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懶得分章,再寫章萬字的大章,希望大家能看得歡樂。)
由於她堅持婚前性(和諧)行爲,所以她的手掌越來越粗糙,嗓子越來越沙啞,乳溝越來越寬,就連大便的速度也越來越快……——張德帥版微小說
2011年08月07日星期日晴
世界上總有些事情我們是無法改變的,比如不再愛你的戀人,比如油價的破八。
當我回過頭看去,發現那團白霧正以極快的速度在追趕着我們。這團白霧正貪婪地將它所經過的地方全都一口吞了進去。
我氣喘吁吁地催促着苗如芸和蔣英瑜:“快跑!”
我知道,就憑我現在還沒恢復過來的體力,只會成爲她倆的拖油瓶。所以,當我催促着她倆快跑時,身體卻停了下來。
在這時候,我心裡忽然冒出一種很奇怪的想法:也許,那團白霧將我吞下去,就不會再追趕我們了。
這種奇怪的想法一從心裡冒出,就立刻氾濫開來,再也抑制不住。收住正在奔跑的腳步,我悄悄地轉過身來。
這時候,正在拼命逃跑的蔣英瑜發覺身後沒有了腳步聲,再看到我毅然將身體扭轉過來。她也就止住了逃跑的腳步,連帶着苗如芸也停止了。
蔣英瑜和苗如芸在我身後的不遠處,靜靜地看着我,一頭的霧水。她們肯定想不到我此時是怎麼想的。
我扭過頭去,看了看她倆,對她倆點了點頭。
我這一點頭,蔣英瑜明白過來,我心裡是怎麼想的。她衝着我喊道:“帥子,不要!”
儘管我聽到蔣英瑜那明顯帶着哭腔的勸阻,但我明白,即使我現在再努力跑,也跑不過那滾滾而來的白霧。所以,我並沒有爲蔣英瑜的勸阻而所動,反而,靜悄悄地等待着那團白霧。
因爲,我他媽的是個男人!男人的悲哀,就是再關鍵時候要挺起自己的胸膛,儘管他的胸膛很多時候也並不寬廣。
現在的我,也只有在白霧前面勇敢地挺起自己的胸膛。儘管,我知道我心中對這團白霧充滿着恐懼,充滿着因爲無知所引起的恐懼,儘管我的腿肚子因爲長時間的奔跑而輕微地顫抖着,儘管我心裡有很多很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但在這時候,我只有努力地挺起胸膛,讓自己站得更直一些,來保持我最後一點兒的男人的尊嚴。
白霧,並沒有因爲我男人的尊嚴而放緩它前進的腳步。反而,它更加加快速度,向我襲來……
很快地,白霧在我面前停了下來。當它在我面前停下來,我纔有更多的機會好好地看清這傢伙。
此時的白霧,已經變得白茫茫的。即使在如此近的情況下,我都無法看清楚它裡面到底有什麼,只有那似奶酪般的白,在裡面不安分地翻滾着。除此之外,我沒有看到一點兒東西。
背後,依舊是蔣英瑜的勸阻聲,我充耳不聞。想說幾句大話,就像那種“我的黨費藏在牀腳”或者是“二十年後爺還是條好漢”。
但,那道白霧並沒有更我說這些話的機會。
白霧中,乳白色的霧氣在裡面劇烈地翻滾着,不安分地扭來扭去。有兩股霧氣從左右兩邊猛地噴涌而出,又在我身後合攏住,就如同兩隻胳膊樣將我困住。
緊接着,從那道白霧中又涌現出一道似龍頭樣的霧氣。它高高地擡起,再猛地一下子砸了下來,散滿一地。
在此刻,剛好傳來蔣英瑜的喊聲:“帥子……”明顯地,後面的聲音被那龍頭樣的白霧破碎聲擊得七零八落的。
此時,我已經被那道白霧所吞沒。
那道龍頭樣的霧氣重重地砸下來,將我砸得是七葷八素的。等我好容易反應過來,卻已是被霧氣重重包裹起來。
霧氣很濃,很厚,別說我看到什麼了,就連自己將手伸直,都已然看不清張開的手指。只有那團溼乎乎的霧氣,將衣服打溼,再緊緊地貼在身上,讓我周身上下很不舒服。
我將手機掏出,上面清晰地顯示出沒有半點信號,時間已然是半夜0點35分。我應該早就想到,假如手機有信號的話,圓寂師叔和曹老頭他們肯定會對我們打電話的。想到這兒,我不禁罵了聲笨。
孤立無援的我,先是在霧氣中呆呆地站立了一會兒,後來我心裡勸慰着自己:“這樣,但願白霧就會停下來!”
