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師中看到一抹銀線鑽出,化作一片展翼劍芒,劍下有人掩於劍光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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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中震驚,生寒,卻又有一股興奮之意涌起。
他手中已經多了一支毛筆,在面前的虛空中快速的寫出一個個的‘門’字。
那門在他的筆下寫出,於虛空之中開成了道道黑色詭異的門。
樓近辰像是根本就沒有看到那個‘門’字形成的一道道的門。
這‘門’字法,是結合‘秘靈之門’而成的字符。
天地本無門,設門而阻敵,一門爲一戶,一戶一景,入一門便是入個一小天地。
同時,他在這裡畫出門,亦是想將樓近辰挪去他處之意,只是樓近辰縱劍刺擊,卻身劍合一,劍上光芒顫動,那‘門’竟是根本就挪之不動,也無法將之困住,層層的門下,樓近辰的身形刺入門中,便如入水之後,剎那之間變得模糊。
然而偶爾閃耀起劍光,便會衝破一重門,其身形如游魚一般在一座座門之間鑽動。
原本迅捷無比的劍光,在入門之後便慢了下來。
樓近辰刺入門中的剎那,便像是刺入了真正的門戶之中,而原本房間裡的荀師中也消失在了眼中。
他被關在了門裡,而荀師中已經逃到了重重門戶之外,雖然仍然是一個房間,卻似已經隔了層層虛空。
只不過,荀師中的敵意在他的眼中,便如一團清晰的光指引着他的方向,他的靈明劍法,順着那一份敵意而動,每每有阻擋之時,劍光閃耀,劍意綻放,便將阻隔挑斷。
他身隨劍走,不斷的突破那一道道門,就像逆流而上的魚,衝破一道道的浪。
荀師中又是焦急又是興奮。
焦急於自己無法擋住那道劍光。
至於興奮,他自己亦不知爲何會有興奮之感。
那一道劍光,若無實質,卻又堅韌鋒利無比。
樓近辰的感知裡,這個房間像是大了許多,原本一眼望到邊,變成了一本書一樣,一個‘門’字就是一頁紙。
而荀師中的眼中,樓近辰連人帶劍,曲折靈動,銳不可擋,並且越來越快,突然一下便突破了兩重‘門’,一抹劍尖破門而出,荀師中駭然,然後卻發現自己的手突然不聽話了,也就是一瞬間,那清寂冰冷的劍光在他的眼中消失。
隨之他感覺自己飛了起來。
一顆頭顱飛起,至最高處,便已經被一隻手抓住了髮髻。
“皓首老賊,躲得倒是深!”樓近辰看着手中的人頭,恨恨的說道。
對於他來說,雖然他從一開始就沒有展露出自己全部的能力,但是如果對方一直躲着沒有出現,那他還真吃不準自己能否出得去。
只是被樓近辰提在手中的頭,卻似極爲疼痛的喊道:“痛煞我也,不要壞我頭……”
而另一邊,那被斷首的身軀居然沒有倒下,反而是轉身撲在那一重‘門’的壁畫上,發出驚喜般的笑聲,然而樓近辰劍卻已經揮出,燦爛銀華劃開虛空。
一劍將那無首肉身劈爲兩半。
“我的身,我的身……”
樓近辰看着這要跑開的無頭身體,心中怪異。
他很清楚,自己的劍下,如果是念頭純一者,必定隨劍而散念,唯有念頭早已經分發,互相不統屬之時,才能夠分離存活而不散。
他看着那被分爲兩半的肉身,居然還在掙扎着,竟是未死,不過鮮血腸子流了一地,樓近辰便再沒有管他。
“你告訴我陳瑾怎麼了?”樓近辰說道。
那頭顱似乎慢慢的習慣了這個痛苦,說道:“我告訴你,你就放過我。”
“好!”樓近辰很爽快的說道。
“將我插於他身中之針取下,再自我寶囊裡取一瓶清神湯,喂其食之便可。”
樓近辰將這頭顱放在桌子上,又自那被分爲兩半的身體上扯下寶囊,然後在荀師中的寶囊裡找到了不少小瓶子,其中有一個瓶子上面標着‘清神湯’。
不過樓近辰並沒有直接給陳瑾喝,而是自己沾了一點吃,感受其中的藥性。
