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克,還記得那個鏡頭嗎?”我看着傑克,笑道。
傑克摸了一下後腦勺:“怎麼不記得!老闆,你那天病成那個樣子,我怎麼可能放心讓你自己出去,就趁着別人把你圍住的當兒,穿上了你的戲服。你在後面叫我的時候,我聽見了,很多人叫我的時候,我也聽見了,可我故意裝作沒聽見,大步朝教堂裡走去。我在心裡對自己說,我一定不能轉頭,因爲我一轉頭就得回去,到時候,你就要親自上場了。”
“那個鏡頭,斯登堡先生之前就對我說非常危險,只要一個環節出錯,就可能會付出生命代價,我問他爲什麼不換掉或者刪掉,他說他跟你說過,你不同意。那天我走進教堂,道具組的人給我吊鋼絲的時候,我心裡挺害怕的,你知道我不信教,但是那天晚上我趁別人沒注意做了個禱告,我禱告弟弟能幸福地活着,禱告你能帶領大家把夢工廠成功地辦下去,那樣即使我死了,也值了。”
“鋼絲上升的時候,我撞到了教堂的牆壁上,第一次還好,第二次就暈了,暈之前,我咬住了戲服裡面的帶子,我記得德古拉衝出教堂的時候,雙臂一定要張開,要不然就得重拍,所以我就用了渾身的力氣咬緊那根帶子。鋼絲飛快上升,到教堂頂部的時候,炸藥被引爆了,我的眼前,光亮一片,很柔和。一點都不刺眼,那個時候,我還以爲自己上了天堂呢。然後我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醒來地時候,你就訓我。嘿嘿。”傑克說完,看着我笑了笑。
我也笑道:“你知不知道,那天晚上,我恨不得狠狠揍你一頓!你這小子,知不知道要是你就那麼死了。我會內疚一輩子!?”
傑克看着我,低聲道:“老闆,我傑克活了二十多年,從來沒有人把我當朋友看,只有你賞識我,看得起我。我這樣做,是心甘情願的,我想,就是換了我弟弟,他也會這麼做的。”
我正想跟傑克說話,劇院裡突然爆發出巨大的一片叫聲。
“卑鄙!範海辛太卑鄙了!”
“布特卑鄙!”
“上帝卑鄙!十字架卑鄙!”
“伯爵!打他!打死這幫狗孃養的!”
“柯里昂先生加油!柯里昂先生萬歲!”
……
觀衆的熱情經過了一個多小時的沉積,終於在這個高潮的時候,迸發了出來。
“到最後地高潮戲了!”
我一下子從沙發上站起來,晃晃悠悠地走到休息室的門口。
傑克趕緊過來一把攙扶住我。
“老闆,你……”傑克見我臉色不太好。大聲道。
剛纔這麼一跑,我突然覺得有點頭暈。但是前面的觀衆在吼,他們在爲我的電影高聲喊叫。讓我安安靜靜地躺在沙發上,我實在做不到。
“沒事,沒事,我站一站就好。”我對傑克笑了笑,*在門上,仔細傾聽電影院裡傳來的聲音。
憤怒的叫罵聲。抽泣聲。驚歎聲。憐憫地嘖嘖聲。各種各樣的聲音聚集在一起,像是一場海面上醞釀起來的風暴,撲面而來。以至於我站在休息室的門口,都能感覺到衝過來的層層熱浪。
我記得我在大雨中高舉着劍向天空高吼的鏡頭。那一刻,德古拉得到了永生,那一刻世界一分爲二,光是光,暗是暗。
那一刻,不論是德古拉還是愛倫,跨越了四百年的時間,跨越了空間,找到了彼此,找到了自己的丟失的另一半!
而這,不正是我和萊尼最好的電影詮釋嗎?!
