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露出爽朗中帶着一絲釋然的笑容的吳勉,孔文軒臉上笑意更加明顯。
“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還有什麼……
吳勉這次入夢,主要目的是將朗州最近幾年的各項民生數據彙報給孔文軒,讓孔文軒來朗州之前就可以根據數據思考對策,同時想辦法尋求助力,還有就是向孔文軒宣告他要製造蝗王,控制蝗災的蔓延。
這兩點說完後,也就是祈雨的事情值得一說了,不過這一點宋映月已經說了,他也不需要復提,畢竟周長生已經說了,宋映月維持入夢的時間不會太長了,說同樣的內容不過是浪費時間而已。
而他自身的事情,比如道化啊什麼的,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詳細,孔文軒他們也不在身邊,無法確定他的情況,說了等於白說。
對了,諸葛老頭的事情!
略微思考了片刻,吳勉立刻想到了諸葛晴的事情。
上一次因爲是諸葛老頭在主持入夢,我只是隱晦的提一下,現在又不是諸葛老頭在主持入夢,應該可以明說了!
想到了話題,吳勉也不耽擱,直接開口:“大師兄,三師兄,我差點道化之事,小師姐已經和你們說了,想必兩位師兄也知道我爲何差點道化吧?”
周長生道:“師妹和我們是你用了圓光水鏡之術看了不該看的東西,被引動了心神內力的原因。你想問什麼?還有,你是哪裡學的圓光水鏡之術?不知道里面的禁忌嗎?”
吳勉搖了搖頭,“我不會圓光水鏡之術,這只是我那枚銅鏡自己映照出來的,似乎只要諸葛先生或者其他人在我身邊施展圓光水鏡之術的時候,就會映照出他們看到的東西。”
關於銅鏡會自發映照諸葛晴的圓光水鏡之術的能力,吳勉打算一起說出來。
誠然,保持着秘密,悶聲發大財是最好的選擇,但是那只是理論上的。
差點被道化這件事深刻的提醒了吳勉,銅鏡這種寶貝不是他想要獨自琢磨就能琢磨出門道來的,稍有不慎,說不定還會將他拖入和被道化同樣危險,甚至更危險的境地之中!
所以,與其讓他自己毫無頭緒的研究,還不如直接透露一些能力,讓師兄師姐這些修行經驗豐富的前輩們幫他探尋。
“自己映照出來的?”周長生皺眉片刻後,霍然轉頭看向了似乎在思考什麼的宋映月:“師妹,我記得宮裡有面八方鏡吧?聽阿勉的描述,他那枚鏡子和八方鏡頗爲類似。”
“我也這麼覺得。”宋映月上下點着小腦袋:“八方鏡可窺六安四方四隅一切隱秘,若是有人施展圓光術水鏡術之類的法術,也會被其覺察,可以隨時監視。”
臥槽!還有這麼厲害的東西!這比現代攝像頭還發達啊!
吳勉眨了眨眼睛,問道:“師兄是說我那銅鏡是八方鏡?”
周長生還沒有回答,宋映月就搶先道:“要是八方鏡,你早就被吸成人幹了。那面鏡子消耗之大,我用着都受不了。你的鏡子大概和它有類似的功效,不過看它沒把你怎麼樣的份上,應該是八方鏡之類的寶物的陪祭之物,年長日久,有了一分神妙。”
周長生在宋映月說完後,點頭道:“應該如此。具體的,讓你師姐回頭給你看看吧,有關祭祀祭器,她是最擅長的。”頓了一下,他又道:“你是想說你因爲那枚鏡子看到了諸葛先生用圓光水鏡之術映照出的東西才差點道化的?”
“非也。那應該不是諸葛先生在使用圓光水鏡之術,因爲我當時看到的是月亮,而且周圍沒有建築物,似乎是在野外。我要說的是,諸葛先生他和麪相年輕美麗,灰色頭髮,聲音如老嫗,自稱哀家的女人密談過,還稱其爲師傅。從他們的談話中可以聽出,似乎他來朗州,是那個女人和他早就預謀好的事情。”
將自己還記得的諸葛晴和灰髮女子的對話說了之後,吳勉打算將記憶中和諸葛晴交流過的灰髮女子映照出來,卻在掐出圓光幻心術手決,準備念詠咒語的時候發現,自己的腦海裡居然無法形成那個女人的具體面容!
修煉圓光幻心術之後,他對事物的觀察力越來越強,對一個人的面容特徵的記憶也越來越強,就算只看過一眼,他也能夠大致用圓光幻心術的映照出來,然後通過特徵添加細節來完善個七七八八。
可是現在,他的腦海裡卻無法回想出任何特徵,只能記得那個女人是漂亮的、灰色頭髮的、聲音蒼老的,一旦涉及五官等具體的面容,他的大腦就一片空白,無法組成任何五官細節!
