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在普通人看來就是電光火石的一剎那,但是在修行人的感知思維裡,這一剎那,卻又可以形成一條時間線來。
這種感知思維裡的時間速度的快慢,全都來自於本身感知的敏銳程度,就像蛇攻擊的一瞬間是極快的,但是在貓眼中,卻是慢的。
這個肖滋的神火符玄妙,而又快,並且有一種去中心化的感覺,它無處不在,沒有一道是滅了之後其他一起滅的。
這一道神火符,純粹精微,其中蘊含的那一種火之真意,而對方的技巧在樓近辰看來就相當於劍光分化,劍氣成絲。
樓近辰這一剎那的心都緊了起來,桌上盤子裡的紙劍跳起,而這一次跳起來的紙劍卻與之前兩次都不太一樣。
這一劍跳起,卻像是有千百柄的紙劍跳起。
一柄柄虛幻的劍光刺入了虛空,在外的肖滋感知裡,突然有無數的劍光出現,朝着每一道火符刺來。
然而他的火符卻驟然一合,開成一道火光凝聚於樓近辰的頭頂,竟是如劍光一樣朝着樓近辰的眉心刺落。
此人御符如御劍,玄妙莫測。
也就是這時,一抹劍光自樓近辰的眉宇之間透出來。
一個御劍之人,永遠不能夠將自己的劍完全出完,這是他這麼多年來悟出來的道理。
他有兩柄劍,一虛一實,虛者無處不在,合之於法念之中,藏於肺臟之中,是氣機宣發噴薄之處,實劍在外,可遠可近,可持可御,可與虛劍相合,可與天地氣機相融。
這兩劍又代表着他心中的陰陽兩面,可相互轉化,即是分明的,又是相通的,亦可相合。
那一道火符虛實變化,一抹劍光驟然出現,劃過那火符。
這一剎那,肖滋看到一抹亮光,像是劃開了虛無,將無形的虛無分割開來,而他的火符也不可避免的被分開了,然後他的一點意識在劍光中破滅。
並且,那一劍像是要落到心裡,他心中升起一道火符迎着那一抹無形的劍意而去。
然而在接觸的一剎那,火符依然是散去,又有一道火符凝結,一層層,那一道隱約分割天地的光終是散去。
在這許多人看來,只看肖滋揮御出一道火符之後,整個會劍樓裡突然出現一片紅色透出,然後便是一片劍光飄飄渺渺,將虛無的紅光切了個七零八落。
再接着,肖滋突然後退了幾步,捂了一下腦袋,似乎緩了一下,然後說道:“閣下劍術,果然玄妙,領教了。”
“你火符也不錯。”樓近辰說道。
他說的也是真心的,這三個人之中,這個肖滋的火法是最玄妙入微的。
肖滋離開了,而他在心裡不斷的回味着剛纔的鬥法,體會着對方法術的玄妙,只有體會了對方的法術,自己的劍纔好去破。
劍法破法術的方法有拙破,有巧破。
拙破又名力破,就憑着劍法的威力與速度,不管不顧的硬破開別人的法術或者法寶。
還有巧破,自然是各種技巧。
但是在樓近辰看來,無論是以拙還是以巧,最終都是要力巧合一。
而一劍分陰陽這一劍式,在他看來是已經超越力與巧之外的東西,這是對於陰陽的分割,既是一種極致的技巧,又是一種極致的力量。
他現在就是要將這一式劍法不斷的夯實根基。
這麼多年來,他對於這一式的劍法已經到了一個高度了,正需要與人鬥法來多錘鍊。
因爲每一個人所修的法術,其實都是天地法象的一種展現。
認法術,破法術,便相當於認識天地的一種象,並且破去這種象。
……
“肖滋可不簡單,神火符宗雖然是小宗門,但是每一代都會出一兩個出類拔萃的人物,肖滋更是被稱爲神火符宗百年來最有天賦的弟子,連他都沒能夠接得下那個煙嵐人一劍嗎?”
“看來,這一劍確實非同凡響,神秘莫測,我要去會一會。”
“就你,你這個才入虛境的人,也想出大名?”
