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捕頭等人在聽了高懷遠的這番話之後,於是一幫人頓時頗有些汗顏,紛紛點頭道:“高縣尉果真心思縝密,我們怎麼就沒想到去勾欄妓館裡面查訪一下呢?該死!今天被高少爺這麼一說,倒是點醒咱們了!”
“高縣尉,我這便帶兄弟們去查訪一下,假如這廝有這樣的癖好的話,定會留下一些蛛絲馬跡的!孃的!我這榆木腦袋!我咋就沒想到呢?”邢捕頭拍着腦袋對高懷遠說道。
“諸位兄弟倒也不必如此小看自己,其實你們也做了不少事情了,要不然的話,我也不可能會在這些案卷裡面看出一些眉目,何況現在到底是不是我所想的那樣,還沒有定論,大家先別拍我的馬屁的好!不過大家也小心一點,這件事要查的隱秘一些,不要打草驚蛇了!萬一有所發現的話,先盯上懷疑的人,暗中查清楚他們的身份之後,我們再想辦法動手不遲!對付這樣的兇徒,不能憑藉個人武勇!大家小心一些,有消息就立即回來稟報於我!”高懷遠對衆人囑咐到。
隨着高懷遠安排好了這件事之後,邢捕頭立即將手下的一幫捕役們給撒了下去,開始在大冶縣的各處勾欄妓館裡面暗訪了起來,這幫傢伙平日裡也都沒少逛窯子,幹這個倒是輕車熟路,一邊逛窯子一邊查案,倒也應和了他們的心意,忙了個不亦樂呼。
查這樣的案子,高懷遠自然不用躬親到妓館裡面去,他另一邊開始安排另外的事情,就是將郭亮找來,開始重新組建大冶縣的弓手,按照宋制規定,每個縣可以擁有一定數量的常備弓手,也就是所謂的鄉兵,一般的縣定額是二十人到五十人左右,由縣尉統帶進行操練,作爲縣衙的武裝力量,應付一些緝捕匪盜之事,也是對捕役房的補充。
這些人在必要的時候,還是縣城的防守力量,算是一支由縣衙掌管的常備武裝,所抽選的弓手,也都是縣裡面各鄉丁糧人口抽選入役,一年爲期,到時候進行輪換。
原來在王縣尉在位的時候,大冶縣本來是置有五十名弓手的,當時的弓手隊正是張慶,可惜前年的時候,高懷遠帶隊到軍前效力,這五十名弓手之中的大部分人也隨着到了軍前,大部分都戰死在了老虎口一戰之中,後來王縣尉自己也趕赴了襄陽,將剩下的弓手也帶到了軍前,現在還沒有回來,結果是縣裡面現在便沒有了鄉兵隊。
過年之後,郭亮剛好從軍前回來,劉知縣便將郭亮留在了縣衙裡面,當時便打算重新組建弓手隊,可是很快高懷遠便接任了縣尉一職,劉知縣索性便不管此事了,將郭亮交給了高懷遠。
偌大一個大冶縣,現在只有這麼幾個人來維護治安,可想而知簡直就是杯水車薪,所以高懷遠不能只靠邢捕頭那幫人來做這些事情,以前他不在其位自然不謀其政,現在既然幹了這個,就要管這個事情了。
郭亮對於又能跟着高懷遠做事,自然是高興的不得了,拍胸脯保證,要替高懷遠挑選合格的鄉勇,操練他們成爲弓手。
這件事單憑高懷遠一個人自然不行,這還牽扯着戶籍丁糧人口等問題,高懷遠找到劉知縣商議此事,劉知縣也深爲這段時間大冶縣地界上的亂糟糟的情況感到憂心不已,於是立即着令張縣丞帶兩個負責戶籍的押司清點大冶本地人口,幫高懷遠抽選出合適的鄉勇充當弓手。
