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聲,伴隨着鐵門的拖拉聲,一道微弱的光亮從地底亮起。
“成祖皇帝永樂十八年設東廠,當時便建在東華門附近,有明一朝,東廠的機關暗道數不勝數,復國之後,鄭氏又在此基礎上大加改造;只有歷代督公才真正知道,地上的東廠不是東廠,地下的東廠纔是真正的東廠。”
一男一女順着鐵梯向下走,很快,有三尺寬的地下通道向右側延申。
“京城堪輿圖中記載,城內有三百八十四火巷、二十九衚衕,而每一道衚衕口中,都有一條通往東廠的密道,這也是爲什麼廠衛來無影、去無蹤,被世人稱之鬼魅;不過沒有東廠的機關圖,地下的密道機關數不勝數,水銀、暗箭、毒煙,防不勝防。”
李達心頭有些惱怒,東廠那羣王八蛋沒一個告訴自己有這些密道,等自己上去,一個個弄死他們!
印雪侗一邊領路,一邊避開重重機關,頭也不回的道:“東廠幾個大檔頭都知道一部分密道,但是其中有兩條密道是隻有督公自己掌握,一條通往東廠秘庫,另一條則通往皇宮,傳聞靖難之後,皇帝朱棣爲了防止自己子孫落到朱允炆的下場,這纔在特意在東華門附近建立東廠,東廠底下的密道是根本目的,就是爲了萬一國祚不保,朱家還能保留一點血脈,以期復國。”
“等等,你是說,這裡有一條通道通往大內?”
李達瞬間聯想到當初自己被刺殺之後,整個東宮被封鎖,那位逃走的鎮妖使卻神秘失蹤,怎麼找也找不到,那一位不會就是從這一條道逃脫了吧?
印雪侗搖了搖頭,道:“我也只知道通往東廠密庫的道,這另外一條道他從未跟我說過。”
這位妙齡道姑似乎因爲姘頭的生死不知而陷入情緒低落,李達更沒話說,一路無言,最後在繞過一對據說能噴出腐蝕液體的貔貅雕像,並在雕像的第三根尖牙上轉動了機關,‘咔嚓’一聲,那狀似牆壁的大門緩緩下陷,露出了傳說中密窟的陣容。
而隨着大門打開,一盞盞油燈受到機關作用,火石摩擦聲響由近及遠,一盞盞亮起。
“嘶——”
李達不是沒見過世面的,做爲曾經的漕幫大佬,他家底下還埋着三箱銀子,準備着一旦情況不妙,隨時帶着嫂子和銀子跑路。
但便是他也沒有想到,原來有錢,真的可以這麼任性。
只見隨着微弱的油光亮起,一面面反射着金色光澤的牆壁顯出,那是由金磚堆成的金牆!
“當初太上皇修仙煉丹,花費巨資,一衆大臣聯名上書阻止,太上皇就悄悄的將國庫的儲備搬到東廠來,加上那一位到處搜刮,便積蓄了這麼多的金銀——你幹什麼?”
李達乾咳一聲,面對道姑鄙視的眼神,猶豫了下,將揣在懷裡的金磚放了回去,解釋道:“試試重量。”
這密庫大約是考慮到地下承重的問題,並沒有把所有寶物放在一起,而是一間一間房間堆滿。
李達足足穿過了四個金銀堆積如山的房間,這才推開了第五間,方一打開,強烈到極點的天地頻率涌出,李達下意識的退了一步,差點以爲其中埋伏了幾個道門高手。
結果沒有埋伏高手,反而牆壁上掛着四件‘嗡嗡’直響的法器,偶爾閃過一絲光澤。
印雪侗緩緩道:“當年朝廷助正一道剿滅上清宗,上清宗內大量的寶物和秘籍被搜刮出來,後來道門秘籍被各大派瓜分,而寶物之中最珍貴的四件被東廠截留,正是這四件。”
李達的呼吸聲瞬間粗重起來,藉助璇璣道人的記憶,他立刻回憶起了其中二件重寶的妙用。
他走到掛在鐵鉤子上的一口純黑色薄木劍,雖然是木製,但卻沒有一絲一毫的紋理,看上去像刷了一層漆,但當燭光照在上面時,卻感覺光芒就燒在上面。
用手摘下,右臂瞬間一沉,重傷的身體情況居然讓他差點沒拿住這口劍。
“至少上百來斤!”
