錘鍊肉身,乃是一個極爲精細的活。人之身軀最爲複雜,佛家說人身中含着一個宇宙,雖略有誇大之嫌。可是卻表明了人身之中的奧妙複雜,筋骨之中強弱、粗細等等都各不相同。有些地方需要大力捶打,有些則需要輕輕糅合,若是有半點差池,輕則效果欠佳,重則筋骨受損。
尤其是隨風想要將身上每一處都調整到最佳,更是需要慢工出細活。只是他身子畢竟脫胎換骨過好幾次了,比尋常肉身要堅實地多,是以隨風的速度倒也不算太慢。
太液仙池水中的漩渦緩緩的旋轉,這股吸力依舊從隨風的丹田之中傳出。只是這一次,那些被吸入體內的先聽精氣卻不是被輸入金丹之中,而是緩緩注入了肉身筋骨之內。
這煉身之法不愧乃是當年妖族帝君用以淬鍊妖身的不傳之秘,效力深入隨風體內筋骨、血肉的每一道縫隙之中。就如同身軀經過再一次的錘鍊一般,一道道“咔咔”的脆響聲在太液仙池上方飄蕩。這一連串的聲音清脆嘹亮,聽在衆人耳中清清楚楚,極是分明。
“這聲響難道是隨兄在淬鍊身軀?”宣用真人驚呼一聲,滿是不可思議之色。
軒轅易點了點頭道:“這煉身之法乃是上古秘術,失傳已久。相傳當年妖族帝君以日月星辰之力淬鍊妖身,所發出的筋骨扭動錯位之聲震動天地,整個三界都能聽得到。如今隨兄煉身這番聲響雖然聲音並不算大。可是其中勁力十足。只是如今道境之中幾處剩下的道統卻也到了窮途末路,便是那幾位掌門練功之時也不曾聽說誰有過這般動靜。”
軒轅易話聲剛落,隨風全身上下筋骨扭動的那“咔咔”之聲更爲響亮了幾分。到了後來,甚至都能看到一道金光從那環繞着他的大帝氣象之中透射出來。
宣用真人也是一陣感嘆,“此子當真是福緣深厚,來此一路上數次突破。特別是這一次還弄出瞭如此動靜來,完功之後還不知又會是怎樣的境界。”
軒轅易隨意地笑了笑,“別的不說,單說他這煉身之法十有八九乃是上古絕跡之物。能夠收穫如此重寶,沒有福緣有怎麼可能?我考慮的卻是另一回事。你難道就不曾發現麼?”
“什麼?”宣用真人被他突然變化的語氣弄得一愣。一時卻不知該如何接話。
軒轅易收斂了笑意,一張臉上看着有些嚴肅,開口道:“你看,他這般小小年紀非但在實力上不輸於你我。更是有着大帝氣象在身。如今還有這煉身之法。從肉身到術法。哪一樣沒有非常際遇?若是再配上一件像樣的法寶,這道境之中不說同輩弟子了,便是把那些前輩掌門都算上。除了那幾個出了名的老不死之外。你覺得還有多少人會是他的對手?難道你對這樣一個少年的來歷就不感到好奇麼?”
宣用真人雙眼一眯,一道驚異之色一閃而過。過了半晌,才接口道:“你這麼一說,確實有些門道,之前這少年像是從未出現過一樣,從未聽說過半點風聲。卻這般異軍突起,猛然出現在你我眼前,的確令人生疑。軒轅家主既然如此說,莫非已經有了什麼發現了?”
