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蜀地,向西北方走了兩三日,路上已少見人煙,荒山野嶺間更無路徑可循。
這一日眼見到了黃昏,大袀已趕了兩日的路,正想找個避風擋雨的地方休息一下,卻遠遠見到前方似乎有幾戶人家。又走了一程,轉過一山崗,已離那幾戶人家不遠,就見一個農夫坐在一塊山石上歇着,一臉愁容。大袀走過去,遠遠地道:“請問這位大哥,前面是什麼去處,可有人家,在下趕路勞累飢渴,想討要些吃食。”
那粗壯漢子似乎嚇了一跳,見大袀正抱拳施禮,連忙也一拱手,又一臉堆笑道:“有,有,哪能沒有,還有一家客棧哩,有好酒好菜,保您滿意,方圓百里只有我們這裡有些人家,過往的客人都在這裡歇腳。”
大袀心中暗自嘀咕,這傢伙開始還愁容滿面,怎麼一見到自己如此熱情,何況這番言語像是背誦過的一般,俗話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難不成有所圖謀。大袀運足眼力看了這人一眼,這人身上卻無星點妖氣,只不過是個凡人而已。大袀暗笑自己多心,心想這人既住在這裡,下面客棧或是他家親戚開的也說不定。
大袀便試探道:“大哥莫非家就在前面?”
粗壯漢子道:“那是自然,我家祖輩逃難至此,聽老人們講已有好幾代了。”
大袀再看農夫,一副忠厚模樣,說話毫不遲疑,卻不像說假話的樣子。大袀就不再追問,跟着農夫一路下山,朝下面的人家走去。那漢子獨自走在前面似乎有些愁容,只回頭招呼大袀時依舊十分熱情。大袀便想山裡人難得與外界接觸,大都熱情好客,喜愛與外人攀談。
兩人一前一後走下山,便是那幾戶人家,大袀四下一瞧,幾間泥坯草房,房前屋後種些蔬菜瓜果,與普通農戶更無不同之處。在幾間草房中間,有一間看起來有些別緻的客棧,與這幾戶人家頗爲不相稱。
見大袀臉色猶豫,農夫朝客棧裡喊道:“嫂子,有客人要打尖呢,還不出來迎一下。”
果然從裡面出來個村婦,對大袀笑道:“山野之中難得來個客人,快請進來,我們這裡偏野之地,卻也有些野味能入得貴客之口。”
跟着村婦進了客棧,只見裡面再無其他客人,村婦請大袀坐了,便去後面張羅酒菜,漢子也不知去了何處。大袀等了一會,忽然覺得十分清靜,四周聽不到有人說話,他再一想,自己來到此地,住家中的孩童老人也該出來看個究竟纔是,怎麼不見人影,還有這麼偏遠之地,爲何蓋了這麼大個客棧。
大袀這麼一警覺,忽然覺得連這個客棧也太十分古怪,剛纔從外面看就有些不倫不類,只是剛纔並未在意。想到這大袀立刻站起身就想往外走,這時他再一看,卻一驚,明明自己從一道門進來,現在門卻不見了。大袀知道有異,急忙走到牆壁,運起法力,用力一擊。這一掌夾帶着火焰,本以爲憑自己百年道行的修爲,還不一掌就能把客棧牆壁打穿,可剛剛打在牆上,掌中的力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時整個客棧晃動一下,接着客棧中立刻變得漆黑,再看客棧四周已經變成了八面牆壁,每面牆壁上都雕刻着符文。符文閃爍,大袀就覺得自己渾身無力,他再運轉法力,才發現全身法力竟被凝固住,無法運轉分毫,大袀心中不由得一沉。
這時,只聽得天空中傳來嗡嗡的說話聲:“仙兄,這次可逮到了一個有道行的,這包子可有的吃了。”
另一人發出尖笑聲,接着房子上面傳來響動,屋頂忽然開出一隻洞來,現出一隻極大的眼睛,向裡查看。
大袀被那隻巨大的人眼嚇了一跳,還沒等多想,不知哪裡進來兩人,一人正是那名農夫,不敢看向自己。兩人悶頭不響地架起大袀捆了個結實,又用一副黑亮的木枷夾住了雙手。接着大袀又覺得天旋地轉,眼見自己被從一件東西里拋了出來,狠狠地摔在地上,眼見一個鼠頭鼠腦的傢伙手裡拿着一隻像屋子一樣的法器,正對着自己奸笑。
大袀知道自己一不小心還是中了算計,剛纔的客棧其實是一件困仙塔之類的法器。那鼠頭鼠腦的傢伙分明是一隻鼠妖,身旁還站着個面目狡詐的黑衣男子,黑衣男子對鼠妖陪笑道:“師兄,先把這人鎖在地牢裡,一會兒就勞煩師兄做成人肉包子,如何?”