唯一地不同,是我沒有長眠於地下,我可以靜靜等待自己心愛的人醒來,等待再次看到她地笑,等待再次把她擁入懷中。
觀衆在咆哮!他們爲德古拉受到上帝如此不公正的待遇憤怒了!這種憤怒在德古拉舉起長劍面對着天空高呼地時候,達到了頂點。
所有人跟着銀幕上的臺詞齊聲高呼:“高坐在天上的上帝呀!你看到了嗎?!我用了四百年的時間,找到了自己的幸福!這一天過後,我將和黑暗在一起,我將長眠在黑暗中,與撒旦爲伴,與血爲伴,我要讓你的子民聽見我的名字抱頭鼠竄,我要讓日頭落入血海,讓月亮永罩大地!這一天,我得到了永生,這世界一分爲二,你是光,我是暗,而最後的一刻,我再次甦醒地時候,就是世界毀滅陷入血海的時刻!”
然後有哭泣地聲音傳來。那是女觀衆爲德古拉最後的灰飛煙滅而傷心落淚。
男人們,則瘋狂大叫。
我看見了放映室裡放映機的光束熄滅了。
電影院裡一片黑暗。
然後重新燈火通明。
掌聲,掌聲在幾分鐘之後,長時間地響了起來!
“德古拉萬歲!”
“柯里昂先生萬歲!”
“夢工廠萬歲!”
……
歡呼聲一浪高過一浪。站在我旁邊的傑克興奮地對我叫道:“老闆,我們的電影成功了!”
而這個時候,我已經站不穩了,一陣巨大的眩暈感向我重重襲來!
撲通,我一頭載倒在地上。
“老闆,你沒事吧!?”傑克被我嚇得不輕,趕緊過來一把抱起我,然後大聲對走道上叫:“醫生,護士!”
走道上醫院派來的那幾個醫生護士聽見叫聲,手忙腳亂地跑了過來。
在給我稍微檢察了一下,爲首的一個醫生手指着電影院的後門:“趕緊回醫院!”
傑克抱起我,朝門口一陣飛奔,出了大門,把我放到車子後座,發動起車子衝向了中心醫院。
到了醫院,我眼前黑暗一片,只能看到無數個星星。有人七手八腳地把我擡上了手術車然後推進了急救室,一個護士走過來給我打了一針,然後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再次醒來的時候,我已經躺在病牀上了,屋子裡站滿了人,不僅有公司的人,還有海斯、格蘭特以及那些電影公司的老總們,大家見我醒來,紛紛鬆了一口氣。
“傑克,我
?”我穩身邊的傑克道。
傑克笑道:“醫生說因爲你的身體太虛了,剛從昏迷中醒來就要到處走動。不過現在沒事情了,休息個半個月就可以出院了。”
“今天的首映,大家還看得過去吧?”我笑着問那些電影公司的老闆們道。
“一部好電影!非常好的電影!不論是藝術性,還是商業性!”託德
萊默爾則對旁邊的大馬爾斯科洛夫笑道:“我可真羨慕這小子,每出手都既叫好又叫座,安德烈,你要這麼搞下去,我們可都得提前退休。”
大家哈哈大笑,我笑着笑着,突然覺得窗外很是明亮,隱隱約約有無數燈火在閃爍。
難道是我眼花了?
“傑克,你把窗簾開。”我指了指窗戶。
窗簾被拉開的瞬間,房間裡的所有人都呆住了。
醫院的樓下,那面積巨大的草坪上,到處都站着人。他們手裡拿着蠟燭,望着我的窗口,人羣從醫院裡一直延伸到外面的大街上,更遠的地方依然是閃爍一片。
在最*近大樓的位置上,站着一兩個百哈維街的小孩子,他們手裡拿着自己做的十字架,上面寫着我的名字。
“這,這是怎麼回事!?”斯登堡等人驚訝得久久說不出話來。
看着樓下閃爍地燭光。我哽咽着伸出手去向他們使勁地揮了揮!
而我揮手的時候,樓下突然齊聲唱起了生日歌,燭光中,男女老少,望着我的窗口,像是望着自己的家。
房間裡安靜極了,無論是海斯、格蘭特還是馬爾斯科洛夫、萊默爾,他們一句話不說。看着外面的燭海發愣,他們每個人都若有所思,面色凝重。
哈維街的孩子們的聲音,在風中聽起來,是那麼的可愛,我甚至還能聽見有幾個孩子唱錯了詞。他們昂着小小地額頭。手裡拿着小小的十字架,像一個個小天使。
我看着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費力地對他們揮手,一遍又一遍!