“不,我想感受一下那劍法,若是這一次錯過了,也許,以後便再也沒有機會感受了。”
這個人名叫龍作吟,他說完,張口吐出一縷黑色的煙霧,這一縷煙霧在虛空之中蜿蜒凝實,翻動身軀,竟是慢慢的顯化出黑色的龍鱗。
這個人是龍相宗的弟子。
所修之法,以觀想神龍之相爲根本。
在很多人看來,神龍之相是諸般靈獸的合體,那麼神龍相觀想出來了之後,便能夠悟通各種法術。
龍相宗的弟子也確實是如此。
那一條黑龍在虛空裡蜿蜒凝實,風雨、雷電、火焰相應的出現。
風雨環繞,然而雷電卻又纏繞在它的爪子上,嘴裡有火焰噴吐,角上面是玄妙的法光,鱗甲幽黑,有着一層水韻。
這黑龍從這個藏紅樓的窗臺鑽了出去,翻轉之間來到了會劍樓的上空。
這個藏紅樓的窗臺欄杆上面,現在已經趴滿了人,尤其是以那些女子們喜歡看,平日裡高高在上的客人們,現在一個個去挑戰,一個個大敗而歸,讓她們驚異連呼。
而這黑龍出現在了會劍樓上空之後,只轉了幾圈便匯聚了一團烏雲,又起了風,烏雲之中有大雨落下,嘩啦啦,風雨狂涌,並且雷霆出現。
雷霆之後便是火焰閃爍,大家看烏雲與風雨將整個會劍樓都籠罩了,然後隱隱看到,黑龍鑽入了會劍樓裡。
當黑龍鑽入會劍樓之中的那一剎那,龍作吟看到了一個人坐在那裡,從容的折着紙劍,連頭也沒有擡,他看到對方張口將桌上杯子裡的酒吸入了嘴裡。
他趁此機會,黑龍張口一吐,風雨雷電火焰一起朝着樓近辰涌去。
他雖然入虛境不久,卻已經戰勝過老牌虛境中人,所以他心中對於自己的能力還是很有些自信的。
再加上龍相宗雖然不大,但在這清河界之中,卻常有‘龍遊清河’的說法。
同時,黑龍的身體一扭,便已經到了樓近辰的面前,一爪帶着電芒,朝着樓近辰的頭抓去。
他佔盡了先機,一切就像是自己打敗那些未入虛境的人一樣,因爲這些人根本就反應不過來。
就在他的爪子都似要觸碰到對方之時,他看到了一柄劍,確切的說是紙劍,紙劍很小,出現在爪前之時,卻讓他感覺到了一股銳利。
在感受到銳利之時,那紙劍已經劃了出去,而他一向引以爲傲的龍爪卻在劍下毫無抵擋之力的被破開了。
他從未想過自己的龍爪會如此的脆弱。
就好像自己的龍爪的筋骨之中有一條自己從未曾發現過的縫隙一樣,直到今天才發現,而對方的劍順着那一條縫隙,破開了鱗片、皮肉、筋骨。
破開了一切,以及他的意識。
黑龍潰散,同時散去的還有那風雨雷電火焰,以及天上的烏雲,散的毫無徵兆,唯有一抹若有若無的劍光出現。
那龍作吟突然就倒在了身邊女子的懷裡,渾身顫抖着,好一會兒才緩過來,那抱着他嚇的臉都白了的女子,也終於鬆了一口氣。
若是這個龍作吟死在這裡的話,她怕龍相宗的人遷怒於自己。
“龍公子,沒事吧?”女子弱弱的問道。
“好鋒利的劍,當真是妙不可言。”龍作吟雙眼看着虛空,似仍然在回想着那一劍。
“當真有這般神奇?”