鼠妖點頭尖聲尖氣地叫道:“你們快去把他鎖在地牢裡,再準備好燒的柴火。”
大袀被人取下身上包袱,又被搜走了短劍,最後被兩人架了出去,耳聽得黑衣男子笑道:“這人修爲不低,咱們吃了這人肉包子,就可再漲好些年道行。”
大袀聽了心中一寒,不由得臉色灰白,直打冷顫,心中恍恍惚惚。那兩人架着大袀進了一個地洞,走下幾層臺階,就到了一座地牢。
被扔在地牢中,片刻後大袀才清醒過來。他略一打量,只見地牢中除了自己,另一面幾間地牢還關着其他一些男女老少,看起來就是尋常百姓,想來也是被那兩個妖人抓來。
大袀又看到自己所在的牢房,這地牢只是尋常鐵柵欄,哪能困得住修道之人。大袀想着就運了運法力,立時臉色變得灰白。不知爲何,大袀全身法力被壓制在紫府中,幾次強行運轉都無法突破禁錮,大袀這時纔想到自己手腕被捆上了枷鎖,就是專門鎖住修道者法力的禁錮法器。
大袀看了看手腕上的枷鎖,似木非木,不知是何物打造,上面還有無數符文,大袀掙了幾下無法掙開,又把枷鎖砸向牆壁,那枷鎖十分牢固竟紋絲也未鬆動,大袀不由得心中焦急,自己若是無法運用法力,逃不出這裡,難道真要被那鼠妖給吃了。
大袀不甘心地用全力調動體內的法力,試圖突破壓制,紫府內的法力幾次剛剛離開紫府就被壓制了回去。知道已沒有多少時間,大袀心急如焚,各種念頭在腦中不停地轉動。忽然間大袀想起曉夢道人留給自己的丹藥,立時心中一動,眼下也只希望這丹藥藥力強悍,幫自己衝破壓制,至於結丹也只有再說了。
想到這,大袀四下看了看,見無人注意自己,拼命低下頭,又費力把手臂舉向嘴邊。好在繩索並沒有勒得太緊,大袀掙扎一會繩索弄鬆了些,勉強能用牙齒咬到手肘處。那枚丹藥就藏在衣袖中,大袀頗費了點時間才咬破衣袖,等用嘴叼出藥丸,大袀連忙吞進嘴裡,幾下吞落下肚。
大袀讓自己坐穩,聚集心神沉入紫府,用心火化開藥力。開始藥力還不明顯,可過了一會藥力激盪,如狂風暴雨,紫府中的法力澎湃洶涌起來。大袀驅動着法力,不停地衝擊壓制,法力如滔天巨浪,一波波向外衝擊,可儘管如此,卻只離開紫府沒多遠就被壓制了回來。
眼見服用了丹藥也不行,大袀越來越焦躁起來,可他越急,衝擊壓制的力道卻越凌亂無力。大袀猛然間意識到眼下是自己性命關頭,再不冷靜下來哪還有活路,想到這,大袀心中一驚,立刻沉靜了下來。
略加思索,大袀凝聚心神控制住自己的法力,不但不再衝出紫府,反倒運轉法力向紫府中凝聚起來。其實這道理再簡單不過,人要出拳打人往往先收回一些積蓄力量,再猛地擊出。片刻之後,大袀感覺紫府中的法力已被凝聚得難以控制,大袀猛地又運轉法力向外衝擊,這一衝直接衝出了紫府,流向全身各處。
這時大袀雙手上的法器忽然一閃,全身法力又被一股力道壓制了回來,大袀心中一動,順勢而爲,又把法力凝聚在紫府中,盡全力凝聚成一團,接着等法力再無無法凝聚的時候,再次引導法力向外衝擊。這麼反覆幾次,法力再一次被凝聚在紫府中的時候,突然間,被凝聚的法力自己再次凝聚起來,大袀把心神沉入紫府查看,卻見微紅色的法力不停地凝聚,最後化作一團金光閃閃的東西。
就在這時,大袀忽然覺得只覺得紫府中傳來說不出的力道,大袀暗喝一聲,一道強悍的法力從紫府中迸發出來,直衝向全身,再無阻礙。那件禁錮法器發出一聲清脆響動,立刻變得黯淡無光。
大袀只感覺全身充滿了力道,法力大增,他查看下紫府,立刻露出一抹無法掩飾的狂喜。結丹,這一折騰不僅破除了禁錮,更鬼使神差地跨進了結丹的境界。看了眼手腕上那件毫無光澤的禁錮法器,暗道還多虧了這件禁錮法器,不然自己也不會這麼容易就結丹,當然對於這法器的主人自己還得好好謝謝才行,想到這大袀眼神中流露出一絲少有的兇狠。
大袀運起法力,剛要除掉手上枷鎖和身上的繩索,卻聽得地牢外傳來兩人沉重的腳步聲。大袀聽出其中一個正是那個農夫,大袀略一思索,卻依舊坐回了原處,裝作昏睡的樣子。過了片刻,果然那農夫和另一人走了進來。地牢中有人連聲招呼,更有女人低聲抽泣起來,一個老者大聲道:“小五,你可不能幫妖精再禍害人啊。”
農夫應着,只道:“是,你們放心吧,兩位大仙已經答應我,只要再幫他們幹幾天雜活就把你們都放了。”
農夫又安慰了幾句,被另一人催促着,兩人走到大袀所在的地牢,開了牢門走了進來。看樣子兩人是要把人架出去洗乾淨。大袀也不掙脫,任由兩人架了自己。
那兩人架了大袀出了地牢,就把大袀扔到一處,兩人商量着各去取水燒柴。大袀一看,只見此處早架着一口大爐竈,上面還有幾個大蒸籠。大袀運起法力,弄斷禁錮法器和身上繩索,站起身來。一人還沒走遠,一回頭正瞧見,張嘴欲喊,大袀手一揮,手上火光一閃,一道火焰直射那人胸口,那人就無聲無息地倒了下去,再看胸口已經被燒出一個大洞。
大袀打量了四周一眼,一臉冷峻,快步朝那農夫方向追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