“老闆,萊尼小姐醒了!萊尼小姐醒了!”靜謐中,嘉寶的一聲驚叫不僅讓我,也讓整個房間裡的人抖了一下。
“萊尼!”馬爾斯科洛夫一個箭步衝向了旁邊萊尼的牀鋪。
“扶我過去!扶我過去!”我對傑克大叫道。
傑克和斯登堡對我笑笑,然後把萊尼地牀輕輕地推了過來。
“安德烈!安德烈沒事吧?!”萊尼醒過來第一句話,是問我的安危。
看着她那沒有血色的小臉。我笑了一下,接着眼淚滾滾而下。
“萊尼。我的寶貝女兒!”馬爾斯科洛夫抱着萊尼的頭,嚎啕大哭。
他這段時間雖然強作歡笑。但是心絃一直緊緊地繃着,看到萊尼醒來,他終於可以將長時間的壓抑,發泄出來。
“爸爸,這是在哪兒?安德烈呢?我夢見他掉進了海里,我帶着他往水面上遊,遊着遊着他就不見了。”萊尼看着馬爾斯科洛夫,急道。
馬爾斯科洛夫指指我:“這小子死不了。不是在那嗎?!”
萊尼過臉來,看見我的那一剎那。兩行淚水從她的眼眶裡潸然而下。
“你個混蛋!想死我了!”萊尼對我兇了一句,然後就嚎啕大哭。
房間裡的衆人,笑着慢慢退了出去,最後連馬爾斯科洛夫也帶門出去了。
我輕輕地把萊尼抱過來,緊緊地抱在懷裡,親吻她光潔的額頭。
“外面是是什麼?”萊尼看着外面地燭海問我道。
“那是觀衆們爲我們祈禱的燭海!他們都在向上帝禱告你能醒來。你看,你不是醒來了嗎?”我笑道。
萊尼對我笑了一下,這一笑,雖然沒有原來地那麼傾城傾國,甚至因爲嘴脣乾裂面容憔悴而顯得有幾分枯槁,但是在我看來,卻是那麼美。
“我在昏迷的時候,做了很多地夢,夢見有棵很高很高的大樹,一直伸到雲端,夢見你沉在海底,我去救你,夢見有人對我說很多很多的話,他說要帶我去看一條河流。”
萊尼依偎在我的懷裡,幸福地閉上了眼睛。
“傻瓜,那不是夢,是我在房間裡對你說的話。”我吻了一下她的眼睛。
“真的?”
“真的!”
“那你什麼時候帶我看那條河流!?”
“等你把身體養好了再說!”我抱着她,放聲大笑起來。
410這一天,是我最高興地一天,不是因爲這一天是我的生日,也不是因爲《吸血鬼德古拉》地首映獲得了空前的成功,而是因爲在這一天萊尼從昏迷中醒來。
我抱着她面對這窗外的閃爍燭海,面對着一天的繁星,心底像是浩瀚的波浪滔天的大海,洶涌奔騰。
《吸血鬼德古拉》的放映,在整個洛杉磯整個西部乃至整個美國迅速掀起了一輪比《求救的人們》更巨大的觀影熱潮,放映這部電影的每家影院的門口都排起了長長的隊伍,人們在涌向售票窗口的同時,嘴裡大聲呼叫我的名字。
每家放映這部電影的電影院,都在門口掛上了一副巨大的海報,海報是斯登堡、格里菲斯、都納爾以及斯蒂勒聯合設計的,秉承了我的一貫思路。底色以暗淡的黑混色爲主,下方是疊合在一起的歌特教堂、古堡、墳墓以及光裸着身子的女人,中間的主體部分,是一輪紅色的血月,月亮上,德古拉長着翅膀,大聲咆哮着,他的獠牙之下,是深情默默看着他的愛倫。最上方,是兩串紅色滴血的字體:安德烈品,《吸血鬼德古拉》!
《吸血鬼德古拉》不僅在題材上填補了美國電影的空白,引起了美國觀衆的極大興趣,另外我的首次出演,更是產生了廣泛的影響,吊足了觀衆的胃口,加上洛杉磯神秘殺人案件的由頭,甚至讓這部電影出現了一票難求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