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過斯登堡的大衣遞給一邊發抖的茱麗,然後對着人“早點我請客,在對面大街的那個酒館,你們想吃什麼就點什麼。”
“老闆萬歲!”
又是一片歡呼。
“老大,你幹嘛?”甘絲見我一邊往身上套衣服一邊走向帳篷,跟在後面問道。
我呲哄了一下鼻子:“幹什麼,我回去睡覺!對了,等會給我帶點感冒藥回來!”
“你是不是發燒了?”胖子聽了我聲音不對,趕緊跑過來摸了摸我的腦門。
“滾,我怎麼可能發燒?!就是凍了一下。”我一把把他的鹹豬手拿開,翻了他一眼。
兩個人看着我,一副好心不得好報的樣子,搖着頭出去了。
到了帳篷裡,我倒頭就睡,越睡越冷,渾身上下像是掉進了冰窖裡,直冒冷汗。頭暈,周圍的所有東西都在旋轉,嘔吐了三回之後,我渾身無力,窩在被子裡昏睡了過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感覺一個溫柔冰涼的小手放到了我的額頭上,那麼晾,舒服得我不由自主地哼了一聲。
“哎呀!怎麼這麼燙呀!甘絲!伯格!你們倆給我過來!安德烈都快死了,你們竟然還在那裡喝酒!”一聲怒吼從我的耳邊傳來,這聲音是如此的熟悉,但是我怎麼也想不起來。
眼前都是星星。我只能感覺到很多人跑了進來,感覺到我被七手八腳地擡起來,接下來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等我醒來地時候,已經是下午了,和煦的陽光從窗戶裡照進來,照在我的被子上,照在我的臉上,刺亮得讓人睜不開眼睛。我掙扎着坐起來。發現牀邊趴着一個人,仔細一看,原來是海蒂。
“海蒂,海蒂,你怎麼在這裡睡了?”我把她搖醒道。
海蒂揉着眼睛看着我,驚叫道:“安德烈。你醒了?!”
“是呀,我怎麼了?”我看了一下自己身處的房間,好像是莊園裡的一間臥室。
奇了怪了,我昨天晚上不是睡在帳篷裡的嗎?!誰把我託到在這裡來了?!
海蒂不聽我這話還好,聽了之後一張小臉頓時綠了起來:“怎麼了?!我還要問你呢?!說,你昨天都幹什麼了?!發燒發得那麼燙,我要是晚到一會你就等死吧。”
“有這麼誇張嗎?我昨天可能就是凍着了,說什麼死不死的,搞得我和你有什麼深仇大恨一般。”我嬉皮笑臉道。
海蒂瞅了我一眼,轉臉對門外叫道:“伯格。甘斯,你們兩個傢伙給我進來!”
話音未落。胖子和甘斯低頭哈腰地推開了門。
“現在安德烈也醒了,來來來。說說這到底怎麼回事?我記得我告訴過你們,讓你們好好照顧他,你們就這樣照顧地呀!?”海蒂瞪着眼睛看着胖子和甘斯,怒道。
甘斯和胖子彼此看了一下,又看了看我,一臉的無奈加苦笑。
兩個人被海蒂欺負爬了,每次見到她都躲着走,這回點了名。想跑都跑不掉。
看着他們兩個一副孫子樣,我心裡這個叫高興。他們倆最近尾巴都快翹到天上去了,治治也好。
我眯着眼,欣賞海蒂如何給我出氣。
“嫂子,我們也不想老大這樣呀,都是昨天那戲鬧騰的。”胖子嘟囔着嘴道。
“什麼戲會鬧成這樣?”海蒂緊追不放。
“沒什麼戲,就是昨天天氣太冷了點,老大穿得衣服又少,所以才凍得感冒發燒。”甘斯暗中戳了胖子一下,對海蒂陪笑道。
海蒂哪會那麼容易被他們倆糊弄倒,一個箭步衝過去擰住了甘斯的耳朵:“你就騙我吧,你以爲我是萊尼?!說!”
甘斯被她擰得殺豬一般叫了起來,連連討饒,一五一十地把我和茱麗拍在寒風中拍裸戲的事情說了一遍。
我在旁邊聽得叫苦連天,趁海蒂沒注意拿起衣服躡手躡腳走向後門,結果剛到門口就被海蒂看見了。
“安德烈,你幹嗎?!”
“我,我尿急。”
“是吧!演了一夜的戲,又是裸戲又是感冒發燒地,辛苦是吧?!”海蒂滿臉的陰森森的笑容,讓我渾身發毛。
甘斯和胖子見房間內形勢不對,打開房門就逃了出去,臨走時對我做了個對不起的手勢。
兩個叛徒!