如今的他,對於一般的藥可不在意,雖然沒有修那些什麼什麼特別的肉身功法,但是其太陽、太陰煉過的身體,能夠很清楚的感受到藥性在身體內的變化,並且若是毒藥,以太陽精火亦很容易就能夠將之煉燒。
他感受了一番,確有清神之妙用,便來到陳瑾的面前。
而陳瑾看着樓近辰來到身邊,說道:“我莫不是出現了幻覺。”
“是的,玉面郎君莫不是要被人採花了?”樓近辰笑着說道,這個玉面郎君是當年陳瑾在九泉城外的山中,與他們結義之時報的名號。
陳瑾心中一鬆,他知道,樓近辰真的脫身了。
之後,樓近辰餵食陳瑾清神湯藥,然後除去他身上的針,陳瑾也慢慢的恢復了,之後的事,樓近辰便沒有怎麼管了,他也將那一顆人頭交給了陳瑾。
那些後續都交給陳瑾去處理。
之後陳瑾他自己提着人頭出去,而樓近辰則在這裡開始尋找這個荀師中的藏書。
他也問了,但荀師中在他食言之後,便閉口不再回答了,其實樓近辰想說,自己並沒有食言,確實是放了他,但是放了他之後,他又被別人抓住了啊。
因爲‘人頭’覺得樓近辰是一個不講信用的人,而樓近辰覺得他可能沒了身子,只有一個純腦子了,所以腦子有點問題。
第一件事就是出了這個房間,然後發現自己就是在那個短廊之中,身後正是那三個房間。
剛剛他正是從其中一個出來,當時他沒有進入這裡面,而是怕會驚動這屋裡的人,也是覺得等到最後再來進去看。
不過,他沒有跟隨陳瑾一起出去,就是怕等會進不來這裡了。
因爲這屋子裡有很多屋,此間也是一樹葉子中的一片。
他的雙眼泛起月華,注視着一面壁畫‘門’,於是那門在他的眼中洞開了,裡面竟是一間書屋。
樓近辰立即明白,這一棟屋子,應該是他的大本營了。
於是他開始在這裡看荀師中的書。
這裡面的書,居然是樓近辰都沒看過的,算得上是他的獨門法術。
其中有‘嫁接術’,又有‘門字法’。
這兩門法是樓近辰感觸最深的,當然還有其他的,但是這是樓近辰最想看的。
於是他坐在這裡看,嫁接術需要大量的實踐體會,樓近辰看過一遍之後便沒有再看,只將文字也記在了心中。
而‘門字法’纔是樓近辰最爲想學的。
這門字法最先一句話便是說:“天地如屋,不見其門,我造門而入。”
“屋中有房三千間,一房一門一重天。”
樓近辰看的如癡如醉,他覺得這是一個極妙的法術,荀師中能夠通過‘門’秘靈,而總結出這樣的法術,可謂天才。
很多人通過獻祭獲得神法,但是卻只是懵懵懂懂,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只一個勁的想多獲得神法。
但是這個荀師中能夠通過一個‘門’字神法,便開發出這樣一個法術。
一座宅子立在那裡,表面上是一座普通的屋子,但是進去之後,發現這屋子裡重重疊疊。
他坐在那裡反反覆覆的看,看了之後又自己拿起書,出了這個門,然後再出大門。
他當然沒有被傳出去,而是直接來到另一重的門庭之中,他來回的體會着這種門庭錯落變化的感覺。
體會一陣子,又拿着書席地而坐的看了一陣子,然後又開始體會着。
他甚至忘記了究竟過去了多久。
這是一個極佳的感悟這一‘門’法的機會。
他不想錯過。
他慢慢的有了體會。
這一門法術,首先需要接受這一概念。
“空間其實是可以扭曲摺疊的,就像一張鋪在那裡的紙,從上到下,是有一段距離的,而如果折起來,那麼用針扎過去,便就是極短的距離。”
門的作用不是扎一針穿過去,而是開一道門過去,但是其實也差不太多。
而這一座房子,便相當於,在表世界畫了一條錢,然後在下面的紙上印下了無數層一樣。
當然,這些比喻也不是很恰當,但是樓近辰心中閃過的一些明悟便似如此,有些法術只可意會,無可言傳,若用文字描述,就難盡其意。
終於在某一天,他遇上了一個人,一個女子。
樓近辰知道她叫梅君英。
自己曾潛入過她的屋子,並在她回來之後離開了。
當她看到樓近辰之時,樓近辰笑了笑,打招呼道:“晚輩樓近辰見過梅大教諭。”
梅君英也在打量着樓近辰,說道:“伱就是樓近辰!”