這些事情一下便將縣衙裡面的幾個押司忙了個四腳朝天,高懷遠本人也親自帶人下鄉督察此事,而這麼已展開普查,還真就查出來不少問題,原來的在冊戶籍和事實情況有很大出入不說,許多本來是有田產的農戶,現在土地早已被鄉里面一些大戶霸佔了去,現在人早已遠走他鄉另謀生路去了,戶籍薄上根本就對不上號,而且還查出隱瞞丁口的情況,總之這麼一查才知道,原有的戶籍早已於現在的情況不復了,這對以後抽丁入役影響不小。
而這件事對劉知縣震動也不小,他這個大冶縣的父母官所轄之地戶籍管理情況如此混亂,他這個已經在大冶就任多年的縣令自然難辭其咎,於是立即着令縣丞、主薄一起上陣,開始普查各鄉各村的丁戶情況。
這件事足足持續了將近數月時間,纔算是將大冶縣戶籍從新理清,爲大冶縣下一步的縣政打下了一個良好的基礎,起碼通過這次普查,高懷遠得知,大冶縣如此一箇中等規模的縣,人口數量居然達到了數萬人,從這個側面也看出了南宋人口的龐大。
而高懷遠從紀先成那裡也瞭解到,光宗年間南宋曾經做過一次人口普查,南宋總人口大致應該在八千萬人以上,高懷遠楞了好一陣子,他回憶起以前所看到的一份有關元朝建立之後的一份資料,說元朝建立之後,也曾經做過一次大規模的人口普查,全國人口卻只有一千多萬,這裡面還包括現在金國和西夏的人口數量,如此算來,當蒙古大軍滅掉南宋的時候,起碼殺掉了七千萬以上的漢人,完全可以說是十不存一,偌大一個漢族,居然差點被蒙古人給滅絕了,高懷遠不由得感到一陣陣的心寒!
而高懷遠忙於清查人口,瞭解鄉丁人數情況的時候,邢捕頭那邊查案也開始有了消息,在他們散下去暗訪勾欄妓坊的時候,很快便從城裡的幾個娼妓那裡,得知了這麼一個消息,說她們便曾經遇上過這樣的變態之人,喜歡變着法子的折磨女人,做他的生意的妓女提起來那個人,便後怕不已。
而邢捕頭也留了個心眼,將這些妓女所說的人規整了一下,分頭下去暗查,最終發現了三個有過這樣行徑的人。
其中兩個人顯然不符合他們追查的人的特徵,其中一個是五十多歲的乾巴老頭,可能是某種功能不太健全,纔會導致心理變態,而另外一個年紀雖然三十多歲,卻是個瘸子,家裡面有錢,也不符合他們所找之人。
最終邢捕頭他們將目光鎖定在了一個大冶縣城北面的花湖鎮人身上,暗中查訪之後,通過鄉鄰們將此人的情況瞭解了個一清二楚,此人年紀大致有三十多歲,是個鰥夫,名叫張誠,是當地有名的潑皮,家中只有幾畝薄田,沒有什麼親人,整日遊手好閒,不是喝酒打架,便是喜歡勾搭一些不正經的女人,在當地鄉里多有惡名。
這個張誠早年家是北方來的人,父親是個軍漢,但是早年早死與軍中,這個張誠跟着老爹生前曾經學過些功夫,後來老爹死後,母親管束不住這傢伙,便給他娶了個媳婦,可是沒一年時間,他媳婦便莫名其妙的上吊自盡了,他老孃前幾年也被這傢伙給活活氣死,他也成了個鰥夫,又不知道勤儉持家,很快家裡面便窮的一窮二白。
而且這廝還結交了一羣和他一樣遊手好閒之輩,以前沒少幹過偷雞摸狗的買賣,前兩年打傷了鄰居之後,跑了出去一段時間,去年剛從外面回來,這一年來,似乎忽然間有錢了起來,也不見他做過什麼生意,忽然間就這麼發達了起來。
高懷遠聽罷了邢捕頭等人查訪回來的消息之後,當即說道:“你們派人暗中盯住這廝,此人嫌疑頗大,估計這次咱們找到正主了!現在切莫打草驚蛇,先看看這廝和誰來往再說,假如這廝是其中一人的話,我們務必要將他們一夥一網打盡!”
