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黑衣男子哪裡料到這樣的變故,紛紛被嚇了一跳。尖嘴的男子眼見金色匹練而來,雖慌不亂,右掌一拍腰際,從黑衣裡彈出一把匕首來。手掌一翻已握匕首在手,反手一揮,一道銀光迎上了隨風的長劍。
兩道如水一般的匹練相觸,竟然在其正中突兀地冒出點點火星來。美輪美奐,極爲絢麗。可是在場的幾人都沒有欣賞美景的心思。尖嘴男子只覺得手中的匕首和隨風的長劍一碰便有些異樣,接着碰撞的衝擊之力退後了幾步,低頭一看,他精鋼所鑄的匕首此刻竟然滿是裂痕。所謂百鍊成鋼,鋼煉百次方成精鋼。他這把匕首可謂價值不菲,可沒曾想只一次觸碰竟然幾乎全裂了。“這把劍究竟是什麼來頭?這小子實力不咋地兵器竟然這麼厲害,這把劍要是獻給宰相大人,那我不是吃穿不愁了?”尖嘴男子暗自揣度道。
接着,他看向隨風的眼神多了一絲貪婪少了一絲忌憚。在他眼裡隨風毫無實力可言,只不過憑藉手中寶劍鋒利而已。
“小子,你毛還沒長齊就想學人家英雄救美?”尖嘴男子冷笑一聲。
隨風不答,與這種窮兇極惡的人實在沒什麼可說的。剛纔他情急之下勉強使出了劍招,並沒有引得天地靈氣入體,威力很是欠缺。
尖嘴男子又退後了幾步,吼道:“這個臭小子還需要我動手?你們上!”雖然剛纔交了一手,眼見隨風實力平平,並不是江湖上的高手。可是他也知道少年闖蕩江湖幾乎都有些依仗,沒有摸清他的虛實,他不想以身犯險。
有些吃驚於他的謹慎,隨風向前垮了一步,擋在了碧涵身前。匆匆一瞥,碧涵肌膚晶瑩若凝脂,臉上溫潤似玉。臉龐極爲精緻,可謂是傾國傾城。如今被賊人追殺,臉色多了幾絲疲倦之色,真是我見猶憐。本來隨風心裡還有些發虛,此刻卻堅定了許多。
另外兩個男子相視一眼,一起舉起手中長刀向隨風攻來。隨風一見他們的兵器只是普通的開山刀,手臂上雖肌肉虯結,氣勢也足,可動作很是稀疏,不像習武之人,至多算是粗通一些外家功夫。想到了這一點,隨風心裡坦然了許多。
手腕一翻,以木系劍訣禦敵。木系以靈動、充滿生機爲主要特點,來應付羣毆再適合不過。他又有純鈞相助,只需以遊鬥取勝便可。
“叮…叮……”兩聲輕響。純鈞劍揮出,分別與砍來的開山刀交了一記。開山刀可沒有精鋼那麼緻密的質地,立時就被純鈞削去了刀尖。隨風引得靈氣入體,有如神助,不知不覺揮舞間手上的力道也大了很多。
兩個黑衣男子只覺得手上巨震,虎口都震得生疼。隨風一擊得手,信心倍增。手上劍勢一變,由木轉火。五行中以火爲至陽至烈,而木又生火。木中孕火,如爆烈,如狂雷。本來輕盈靈動的純鈞劍突然變得威猛起來,劍身與空氣摩擦彷彿騰地燃起了一層火焰。如劃過天際的流星,熾烈不可擋。
黑衣男子同時大驚,這樣的威勢哪裡是個半大的小子所能施展的。他們平日裡見到的的武林高手未必都能有這樣的神異,眼見那柄火劍如風而來,想躲已來不及。只能硬着頭皮以手上的長刀迎了上去。
又是一聲清脆的劍吟,壓過了刀劍相碰的聲響。純鈞劍削鐵如泥,黑衣男子的長刀在其面前像是豆腐一般。一聲悶響,隨風收劍而立。
“呃……”黑衣男子一聲悶哼,就這麼倒了下去。在其胸口,各有一道又深又長的傷口。幾乎橫貫過整個胸口,足有幾寸深,心脈盡斷,眼見的是不活了。
平平常常的兩劍就這麼收割了兩條人命。隨風還未來得及反胃作嘔或是恐懼,腳下一晃,以劍柱地,吐出了一大口血來。昌明所傳的劍訣玄奧至極,縱使隨風天縱奇才,也不可能一晚上盡數領悟。他所練的不過輪廓中的輪廓,皮毛中的皮毛。爲了一劍斃敵,他不惜全力催動劍訣引了大量靈氣入體,纔會有如此神異的效果。
可惜他從小未習內功,沒有經歷過拓展經脈時的脫胎換骨,經脈與常人一般粗細,這麼多靈氣突然入體,絕無益處。隨風的經脈被龐大的靈氣幾乎撐爆,他拼命咬牙堅持纔沒有昏死過去。這麼兩劍下來,他的經絡幾乎全部撕裂。
“不行,我不能倒下……”隨風手撐着劍,看到地上兩具被他所殺的屍體,無盡的噁心感涌了上來。
“若是我得到了與其配套的心法,絕不會如此狼狽。可惜……”隨風一陣頭暈眼花,幾乎再也站立不住了。
尖嘴男子大驚失色,完全沒想到隨風竟然果真如此生猛,一下就斬殺了他的兩個手下。接着看到隨風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受了極重的內傷之後心裡才徹底安定下來。又恢復了之前囂張跋扈的嘴臉。
尖嘴男子向前走了一步,來到了隨風面前,俯視着他,陰冷道:“我的手下你也敢殺!”說着,重重的一腳踢在了隨風小腹上。隨風承受不住衝力,往後飛去,直撞到了墓碑才停了下來,坐在了碧涵的身上。
