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當初,平妖會初立,古飛以刀指天,豪言平妖,是何等的張狂。想當初,鬼王山前,羣妖來襲,古飛御刀無盡,殺得血浸三尺,是何等的威風。想當初,出戰西南,只爲誅殺妖邪,削平了十萬大山,是何等的霸氣。如今,卻在爲了萬餘小妖的生死而躊躇不決。
並不是古飛受到了打擊,喪失了膽魄,而是經歷鬼王山神殤之戰後,他忽然有了很多個疑問,“爲什麼人類要滅盡妖邪呢?是因爲人類是他們食譜中的一個?那麼人類吃的都是什麼?有一天,他們會不會也要來滅絕人類?要不要把這些可能也滅絕了?神類呢?他們會不會覺得人類早晚會成爲威脅?他們會不會提前滅絕了人類?要不要和神類開戰?哦,對了,我們已經和他們打過了,還打輸了,平妖會的人都逃掉了嗎?他們逃到了哪裡?軒轅藺又在哪裡?後準呢?後準,他要在這裡的話,一定會殺掉這些妖怪吧?因爲他一直在說‘天地由人治’,那麼等到最後,他會被會自殺呢?爲什麼天地要由人治?……
古飛並非像表現出來的那樣呆傻,而是因爲他腦子裡的問題太多了,一個接一個,輪轉不休,使他一直陷在其中,又或者,這也是一種自我逃避。
白禹如同妖怪一般,被定在了半空,經過最初的驚懼,稍稍鎮定的他便扯着嗓子喊道:“傻子!你是人,絕對是人,陰陽鏡都照過了,你得殺妖,不能殺人啊。”
截法妖王這時也緩過神來,他見到古飛猶豫不決,從中看到了生機,忙道:“俺是好妖,俺沒傷過人類,就算妖怪,俺也沒傷過!上仙饒命!上仙饒命!若是攀其情分,我們沒準還見過面的,俺是媧皇宮女媧娘娘座下,娘娘總叫俺阿福,這次是趁娘娘不在,偷偷跑出來玩的,俺可沒殺人吃人。上仙放了俺,俺立馬回媧皇宮去。上仙饒命啊!”
“呔!就你話多!”白禹怒道:“你不吃人?那你吃什麼?”
“俺,俺吃瓜果蔬菜!”雖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是爲了活命,截法妖王還是說了出來。
“啊?”白禹也沒料到這個長相兇惡的妖王竟然是位吃素的,他不服氣的問道:“你敢保證你手下的小妖沒有吃過人的?”
“這,”截法妖王知道說謊是沒用的,這些個狡猾的人類有的是辦法監測自己有沒有說謊,更何況還有個法力無邊的大神在此,他吞吞吐吐,不敢應答。
白禹哈哈大笑道:“我就說吧,妖怪肯定會吃人的,這麼多的妖怪,那得吃多少人啊。”
白禹笑音剛落,就聽機靈鬼的聲音響了起來:“你們人類難道就不吃肉了嗎?你們吃雞,吃鴨,吃羊,吃牛,連蟲子和蛤蟆都吃,吃人的也不是沒有,你們怎麼不把人類也殺光了?”
“呀喝,還敢和我頂嘴,信不信我一劍把你斬成八塊?”
“有,有本事你來啊,你也動不了了是吧?哈哈,白癡!”
“還敢罵我!老劉,你去把那個嘴賤的小妖殺了,我請你喝酒!”
劉華苦笑一下,沒有理會白禹和機靈鬼打嘴仗,思考片刻面對古飛道:“就如那個小妖所說,我們人類什麼都吃,被吃也不能怨人。爲了不被妖怪當做食物,纔有了我們這樣努力鍛鍊自己後可以降妖除怪的人出現。我們不怕苦,不怕累,踏遍窮山惡水,造無邊殺孽,是爲了什麼?不就是爲了子孫後代能不被妖魔鬼怪當做食物嗎?他有沒有殺人吃人又有何區別?總有要吃人殺人的妖怪,人,妖總要起爭執,作爲妖怪的他,總不會站在我們人族一邊吧?”
