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風峽谷之中,依然有人衝了出來,只是他衝破‘岩漿’洪流之後,已經是搖搖欲墜,在一抹流光之下,又瞬間身首分離的掉落而回。
兩個人第一次的配合,卻配合的極好。
在一切都平靜下來之後,兩人來到峽谷口,峽谷裡的那些巖壁洞穴居然已經大多被填平了。
五行衍生出來的土將許多的洞穴填滿了,但是那最爲關鍵的風穴口卻沒有。
不斷的有煞風從中吹出來,將五行衍生的土給吹散。
那風不是普通的風,是來自於地底的陰煞之風,這風吹多了會讓人神魂飛散。
然後兩人看到風穴的深處有一座洞‘寺’,觀主看過‘寺’的建立方式,雖然這一座洞寺建立的很簡陋,便也算是建成了。
而進入這一個洞中,他們才真正的感受到這裡面匯聚的那種陰煞,外面的那些風,都是從這裡溢出去的。
真正強大的陰煞之風,都被束縛在這裡。
“倒真是一處修習風法,或者祭煉風屬相法器的好地方。”觀主說道。
“亦可當做修行磨礪之處。”薛寶兒說道。
“薛仙子好見地,確實是一處好地方。”觀主說道:“我們於此處等幾天,看看有沒有黑風寨的人回來,正所謂除惡務盡。”
“觀主高見。”薛寶兒說道。
……
陳在田急得抓耳撓腮,卻只能是等着,他很擔心,因爲他知道自己的師父和那位薛仙子去了黑風寨。
他怕他們一去不回,怕突然有一羣黑風寨的妖魔們帶着師父的頭顱,帶着受凌辱的薛仙子殺過來。
不過好在師父與薛仙子,在七天之後回來了。
他們與去時一樣,安安靜靜,平平淡淡的回來,然後薛寶兒在觀主的房間裡飲了一杯茶便離開了。
而觀主又開始修行,一切都像是沒有發生過一樣。
但是陳在田按捺不住的問:“師父,黑風寨?”
“世上只有一個黑風寨了,就是你大師兄的結義之處。”
“真的?”陳在田驚喜道。
觀主閉上了眼睛修行,一場戰鬥,讓他心中又有所悟。
陳在田就往外面跑。
“在田,你不要四處嚷嚷,些許小事罷了。”觀主說道。
“是,師父,我不會的。”陳在田跑到外面去,大喊道:“各位朋友們,你們猜,發生了什麼事?”
……
樓近辰在府衙之中翻看着卷宗。
整個江州,有十三個縣,但是這一次來的八個人,代表的則是七個地方。
黑風寨雖然是泅水縣城的邊緣,幾乎算要出了幹國了,所以,還有另外六個縣是沒有代表人來的。
這六個地方並不是沒有建立神寺,而是建立之後失敗了。
所以,其實現在整個江州幾乎有一半的地方的局勢已經糜爛了。
他曾見過泅水城之中,秘靈分神降臨之後的恐怖情形,現在整個泅水城的人都變成了無眼城,這還是秘靈的分身被殺了之後的結果。
在這個世界裡,儘管有法術的存在,但是一座縣城其實也沒有多少人,主城之中多則三、五萬,少則一兩萬,加上散落各村莊的人,也不過十幾萬人罷了。
儘管如此,六個縣城的人都受了‘秘靈’的影響,那也是一場巨大的天災,亦可稱之爲秘靈之災。
從錢文書那裡聽說,周府君想要帶着各位四境前去那另外的六縣裡尋找逃逸的秘靈。
只是一切都還沒有開始,周府君自己就已經死了。
樓近辰覺得,也確實需要去清除那幾個封印失敗的秘靈,不找到他們,那些縣就真的完了。
一個州尚且如此,那麼一個幹國呢?