我希望,白霧並沒有吞沒苗如芸和蔣英瑜。這樣的話,至少她倆會在外面想辦法。剩下的問題,就只剩下我如何自救了。
我並沒有擔心圓寂師叔和曹老頭,現在的我,最多的是擔心自己。這團白霧,來得甚是怪異,肯定不是自然形成的。現在纔是農曆7月,北邱市根本不會形成這麼大這麼濃的白霧,最有可能的,就是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操控着。而圓寂師叔和曹老頭,他倆都有法術在身,對他倆的自保能力,我還是有點放心的。倒是我,除了有時候刷刷嘴皮子外,就再也不知道怎麼做了。
我冷靜地分析了分析現在的情況。現在的我,只有一個人處在這一團白霧當中,估計僅憑我一個人是出不來了。目前最重要的,就是怎麼樣在這團霧氣當中,尋找到圓寂師叔。有他在的話,很多事情就好辦很多。
舉頭望去,入目盡是白茫茫的。好像,天地已不再玄黃,只剩下這團白。
低頭再看,腳下也是一團白。這團白,將地面覆蓋個嚴嚴實實,連草的綠色,都已然透不出來。
經過剛纔圓寂師叔的鍛鍊,雖然我現在只是一個人,但卻並沒有透露出一絲慌張來。在這一點兒上,我已經比剛纔顯得進步多了。
反正只是呆呆地站在這兒是什麼作用也起不了,那麼,當前的首務就是儘快找到圓寂師叔和曹老頭他們。然後,我們一起想辦法。
這個主意打定,我就將眼睛先閉上。仔細回憶着剛纔的一幕,以便憑着自己殘存的感覺來分辨方向。在這四周都是白茫茫的環境下,眼睛是最不可靠的東西。
最後,我自認爲個方向,就是圓寂師叔他們被白霧所吞沒的方向。然後,按照這個方向向前走去。
幸好的是,地上的土質很是鬆軟。所以,每走一段距離,我都在地上小心地做一個符號——用腳在地上踢來踢去,弄出個三角形的符號來。這樣,即使我什麼都沒找到的話,也可以按照這個符號返回到原地。
因爲我堅信,假如苗如芸和蔣英瑜沒有被白霧吞沒的話,她倆現在肯定要想辦法來救我們。
就這樣,我在這團白霧中小心地摸索着前進。走得很慢,走得也很小心。
但前面,永遠是我看不透的白茫茫的一片。這片白是如此得濃,讓我恍惚地感覺到自己並不是在霧氣中行進,而是在一團果凍中探索。
就這樣,等我感覺時間過了很久很久後。卻沒有發現圓寂師叔他們任何一點痕跡,心裡不由地有點沮喪。
正當我感到沮喪時,看到眼前的霧氣有點淡起來。心中又升起一絲雀躍來。
“喂!孫子!”
忽然,背後傳來一個聲音。
讓我嚇了一跳,在本能的推動下,忙縱身向前一躍。等我平穩落地後,這才轉身,看到原來是一個小孩子正匍匐在地上,擡着頭看着我。他還爲剛纔我的那個過激的反應而咯咯直笑。
等眼前的霧氣更淡了,我纔看清。原來,這個小孩子就是我剛纔看到的那個在地上划水狀的小孩子。
他看到我身體平靜下來後,又對我說:“喂,孫子!”
