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風再看向呂皆之時,見他臉上的神色一片歸屬之感,忽然也覺得他親切了許多。心中更是對白真子佩服不已,不過小小地用了下手段,就收買了呂皆之這種一派掌門。當夜,三人在朝霞宮中暢談門內軼事,互相談笑,隨風倒也難得樂得輕鬆。
不知不覺,漫漫長夜竟然就這樣過去。天邊一抹嫩白色的光芒透過宮殿牆頭軒窗的縫隙照射了進來,幾人這纔回過神來,原來不知不覺,竟已相談了一夜。
本來隨風還想趁此機會將自己先前在山谷之中所見所聞盡數告知白真子知曉,只可惜由於有呂皆之在場,他爲了謹慎起見一直遲遲沒能提及此事。好在那虎魄神刀雖然兇名在外,可是卻已然被伏魔之柱給封禁在了其中,短時間內想必不會有什麼問題。
隨風便也就不急着尋找對策了,忽然心頭一動,從懷中取出了一個看起來很有幾分年頭的古舊的羅盤,遞到了呂皆之面前,道:“此物乃是當初並派之時所用的信物,如今兩派已然併成了一派,卻是應當物歸原主了。”
隨風之前也曾試過,就連等級更高一層的乾坤戒也不能將其存入其中。可見此物定然非同小可,而且當初青竹也說是其門內傳世之物,隨風也知輕重緩急。反覆思量了幾次,還是決定物歸原主較爲妥當。
此物一出,白真子似是一眼就看出了不凡之處,卻默不作聲地打量了隨風和呂皆之兩人一番。也不知他心裡懷着什麼心思。
讓隨風沒有想到的是。呂皆之竟然擺了擺手,道:“卻是不用了,掌教真人願意甘冒大險將鄙派之中天機老人生前遺物交還給本門已然是難以言喻的恩德。實話也不瞞你,在黃海絕獄之中石壁上所刻畫的那些符文對於本門用處極大,其價值遠在此物之上。這雖是本門的傳世之物,卻並沒有多大的用處。況且現如今本門已然併入了天山派之中,此物更是沒有留存的必要了。”
呂皆之也沒好意思明說此物對他們而言根本如同雞肋一般,完全不知如何啓動。與其將此物收回來,不如繼續放在隨風那邊,還能增加點情面。在隨風心目中改善映像。說不定日後能在天山派之中分得更多實惠。豈不是比一個死物有用得多?
“這……”隨風一愣,卻也沒想到呂皆之竟然對門內傳世之物如此不看重,一時之間卻也不知說什麼是好。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還是白真子看出了其中的尷尬。笑着解圍道:“既然呂門主暫時用不着此物。不妨就留有掌教真人代爲保管。日後若是呂門主所需。再完璧歸趙也不遲。”
隨風一點頭,笑着道:“如此甚好,那皆之門主。日後若是需要此物。再來向隨風討要便是。”
呂皆之也是識進退之人,也笑着應道:“定然如此。”
“松風,你去將殿門打開,看看如今是什麼時辰了。”白真子撫了撫鬍鬚,突然迸出了這麼一句。
一旁的松風應了一聲,快步走到了門邊,只聽“吱呀”一聲,朝霞宮這厚重的木門已然被他推了開來。
這殿門一開,門外大亮的天光一下便照射了進來。隱隱地還能看到下方山道上影影綽綽去上早課的弟子的身影,白真子幾人都站了起來,緩緩邁步走到了門邊,向着門外看了過去。
還是白真子先開了口,淡笑着對呂皆之道:“呂門主,我天山派卻是有一個規矩,凡是我門中弟子每日清早都要趕往天台之上,誦讀本門入門心經。既然天瞳門已然搬遷到了縹緲峰上來,我看……”
白真子話說了一半,笑着撫了撫須,卻不再多言。
呂皆之一下便反應了過來,笑道:“皆之理會得,既然是並派自然是以天山內門爲主,我天瞳門爲客。白長老儘管放心,這一點客隨主便的道理,皆之還是懂的。我這便去安排。”
白真子臉上笑意更甚,道:“難得呂門主如此識得大體,這本門的入門心經就刻在天台之中的誦石之上。只消去了就能看到,內門弟子的心經版本都是由此手抄而來。”
呂皆之微微一笑,看不出什麼反應,應道:“多謝長老賜教,呂某這就出發。”
說罷,呂皆之頭也不回,下山而去了。
看着呂皆之遠去的背影,隨風不由地輕嘆一聲,道:“讓天瞳門的弟子和內門弟子一樣誦讀心經,如此行事,想必不久之後,這天瞳門與內門再無分別。不過如此內門實力雖然壯大,可是卻恐怕會有其他弊病。不過這呂皆之的反應倒是有些奇怪,他難道不知此事的影響嗎?”。