打破枷鎖的代價很大,有人受益,就有人受損,尤其是很多無力離開的人。
他現在看的是那六位逃逸的秘靈卷宗,鄧定端着茶走了進來,他現在是樓近辰的近侍。
樓近辰將卷宗合上,接過鄧定手上的參茶,飲了一口,說道:“伱隨我去城牆處看看吧。”
樓近辰之所以去看城牆,是因爲周府君將‘秘靈’封印在了牆壁之中。
一開始樓近辰聽到了都覺得不可思議,在看到了卷宗之後,才明白了周儻的想法,也不禁對他的這個奇思妙想感到驚訝。
“好。”
兩人出門,自然也會有相應的人跟隨着,雖然樓近辰是江州第一,只有他保護人,沒有人能夠保護得了他,但是現在他的身份出門,肯定得有相應的人員跟着,不是爲了保護,而是引路,是爲了在關鍵的時候爲他介紹人與聯繫人。
樓近辰一行人一路的來到了城門口,他看到了城門兩邊的牆壁上,刻着巨人畫像。
只看了一會兒,樓近辰便已經明白,這是周儻將整座城當做了‘神寺’。
整座城的城門兩邊的城牆之中,都埋了‘秘靈’之像,共八座,每一座的神像裡面的‘神名’都是一樣的,是一體的。
從那刻畫的圖案可以看出,那是一位持兩柄大斧的神靈。
‘神寺’裡面的秘靈,其形象的構建,是要由建立之人塑造的。
人們之所以會將這些秘靈的所在之處稱之爲虛妄,有一個原因就是這些秘靈在人類祭祀和觀想祂們之前,其實並沒有一個具體的樣子。
甚至有人說在人們祭祀與觀想之前,祂們也是根本就不存在的。
而之所以存在,是因爲人們給祂們雕像,給祂們定義,對祂們進行祭祀與觀想,於是祂們便從虛妄之中走向真實世界。
所以人們纔會將祂們所在的地方,稱之爲虛妄。
然而不存在的東西,又豈會因爲人們的想象而存在,便又有人認爲,祂們不是不存在,而是人們沒有認識祂們。
當人們不知道祂們之時,祂們是處於一處隱秘的狀態,所以,便又被稱之爲秘靈。
當得到了人們建立神像,進行祭祀,並命名之後,祂們就開始甦醒,存在於人們的心中,出現在人們的眼前,由秘靈變爲神靈。
這個被周儻用來鎮壓城門,構想着將來用來守城之用的‘神靈’之名是——巨靈。
周儻府君爲祂寫了完整的平生。
“巨靈一族,生於上古霧隱之時,其族善戰,勇敢,忠誠,族傳開山雙斧戰法,世爲王庭近衛,拱衛王都,然而天地大變,烈日臨世,照破迷霧,天下衆靈皆隕於烈陽之下,巨靈一族以斧做傘,遮擋陽光,拱衛王都……”
“其受烈暴曬百日而身死族滅,臨死前有言,有我巨靈一族在一日,無人可在巨靈一族的人活着之時傷害王庭……”
“吾感其忠勇,寫此文以銘刻,讓天下人知其名,永不忘!”
寫生平,便是爲這‘秘靈’定性,其生平事蹟,是忠勇,是爲保衛‘王庭’而死,那麼在人們的傳唱祭祀之中,慢慢的就會生出這樣的秉性!
在旁邊又刻有另一篇,上面是具體的刻寫着這‘巨靈’的身高,體重,雙斧大小,以及能力,飲食習慣等等。
樓近辰知道,越是詳細,人們便會越相信這是真實存在過的,而祭祀之時,心中的想象也就會越真實。
由虛妄到真實。
當人們都祭祀過這‘巨靈’之後,人們心中越是虔誠,便越是能夠從中獲得力量,由心靈反映到真實。
這也是一種觀想,類似於祭神道的修行。
而修士若是能夠溝通這‘巨靈’,也能夠藉助於這巨靈的力量。
還有一篇文章刻在城牆上,寫的是巨靈厭惡的各種邪惡,會懲戒各種罪惡。
“……王都若有罪大惡極者,王便命‘巨靈’持斧斷其身,罪惡死亡,再無存在……”
這是一篇顯然是在賦予這‘巨靈’,一種獨特的可以斬殺罪惡的能力。
周儻的目的就是祭祀出一個,保衛州府的巨靈神。
樓近辰看過之後,覺得周府君的這種方式,值得全州及至整個幹國推廣開來。
他沿着城牆外圍開始走着,他能夠感受到這牆壁之中某種情緒在孕育,那是一種守護,是一股巨大的力量。
這時樓近辰又想到了周府君,自己與他動手之時,他沒有溝通過‘巨靈’,而受到自己的兒子周易偷襲之時,也沒有溝通‘巨靈’。
樓近辰不知道爲什麼,他相信他一定可以做到。
是因爲‘巨靈’並沒有完全的成型?這可能是一方面的原因,還有一方面,樓近辰覺得他可能想對於第一次的溝通,請巨靈做事而設立一個標準,因爲第一次溝通巨靈做的事,很可能是對祂的一個定性。
比如斬殺罪惡,或者是守護。
而樓近辰並不符合這個條件,而對周易他更是不會,因爲用‘巨靈’殺子,那這‘巨靈’的秉性之中,將永遠帶有‘殺子’屬性,會給‘巨靈’的秉性染上陰霾。
樓近辰環繞着城牆而走,他的手撫過牆壁,彷彿在和城牆之中的巨靈握手一般,在自我介紹,在相互認識。
當他環繞了江州城一週之後,整個人與這座城,以及這裡面的‘巨靈’便有一個全新的認識。
再一次的回到那個出發的城門口之時,樓近辰拔劍作筆,在城門口的城牆上書寫道:“巨靈守王庭,亦守夢境,凡受惡夢侵擾者,可誦唸巨靈之名,巨靈持斧而出,可破一切夢魘!”