聽着劉華費盡心思的勸說,古飛神識中浮現了手持雙刀,身穿綠裙的綠旖,當初便是自己無意中吃了她爹,她追殺自己,這才遇到後準,有了後來似夢似幻的經歷。
“她可是幫着我們人類殺了妖怪的。”想起了往事,古飛的眼神變得溫柔似水。
廖道不用察言悅色,便能感到他人的情緒變化,他感到古飛的情緒變化,猜到古飛可能因爲某人觸動了心絃,忙道:“可能有妖怪會站在我們一邊,但絕對是因爲和我們對立的一面沒有他的親人,如有他有親人在妖族,怎麼也不會幫我們吧?”
廖道的話果然改變了古飛的想法,因爲他想到了綠旖曾拼了命的追殺自己,而且真的殺了自己,若不是後準的救助,恐怕他早死了。
沉默寡言的張倉也開口道:“爲了人類,便是神佛也能殺得,何況這些邪物。”
“說得好!我們是人,當爲天道之主,神擋殺神,佛擋**!”機靈鬼被嚇得住了口,白禹也懶得鬥嘴,適時的插入了這邊的對話。
“神擋殺神!佛擋**!”這句話如同炸雷一般,在古飛的腦海中迸發,久久不能平息。
在古飛的認知中,神佛是高高在上,不可違逆的存在,對於鬼王山神殤之戰,他雖沒爲此驚懼,也沒有負罪之感,可是疑惑卻深深的埋在了他的心裡,動搖了他平妖的決心,也對建立平妖會之事正確與否感到了迷茫。
如今,這可謂無法無天的話語從白禹口中隨意而出,直至本心,令古飛的赤心猛然收縮,一股熱血激射而出,遊遍全身,直衝百匯。從軒轅藺處吸取的靈氣,久積在體內,雖無大礙,卻也大有積鬱成疾之兆,甚至已經影響到了他的情緒。而今被氣血激起,三百六十五個大穴齊開,又有一幡兩書四劍在丹田處暝眀,他的整副身體便如同一方天地,自行運轉起來,假以時日,若得了道位,演化出萬物生靈,便可稱得上一句聖人了。
不過此時的古飛只是感到自己從夢中醒來,不再有迷茫,他把右手高舉,慢慢握緊,堅定的道:“我古飛不過一乞兒浪子,能走到今天,憑得便是一顆本心,如今,我便以此心立志,我要讓這世間不再受神佛左右,不再受妖魔威脅,神擋殺神,魔擋屠魔,絕不再猶豫半分。便是爲此身死魂消,也絕無怨言!”
隨着古飛的誓言,近萬的妖怪消失殆盡,白禹四人若不是和他相處過幾日,差點便撲倒在地,口稱聖人了。
“這,這,趁着沒了妖怪,我們去找間蠶吧。”被放了下來的白禹吭哧癟肚了半天,憋出這麼一句來。
劉華捋順了長髮,嘆氣道:“有,”他差點順口叫出傻子,還好反應快,停住了嘴,卻不知改如何稱呼了,只得硬着頭皮道:“有古前輩在此,還需什麼間蠶?不要說火鴉了,便是三足金烏怕也舉手而滅。”
不再發呆發愣的古飛有些不好意思,忙道:“我,我可不是什麼前輩,我纔不到二十歲,而且那三足金烏也不是我殺的,我可不敢說能對付得了。”
“真的有三足金烏啊?”白禹瞪大了眼睛,湊到古飛面前繞着圈打量,奇道:“你真的不滿二十歲?你是吃啥長大的?你爹是神仙嗎?”
劉華把白禹拽了過來,擠出微笑對古飛道:“那個,古,古大俠,”
“叫我古飛就好!”