他們倆走出大門不遠,我的慘叫聲就響徹了房間內外走道上下。
“你竟然和別的女人拍裸戲?!”
“竟然還敢一拍拍一夜?!”
“竟然還敢凍感冒?!”
“竟然還敢讓我擰你耳朵?!”
“不是,我沒呀,是你自己擰的!”
“還趕頂嘴!”
“我爲什麼不敢頂嘴!怎麼着,打是吧,我還能怕你不成!我告訴你,就你這樣的女人,我上學那會抓起來能扔出去五十米遠!“
“你倒是扔呀,你倒是扔呀!”
“扔就扔!女人不扔,男人受罪就不輕!”
“啊!”
………
房間裡的慘叫聲整整持續了半個小時,半個小時後房間裡鴉雀無聲。在房間外面一直豎着耳朵探聽房間裡動靜的那幫傢伙害怕我被活活折磨死,集體推舉輩分最高最有威望地格里菲斯進去打探軍情,結果格里菲斯一進大門,完全被裡面的景象搞得差點中風。
海蒂拿着一個蘋果,削成一小塊一小塊地送到我地嘴裡,一邊送一邊對我眯着眼睛溫柔地笑,我則大模大樣地枕着枕頭昂頭看外面的風景。
“這塊不好吃!而且太大了,我能嚥下去嗎?!”我指着其中地一塊道。
“好好好,我跟你切小點還不行嗎?”海蒂一瘸一拐地找水果刀去了。
格里菲斯見打斷了我們的二人世界,很是尷尬,只要找話題道:“老闆,戲什麼時候接着拍?”
“明天。明天就拍。”我轉臉道
“老闆,你眼睛怎麼青了?!”格里菲斯像發現了新大陸,指着我的右眼道。
我看了看海蒂,沒說話。
倒是海蒂夠坦白,上嘴皮一碰下嘴皮:“我不小心碰了一下。怎麼,有意見?”
“沒,沒,我怎麼會有意見。這淤青碰得有水平。海蒂小姐,你的右臉怎麼紫了?”
“我不小心碰了一下,怎麼,有想法?!”
“沒,沒,沒,紫得顏色純正!老闆,你好好養身體,我出去忙事情了。“格里菲斯對海蒂笑了一下,趕緊落荒而逃。
這老傢伙,原來也是個左右逢源的人!
“張嘴!還有好幾個蘋果呢!”海蒂指着籃子中的七八個蘋果道。
“你不會想讓我一下子把這些蘋果都吃光吧?!那豈不會撐死!?”
“是呀!吃蘋果對身體好!”海蒂十分純潔地點了一下頭。
“要吃你吃,我可不吃!去,倒點水給我。”
“幹嗎?”
“你說倒水乾嗎?!當然是喝了!還能刷牙呀?!”
我氣得在牀上直晃盪,海蒂以爲我又要暈了,趕緊撒丫子倒水去了。
經過半天一夜的修養,我總算是順利從牀上爬起來了。實際上海蒂還要讓我在牀上多休息幾天,可我告訴她男人工作要緊。要以事業爲重,把她給說服了。其實,我之所以急着要起來地真正原因是因爲我怕再不起來就永遠沒有機會起來了,在她的“細心照顧”之下,就是隻大象也會被活活玩死。
322,上午八時,我在衆人的簇擁之下,從房間裡走到了外面的花園裡。《吸血鬼德古拉》的拍攝照常進行。
今天拍攝的戲原本考慮到我的健康原因不是很多,但是後來被我加了十幾場,雖然是感冒發高燒,可我怎面這也是個男人,這點小毛病怎麼可能把我壓趴下。
戲的主要內容緊接着那天晚上拍地戲。馬丁在天亮的時候發現了僕人個個慘死,露西也赤身裸體地死在青石之上。萬般悲痛的他,這才相信範海辛說的話,於是他親自把範海辛請了過來,詢問他該如何處理。
範海辛告訴馬丁,露西現在已經不是馬丁的未婚妻,她是吸血鬼德古拉的俘虜,是他地奴僕,如果不把木樁釘入她的心臟並砍掉她的頭的話,她會復生成爲吸血鬼。
馬丁雖然對於範海辛的話有點相信,但是讓他親手砍掉愛妻的頭用木樁釘她的心臟。是根本做不到的。
於是,馬丁沒有聽從範海辛的勸告。把露西安葬到了家族的墓地之中。
但是下葬幾天後,莊園裡地僕人陸續有不少人遇害。他們的脖子上同樣都有四個深深地牙印。