看到霧氣中的小孩子,剛纔的沮喪之心情就平復了很多。我現在也顧不上他對我的稱呼而引起的不適,而是忙問他:“你怎麼在這兒?”
現在,我和小孩子之間的霧氣更淡了,淡得都幾乎看不到了。但,其他地方的霧氣依舊異常地濃厚,似屏障樣將我和外面的世界分隔開來。
小孩子先是一陣笑後,才又擡起頭直直地盯着我答道:“孫子,只能讓你在這兒,我就不能在這兒麼?”
他的一番伶牙俐齒,讓我語塞。我又張嘴問他:“你是猴子派來的救兵嗎?”
我的這一問,並沒有得到小孩子的迴應。他在地上也不說話,而是又自顧自地划起水來。
看到他沒回應,我俯下身子,接着問他:“你是不是猴子派來的救兵?”
這一次,引得小孩子在地上打着亂滾地下。雖然他打着滾,但地上的草,卻並沒有一點要折服的意思。
等他滾完了,才伸着指頭,指着自己的鼻子笑着說:“你說我是猴子派來的救兵?……”
說完這些,他又開始笑得喘不過來氣了。
看着他這一番快樂的樣子,我心裡很是詫異。這,這有這麼好笑麼?也許這就是大人無法理解小孩子的歡樂吧。
等小傢伙好容易停止下來,我才嚴肅地問他:“你到底是來做什麼的,不會是拿我當笑話過的吧?”
這一次,小傢伙沒有笑出聲來。他從地上爬起來,臉上帶着童趣,蹦蹦跳跳地向我靠攏過來。看着他這一奇怪舉動,我連忙後退。
小傢伙卻是執拗地向我蹦跳着靠攏。這一次,我是轉身就跑,再也不去管什麼方向了。
等我跑累了,看了看身後,白茫茫的一片,小孩子並沒追上來,真得意時,就聽到下面一聲喊:“孫子!”
這一聲喊,嚇得我如一隻貓與另一隻貓偶遇樣,一下子跳了起來。
再一看,就在我腳下,正匍匐着那個小傢伙,正擡起頭望着我。臉上依舊掛着笑容。
說真的,看到小傢伙臉上的這種笑容,我恨不得衝上去在他臉上狠狠地來一擊左勾拳右勾拳,末了再用上天馬流星拳,打得他滿臉桃花開。
因爲,這笑容,也太智障了。
我知道,現在我是在人家的一畝三分地上,想跑是跑不脫了。將身子站直,我擺出一種俯視的姿勢,大聲地問他:“你到底想怎麼樣?”
“你不是說我是猴子派來的救兵嗎?”小傢伙臉上依舊帶着智障樣的笑容,仰視着我回答。
“猴子的救兵是猴子,你有尾巴嗎?”我現在開始胡攪蠻纏起來。
一聽到我這麼說,小傢伙陷入了沉思。
我一看小傢伙陷入沉思,心裡就樂起來。就憑着智商,還真我鬥。告訴你,你就是將謝耳朵叫過來,他也會在我那天馬流星般的想象力下羞愧得出家皈依的。
“你有尾巴嗎?”小傢伙忽然擡頭問我。
小傢伙這麼一問,我不禁一陣愕然。沒想到,我被他將了一軍。但我是何許人也,豈能被這種小小的問題難住。
我清了清嗓子,就朗聲說起來:“我沒有尾巴,是因爲我是大人。小孩子都要有尾巴的?”
小傢伙聽我這麼一說,就開始脫褲子來了。
“耍流氓啦!”一看到他脫褲子,我就高聲叫起來。
“我是小孩子,不會耍流氓的。”小傢伙這時候反應倒是很機敏的。
“你不是我爺爺嘛?”我反問過去,準備將他一軍。
“唉!乖孫子,再叫一聲!”小傢伙立刻興沖沖地對我說。
他一出口,我就知道要糟:尼瑪,原來在這兒等着我呢。你說你一個撒尿和泥的玩意兒,非要在我面前佔個大輩兒,你又是做得哪兒樣。
這個念頭,在我心中只是一閃現。我就立刻問他:“你到底是要做哪兒樣?”