軒轅易搖搖頭,“發現不敢當,不過猜測倒是有這麼一些。”
“什麼猜測!?”宣用真人跟着追問道。
“不知道你可聽說過仙人降世的傳說。”軒轅易眼中滿是鄭重,直勾勾地盯着他,看得宣用真人心頭直跳,臉色發白。
嘴脣顫顫,臉上驚異之色凝而不散,“你是說,那……”
突然,“砰!”一道悶響之聲響徹四方。展現在他們面前的那碩大漩渦悄然平息,一道閃閃金光從那漩渦正中之處騰挪閃耀。將這整片太液仙池上方染出了一道金色光暈,煞是好看。
不知什麼時候,隨風一直隱沒在池水之下的身軀已然一躍而出,傲立站在了水面當中。彷彿腳下踩着一道透明的階梯,挺立水面之上,立而不倒。那陣陣閃耀的金光正是從他的身軀之上散出的,全身上下筋骨像是黃金鍛打的一般,舉手投足之間無不帶着莫大的力道。若說隨風之前的肉身只是一塊璞玉,那麼此刻就是經歷過千錘百煉終於成型的絕世神兵。剛韌無雙,就像是精鐵鑄造一般。
過了半晌,他身軀上散出的這道光芒才最終緩緩黯淡了下來。那一直迴盪在他身軀外的紫色大帝氣象也被他收回了體內。
隨風看着自己充滿了無窮勁力的身軀,心頭一陣的興奮。按照那心法之中所記載,他這般辛勤錘鍊之下,他的肉身終於算是有所小成了。心法之中所說,到了小成境界,肉身堅硬如鐵,一般的靈器、法寶恐怕連其表皮都無法破開,更不要說是想要傷他了。
“兩位前輩,多謝你們替小子護法了。”隨風稍稍體會了一下身軀之中的變化,又從半空中落回了池水裡,跨了兩步,到了軒轅易兩人面前,一臉鄭重地說道。
“隨兄客氣了,你我三人一同齊心協力這纔到了此處,你機緣過人有所突破。我們替你護法乃是分內之事,不需如此客氣。”軒轅易笑了笑,很是隨意地擺了擺手說道。
宣用真人笑着剛想說上兩句,突然從身下傳來一道震動之感,生生打斷了他的話語。
“這是怎麼回事?!”非但是他,隨風幾人也都察覺到了,腳下所踩的地面像是內裡發生了什麼異動一般,猛烈地震動了起來。這道震盪來得突然,不知將多少人從行功之中生生驚醒了過來。
“也許是這不周山體之中受到了什麼擾動吧,等等也許便會好了。”軒轅易也被嚇了一跳,只是他身爲軒轅世家家主畢竟見多識廣,卻也沒有那麼慌張。
隨風緊咬牙關,凝眉環視着池中,不言不語。他雖然不語,心頭卻並不平靜。這麼大的動靜,訣不會是擾動的問題。而且這裡和之前的不周山山體已然不在同一方空間了,而且那一道震動之感分明是從腳下的太液池底傳出的,和不周山未必便有關聯。
“爲什麼我剛剛行功完畢,就出了這種事情,是衝着我來的麼?”隨風腦中突然冒出這麼一個念頭,暗暗將右手攥得更緊。
又隔了大約十幾息的光景,這道震動非但沒有減弱反而越來越是劇烈。原本風平浪靜的水泊表面就像是被重錘敲碎的琉璃一般,混亂不堪。眼中前方水霧雲氣之中的三座仙島,似乎也終於承受不住如此劇烈的震盪之力,碎裂了開來,大股大股的先天精氣肆意涌動,瞬息間將島嶼覆蓋。
就這麼短短片刻的時間裡,像是這太液仙池迎來了末路,恍若滅世。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隨風雙眉緊皺,幾乎都要能擰出水來。
“你們看,這仙池的周圍都被一道黑光封鎖住了!”不知是哪一位弟子呼喝了一聲,那尖銳的話語聲穿破了層層水汽涌入了隨風幾人耳中。
隨風扭過看去,果然,不知什麼時候,一道詭異而妖豔的黑色光芒出現在了這太液仙池的池畔。這道黑光如同一道從天宇上落下的帷幕,將這放太液仙池包裹在了其中。
伴隨着這道黑光的出現,四周原本純淨的先天精氣之中悄然間添了一分邪惡氣息來。
這片黑氣像是無窮無盡,整片太液仙池都在了其包裹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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