“屬下遵命!”邢捕頭等人也頓時來了精神。
高懷遠還是不放心,因爲邢捕頭等人在市面上比較扎眼,整日在鄉間走動,不少人都認識他們這些捕役們,所以想了一下之後,將郭亮給叫來,並且從自家的臥虎莊將周昊等人給調了過來六七個,這些人很少在市面上走動,所以沒幾個人認識他們,高懷遠便將他們交給了邢捕頭,這次作爲邢捕頭的輔助力量,來幫他們查案。
邢捕頭知道高懷遠手下這幫少年們的本事各個不小,不敢小看他們,加上郭亮又跟着高懷遠在軍前效力,都是一些有本事的人,故此對他們也很是客氣。
這一次周昊見到郭亮,自然也是一陣歡喜,能在戰場上一起殺敵,這也算是過命的交情了,二人很是歡喜了一場。
很快他們這些人便便裝潛入了花湖鎮張誠所在的莊子附近,潛伏了下來,死死的將張誠給監控了下來。
連續多日張誠那邊都沒有一點動靜,這廝整日吊兒郎當的,沒事在村頭小酒肆裡面喝喝酒,然後找村裡面的一些遊手好閒之輩賭賭錢,日子過得很是舒服,沒發現他和什麼人有來往。
邢捕頭不由得開始有些着急了起來,於是便找高懷遠說會不會找錯了人,這廝看起來並沒有什麼異動呀!
高懷遠也不是很有把握,但是隱約之中總覺得這個張誠似乎不那麼簡單,即便他和這幾樁案子沒關係,估計也不是什麼好鳥,對於這樣的人,他可不會像後世那樣去給他做無罪推定,這個時代的辦案方式可是標準的有罪推定,即便你沒犯罪,抓錯了人也能揍得你屈打成招了。
“不忙着下結論,查案這種事情有時候就是要拼個耐性,眼下這件事我們也沒有其它線索,先多盯幾天這廝再說,反正據你們所說,這廝也不是什麼好鳥,留在世上也是個禍害,看看這廝到底是如何發財的也好!”高懷遠放下手頭的事情,對邢捕頭說道。
聽了高懷遠的吩咐之後,邢捕頭無奈的點點頭答應了下來,再一次塌下身,繼續對這個張誠進行監控起來。
就這麼一連盯了張誠多日之後,周昊和郭亮終於傳回來了一個消息,說張誠這兩天開始行動有點反常了起來,不再沒事閒逛,而是跑到了大冶東邊的敖家莊一帶,沒事在那邊轉悠,居然還換了一身破爛衣服扮成了要飯的,跑到莊子裡面乞討,但是並未發現他和什麼人接頭或者暗中來往。
高懷遠當即拍案而起,脫去了身上的綠色官服,換上了一身便裝,暗中攜帶了兵器,帶上了邢捕頭等人,出城朝那個張誠家而去。
當天色擦黑之後,高懷遠便抵達了張誠所在的莊子外面,一個臥虎莊的少年從路旁跑了出來,接住了高懷遠。
“現在那廝回來了沒有?”高懷遠立即出言問道。
“回來了!那廝下午便從敖家莊回來了,一回來便進了他家院子沒有再出來,不知道這廝在幹什麼!”少年立即回答到。
“看來這些案子可能真的和這廝脫不開關係了,假如我猜的不錯的話,這廝應該是在等他的同夥,確定下一次要謀害的人家了!大家今晚都盯緊一些,別走露了風聲!”高懷遠現在基本上可以確定,這個張誠便是犯下幾樁大案的人之一,對於這樣的兇徒,看來是該出手的時候了。
高懷遠到了張誠所在的村子之後,趁夜到張誠家附近查看了一下,遠遠的看到張誠家的屋子裡麪點着燈,那廝一個人在屋子裡面不知道在幹什麼。
高懷遠爲了不打草驚蛇,沒有讓人都進入村子,而是將人手分散在了村子附近,躲藏了起來,不但將張誠家給監控了起來,連帶這整個村子外圍也都給布控了起來。
這一次又讓高懷遠給料中了,前世多年辦案的經驗給他幫了大忙,當天晚下來之後,村子裡面沒了什麼人跡之後,從村子外面來了先後來了四個精壯的漢子,他們行動很是小心,在村口轉悠了一陣之後,才閃身進了村子,很快便鑽到了張誠家中。
邢捕頭站在高懷遠身邊,伸着脖子朝張誠家張望,嘴裡面小聲對高懷遠說道:“看來高縣尉果真是高人,料定了這廝不是好東西,現在他的同夥已經過來了,咱們是不是動手呢?”