小傢伙聽我這麼說,就又爬起來。他看着我,興沖沖地說:“乖孫子,爺爺帶你去看場好看的東西?”
“行了,行了。你別孫子孫子地叫了,叫得我心裡都膈應。”我冷冷地拒絕了他的稱呼。
“我是死在庚子年的。叫你聲孫子,你可沾大便宜了。”聽我這麼說,小傢伙也不悅起來。
“咱就別在輩分上糾纏不清了。這樣吧,我叫帥子,你叫什麼名字?”我看到小傢伙不高興的樣子,也就軟了下來。因爲,從他的口氣中,我並沒有聽到什麼惡意。
可能,他就像個普通的小孩子那樣,對我只是覺得好玩。所以呀,總是想和我親近親近。說不定這樣,我就可能找到圓寂師叔他們呢。
可是,我忘了一點兒。這小傢伙看起來是處在撒尿和泥的年齡,但他要是活到現在,那絕對是壽星一個級別的傢伙了。看起來小,但他的心理是完全成熟了。他只是苦於鬼魂這種身份,身體無法長大而已。
所以說,眼睛在很多時候總會矇蔽人的感覺。比如說,看起來清純的,也可能是在天上人間上班的。
小傢伙看到我沒有表示出反對的意思,就又向我蹦蹦跳跳過來,嘴裡喊着:“孫子,抱抱爺爺?”
“剛纔不是說了,我叫帥子。有名有姓的,你不信,我們現在回去去拿身份證,上面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聽着從小傢伙嘴裡喊出來的孫子,我心裡就一肚子氣。
“身份證是什麼?能吃麼?”小傢伙又開始思考起來。
“身份證就是這麼大一張紙。”我比劃着大小對他解釋,“你沒見過,咱們剛好就回去拿。讓你看看,很好玩的。”
說到這兒,我心裡不禁暗暗有些得意。也許,通過這種方式,就讓他稀裡糊塗地帶着我從白霧中走出來。
“好呀!”小傢伙聽到我的建議,也立刻高興地回答道。
聽到小傢伙答應我回家拿身份證,我就立刻興奮起來。這一次,我沒有拒絕小傢伙向我靠攏的事實,但對他說的讓我抱抱的建議,我拒絕了,而是和他一起走了過去……
和小傢伙一起走的時候,周邊的霧氣全都淡了很多。在霧氣中,我甚至都能看到很多影影綽綽的像人形的東西,但由於霧氣的存在,我看得不是很清楚。
看到那些影影綽綽的人形,我不禁吃了一驚。這裡面,會不會有圓寂師叔呢。
想到這兒,我就忙問和我並肩走的小傢伙:“哪兒是些什麼?”
“一會兒你就明白了。”小傢伙給我賣關子道。
我看到他沒有回答的意思,也就沒再問了。而是和他一起走了下去……
越走,周遭的霧氣越淡。原來藏在霧氣後影影綽綽的東西,也愈發清晰起來……
等我再向前走了一步,眼前恍然開朗。原來,周遭的霧氣已經全部消失了。我現在正處在一條繁華的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流接踵摩肩,街道兩旁是林立的店鋪。店鋪裡的老闆正對着顧客露着一個滿意的笑容。小孩子在街道上肆意地跑動着,甚至都有個小孩子直挺挺地向我奔來。在他的眼睛中,好像我是不存在一樣。
這時候,我才發現。原來,不知道什麼時候,剛纔那個小孩子,已經將手伸到我的手中。
我剛想甩開小傢伙的手,就聽他對我喊:“小心!”
