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微深,一個白蓮教徒狼奔豕突,跑的大汗淋漓,滿臉驚恐,他其實實力並不弱,一身邪教道法在白蓮教中也算是精銳檔次,相當於七八品的鎮魔校尉。
不過他背後的追兇者更兇猛,尤其精通蠱蟲,很有可能是雲南的蠱師,這些蠱師養出的蠱蟲能夠如指臂使,指哪兒打哪兒,更重要的是無影無形,肉眼幾乎難以看到,據說大蠱師甚至能煉出吃鬼吃神的惡蟲,他懷疑背後這個長相可愛、但心裡惡毒的小姑娘,其實就是大蠱師。
樹葉‘莎莎’作響,他拼了老命的往回敢,那裡有接應的人手,十幾個白蓮教座下的拳師和教徒,忽然他渾身一抖,像是被某種怪物盯上了一樣,不過他驚慌的轉過頭來,卻是什麼都沒有看到。
‘可能是錯覺。’
等這白蓮教徒離開後,黑暗中緩緩誕生出一抹灰光,不斷勾勒出一道人影,李達緩緩從後面現身,摸了摸下巴,心中暗道:‘這傢伙跑什麼跑,又被哪家拳師在追殺?’
這些天中,白蓮教衆到處尋找‘漕幫神性的線索’,而他則悄悄跟隨在這些人的後面,準備找機會把事情鬧大,不過這些白蓮教衆也不傻,雖然到處搜索,但是很少留下線索,所以很難把‘私掠民間拳師’的這口黑鍋蓋在他們頭上。
很快,嘈雜的聲音陸續從四面八方響起,李達自從有了‘魔神血脈’後,耳力得到了極大的強化,很快就意識到這是蟲豸的翅膀扇動聲,雙眼一閉,身上的灰芒再度裹入身子,半隻腳踏入‘鬼門關’中。
‘蟲豸?降頭師還是蠱師?白蓮教徒怎麼會招惹這些玩意?’
李達化作灰色的人影,行走在現實與人道陰影之間,原本需要依靠佛教神紋才能避開的恐怖吶喊,在擁有魔神血脈之後,現在在可接受的範圍內,偶爾李達還能聽出幾個字節的意思,什麼‘復仇’‘憤怒’‘降臨’。
在這種狀態下,李達順利的避開了空中的飛蟲,來到一片空地附近,結果就看見一個打扮迥異於中土的少女正指揮着幾個武士跟白蓮教一夥人火併,刀光閃爍,不時倒下一道身影。
白蓮教人數衆多,但是動手之際束手束腳,時不時還莫名其妙的倒下一人,李達眼神很好,可以清晰看到這人裸露的皮膚上爬滿了各種噁心的小蟲子,有的正從耳朵鼻孔裡飛出來,頓時頭皮一陣發麻。
‘幸好這玩意對現在的我沒什麼用處,不過居然是蠱師,這些人怎麼招惹上的?’
蠱師和降頭師的區別一個是在雲南,一個是南洋,一個擅長養蠱煉蟲,一個擅長巫蠱咒術,蠱師最早還可追溯到上古的三苗部落,不過在逐鹿之戰後,就被貶爲邪魔外道,其實論跟腳來歷,不比道門要遜色。
那幾個持刀的武士招招兇狠毒辣,直指要害,有些刀術甚至像是野獸張嘴咧牙捕獵,可以說是頂尖的械鬥高手,白蓮教的幾個拳師很快被斬的差不多了。
其中兩個白蓮教徒見狀不妙,一人摸出一張怪符出來,並且盤坐在地,五心並蓮花狀,口中咒音不絕。
很快,那像是蓮花葉狀的怪符便開始冒出了肉眼難見的光,光芒扭曲在一起,一道冒光的人影誕生出來,眼神中充斥着不可名狀的高貴。
‘召神術?’
“有意思,這一趟中原真沒白來,單是呆在王府裡,哪能看到這麼有意思的東西!”