即使這樣,他依舊沒有放下手中的純鈞劍。他也知,純鈞劍是他最後的希望。可是縱使無名劍訣再神奇幾倍也解救不了他如今的困境了,他體內傷得極重,一點氣息都不能運行,更不要說是運劍禦敵了。
“嘿嘿”尖嘴男子靠了過來,一把扯過了隨風手中的純鈞劍。
“不!!!”隨風心裡瘋狂地吶喊,那是他最後的希望。絕境當前,人總要點希望才能堅持下去,若是一點希望都沒有了當真比死還痛苦。
尖嘴男子纔不管隨風如何想,就這麼當着隨風的面研究起來純鈞劍來。“瞧着色澤、質地倒是很像松木,松木劍絕不會如此鋒利。竟然連我的精鋼匕首都險些擊碎,嘖嘖,果真不是凡物。小子,大爺便收下了。作爲回報定會給你留個全屍。”尖嘴男子瞥了一眼劍身上的兩個古篆,奈何他見識有限,根本不識得。
來回把純鈞劍翻看了片刻,尖嘴男子才低頭看了看半躺在地上的隨風。奸笑了幾聲,才道:“好了,該送你上路了。”
說着,拿起了純鈞劍,以劍尖對準了隨風胸口,緩緩地刺去。
“我就要死了嗎?”隨風就這麼呆呆地看着劍尖離自己越來越近,而他卻沒有一絲反抗能力。他此刻卻突然平靜下來,好像一切都與他再無關係。生如何,死又如何?“只可惜未能替父母報仇,未能盡孝……哎!”
“算了,反正都要死了,想這麼多做什麼。”隨風看開了一切,閉目待死,再不反抗。
長劍一點點挺近,隨風胸口一疼,劍尖已刺破了他的胸膛。
“好好品味一下死亡的滋味吧!”尖嘴男子臉色一抹猙獰閃過,手上用了把力純鈞劍向前推去。“呃,怎麼會?!”尖嘴男子眼睛掙得極大,像是看到了什麼難以置信之事。緩緩地低頭,看着手中的長劍。本來呈現松木色的劍身此刻亮了起來,發出一道暖暖的光暈。任憑男子怎麼用力,可是手中劍卻絲毫不動。
隨風也不解,爲何會發生這種狀況。一股暖流從傷口處不停地往他體內傳去,渾身如刀割般的疼痛盡數退去了,全身浸潤在一片暖洋洋的感覺之中,剛纔受的傷也在迅速地恢復。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尖嘴男子有些慌了,一種不詳的預感襲上心頭。隨着時間一點點地流逝,純鈞劍身發出的光暈越來越亮,手心裡攥着的劍柄也逐漸發燙。想鬆手,可是好像有種莫名的力量黏在了他的手上,怎麼也鬆不開。
“小子,你幹了什麼?快放開,不然我殺了你!”尖嘴男子喝道,可是任誰來都能看出來他是在虛張聲勢,心理的軟肋全數暴露在隨風面前,不過是外強中乾而已。
隨風心裡也有些慌了,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只覺得明明純鈞劍插在胸口,若是換個旁人必然早已疼得齜牙咧嘴的,可是隨風卻毫無痛感,反而覺得似乎血脈交融一樣,很是舒爽。
本來隨風的經脈盡數撕裂,雖然沒有寸斷,但算也傷得極重。若想要恢復不在牀上躺上個幾個月恐怕是不可能的。可是就這麼短短一會,隨風覺得體內像是撕裂身體一樣的痛感減輕了許多,暖流中有一絲清涼的氣流四處流動,修復他受傷的軀體。
大約又是一炷香的時間,隨風的四肢逐漸恢復了知覺。經脈作爲習武最重要的一環可謂重中之重,很是抽象,只能意會不能言傳。一旦經脈撕裂想要恢復極爲困難,一般來說除非有極品靈藥,否則需要很久才能復原。這也是爲什麼習武之路如此崎嶇。
這之間男子試了很多次,可純鈞劍就如同粘在他手上一樣,根本無法擺脫。他也曾想過將劍從隨風身上拔出來,卻發現純鈞劍就像是鑄在隨風身上一樣,紋絲不動。來去擺弄了許久,隨風渾身舒爽,而尖嘴男子累得精疲力竭。
純鈞劍上的暖流源源不斷,有種修復軀體的神奇能力,隨風沉浸在這種滋潤中幾乎不能自拔,連自己身體完全恢復了都不知道。讓隨風不解地是,這種神奇的暖流竟然不是內力,反而更像是天地靈氣,一進入隨風體內恢復他的傷勢後立時就散在了他體內,涌入四肢百骸消失不見。
尖嘴男子不停地反抗,甚至想過掐死隨風。可是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全身彷彿被定住一樣,脫離了他的指揮。他只能這樣半蹲着,到了後來他的腿就像灌了醋一樣,酸到了極致,但還是一動不動,連顫都不顫一下,更像是一尊雕像。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從純鈞劍上涌入的暖流也在一點一點地減少。隨風隱隱覺得尖嘴男子被定身恐怕與純鈞劍脫不了關係。“上古神劍果然異稟,只怕這股氣息一旦乾涸他又能恢復行動,看來我要搶先出手了。”隨風默默地注意着尖嘴男子,雖然他此刻身體完全定住,可是他一直全神貫注,毫未放鬆。
隨風裝作一臉痛苦閉上了雙眼,眼睛偷偷留了一條縫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