接着,我就看到剛纔那個向我直挺挺衝來的小孩子,已經迎面向我撞了過來。不過,他並沒有被我撞回去,也沒有任何停滯,而是從我的身體中直愣愣地穿了過去。
我的耳朵中,還回蕩着跑過去小孩子那無邪的笑聲。這笑聲在一點點地遠去……
拉着我手的小傢伙笑了起來,問我道:“怎麼樣?好看麼?”
“這是什麼?”我看着眼前光怪陸離的一切,不禁抵着頭問着小傢伙。
“這就是我說的帶你來看的好東西。”小傢伙臉上帶着智障的笑容對我說道。
“這兒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追問道。我並沒有覺得這一切是怎麼美好。別說這個了,即使你現在讓蒼老師脫光衣服,站在我面前,再直愣愣地從我身體裡穿過去,我也覺得她並不是美好的。
“這兒是1941年的北邱市!”說道這兒,小傢伙臉上不再掛着那智障樣的笑容了,而是掛滿了落寞。
“1941年?北邱市?”我念叨着幾遍。忽然想了起來,對小傢伙驚呼道,“你說這兒是1941的北邱市?”
“對呀!”小傢伙擡起頭盯向了我。
我緩緩地將眼睛閉上。這兒要是1941年的北邱市,那麼小傢伙是不是想讓我看到一幕我並不想看到的場景……
“走,快點。我帶你到我侄女家看看?”小傢伙興奮地拉着我的手就向前走。
我腦海中不停地想象着各種各樣的畫面,但兩隻腳,卻隨着小傢伙機械地向前走去。
很快,我就來到一家修建在懸崖邊上的竹子做的房間裡。屋子並不是很大,在屋門口,我甚至都能聽到江水奔騰時的轟鳴聲。屋子中央,擺着一張不是很大的小方桌,一箇中年婦女,正在張羅着大家吃飯。
看到一個個從我身體穿過的孩子,興奮地跑到桌子前。看到桌子上的飯菜,立刻興奮地喊着:“回鍋肉!回鍋肉!”
看着孩子們臉上那種饞涎欲滴的表情,現在的我無法想象到只是一道普通的回鍋肉,怎麼能讓他們如此得雀躍。
當中年婦女一轉身,就見到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實在忍受不了饞蟲的誘惑,伸出髒兮兮的手,就從桌子最中間的那道碗中拿出一塊油滋滋的肥肉來。他完全不顧那肥肉上還冒着油花的吱吱聲,就一把塞進了嘴裡,開始咀嚼起來。
這時候,邊上一個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小女孩就開始嚷嚷起來:“媽,媽。小八他偷肉吃!”
剛轉身的中年婦女,聽到這一個小報告,立即轉身過來。她看到小八正在動來動去的嘴,伸手就是一巴掌就落在他的頭上:“看你還吃,看你還吃。那是給你老漢留的。”
這一巴掌下去,剛纔還正高興地吃着肉的小男孩立刻開始哇哇地大哭起來。
這時候,就聽到身後一個聲音勸阻道:“堂課,打小八做啥子?”
“老漢,老漢。幺兒他偷肉吃。”那個小女孩又開始打起小報告。
俗話說:皇帝愛長子,百姓愛幺兒。剛從外面回來的那個中年男子聽到小女孩的小報告,並沒有聲音,反而出發一陣哈哈的笑聲。
等他笑夠了,才接着張羅着說:“不就是一塊肉嘛?大家都吃,都吃?”
他這一說,其他圍着那張小方桌的孩子們,立刻行動起來。一個個圍着桌子坐下,都探着腦袋,緊緊地盯着桌子最中間的那隻盛着回鍋肉的碗。
中年男子一到屋,就問道:“堂客,今天啷個曉得做回鍋肉了哈?”
“這不是小琴今天發工資了嗎?”中年婦女一邊在桌子上擺着碗筷,一邊頭也不擡地答道。她是一邊擺,一邊將孩子們伸向那隻碗的手不停地打落。
中年男子很快地落了座,他擡頭看了看,就問道:“小琴呢?”