少女兩隻耳朵上各掛了一條紫色小蛇,蛇頭伸在太陽穴部位附近,四隻蛇眼緊盯着不遠處的神性生物,蛇芯吐個不斷,似乎在威脅。
上古的那些魔神不是腰纏大蛇,就是腳踏大蛇,耳掛大蛇,這‘蛇’象徵着陰性未開化之物,而人道崛起之後,蛇的象徵意義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圖騰龍了,所以乍看到這兩條紫蛇,在血脈的感應中,李達心裡莫名的有一種親切感。
少女將手一揮,空中的無數蠱蟲便密密麻麻的衝向人影,將祂團團裹住,似要把祂吞噬掉。
不過神性人影忽然化作一團流質,所過之處,蠱蟲紛紛乾癟枯萎,成片的掉落在地,同時光芒大漲,氣勢洶洶的撲向少女。
“來的好,本郡主怕過誰!”
少女話音一落,兩條紫蛇從耳上掉落,糾纏成一個奇怪的形狀,然後兩條雪白的手臂上擠出豆粒大小的蟲子,手臂像是鋪上了一層黑色蟲甲,猛的向前推去。
兩股力量糾纏在一起,雖然不可名狀,但是在場衆人都感到心頭一陣發堵,僵持了片刻,那象徵着白蓮教‘活之白蓮’的力量漸漸被蟲霧包裹,似乎有一種更加強大的黑色力量,將神性活活吞噬掉。
‘這少女不弱啊!’
李達心中訝然,這兩個白蓮邪教教徒召喚出的神性怪物雖然比不上一般的正神,但也比他封邪廟門咒召喚出的煞神要強;更重要的是,他從少女驅使蟲豸的手段中,感受到了一種某名的熟悉感,有點類似於魔神之力,但又不像。
‘郡主、王府、雲南——雲南沐府!’
得益於漕幫地頭蛇的強大情報,李達瞬間意識到一件事,那就是眼前這個少女很可能與雲南吳氏內家象形拳有着密不可分的關係,因爲從情報中得知,吳家拳館就是得到了南方几位勳貴的幫襯,才能在江南立足,而這些勳貴又多與沐府有着姻親的關係。
李達眼中厲光一閃而過,瞬間打定了主意,腳下影子一瞬間拉長,並悄悄在少女腳下化作一閃大門,龐大的吸力涌入現實,少女眼神中忽然閃過一絲驚慌,只感到蟲神之力在衰弱,同時手上蟲甲裂開四五分,察覺到一絲破綻,神性身影穿胸而過,少女一聲不發就暈了過去。
同一時間,李達手掌隔空虛抓,幾名百越武士的腦海中頓時響起重重疊疊的鬼叫厲吼,幾乎都沒反應過來,就在白蓮教的反撲中紛紛被殺。
李達目光一閃,身影立刻遁入黑暗之中。
沐王府的一個郡主被抓,這不是最好的藉口麼,這口黑鍋白蓮教蓋定了!
……
第二天,李達正大光明的入了縣城,剛進了大門,得到消息的漕幫拳師們便圍了過來,跟看大熊貓似的看着李達,沒辦法,這位爺一消失就是幾個月,再不好好看着指不定又消失了。
而李達的出現同樣引起了各方勢力的關注。
“幫主,各家的帖子都送來了,”蓋觀音低聲道,“螳螂拳的老師傅也請來了。”
“回頭再說。”
李達看着小小的縣城城牆上,那粗大的炮管以及監視的精銳,微微擺了擺手,帶着漕幫人揚長而去。
“漕幫的這條地頭蛇來了,那人就都到齊了。”
“好戲要上演了。”
“不知道明天的鎮行石上,能留下幾張手印。”
……
“漕幫,李達,守虎的傳人,呵,有點意思,”巷口中緩緩走出守南城和嚴刑一老一少,守南城望着李達的背影,露出玩味的笑容來。
“守少俠看來是很有把握啊,”嚴刑捏着花白的大辮子,笑吟吟道。
“一個大拳師都不到的晚輩,我有十一成把握。”
“大拳師,呵呵,大拳師也不保險啊,昨天的事少俠可知道,九宮掌大拳師白雲鶴被東廠那位督公打成重傷,很有可能參與不了接下來的大會了。”
“東廠的人有什麼資格參與武行大會,”守南城聽到督公二字,眼神閃過一絲戒備。
“呵呵,今時不同以往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等新皇登基,這太監如今有多猖獗,下場就有多慘。”守南城眼中閃過莫名的光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