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曉東抽着煙,對我說道:“劉宏兄弟,你知道幹我們這個的都有一些孤僻的性格,是人與人的猜忌很嚴重”。
他說這個倒是個不爭的事實,別說別人,有時候自己都是這樣。別人沒什麼奇怪,自己卻總是往壞處想。一往壞處想,就日防夜防,事情往下的發展就難免走樣。
土賊,最不講道義。
土賊,也是最怪的一圈人。
丁曉東剛剛還是滿嘴跑火車,現在又貌似知道剛纔自己有多煩人。剛纔和現在,兩種不同的思路在說話,有這個狀態的人,通常都是人格分裂。
如果不是人格分裂,先前和現在的截然相反的兩種談話方式,只能理解成他是故意的。先故意拆穿對方所有底細,然後試圖讓對方打消猜疑,如果別人都會按照你的心意來,全世界都是你的了。這是我最直觀的想法,然而張春來卻讓我不能總是按照從前的思路考慮問題。丁曉東如此做法,他也不怕別人從現在開始防範他,這是第二次跟他下地,四川雖然還不熟,但是這人給我印象十分可靠,在地下這是一個實力強悍的隊友。
這種處事方法可是有失水準,怎麼想,面前的丁曉東都不像是這麼膚淺的人。蘇老鬼什麼人!手下悍將怎麼能是這樣。
心裡不禁開始揣摩,他是出於什麼目的?
水瓶快喝乾了,丁曉東毫無睡意,李立明鼾聲如雷,可丁曉東卻精神得很,不時瞄一眼躺着的衆人。
“你 ,應該有什麼話要說吧!”我道。
只能這麼開口了,知道他有問題,就是問題的根源沒有一點頭緒。丁曉東眼睛瞟向王宇,這時我纔想起剛說完的話。
虳。
丁曉東剛捅破的話題。
他和王宇,應該有某種聯繫。想到這裡,一路上的所有片段都漸漸清晰,丁曉東是對王宇,最冷漠的。
“你是怎麼知道寄體屍的?”我問道。
故意扯開話題,丁曉東有什麼話現在應該不是說的時候。不想去揪着丁曉東提起的聰虳來繼續,稍稍轉移開話頭,應該能行。
“活人養屍,屍寄體內,久遠年代之前,邪門外道就用這種方法,試圖達到長生的目的”丁曉東的話,印證了我的判斷,對於寄體屍,他只是停留在遙遠傳說當中。
他根本不懂。
“哈哈哈哈”。
那種東西如果能長生,發展至今,滿大街都是老壽星。活人就是活人,體內怎麼可能寄體別的物種,妖邪的東西是有,但那都是另有所圖的東西,絕不是長生。
“寄體屍太複雜了,說起來太凌亂,還是說一說我們常見的三大類主屍好了”我道。
丁曉東問道:“哪三大類?我還是頭一次聽說”。
第一大類叫自然屍,老話叫‘土做屍’,也可以理解成‘自然造屍’。這一類裡有三個最具特點的成型,就是土話所說的‘黑皮白毛血禿驢’。這裡的血禿驢是毒屍,千萬不要直接和身體接觸,這傢伙全身是毒,粘上即死。黑皮就是普通的黑毛僵,是由古墓的地氣影響的,大多都是在養屍地出現,是因爲實體的屍氣不能散發,外面的地氣進去改變了屍體的變化,不能腐爛也就成了黑皮僵,皮糙肉厚力大無窮。白毛就厲害多了,那是至少要300年才能成僵,有人認爲白毛就是旱魃,有人說它是一種能引起乾旱的鬼,雖然乾旱和旱魃有沒有關係很難說,但是旱魃不能殺是真的,旱魃一死就渾身冒毒氣,最好的方法就是捆起來,那是要有一定條件的,條件很苛刻,不過你要是能打斷他全身關節和骨頭,那東西極像一團雪球嗷嗷直叫。
“可好玩了”。
“哈哈哈哈”丁曉東哈哈的笑,被我的話搞笑了。
第二大類叫‘人做屍’。這裡面也有三個最具特點的成屍‘青面紅眼骨頭皮’。這都是久遠年代以前身具邪術的巫師老道一類的傢伙人爲做出的殭屍。剛纔說的自然做屍中地氣一類的自然條件很難被控制,山無常勢水無常形,滄海桑田大自然變化很難說,能不能成僵更難說。所以就有人開始研究人爲製造殭屍。青面是蠱毒之術演變而來,通常都帶有劇毒,不是特別的有門派傳承的盜賊不要去招惹,那些毒也有方法破解,都是人做出來。紅眼是不死僵,也就是說,紅眼一直都能動,在古墓裡紅眼大多都是成羣出現,只有一個是屍王,消滅屍王其餘的就全部躺屍泄氣,這是由於紅眼有對氣特性,常常交換屍氣。骨頭皮就大有來頭了,屬於合體屍,想要幹掉它要看判斷,準確的判斷出是人的哪部分和什麼動物合體的,最厲害的是人和殭屍的身體部分合體的‘烏頭僵’。這些殭屍都是要有門派傳承才能擺平,古老的門派流傳下來的技藝已經不多見了”。