“她們老闆說今天生意好得不得了,不讓丘兒們回來。這不,小琴只將肉放下,就又跑了回去。娃兒長大了。”中年婦女答道。她說完,就將一碗雜米飯端了過去。
接下來,一家人沒有很多的話語,都埋着頭開始吃飯。期間,小孩子們還在爲你多吃了一塊肉或者你的那塊肉比我的大在爭吵着。
看着他們吃得那麼香甜的樣子,我的肚子不合時宜地咕咕叫了起來。
這纔想到,我從晚飯到現在,還連一點兒東西都沒吃呢。而經過之前的那一番奔跑,肚子裡的東西,早被我消化得差不多了。所以,現在就只剩下咕咕地叫了。
小傢伙聽到我肚子咕咕地叫,立刻高興地嚷嚷着說道:“你餓啦,你餓了?”
我並沒有理會他,而是接着看這一家人圍着桌子溫馨的吃飯的場景。
這時候,就聽到一陣急促的聲音忽然響起。緊接着,就聽到外面亂糟糟的聲音響起。
“怎麼回事?”我不禁低頭問小傢伙。
小傢伙並沒有說話,而是將目光死死地盯向那正坐在桌子旁吃飯的中年男子。
現在,這一家人也聽到了那陣急促的聲音響。一家人也立刻慌張起來,中年女子首先向外張望起來,她接着就喊道:“不好啦!小鬼子的飛機又來啦?!”
而她的喊聲,並沒有打消孩子們對回鍋肉的享受。幾個孩子看到沒有大人的管束,向中間那隻碗伸筷子的頻率又立刻加快了不少。
這時候,那個中年男子將筷子向桌子上一扔,臉色一變道:“堂客,快,快。帶着孩子們快跑。”
說完這些話,他就忙將孩子們的筷子從手中奪下。一把將最小的小八從桌子上拉到懷裡,又將小的也拉起。
小孩子們還正在興沖沖地吃着飯,看到筷子一下子被奪了,立刻哭鬧起來。這一次,中年男子也不再留情,而是不管孩子們的哭鬧,無情的巴掌就拍落下來。
孩子們一吃痛,哭鬧的聲音更加大了。
這時候,我就看到剛纔還一直津津有味地看着的小傢伙,現在也不禁皺了皺眉頭。估計是對中年男子的巴掌而心裡涌起一絲不舒服吧。
“家裡的東西怎麼辦?”中年女子慌忙站了起來,六神無主地問着中年男子。
“還要啥子東西喲,逃命要緊!”中年男子不耐煩地說道。
說完,他就將幾個小的抱了起來。還隨手將那個最小的小八塞到中年婦女的懷裡。
這時候,我就聽到那尖銳的聲音越來越急促了。現在都幾乎是一聲接着一聲在響……
街道上,立刻亂起來。
各種各樣的聲音,也立刻響了起來。
孩子的吵鬧聲、不知道誰的箱子落在地上被別人踩到而發出的叫罵聲、急忙忙的腳步聲、還有孩子不想走路大人心煩意燥地打孩子的聲音……
忽然,一個聲音從頭頂由遠及近。這聲音還越來越大,越來越響……
很快,我就看到一個白光在我眼前一閃。緊接着,就是一團黑煙冒起。然後,耳朵就是嗡的一下。
就看到,剛纔還在亂糟糟跑動的人羣,立刻又慌亂起來。人羣更是混亂起來,不知道誰在前頭大聲地喊道:“小鬼子落炸彈了,小鬼子落炸彈了!大家快後退,快後退!”
原本還像潮水樣向前涌的人羣,聽到這一聲喊。又立刻扭頭向後跑去。但後面,還有更多的人擁了過來。前面的人想向後面跑,後面的人又使勁地向前面涌來……
當兩股人流猛地撞到一起,就聽到更巨大的聲音又傳了過來。那裡面,夾雜着人們的痛苦的叫喊聲,還踩在下面的喊叫聲,人們大聲的咒罵聲……
緊接着,又聽到剛纔那一個聲音從頭頂落下來。
我心中大叫一聲:不好!