隨風和白真子心裡都清楚,所謂的誦讀心經這種小事。看起來無傷大雅,可是時日久了,潛移默化之下,這天瞳門的弟子人人以天山派內門弟子自居,也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如此不費一刀一劍,即能培養起一批內門弟子,大大地填充了天山派內門的實力。
只是到那個時候,恐怕呂皆之在這些人之中的號召力將大爲地削弱。讓隨風奇怪的也正是這點,呂皆之竟然這麼爽快地就答應了下來。
白真子輕輕笑着道:“他會答應再自然也沒有了,首先既然他天瞳門已然全數搬遷到了這縹緲峰之中來了。這天瞳門融入內門也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即便沒有這誦讀心經一事,也遲早會成爲既定事實。既然如此,他現在不同意卻已然晚了。他也是個聰明人,明知不可爲便不會再浪費力氣,相反還會得罪我倆。還不如順勢而爲,好好打探一下天山派的修行之法,壯大一番他手下一批死忠弟子的實力。還可以向我倆示好,不然你以爲爲何這搬遷之事會如此迅速?同樣是這呂皆之的手段罷了。”
隨風稍稍一愣,他之前卻是沒有想到這些。之前還有疑惑,現在聽白真子這麼一說,一下便豁然開朗,喃喃道:“難怪這呂皆之如此熱心,想不到竟是這麼一個原因。”
其實說穿了也很簡單,反正這內門與天瞳門同屬於天山派。而且他也看出隨風年紀雖小但是滿腹雄才大略,日後定大有所爲。即便他損失了一些對於天瞳門的控制力,可是要知道天瞳門與內門並無矛盾,更不會有什麼衝突。即便天瞳門人人都死忠與他,對他而言又有何用?還不如讓權與隨風,日後待隨風功成名就之時,自然少不了他的好處。
而白真子和呂皆之兩人心中都清楚無比,暗自心照不宣罷了。之前的要回門內先人遺骸之事,只不過剛好給了白真子這麼一個契機。即便沒有這麼一回事,白真子也可以找到其他理由。總之早在聽聞天瞳門要併入天山內門,白真子就做好了打算,要將這天瞳門收入內門之中。
只是這些,白真子卻沒有告訴隨風。
“掌教,請隨我來。”看着沉思不語的隨風,白真子突然開了口。
隨風稍稍一愣,還是點了點頭。
白真子略帶高深地一笑,向着縹緲峰的方向走了過去。
隨風見白真子不想多說,便也沒問。饒有興致地跟在了他的後面,兩人之間便一直維持着這麼一片沉默。先是通過了雲橋,接着登上了白玉石階,向着頂端的縹緲大殿攀了上去。
白真子停也不停,直接進入了殿中。隨風心頭的疑惑更是濃了幾分,好端端地帶自己來這裡做什麼?
白真子也不解釋,徑直繞過了屏風,從一旁的小門走了進去。這裡隨風卻是沒有來過,原以爲按照如此路徑應該通往這大殿的後殿纔是。誰知,稍稍繞過一個彎,竟然被一堵石壁攔住了去路。
這片石壁一片純白,也不知以何材質所鑄。仔細一看更是不得了,這石壁之上紋路縱橫,竟然將這縹緲峰的全貌給雕刻在了其上。隨風細細觀察之下更是吃驚,竟然連每一道細微的細節都恰如其分,簡直就像是整座山峰的微縮版。
有些奇怪地看向了白真子,白真子微微一笑,道:“這塊便是通天石。”
“通天石?”隨風一愣,這塊石壁和通天有什麼關係?
似是看出了隨風的疑惑,白真子也不點破,只道:“等會你便知道這名字的由來了。來助我一臂之力,這塊石壁沒有機關,只能憑強力推開。憑我一人之力,仍有不夠。”
說罷,伸出了兩掌抵在了石壁之上。
隨風稍稍一愣,也反應了過來。也伸出了自己的兩隻手掌,這道石壁粗看之下便至少有數千斤之重,哪裡是人力所能推動的?可是看着白真子如此神情倒也不似有假,便也深吸口氣,猛地一陣發力。
剛一入手,隨風的眉頭卻是微微一跳,似乎並沒有他想象之中那麼吃力。只聽一陣沉穩的石板摩擦之聲,手下的這塊巨石已然緩緩動了起來。
可是片刻過後,似乎這石塊之後也有着一股大力推動一般。卻是越發沉重了起來,隨風的額上立時便出了一層細細的汗珠。而他身旁的白真子的臉上卻愈發輕鬆了起來,只是這個時候隨風所有心思盡數投在了身前的這道石塊上,哪裡顧得了觀察白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