“正是。”樓近辰。
“你好大的膽子,敢潛入秋蟬學宮裡來。”梅君英冷冷的說道。
“非我膽大,而是朋友有難,即使龍潭虎穴,也是要去的。”樓近辰說道。
“你的朋友陳瑾有難,你爲什麼不找秋蟬學宮的人,他不僅是有那一位師長。”梅君英說道。
“陳瑾都沒有找,我豈敢找。”樓近辰說道:“秋蟬學宮如此之大,我問過了,都說陳瑾離宮遊歷去了。”
梅君英臉色不太好,這涉及到了秋蟬學宮的臉面了。
“你手上拿着什麼書?”梅君英說道。
“一本法術書。”樓近辰坦然的說道。
“這裡的一切都屬於秋蟬學宮,請交還。”梅君英將手一伸,臉色冷冷的說道。
樓近辰笑了笑,說道:“一本法術書,本沒什麼,我也看完了,只是你的語氣讓我不舒服。”
“你待如何?”梅君英問道,她冷着臉,說道:“莫不是你還想在秋蟬學宮盜書不成?”
“盜書就說的有點難聽了。”樓近辰說道:“之前那荀師中躲躲藏藏那麼久,在被我見到之後,不過一劍便斬了他的頭,所以,我想再領教一下秋蟬學宮的法術。”
梅君英臉上出現了憤怒,她本來對於樓近辰曾經潛入過她的住處便已經心生不滿,此時聽樓近辰說的話和語氣,更是憤怒。
只是她話還未說出,樓近辰已經伸手拔劍。
“好,好,我倒要領教一下,助國師鎮壓大祭司的人物,究竟有何等高妙。”
她的話落,樓近辰手中的劍已經刺了過來。
這一劍樸實無華,一步跨刺。
她只見到燦爛的劍芒,而握劍之人都掩藏在了劍芒的身後,同時她感覺到了一股攝壓之力。
是有無形的法念壓着她的身體,同時將她往樓近辰的方向拉去。
這是樓近辰最開始領悟的劍招,而現在用起來,竟是有了一種風清雲淡的感覺,周圍虛空也不再是無氣翻涌。
但是隻有與之對敵的人,才能夠感受到就這麼樸實的一劍之中,有着那許多劍外之招,然而所有的一切都是爲了這一劍服務。
梅君英在這一刻,並沒有慌亂,她能夠修行至如今的境界,有如此地位,成爲秋蟬學宮中的大教諭,自非等閒之輩。
心中怒,手卻在袖中一探,便出現了一柄劍。
這是一柄秀氣的劍,不如樓近辰的劍長,其身上有着一支梅花。
劍身清亮似雪。
梅花映雪。
劍名映雪。
而其劍法名字叫落梅劍法。
映雪劍出袖的一剎那,便有朵朵白色的梅花飄起,美麗極了,飄起之時已經鎮壓着她身體的法念劃破。
又一朵朵飄落,看似在風中飄忽不定,卻又幾乎不分先後的落在了樓近辰的劍上。
同時,其人也似受不住劍風的吹拂而飄起,只是飄起的姿勢仍是劍在前。
樓近辰朝她當胸而來的一劍,在被七點梅花落在劍上之後,便似經不住劍擊,每一次落下都讓劍顫抖了一下。
每一次的顫抖都多了一道劍影。
只一剎那之間,一劍便已經七分,緊緊的朝着梅君英追上去。
就如月光透過梅花朝着其根部而去。
梅君英在一交手,便知這樓近辰盛名之下無虛士,其劍術之精絕,劍意之高妙,確實是她這麼多年來人見過僅有的幾個。
因爲樓近辰劍顫抖分化出的每一道劍影,都卸去了她劍上的力道。
梅君英當年亦是以劍術聞名,只是後來在學宮城當了教諭之後,便少有出手,所以世人多不記得她曾有一個名叫做——梅劍仙子。
做爲一個女子,往往會被稱之爲梅花仙子,但是她卻被稱爲梅劍仙子,可見其劍法出衆。
她久違的勝負之心被激起,手中的劍剎那之起了變化,施展出她這些年悟得的一套劍法。
剎那之間,這會客堂之中,萬朵梅花似雪一樣的飄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