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昭歐在飛機場就給方雲山打電話,方雲山正在準備回美國的行李,聽着孟昭歐找他,讓他直接到家。孟昭歐晚上十點多到了方雲山住的地方,沒進去,只是打電話讓他出來。
方雲山披了件衣服趿拉了拖鞋抽了根菸晃晃悠悠走出來,迎面卻被孟昭歐打了一拳,不是他曾學過散打,眼疾手快躲開了,眼圈就是烏青一片。抓了孟昭歐又打過來的拳頭,方雲山大喊,你丫有病,找小情兒不順心,跟哥哥我鬥氣?
孟昭歐甩了手,說,是你乾的?方雲山還要裝無辜,什麼什麼我乾的。孟昭歐不理他,是你讓人設了局,讓連文三着了道?方雲山喊,連文三是誰,我又不認識。孟昭歐看不慣他那無賴樣,甩了被抓着的手,我說過我的事不用你操心,你精力旺盛找女人去!
方雲山看孟昭歐真急了,忙說,弟弟,我這不是替你急嗎,都有一年了吧,你是不是連人家手還沒碰呢?你又拖個油瓶子,人家可是說結婚就結婚的人,你能嗎?到時候哭你都來不及!我也沒想把她爸怎樣,只是正好有這個機會,下點兒猛料,你放心,就是你不去救,我也不會讓弟兄們怎樣的。小姑娘哭得梨花帶雨的,哥哥我也心疼。
孟昭歐只是聽說連瀛要賣房子,開始他只想着賣了房子她住哪兒,後來那邊的人說是連文三欠了十萬的賭債,他就覺得有蹊蹺,派人調查了,果然中間有人生事,揪來揪去,原來是方雲山搞的鬼。當孟昭歐趕到連瀛家,看着了無生氣,都快瘦脫像的連瀛,心裡恨不能當下把方雲山拉了過來胖揍一頓。
孟昭歐消了氣,揮了揮手說,二哥,真的,你別管了,我受苦,我願意。看着她受苦,我頭一次感到心疼是什麼樣的感覺。他們一家都是善良人,除了錢,我居然什麼忙也幫不上。
方雲山第一次聽到孟昭歐這樣說他的情感,以前孟昭歐不談感情,他們取笑他冷血,不懂溫柔鄉的好處,後來和盧淑儷結婚,孟昭歐更加看透所謂的婚姻和感情。沒想到老四三十三四歲了居然被愛情撞了。他原本是無聊想看出戲。
方雲山收起那副潑皮無賴的嘴臉,使勁捶了孟昭歐的肩膀,說,老四,既然你要認真,就聽二哥一句勸,今天的事你誰都別說,就當沒發生。那姑娘我也打聽過,還不錯,你要想要人家,就趕快解決了你的麻煩,盧淑儷也不好惹,別忘了當年她派人跟蹤你那事兒,他們姓盧的都屬狗。還有盧氏,看好你的東正,以後好自爲之吧。
孟昭歐上了車,閉着眼睛,想着方雲山的話,是啊,他得加快步子了。
連瀛又把東西搬了回來,連文三和表舅問爲什麼,她只是說買主的親戚一時半會兒回不了國,先讓他們給看房子。
連媽媽二次化療後,傷口和身體恢復的都不錯,漸漸能下地走動了,連瀛放了心,想想已經請了一個月的假,領導再心慈,也不能太囂張了,安排好媽媽,讓表舅照顧連文三,就回單位了。
蘇蕊知道連瀛回來,跑來看她,剛見面就哭了半天,反而是連瀛安慰她。
單位的同事知道連瀛家出了事,也都體貼,把她的工作也做了差不離,所以,連瀛回來後,工作還算有秩序。研究生課程落了不少,錢都交了,也不能打水漂,向同學借了筆記,昏天黑地地趕作業。
週六上了一天課,連瀛出了教授,太陽正好,她似乎好久沒有沐浴在陽光下了,懶懶地邁了步子走在校園裡,看着身邊擦肩而過的學生,只想他們青春年少,沒有過多的生活感受,單純地真好。有人走過來,說,同學,綜合樓怎麼走?連瀛指了路,心裡好笑,她這樣子還是學生嗎,只怕鑽到她心裡纔會發現那裡面早已不是鮮活一顆。木木地想着正要回家,卻有電話打來,是孟昭歐的,說晚上能否一塊兒吃飯。連瀛想了想,反正已是這樣,無所謂,也就答應了。孟昭歐的車就在附近,讓連瀛等了他。
連瀛剛從校園門口走出來正四處看,聽得喇叭響,回頭看是輛SUV,孟昭歐斜倚在車邊,伸手正摁喇叭,穿了條土綠色卡其布休閒褲,一件帶拉鍊套頭灰白線衫,看上去年輕了不少,倒真像個等女朋友約會的毛頭小子。連瀛上了車故作輕鬆地問,不是讓她等嗎,怎麼換他等了?孟昭歐說,我就在這兒來着。連瀛沒法子接話,沉默下來,不由得想起上次坐這車的情景,心裡慌亂,眼睛更是不能看孟昭歐。孟昭歐瞥了眼看連瀛,沒說話嘴角上揚開了車向城外奔去。
車子停在一處雅緻的院子前,連瀛跟着孟昭歐下車,進了一間隔開的包間,孟昭歐和侍者耳語了幾句,一會兒菜便陸續端了上來。中間是一個約尺深的罈子,裡面一隻烏雞,湯裡灑了枸杞、桂圓、紅棗,用筷子撈,裡面盡是菌類,旁邊放了清爽的藕片,還擺了一個木瓜盅,裡面是燕窩。
連瀛沒學過食療也知道這些都是給女性吃的補品,抓着筷子,溼了眼睛。孟昭歐只給自己要了碗泰國香米飯和一碟蘆蒿炒香乾,吃了兩口,看連瀛還呆着不動,用筷子敲敲連瀛的頭,說,快吃,都瘦成這樣了,整個一木乃伊,再不吃,都沒人要了。
連瀛想還嘴,卻不能,只是低了頭,努力喝着湯,眼淚掉到碗裡畫出一個又一個圓圈。孟昭歐只當沒看見,猛扒拉幾口米飯,放下筷子說,我吃飽了,去找老闆敘敘舊,你慢點吃,可都要吃了,要不都給老闆賺到了。
連瀛的淚肆無忌憚地落了下來,從媽媽生病到現在,好久沒有哭過了,撐到現在,才知自己渴望的不過就是這樣的些許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