而捏着這口劍時,就像是握住了油燈上的火芯,灼熱、刺痛。
“果然是它,鬼怖劍!”
神物有靈,越老越神,越神越有靈,道家的法器都是積年累月形成,這一口的年月更誇張,傳說是黃帝時期,上古神山度朔山上的老桃樹的一節樹枝化成。
而這顆老桃樹孕育了最早的兩大門神,也很有可能是擁有魔神神格的兩位闢鬼之神,一名神荼、一名鬱壘。
單是握着它,李達都可以感受到體內的道力源源不斷的轉化成一種鋒銳的、至剛的、煞氣滾滾的劍氣。
一劍之斷,斬碎陰陽!
李達放下這口劍,又看向不遠處用紅繩系起的五隻鈴鐺,這鈴鐺成紫金色,上面的符文只有蝌蚪大小,但密密麻麻,疊了一重又一重,看上一眼就讓人噁心泛嘔,李達所見的所有法器中,唯一能在符文複雜程度上跟它相比的只有三山神令。
二者同屬於大法脈才能孕育出的頂級法器。
“這是何種法器?”印雪侗好奇道,做爲前督公的相好,她不是沒打過這幾件頂級法器的主意,但鬼怖劍的重量讓她不得不放棄,其它兩件寶物也完全不合用,唯一合用的這五隻鈴鐺卻又根本不知用法。
李達抖了下手腕,五顆鈴鐺在紅線中撞動,但另人感到奇異的是,幾顆鈴鐺在相撞時居然不發出一點聲音。
“五賊鈴。”
“五賊鈴?”
李達將鈴鐺握在手心,施展觀大神法。
在印雪侗的眼中,李達的體型一下子超越了地域環境的限制,開始瘋狂增大,恍惚間,彷彿地下一下子出現一尊神靈巨人。
印雪侗做爲開壇法師,又是崆峒派掌門愛女,精通道派法術,又加上有前督公做相好,見識高深,手段衆多,瞬間意識到這是一種驚怖道術,連忙捏了法指,瞬間封印了自己的六感五識,雙眼緊閉,將心神陷入混沌中。
然而就在這時,一道奇異的鈴鐺聲響起,說它奇異,因爲它不是耳邊響起,而是從心底裡傳出,印雪侗受此影響,混沌狀態頓時維持不住,下意識的嬌喘一聲,兩腿發軟,跌坐在地,而額頭眼角耳後同時沁出細密的汗珠。
“這、這是怎麼回事?”印雪侗羞憤道。
李達搖了搖頭:“三尸、五賊、六慾,皆道家天敵,不過我也只能暫時攝出鈴中的一絲五賊之力。”
不過他下意識的看了對方由於激烈喘息而波瀾起伏的胸脯,忍不住在心中嘀咕,前督公那小正太莫非是同道中人?
“你也無法動用它?”印雪侗沒注意到李達的眼神,又問道。
“不能,我要用它,除非先定住心中五賊才能勉強搖鈴,鬥法如此危險,誰敢冒着兩敗俱傷的危險搖此鈴。”
印雪侗點頭表示理解,不過李達有些話沒說出口,上清宗和正一道不同,正一道的法器多以殺伐之用,而上清宗重道不重術,法器多用於修行。
而五賊鈴用於修煉的神通,正是藏於三山神令中的《五心神訣》。
李達光明正大的將鈴鐺揣入袖口,然後看向後兩個。
一件是裂開一半的玉盒,哪怕有璇璣山主的記憶,李達依舊沒認出這是啥玩意,倒是上面道家符文不比三山神令和五心鈴要少。
至於另一件法寶則是一張畫,畫很惜比墨,只寥寥勾勒了一道人物背影,可李達觀此畫的眼神卻越來越凝重,半柱香後,猛的把畫一合,吐出了兩字。
“陽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