在兩股人流中,就聽到“通”的一聲,將剛纔的各種各樣的聲音全都掩蓋下去。整個世界好像一下子寧靜了……
原本還正在相互咒罵的,誰也不再說話,而是呆呆地看着剛纔黑煙升起的地方……
緊接着,不知道誰第一個先喊出聲。那聲音,立刻從最中間向外傳遞開來。原本還集中在一起的人羣,立刻四散而逃……
等他們一逃開,我就看到在那團黑煙冒起的地方。有一攤一攤的血跡,地上還散落着肉塊和人的軀體,甚至就有一隻手掌,從中間飛了出來。它在空中旋轉着落在了我的面前……
手掌上的皮膚很細嫩,它的主人肯定是個年輕貌美的少女,但現在,它只是一塊孤零零的手掌,在訴說着戰爭給她帶來的痛苦……
現在,只剩下痛苦的呻吟聲,那是還沒有立刻被炸彈炸死但卻身負重傷的人在痛苦下發生的呻吟聲。悠長而刺人心扉。
我慌忙跑上前去,想將我面前的一個受傷的傢伙攙扶起來。
這時候,就聽到又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頭頂落了下來……
緊接着,我就看到眼前一黑,一個劇烈的爆炸在我面前展現出它所帶來的痛苦……
我剛想要攙扶的那個傢伙,此刻已經再也看不到一點兒了。只有一顆牙齒還訴說着他剛纔就在這兒了……
剛纔還有幾個正在地上攀爬的人影,此刻已經不再動彈了。呻吟的聲音比剛纔小了很多,但我的心卻更是刺痛了……
我回過頭,眼睛紅紅的看着一臉漠然的小傢伙站在在那兒。他正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着我,眼睛裡沒有喜也沒有悲,什麼都沒有,只有一絲的平靜。
“這就是你給我看的好東西?”我不禁張口對小傢伙大聲地吼着。以此,將我心中的那份悲傷徹底地發泄出來。但無論我怎麼大聲,只感到心中總是一個地方,被一個像針的東西深深地刺了進去。是那種深邃的一點點擴展開來的痛楚。
這種痛楚,雖然傳遞得很慢,卻很堅強。只要它所到之處,都會將其他的感受全都蠻橫地趕了出去,只剩下痛楚。那種深邃的痛楚,告訴着我。我還是個活人,而不是個已經躺在地上不能動彈的傢伙……
小傢伙面無表情地看着我,嘴裡說道:“你不覺得它很好看麼?”
聽着他這麼冷漠的話,我立刻跑了過去。抑制不住的痛楚讓我猛地揮出一拳,狠狠地打在他的臉上。但是,我的拳頭卻從小傢伙的臉上陷了進去……
這狠狠的一拳,我打了個空。由於過於用力。這一拳,將我帶了個踉蹌。身體無法保持平衡的我,一下子栽倒在地上……
當我躺在地上時,依舊能感受到那地面所傳來的顫抖聲。
那是對戰爭所帶來的痛苦的控訴,那是大地母親對戰爭所帶來痛苦的哭泣。她也許永遠不會明白,爲何全是她所孕育的孩子,卻爲了自己的一點點利益而互相殘殺……
很快的,一雙小腳出現在我眼前。我順着那雙腳看上去,看到的是一張平靜的臉。
小傢伙對我說道:“你纔看了就受不了,你可知道,這樣的場景我每天都要看一次。一直看了70年,那可是整整的70年呀!”
這一次,他不再笑。語氣中難得的帶來一份悲傷。
我現在能明白爲何他這麼平靜了。假如一件慘案讓我看,第一次我肯定受不了,而假如一直讓我看,一遍又一遍重複地讓我看。我的悲傷,也會逐漸逐漸地麻木。最後,這種悲傷只會被我深深地隱藏起來。
現在的我,怎麼去怪罪眼前這個真是年齡比我大的小傢伙。他身上所承擔的痛苦,豈是我所能理解的。
歷史,本就是一場接一場的痛苦。而歷史中的痛苦,也只有歷史才能真實得感受到……
我從地上爬起來,冷冷地看了看小傢伙,對他說:“爲什麼要帶我看你說的好東西?”