他旁邊的朋友不太相信的問道。
“伱最好自己去感受一下,言辭難述其妙,唯有親身感受,方能知其玄也。”龍作吟說道。
“呃,算了,我還是不去試了吧。”他朋友有些怕怕的樣子。
“你這般不識真法,不思進取,又豈能與我龍作吟做朋友。”
龍作吟起身,大聲說道:“給我換一個櫃位,他不配與我坐一桌了。”
他那朋友臉色漲紅,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
隨着挑戰的人都只是受到一些小的創傷之後,挑戰的人便越來越多了,時間一天天的過去。
這裡蟒玉帶之中事也慢慢的傳開了。
而在蟒玉帶外的虛空時在,卻有一羣人聚在這裡。
這些都是黑翼神教的人。
黑翼神教的結構是一個教主,然後便是一個個壇主,壇主算是一方諸侯一般,平時只聽教主的話,分到的一片區域裡,便是由一位壇主負責。
發展的怎麼樣,全看壇主個人。
不過,在教主與壇主之間還有護法。
護法沒有實際的權力,並且身份神秘,只有需要的時候,護法纔會出現,並且也是隱藏身着行動的。
胡天翼壇主死了,來了一位護法。
護法並沒有掩藏面容,但是大家卻都默認了這是假的面容,因爲他面容發青發黑,像是殭屍一樣。
這殭屍一般的護法背上,長着一對肉翼。
這肉翼展開,竟是有風雷纏繞着。
其他的人知道,對方修的是風雷翅,而且比起胡天翼壇主修的更深,已經顯化真實的肉翼在背上,可以更直接的借來‘黑翼’的力量了。
“那個人的來歷已經打聽清楚了,名叫樓近辰,是個煙嵐人,與當年建這一座酒樓的人來自同一個地方,至於是什麼關係不清楚。”
有人向那‘殭屍’護法彙報道。
“看來,這個人是尋仇來了。”‘殭屍’護法說道。
“似乎是的。”
“那他是單獨一人還是有其他的幫手?”‘殭屍’護法問道。
“應該是一個,沒見有其他的煙嵐人幫手,他在那樓中,似乎有磨礪劍術的想法。”
“很好,他磨礪劍術,那我們就扮作挑戰的人至那樓附近,到時一起出手,打他一個措手不及。”‘殭屍’護法說道:“我需要你們之中有人在正面吸引他的注意力,你們誰願意前往。”
“職下願往。”一個人大聲的說道。
“好,事成之後,我向教主薦你爲此處的壇主!”‘殭屍’護法大聲說道。
“多謝護法,職下一定盡力引起住此人,讓護法有充足的時間行法。”
“好,你叫什麼名字?”‘殭屍’護法問道。
“職下胡明翼。”那人說道。
“胡明翼?你與胡天翼什麼關係?”‘殭屍’護法問道。
“迴護法,胡天翼是職下的表哥。”胡明翼說道。
“好,兄弟情深,不錯,不過,那個樓近辰劍術精絕,你能纏得住他嗎?”‘殭屍’護法說道。
胡明翼思索了一下,說道:“職下聽說煙嵐人不識法寶,職下煉了有一件法寶,名叫吞天葫蘆,只需要喚其一聲,只要他答應了,便能夠將其收入其中,若是其不得出,便將之獻於黑翼大尊,若是其最終擺脫了吞天葫蘆,也一定要花去不短的時間,到時護法定然已經行好了法術。”
“好,就如此做。”那‘殭屍’般的護法雙眼之中閃爍着綠色的光。
於是商量了一個大致的時間後,他雙翼一展,飛入黑暗的虛元之中,隨後其他的人都跟在他的身後。
胡明翼也朝着蟒玉帶而去。
他的到來並不同有引起別人的注意,即使是有人認識他,此時也都被會劍樓前的鬥法吸引了。
會劍樓前上空和對面的樓上屋頂都站滿了人,不斷的人有上前去鬥法,因爲樓近辰沒有殺人,只是傷人罷了,大家覺得這是一個難得體會樓近辰劍術的機會,所以便一個個上前去。
“怎麼樣,有人接住他的劍法了嗎?”胡明翼問一個同樣在看熱鬧的人。
“沒有,沒有人接住一劍。”這位觀衆感嘆的說道。
“他的劍法竟如此的神奇嗎?”胡明翼說道。
“確實讓人驚歎,想不到小小的煙嵐界里居然出了如此人物。”那人回答道。
旁邊有一個插話道:“如此劍術,恐怕比之銀河劍派也不差。”
“我覺得比銀河劍派的劍法更玄妙,銀河劍派沒有聽說過有這般一劍破法入心的劍法!”又有人說道。
“銀河劍派的劍法精髓在於劍圖劍陣,若是由銀河劍派弟子灑下劍圖,這個樓近辰未必能夠脫得了劍圖。”
“爲什麼大家不用法寶對付他呢?”胡明翼既像是問話,又像是在提醒。
“爲什麼用法寶,我們跟樓近辰又沒有仇,既然想感受他的劍法,自然是用法術最好,而且人家也只是用劍氣附於紙劍,也沒有殺人的意思。”
“會劍嘛,自然就是要會一會他的劍法,用法寶,那只是證明法寶厲害而已。”又有人說道。
胡天翼抿了抿嘴,心想:“法寶也是實力的一部分,等會我將他收入葫蘆裡,獻於黑翼大尊,讓你們一個個知道我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