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諸葛晴在臉上一通塗抹,吳勉映照着鏡子,發現自己的模樣已經變成了孔文軒的模樣。
吳勉不敢肯定這百分之百就是孔文軒的模樣,但是至少他看不出來現在自己的臉和孔文軒的臉有什麼區別,不由感嘆諸葛晴易容手段的高超。
同時,他也有些疑惑諸葛晴爲什麼有這般本事。
能夠用圓光幻心術變身了,還學這麼一手繁複的化妝易容。
不過也由不得他多想,等諸葛晴爲他畫好妝容,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了。
翻出孔文軒的文牒以及官印,他又調整了一下心態,回憶自己和孔文軒相處時候的點點滴滴。
“走吧。”
平淡又隱含一絲強硬的聲音自吳勉的口中吐出。
這是他記憶中孔文軒常用的語氣,只是說出之後,他發現雖然語氣像了,可是聲線不一樣。
孔文軒的聲音更加清越,似乎像是金器對撞,而他的聲音與他現在身體年紀的聲音匹配,顯得更溫潤一些。
沒有遲疑,他立刻將這一點差異說與諸葛晴聽。
諸葛晴聽了,搖着頭道:“我們只在這邊待一天,問問情況就走,也不用演得那麼真實。不過到了康達城確實有用。只是口技我雖然懂,但是你一時半會兒也學不會啊……也不是沒有辦法。”
說話間,他伸手在吳勉的鼻子下巴喉嚨處各掐了幾下。
吳勉咳嗽幾聲後,正想問諸葛晴做了什麼,卻發現自己喉嚨裡似乎梗了什麼東西,分外難受,張開嘴啊了幾下,發現聲音變得低沉沙啞,還有着濃重的鼻音。
“大約可以維持兩三個時辰,冒充一下感染了風寒的人吧。記得別用內力衝破我封住的穴道,不然聲音很快就會恢復。”
“我知道了。”回答之後,感覺非常不適應的吳勉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隨後,他挺直腰背,神情淡然的和諸葛晴避開小二掌櫃走出了客棧,前往縣衙。
雖然夜色已經降臨,但是河尾鎮的街上還算熱鬧,尤其是通往縣衙那條路,夜市開着,可以看見各種服飾的男人來來往往……也只是男人。
這個年代,白天還好,晚上很少會有女子出門。
吳勉掃了一眼後,本來打算聽聽這些人的交流,看看是否有什麼消息能夠幫助他了解災情,卻發現自己根本聽不懂他們的語言!
這些人說的都是朗州方言,甚至只是大歸縣,亦或者僅僅只是河尾鎮的方言!
十里不同風,百里不同俗,語言自然也是如此,
無奈之下,他只能看向了身旁皺着眉頭的諸葛晴。
諸葛晴既然會派出他的弟子東方弘去打探消息,那麼必然是懂當地語言的,不然也別想打探出任何東西來。由此推斷,身爲師傅的諸葛晴應該也懂這邊的語言。
“諸葛先生,你可聽得懂他們的語言?”
諸葛晴點頭道:“聽得懂一部分。我懂的是康達城的朗州話,和這邊的土話差得不大,只是一些用詞不同,倒也可以推斷一下。”
“那他們說的是什麼?可有提及蝗災的事情?”
“有提到……剛纔那人提到沙土城受災嚴重,那人說大夙縣也被蝗羣吃光了草樹和麥苗,還有說到由縣以及戍方城……”
聽着諸葛晴的轉述,吳勉對照了記憶中朗州的地圖後,發現提及的地方多是朗州西南方向,也有一些是靠近朗州中部了,比如說由縣,那裡距離康達城不過百里!
以這個世界的信息流通速度,談到由縣受災的話,那麼康達城必定已然受災!
皺着眉頭想了片刻,吳勉正想問還有沒有其他消息,忽的反應過來諸葛晴提到了一個地方……戍方城!
朗州是宋國南垂,其中戍方城就是朗州最西南的縣城,建立在沙漠中,城中多是宋國的戍邊將士,再往西南就不是宋國地界了,而是魏國的地界!
魏國和宋國在朗州接壤,只是兩國之間有個沙漠作爲天然的國境線阻隔着,所以一直相安無事,現在朗州鬧蝗災,魏國那邊說不定也會有動作!
吳勉之前一直在意朗州的蝗災,不過現在聽到了幾個朗州西南方向的縣城地名後,就想到了魏國會不會藉此機會入侵宋國。
艹!我居然一直沒注意到這麼重要的事情,看來我的政治嗅覺不行啊!
感覺一股寒意突然從脊椎竄到後腦勺上的吳勉腳步一頓。
應該不會吧?朗州鬧蝗災,他們和朗州接壤,應該也不會好過……不過宋魏中間隔着一個沙漠,那就有些不好說了!