馬丁最後不得不在範海辛的勸說下打開了露西地墓地,然後撬開了她的棺材,結果發現棺材裡空無一人。於是衆人躲在墓地裡等待露西歸來,晚上露西抱着一個新生的嬰兒回來,她渾身青白,已經徹頭徹尾成了吸血鬼。
範海辛帶領着馬丁等人與露西展開了一場激烈的戰鬥,最後把她按倒在棺材中用利劍砍下了她的頭,把木樁釘進了她的心臟之中。露西從此才真的安眠於地下。
整個拍攝進行得很緊張,裡面的很多鏡頭都需要一定地特技才能完成。這些特技在後世完全是些小兒科的東西,但是對於這個時代地人來說,卻並不那麼容易。
舉個很簡單的例子,範海辛揮起利劍砍掉露西頭的鏡頭就很費力氣。如果用這個時候大家都用的“停機再拍”完全可以,而且以現在觀衆的觀影水平肯定也不會說什麼,但是再我看來,這個太假了,非常之假。爲了讓觀衆看到生動的血淋淋的畫面,我採用了“停機再拍”和“替身”相結合的辦法,茱麗被摁倒範海辛高高舉起利劍的時候,茱麗迅速縮回脖子,道具組迅速換過事先準備好的一個人造脖子,這樣範海辛一劍下來,鮮血四溢,這種效果絕對是真實不能再真實,比那些用木偶和血袋來拍攝的老技術在視覺上更有衝擊力。
從上午拍到晚上九點,除了吃飯,劇組工作了十一個小時,才把計劃中的鏡頭全部拍完。
我看了看拍攝進度冊,我們已經拍完了整部電影五分之四的戲,剩下來的五分之一不僅是整部電影的高潮,也是直接決定電影能否最後贏得觀衆的喜愛的關鍵。
也就是說,我們忙了這麼久,經歷了這麼多坎坷,到了這裡,才真正迎來了最大的挑戰。
23日,劇組裡的每一個人都臉色凝重,大部分人連話都一聲,因爲他們知道從今天開始的幾天,劇組將要拍攝最重要的高潮戲,期間不允許出現任何的差錯。
跟了我這麼長時間,這裡的每個人都瞭解我的脾氣,雖然在生活當中我始終都是和藹可親,但是在片場上,如果你出現了差錯,不管你是普通的演員還是副導演、第一攝影師,我都會當着全劇組人的面大罵一頓。
他們知道,越是到了重頭戲的時候,我這個老闆兼導演脾氣就會越壞。
早上七八點,我穿着件大衣坐在莊園裡,周圍忙碌一片。從早晨起來,我就有點低燒,雖然不是很嚴重,但是總覺得渾身發冷有點頭暈眼花,海蒂十分擔心我,把洛杉磯醫院的醫生叫過來了一位,給我打了幾針,吃完一點早點,我總算是稍微恢復過來一點。
“安德烈,要不休息一下吧,明天拍攝也行。”海蒂摸了一下我的額頭,發現低燒也沒有完全退去,皺着眉頭對我說道。
我指了指忙碌的劇組:“都在準備了,我要是停工的話,大家不是白忙了一場嗎,沒事,我只是發了點稍而已,死不了。”
“老闆,要開始嗎?”斯登堡站在不遠處對我叫道。
“好的,我這就過去。”我站起身來。
今天上
,只是一些預熱的戲,拍得都是德古拉和愛倫纏綿的外就是德古拉發現露西被殺之後,十分地惱火,他襲擊了馬丁和範海辛一行,雙方在一塊墓地展開了激烈的混戰,最後馬丁身受重傷,範海辛也在趁德古拉不注意的時候刺傷了他,德古拉受傷之後,法術大減,退回了自己的教堂領地。
我雖然身體不舒服,但是基本上還可以順利完成拍攝,德古拉和愛倫之間的戲,拍得還可以,畢竟情人之間沒有什麼大的動作,只需要投入感情就可以了。但是拍到德古拉和馬丁、範海辛等人激戰的時候,我就有點不行了。
頭暈腦脹,動作一大點就會腿軟,再拍了不到一半的鏡頭之後,我叫停了劇組。
躺在椅子上,我滿頭大汗,臉色蒼白,海蒂拿着她的小手帕不停地給我擦汗水,一邊擦一邊對旁邊的醫生罵罵咧咧:“你這傢伙是吃白飯的呀?!不是號稱洛杉磯第一醫院的名家.這種小病都解決不了?!告訴你,你要是把他弄出個什麼好歹,我會控告你的,到時候你就別指望吃這一行飯了!”