樓近辰想到了周易通過夢境而操縱人心,所以給這‘巨靈’再加上這一段。
他相信假以時日,必有效果。
這些日子,他聽說民間有傳言說有人發現了‘御魔道’,雖然只是風言風語,但是樓近辰知道,周易創的‘御魔道’不知道是怎麼傳開了。
傳播的人一定是已經死去了的周易。
死人當然不可能再活過來,但是他的詭秘手段一定可以提前布好局,將‘御魔道’的修行法埋入人們的夢境之中亦不難。
也正是有這個原因,樓近辰纔會在城門留下‘巨靈亦守護夢境’的話。
樓近辰並沒有去巡邏,他繼續回去看卷宗,心中已經決定要選擇先去哪一個‘秘靈’逃逸的縣,不過要去之前,先得將這江州府梳理一番。
他回去看卷宗。
商歸安則是提着燈,走在江州城的街頭巷尾。
那些掛牌開館收徒的修行派別,當然都是官家記錄在冊的,若是城中有事,他們都要受徵召的。
要梳理的人員,當然是那些隱藏着的修士,比如冥大器。
冥大器在別人的心中當然不是姓冥,而是姓錢,他祖上本就是頗有家產,雖不是江州城府的人,但也是江州的人。
他自入了冥靈山之後,便多了一個姓——冥。
所有入冥靈山的弟子都得改姓冥,當然下山行走之時,若要掩藏身份,用回自己原本的姓那也正常。
不過,這不能夠被冥靈山的那些師長們知道,若是知道了,則可能被治一個不敬之罪。
只是大多冥靈山的弟子下山,沒有誰會說自己姓冥。
因爲冥靈山的弟子需要的鬼靈,都需要放在塵世培育。
培育好了,便又帶回冥靈山去成長。
而這種培育豢靈的方式,常會惹來其他修行道的不滿,認爲他們常常人爲的製造各種‘兇殺’‘冤屈’‘死亡’出來。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這讓錢大器心中猛的一驚,像是被針紮了一下。
他這兩天都沒有住自己常住的那個家,狡兔三窟,他也有三處住處。
一處是大家都知道的錢府,一處是用來豢養鬼靈了,還有一處就是現在住的。
這一處是他以前從來沒有住過的,他將自己的鬼靈重新帶到這裡來,試圖將之再培育起來。
他決定了,只要再培育出來了,那就立即離開這江州回冥靈山去。
那天樓近辰御劍而過天空時,他看到了那劍光,他很清楚,如果那一劍朝自己而來,自己只有死路一條。
“誰在敲門?”冥大器心驚的來到門邊,從門縫裡看出去,看到一個滿面絡腮鬍須的青年,提着一盞燈站在那裡,他的身後跟着兩個甲兵。
他並不懼於這兩個甲兵,但是對於這個提燈的青年,卻記憶深刻的。
因爲他知道這個人就是樓近辰的師弟,初次出手就殺了蠻象山的月旁仙。
他曾在另一個家的旁邊看過他。
門已經被敲響了,只能夠開門。
他整了整衣冠,拉開門,一臉驚訝的問道:“大人,您找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