“好,古飛,正式介紹一下,我叫劉華,這個愣頭愣腦的叫白禹,他叫張倉,我們是捉妖,恩捉妖三人衆。”劉華咬着牙,腆着臉介紹了自己三人。
廖道湊過來,自來熟的道:“古大哥,我叫廖道,是世事難料,未有廖道的廖道,可不是貧困潦倒的廖道。”
古飛咧了咧嘴,道:“其實,我都知道。”
“啊,那你是裝傻啊?”白禹大大咧咧的叫着,惹來劉華好一頓白眼。
“這個,我沒有裝傻,只是可能因爲受了傷,神志有些不清。”古飛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只能推測個原因。
“啊,還有能打傷你的人?”白禹的眼睛瞪的更大了,他覺得便是傳說中的仙人,要滅掉上萬的妖怪,也得調集大軍,大戰個十天半月的,而古飛輕描淡寫的擡擡手就滅掉了,這能力,說是聖人都不爲過,怎會還有比他還厲害的?
“難道,難道是道主?”白禹都要跳了起來了,也只有傳說中的道主才能打敗聖人了吧。
“道主?”古飛對道主是誰還不清楚,他道:“不是道主,是玉皇大帝!”
“玉,玉帝?真的有玉帝!”白禹跳得更高了,他們捉妖三人衆不辭辛苦的捉妖殺怪,其中一個目標就是爲了得到天庭的冊封而成爲仙人的,雖然這個目標白禹自己也覺得有點不可能。
劉華等人也被古飛的言語震得長大了嘴巴,啞口無言,好半晌,廖道才戰戰兢兢的問道:“古,古,大,大哥,你,你犯了什麼天條?能讓玉帝親自出手?”
古飛抓着頭髮,皺着眉頭想了好久,這才道:“可能是因爲逼走了四海的龍王,毀了崑崙幾個山頭吧?”
“噗!”白禹差點被把口水噴出來,他喊道:“他奶奶的!我的個天啊!你,你竟然逼走了四海的龍王,還把崑崙給毀了?這,這不是犯天條了吧,這是要翻天啊!”
古飛咧了咧嘴道:“也不是我一個人乾的,而且,是龍宮不對啊,林九兒只不過去採了個珊瑚還是珍珠,就被龍族追殺,恰好被我們遇到,不然就被他們殺了,而且他們不講理,上來就打,才造成了那種後果,崑崙也是,我們不過去採個藥,捉個鳥,就對我們打打殺殺,反過來還要說我們的不對。那,剛纔你不是還說‘神擋殺神,佛擋**’的嗎,又什麼可驚訝的。”
“我,我那不過是說說,我也打不過啊!”白禹被懟了回來,砸吧砸吧嘴,覺得自己自討沒趣。
古飛卻正色道:“不管能不能打過,我們都要抱有這種決心,不然等到事情臨頭,就來不及了。”
劉華也點頭道:“有些事不是隻說說就行,就像古,古飛說的,必須要有決心。”
白禹道:“對,以後我們就跟着你混了,我們要神擋殺神,佛擋**!”
古飛回想起神殤之戰,搖了搖頭,道:“那個層次的戰鬥不是你們能參與的,我們還是分開的好,一會兒幫你們捉了間蠶,我就走了。”
廖道覺得自己對白禹三人產生了非跟着不可的感覺定是因爲古飛,他纔不願放棄如此良機,使出了狗皮膏藥的功夫,抱住古飛道:“大哥啊,我們有緣,你走可不能不帶上我啊。”
白禹也道:“剛纔你也說打得過打不過都要有決心,你可不能說話不算。”
劉華也點頭道:“我們知道那種層次的戰鬥我們參與不了,但是人類,不就是靠着團結才走到今日的嗎?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人多力量大,可以集思廣益,以智取勝。”
悶葫蘆張倉道:“恩,反正,跟定你了,就像之前你跟着我們那樣!”
古飛撓了撓頭,知道自己之前確實像個狗皮膏藥,也不太好意思甩臉走人,而且自己暫時沒有和天庭或者楊彪開戰的打算,他們跟着也沒什麼危險,還能幫他出出主意,於是便道:“那也行,不過去哪裡我說了算。”
白禹大喜道:“那是自然,現在咱們去哪裡?”
“去,先去找軒轅藺,我們的幫主,我比較擔心她!”憑着吸納的軒轅藺的靈力,古飛能隱約感到她的存在,他把目光投向那個方向,堅定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