高懷遠站在村口的小樹林之中,微微搖搖頭道:“先不忙,你們留在這裡,不要輕舉妄動,待我先潛入張誠家的院子,聽聽他們都說點什麼再說,這幾個人身手都不錯,不要驚走了他們!”
“高縣尉一個人去嗎?要不然的話小的陪您一起過去吧!”邢捕頭手下的捕役張樑也是個比較精幹的人,對高懷遠說道。
“不用,這幫傢伙很警覺,我一個人過去好了!你們收攏一下,在這裡聽消息,假如我通知你們的話,就立即將張誠家給我死死圍住,一個也不能放走!等着吧!”高懷遠搖頭道,然後低頭檢查了一下身上的衣物,將衣襟收在腰間,腰刀也背在了背上,確保沒有什麼繃掛之後,閃身出了樹林,悄然摸入了村子。
村子裡面到了這個時間之後,已經沒有什麼人聲了,顯得很是安靜,只有村東頭的一個大戶人家的一隻狗時不時的會叫兩聲,高懷遠踮起腳尖,如同狸貓一般的進了村子,沒有驚動任何人,先摸到了周昊藏身的地方。
“大哥過來了!他們都已經進去了,不過現在我們不方便進去,他們很警惕,居然在前院門前留了一個人把門!”周昊小聲對高懷遠指着張誠家的前院大門處說道。
高懷遠果真看到張誠家前門處有人影晃動了一下,心道幸好先過來見了周昊,要不然的話,直接跳院子裡面,就壞了大事了!
“不妨!這廝這個院子還不算小,我從後牆過去,你招呼咱們莊子的人,順便叫上郭亮,做好準備,搞不好今晚可能會動手!大家小心一點,別傷到了自己人了!”高懷遠點點頭對周昊吩咐到。
“是大哥!好久沒活動過了!該練練手了!”周昊現在開始有些張揚了許多,伸展了一下腰身之後,嘴角帶着笑意答道。
高懷遠汗了一把,自己都培養了些什麼人呀!現在周昊也成了個暴力狂了,隔幾天不找人動手,就渾身癢癢!
高懷遠對周昊點點頭,沒有再多說話,和邢捕頭那幫捕役相比,他還是更信任周昊這幫人和自己之間的默契,轉身繞到了張誠家的後院,一長身雙腿發力躍起,單臂一伸扣住了牆頭,身體微微一翻,便悄無聲息的攀上了牆頭。
從牆上望去,院子裡面什麼也沒種,空蕩蕩的一片,高懷遠如同狸貓一般的滑下了牆頭,落入張誠家的後院之中,然後腳尖輕點,飛身來到了屋子後面,並將身體隱入屋檐下的黑影之中,遠遠望去跟一塊石頭一般,引不起任何人的注意。
這個時候屋子裡面傳出來幾個人說話的聲音,高懷遠將耳朵伏在了窗紙上,仔細了聽了起來。
“你這廝就知道惦記着女人,沒見過你這麼拿女人不當人的傢伙!我告訴你張誠,以後你給老子收斂一些,在這麼下去,遲早大夥會被你給害了!這次不許你再虐殺女人了!幹活給老子乾脆點!”一個男人的罵聲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