你一臂之力,幫你逃出雲州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