丁曉東問道:“那第三大類是什麼?以前我也見過幾個特別的殭屍,結果都是自己命大,好幾次都是差點歸位”。
我說道:“第三大類叫做‘本體屍’。也就是說這些殭屍不是殭屍,在他們‘活着’的時候就不是人,死後不管條件是否具備,都會成僵。想要幹掉這些殭屍其實都很簡單,就看能不能整準這樣的殭屍的本體,找準了本體,幹掉它也就簡單了,找不準本體,準備歸西”。
最後一口煙吐出來,丁曉東死魚一般的眼睛總算靈動起來。
張春來貼在牆上,聲音讓人毫無覺察。不知道是輕還是極快,怎麼過去的都不知道,丁曉東是看到了,示意我不要出聲。
緊鎖眉頭,張春來分辨不清,幾次嘗試都以失敗告終。
這聰虳,也並非神兵利器。
重新坐下的張春來,望着石牆出神。
圖紙上清晰標註了這裡,三十多年前,東家他們幾十個青年進入這裡,手中只是火把和手電筒。還有兩處地方,石牆完整無缺,那裡丁曉東和張春來去過,東家卻認爲那裡也是重點要排查的地方。我不認爲張春來現在把任務當成是機遇,在東家面前立功,即使不能如願,張春來也不用放在心上。幾十年,幾波兒人都在這無功而返,成敗我們都不必如此緊張。
“圖紙”張春來嘟囔一聲。
馬上打開揹包,圖紙擺滿一地。張春來認真去查看東家有關前幾次回來的記錄, 仍然沒有值得注意的地方。
“你到底聽出什麼了沒有?”我不耐煩的問道。
張春來也不確定,因爲耳朵裡的聰虳不太配合,外面這時候應該是雨很大。張春來只是覺得,石牆後面,應該什麼都沒有,而張春來的敲擊,回聲顯示石牆後面的石灰岩層,還在不斷的變化,聰虳整個夜晚時常瞌睡,那些回聲,很難在張春來的腦海中描繪成像。
走到牆上的洞邊,我說道:“既然小傢伙都困了,你就讓它睡……”
話沒說完,就發現洞內的石面上,點點晶瑩的水珠正慢慢透過岩石凝結。石灰岩,這樣的情況可不多見,很難掛水成珠。只能說明,岩石後面的水層不小。他們兩個也走過來,張春來更是爬上去,仔細敲擊。李立明躺在氣墊上都睜開了眼睛擡頭,我們的聲響吵醒了他。
決定休息的時候,明明檢查過這個牆上的小洞,他和四周是同一石材,只是很平整。用手摸去,掛滿水珠的牆面有點滑,這是終年有水的特性,休息前我清楚地記得我那時就摸過的,明明是乾燥的。
“水”李立明說道:“弱鹼性”。
李立明猛然坐起身,拿起翻看地上的資料。青石灰岩,如果滲水,那邊的水層一是不小,二是水層與採石場相隔不遠。蘇老和陳東家,上幾次回來帶的人並不是老手,選擇又不是在雨天,所以沒能發現這裡石牆掛水,不然即使冒險,也要開炮。
“問題是,三十多年前,蘇老他們那些知青下來之後,外面有沒有下雨?這資料上也沒寫呀!”李立明道。
如果進來之前下雨,那晚知青們的打野兔計劃就會取消,也許就不會有那麼殘酷的離別。李立明思路清晰無比。
丁曉東的酒爵燈提在面前,“含氧量很高,山體滲積下來的,而且流速很快”。
丁曉東的話讓張春來更加狐疑,他一點回音都聽不到。
“大家先休息”李立明道。
不能因爲發現滲水就採取行動,李立明要的是再觀察一些時間,況且這是後半夜,是大家最困的時候。水層不能輕易採用爆轟,因爲水量不知道有多大。
“採石場,水層”李立明嘟囔着叼上一支菸。
半截燒着的樹枝拿起來放在面前,面向石牆上的洞蹲着,目光死死盯住。
採石場,水層,地上沒有任何碎石,和其它地方一樣乾淨。顯然是當初開採石料之時,人們發現了這裡有水層。打開的這個小洞做試探,爲什麼沒有繼續挖掘,很可能是當時的人,發現這裡有問題。李立明拿出一張資料紙,在背面畫起簡圖,每一處都照我們趟出來的地形相差無幾,小型石室的地方被勾畫出來,在整個石室山空中,這裡有些不像是爲了採石,更像是爲了李立明說的,試探石牆後面的水層而簡單打出的地方,能夠用來做防範。因爲這個小石室,處在一角十分孤單的位置,門邊還要用一道牆隔開。
“打出了後面一塊平整牆壁,卻沒有動?”李立明疑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