在海蒂的威逼之下,那醫生嚇得不輕,仔仔細細地再次給我檢查了一遍,然後對海蒂說道:“小姐,柯里昂先生的病怕不是發燒那麼簡單,他可能體質本來很好,可是在這麼冷地天氣下光着身子凍了一夜。就是再強健的身體也支持不了呀,我看,他需要住院一週,好好療養,不然說不定會轉化成肺炎的。”
“肺炎?!怎麼可能轉化成肺炎的!?你到底有沒有仔細看!?”海蒂就差掄起拳頭揍那醫生了。
醫生見她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嚇得不輕,一邊哆嗦一邊說道:“海蒂小姐,我說的都是實話。你要不信可以請其他的醫生來診斷。”
“海蒂,你就別爲難醫生了。”我實在是看不下去了,轉臉對那醫生說道:“醫生,我是不可能住院的,現在是最關鍵地時候,我不但是導演還是主演。不能住院呀!你給我開一些藥,或者留下個護士什麼的給我打針,等拍完了這戲,我就住進醫院。”我連說話都覺得有點困難。
醫生看了看我,又畏懼地看了看海蒂。
海蒂牙一齜:“看我幹什麼,他怎麼說你就怎麼做唄!”
醫生都快哭了:“海蒂小姐,那樣柯里昂先生說不定會有危險的!”
海蒂捏了捏手指,怒道:“你以爲我不知道!?他就這個死性子,這個時候你讓他住醫院,絕對不可能。”
醫生無奈之下。開了一些藥,然後留下了一名護士負責照顧我。
海蒂把我扶進一個房間裡。那護士給我掛了點滴,我就在那張牀上一邊輸液一邊閉着眼睛聽着外面劇組的忙活。心裡那個着急。
中午吃午飯的時候,萊尼也風風火火地趕了過來,一進門見我躺在病牀上奄奄一息的樣子,頓時站在門口號啕大哭。
“萊尼,你還不嫌這裡亂呀?!又沒死!快點過來幫我照顧一下他,我去洗手間。”海蒂翻了一眼萊尼。
萊尼這才止住哭,坐到我地牀邊拉起我的手輕輕地撫摸,一顆顆晶瑩的淚珠落到了我的手背上。
“傻瓜。我這不挺好的嗎,就是發了點燒而已。護士說我的燒已經退得差不多了。”我安慰道。
萊尼趴在我的臂彎裡。看着我,兩隻眼睛哭得通紅:“海蒂打電話給我說你病了,我從家裡直接就過來了,安德烈,你要好起來呀!”
“誰不想好起來呀!放心吧,沒事的。”我摸着她柔軟的栗色頭髮,親了親她的臉。
“安德烈,你現在有力氣了就流氓了!?”不像這個動作正好被海蒂看見,小蹄子臉色頓時就陰雲密佈。
“我這是安慰萊尼!叫什麼叫!”我橫了橫眉毛。
下午輸完液之後,我堅持着要起牀,海蒂和萊尼在勸說無效地情況下,也只要勉強同意。我來到拍攝場地的時候,全劇組地人看着我都眼角溼潤。
“老闆,你還是住院吧,這戲等你身體徹底康復之後再拍吧。”斯登堡低聲道。
“混賬話!我進醫院,一去就是一兩個星期,那這部電影的檔期就要延後,卓別林地那部戲就會搶在我們的前頭,雖然他們的戲不一定是我們的電影的對手,但是不能讓他賺錢!從現在起,誰要是再提我住院的事情,就給我滾回公司去!”我怒道。
大家見我如此堅決,也便不再提,各自低頭忙着自己的事情了。
化妝師給我穿上了戲服打理完畢之後,我提着劍走到了攝影機前。
“開拍!”我喊了一句,然後揮舞着劍衝了過去。
雖然有拍戲的決心,但是身體很不聽話,平常這些鏡頭挺多花二三個小時,可我們拍完地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了。
“老闆,休息一下吧!求你了!”拍完德古拉受傷退走的鏡頭,斯登堡都快哭了。
格里菲斯、都納爾、斯蒂勒等人更是不顧我將他們趕回公司地威脅,堅持讓我住院去。
胖子和甘斯則直接叫人過來,想把我擡進車。
到最後,大家還是被我給硬摁了下來。
“海蒂嫂子,你說話老大平時最聽,你就使回硬吧!”甘斯和胖子把希望都寄託在了海蒂身上。
海蒂看了一眼我,淚如雨下:“他這樣子,我比你們誰都心疼!可他想這麼幹,你們阻止有什麼用?!你們跟着他這麼長時間,應該瞭解他的脾氣,電影對於他來說,估計比我都重要呢!讓他拍吧!拍吧!我陪着他!”
海蒂看着我,又是生氣,又是心疼,哭成了個淚人。“準備下一場戲!”我費力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