看着吳勉掐出圓光幻心術的手決後就愣在那,周長生眯了一下眼睛,旋即一點也不在意的道:“想不起來就不用想了。”
吳勉疑惑的望向了周長生。
“你說的那人我認識。”周長生嘆了口氣,淡淡道:“不用管她。至少最近幾年,她的都不會有什麼舉動。”
看着面色淡然,一副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模樣的周長生,吳勉微微挑了一下眉頭,又往孔文軒和宋映月看了一眼。
他們兩人的表情各不相同,孔文軒的表情和周長生類似,平淡如水,而宋映月則是一臉的迷惑,和他類似。
“諸葛先生的師傅不是桓惠子道長嗎?”
面對宋映月的疑惑,周長生略微沉默後,沉聲道:“師妹,這事以後再和你說,現在你莫要追究,也莫向諸葛先生問起。”
說罷,他又看向了吳勉,笑道:“你應該就不用我說了,以後這些事情你教教你師姐。”
“不學也無妨。”孔文軒瞪了周長生一眼,隨後看向了吳勉和宋映月,略微躊躇片刻,沉聲道:“你們兩人再朗州的時候小心一些,有什麼事情大可向諸葛先生求助,只是他那師傅的事情,你們都別管,日後我自會處理。”
原來都是早就知道的啊,虧我還一直藏藏掖掖的……
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的吳勉默默的點了點頭,宋映月雖然一臉不情願,但是也同樣點頭答應了。
又談了片刻,但是吳勉該彙報呈交的都已經彙報呈交了,決策也已經做出,只能將他在朗州表現出的一些行爲習慣和言語習慣描述給孔文軒,隨後就在孔文軒的示意下結束了入夢。
夢醒了,生意盎然的北院春光褪去,再次呈現在吳勉眼前的,是昏黃搖曳的燭火照耀的昏暗房間。
剎那間,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縈繞在吳勉心頭。
世人皆好美惡醜,相比於春光燦爛,生意盎然的夢中的長商北院,眼前這昏暗悶熱的房間何止是醜,其代表着的壓抑更是讓吳勉有種深陷泥潭的無力感。
曾幾何時,他也曾想過自己高官厚祿,花前酒後的瀟灑,但是真的接手知州這種高官的責任的時候,他發現那是一座可以將他壓垮的泰山!
在康達城這幾日,一想起幾十萬的命運只是他動動嘴皮子就能決定,他連睡覺都無法安穩。
不過今晚他大概可以睡個好覺了……周長生和孔文軒爭取來的糧食已經可以保障朗州百姓基本的口糧了,製造蝗王的決定也得到了支持,他已經沒有其他需要苦惱的了。
“咳咳……”
宋映月的聲音突然在心態慢慢變得平和的吳勉耳邊響起。
轉頭看去,他就見明顯的倦意的宋映月在邊上站着,立即起身到:“師姐……”
擡手揮了揮,宋映月用有氣無力的聲音道:“好了,廢話別說了,先把你那枚鏡子給我看看吧……看完了我要回去休息了。”
吳勉見她這個樣子,遲疑道:“要不師姐先休息?小……銅鏡之事也不急於一時。”
“讓你拿出來你就拿出來,我是師姐還是你是師姐?”宋映月瞪了吳勉一眼:“現在你可是關鍵,要是出了些事情,那可如何是好?”
你該說你是師姐還是我是師兄……
內心嘟囔着,吳勉卻也順從的從懷中掏出了銅鏡給宋映月。
接過銅鏡,宋映月將其湊到火燭前仔細打量了片刻,用不符合她年紀的低沉聲音道:“確實是周國的祭器,不過也不能算是周國的祭器……正統的周國祭器多爲玉製,這銅製的祭器,大抵是周國早期的祭器……的陪祭之物。”
“應該是陪祭之物!這上面的花紋頗爲簡陋,而且這大小也不是祭器該有的大小。”
“鏡子這款式的祭器倒是尋常,主要還是要看花紋來確定。看這上面的花紋,似乎是禮天的祭器……不對,這邊這個花紋似乎是禮地的……禮天禮地的祭器是分開的,這怎麼弄到一塊去了?這不合禮制!”
“還有四方紋?!天地四方盡在一器之上?這真的是周國祭器?”
一邊觀察一邊碎碎念念,宋映月秀氣的眉頭慢慢皺了起來,旋即身上突然涌出了一種莫名莊嚴的感覺,似乎使用了某種力量。
隨着她身上莫名莊嚴的力量出現,銅鏡開始抖動……只是抖動。
“雖然對御器法有反應,說明這確實是祭器……”
皺着秀氣的眉頭想了片刻,宋映月轉過頭,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盯着一臉好奇的等待她研究結果的吳勉片刻。
“要不……等我回六安了再給你查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