沒吃的,要飛過沙漠也不是一件容易事,蝗蟲雖然沒腦子沒智慧,但是生物的本能也會驅使它們大概率北上吃宋國的草木糧食繁衍,不會去魏國!
只是,如果真遇到這事……
“可有提及魏國的事情?”
“魏國?”見吳勉停下,本就一臉疑惑的諸葛晴聽了這話後,眉頭皺了一下:“你是擔心魏國趁火打劫?這個時候他們應該也沒心思做這事。他們前幾年才受過一次大災,現在還在休養生息。”
“不過這方面確實需要顧忌一下。戍方城受災,軍糧補給怕是會成問題,若真出一個好歹,確實容易釀成大禍。”
吳勉微微頷首:“那還請諸葛先生多關注一二,必要的話,寫份文書給朝廷。”
諸葛晴點了點頭:“那是自然。”
聊着,兩人便來到了縣衙門前。
平時這個時候,縣衙一般已經閉門了,只是此時縣衙的大門還洞開着,門外也停了幾輛馬車和轎子。
同諸葛晴對視一眼後,吳勉上前正想對縣衙門前的一個官差問話,卻見那衙差直接將手按在了腰間的佩刀上,大喝了一聲。
吳勉根本聽不懂他在喊什麼,但是也能大概猜出喊得應該是來者何人之類文問身份的話。
吳勉本想挑挑眉毛,不過想到這不符合孔文軒莊重沉穩的言行,便用官話淡淡道:“縣令在嗎?通報一聲,長商孔文軒求見。”
“孔文軒?”衙差愣了一下,仔細打量了吳勉片刻後,皺眉用口音濃重的官話道:“大人有要事在商量,現在不方便見客,公子還請明日再來。”
看來這人不知道孔文軒這個名字的意義啊。
也是,一個小衙差一般情況下也不會,更不需要知道知州叫什麼名字。
吳勉微微皺眉,掏出了孔文軒的文牒和官印,再次淡淡道:“就說是新上任的朗州知州求見,速去通報。”
朗州知州?
衙差再次一愣,上上下下打量了吳勉片刻,又看向了吳勉手中的文牒官印,雙手接過看了一眼後,立馬彎下腰道:“小人不知是知州大人大駕光臨……”
“好了,先去通報吧。”
吳勉直接打斷了衙差的奉承,淡淡道:“順便知會一聲,讓他們將朗州災情的文書拿給我看看。”
“喏!”
等那個衙差利落的跑進了衙門後,吳勉看向了另外一個衙差,問道:“你可知道這邊蝗災的情況?”
那衙差一臉莫名其妙的看着吳勉,然後恭敬的抱着拳說了一句吳勉聽不懂的話。
“他說他不會官話。”
諸葛晴適時的翻譯後,道:“還是我來問吧。”
說完,他就和那個衙差溝通了起來,雖然有些磕磕絆絆,但是也確實是在溝通。
吳勉只能在一旁默默的注視着,同時心裡慶幸孔文軒讓他帶諸葛晴過來,不然他來到朗州怕是什麼也幹不成!
要辦事,要交流的,連交流都辦不到,那能辦成什麼事?
如果是嶽州就簡單了……呸!
我只會嶽州山北話,隔了一座山的山南話我都聽得糊里糊塗的!
這個時候,吳勉分外懷念上輩子在祖國上哪都能說普通話交流的環境,至少不用當個啞巴聾子。
懷念了上輩子片刻,吳勉就聽到了一陣急促又雜亂的腳步聲響起,隨後就見衙門後疾步走出了一羣人,爲首一個穿着縣令官服的中年男子。
他目光流轉,在吳勉和諸葛晴身上看了一圈後,落在了手裡拿着官印的吳勉身上,一邊長揖到地,一邊用帶着些許口音的官話高聲:“小官大歸縣縣令陸吾,不知知州大人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有他帶頭,他身後的人也一一見禮。
“小官大歸縣縣丞肖錄飛,參見大人!”
“小官大歸縣主簿尤步航,參見大人!”
“小官大歸縣典史……”
……
等一羣人見禮之後,吳勉發現這羣人的問候裡,雖然有些人口音重或者乾脆就是說方言,他聽不懂,但是聽得懂的部分裡面,除了大歸縣縣衙的官吏外,還有大歸縣的員外賢達,可以說大部分大歸縣有身份的人都在這了。
這麼一羣人聚集在一起,可不是小事啊!
吳勉目光忽閃了一下,一邊回禮一邊道:“諸位快快請起,我還沒到康達城赴任,算不得真正的知州。”
大歸縣縣令肖錄飛起身笑道:“那也不過是幾步路的事情。”
其他人也同樣起身奉承,聽得吳勉一陣頭大。
不過他還是耐着性子聽他們說完後,才道:“我也是今日纔到朗州,聽聞朗州蝗災嚴重,不知道諸位可有對策?以及其他地方的數……是否知道其他地方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