小傢伙搖搖頭,卻又對我說:“你還要不要看?”
我痛苦地搖着頭,將眼睛緊緊地閉上。歷史的痛苦,我不想去承擔。小傢伙說的好東西,對我這個普通人來說,那就是一場災難。
“你睜開眼!”小傢伙的聲音又一次響徹在我的耳邊。
我將眼睛悄悄地睜開一條縫,看到的是一間黑漆漆的洞。洞子裡,塞滿了各式各樣的人。有學生,有苦力,有商人,有家庭主婦,也有一些有錢人,有幼稚的小孩,有白髮蒼蒼的老人……
他們平時肯定不會這樣靜悄悄地聚在一起。是戰爭,將他們趕到了一起。
大家就這樣靜悄悄地呆着,聽着上面是不是傳來的爆炸聲。每一次爆炸聲傳來,我就會看到大家的臉上不由地抽搐一下。
一個小傢伙在遠處哭了起來。但他高昂的哭聲,很快就被一個東西堵住了,也許是母親的乳(和諧)房,也許是大人寬大的手掌,我不知道,也不想去看個清楚……
我扭過頭,冷冷地看着帶我過來的小傢伙。逼問着他:“你爲什麼要帶我看這些?你爲什麼?”
小傢伙這時候告訴我:“你知道這團白霧麼?”
我聽到他提到白霧,心裡不由地一動,將耳朵立了起來,想聽着他說些什麼。
但,小傢伙卻並沒有說下去的意思。反而又去看着這黑漆的洞子來。
這讓我很不爽。
我努力地壓制住自己的心中的那種痛楚,問着小傢伙:“這和白霧有什麼關係?”
小傢伙並沒有回答我,而是眼睛依舊看着這黑漆的洞。
他這樣的舉動,也使得我不得不看着這黑漆的洞來……
現在的洞子,是一座巨大的場所,將被戰爭逼迫的人們全部吸納過來。大家在洞子中保持着沉默,在靜靜地等待着爆炸的結束,好返回自己的家園。即使很可能自己的家園,已經被爆炸摧毀殆盡。但那座家園,纔是自己堅信戰爭終會結束最堅強的信念。
頭頂的爆炸聲,在一點點地遠去,也變得逐漸稀疏起來。在洞子中待着的人們,都不禁長長地舒了口氣。對於他們來說,爆炸,已經結束了。
這時候的洞子中,已經逐漸開始恢復一點聲音來。雖然很輕,但代表着人們已經開始嚮往着地面上的生活了。
過了一會兒,又響起一個聲音。
大家聽到那個聲音,臉上都帶着欣慰。從他們的臉上,我可以看出,這聲音代表着爆炸已經過去。
人們,忙站了起來,大家都相互幫助着要走出去,準備開始重新的生活。
因爲無論怎麼慘烈的戰爭,都無法摧毀人們對生活的信心!
但很快,人羣就開始騷動起來。前面的人羣不再動彈,後面的人羣在悄悄地議論着,不明白前面出現了什麼情況。
甚至都有些人不耐煩地咒罵起來。很快,各種各樣的小道消息在人羣中傳遞開來。
過了沒多久,大家得到一個更爲可怕的消息。
洞子的門打不開!
人羣立刻開始了更大的騷動……
各種各樣的叫罵聲從人羣中爆發開來……
很快的,後面的人羣開始向前擁擠過去。這是大家無法相信這一消息,想親眼去查證。
騷動的人羣,開始漸漸地平息下來。但咒罵聲和哭喊聲開始傳遞開來。並且,很快蔓延開來。
不過一會兒,人羣中的聲音慢慢地停息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