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進來的時間長了慢慢適應的緣故,此時氣味不覺得難受。不經意間一點氣流涌動,藥味中飄來一絲清新空氣。四個人動起來,水流晃動,聯廚下面飄出一個東西,心裡沒有一點害怕,伸手拉出漂浮物。
“很沉啊”我一邊用力一邊說道。
從案子腿下托出一個連着屍體的書包,是那種很老式的那種,可是很結實。又是一陣來氣,看來這心裡裝太多事不能下地,近在咫尺的死人都發現不了。四個人圍在聯廚一邊老半天,沒有一個發現下面就是死人。
檢查這具屍體,比較完整,沒有哪裡的部位缺失。拖着到了北面角落,把屍體放在一起。
致命傷在脖子左側,應該是一個很尖銳物體割破,因爲有一小塊皮膚是撕開的,估計是把雙刃短劍造成的動脈傷,右臉大半已經沒有皮肉,右眼的眼球還在,可是沒有瞳孔,看的出來是由一個筆一般粗細的東西刺成的,肯定那小爪子上的拇指,從留下的傷口可以看出來。
這具屍體和剛纔的一具半不同。半具屍體是刀子從肚皮橫向劃開,上身向後掉下的時候自然掰斷腰椎,他背後肯定揹着東西。那具完整的脖子被抓掉一團血肉,這一具是動脈刺傷,眼睛上有爪子印痕。
三個人都是死於那個有爪子的東西,必須判斷一下死因。土賊在地下,內訌時有發生,首先要排除他們不是死於人手。
把拇指慢慢放在那人的眼球位置,又在抓花了的臉上對應其它爪印位置。奇怪,這隻爪印的大小,比我的手掌小很多,可指印的長度卻奇長,而且還很細。從這樣的爪印來看,那爪子應該比人手小一點,只是指節比人要長許多。
回過頭,他們三個的奇怪眼神讓我十分不爽,就像看一個怪物。
褪下書包,分量不輕。
完好的背在這人後背,書包裡一般不會有什麼危險的東西。打開了書包,裡面的東西不錯,有些急用的藥品和一捆繩索,最下面是一個黑色的塑料袋包。放下了書包和繩子,打開塑料袋,裡三層外三層的緊緊裹住,居然是兩包土製炸藥。
東北很多靠近江河的地區人們都會做這種炸藥包,炸藥是土法炒制,用料衆說紛紜。出於方便使用,常常被包得像是個豬肚,很多人叫它豬肚炮。這種土炸藥包威力不算太大,平地引爆也就炸40釐米見方的小坑,在水中蹦魚還是蠻不錯的。
剛纔老路說可惜孩子的時候我就緊張,想過有個炸彈該多好。一閃而過的念頭現在拿在手中,心底高興,取出一個藥包,放我的揹包裡。我的揹包裡有摺疊鏟和繩索,還有一些食品。沒有多餘空間,只能放在外格。把摺疊鏟靠在背部排列好,繩子食品擠得很牢固,放好了炸藥包背起揹包。
也沒有告訴萍姐他們,又在腰間的上衣底下塞進一包,擺好屍體我走向中間的大方塊那裡。
摺疊產在揹包裡側靠近後背,這樣的放法是讓重心儘量靠近身體,行動中能節省很多力氣。尤其是跑起來,不會因爲重量在外影響速度,那種重力在後面輪起來的滋味十分難受,就像有個人在後面拽着你。
這個大傢伙叫不出來名字,因爲沒見過這樣的棺槨,大小有些不正常。根本不想去徵求老路的意見,只能叫眼前的東西爲‘大方塊’。
走近大傢伙,萍姐和老路已經圍着底下的棺牀走出了半圈。棺牀也叫棺臺,是安放棺槨的位置。古代大型的墓葬要看好了風水後,點定穴位作爲風水寶地的葬眼。不同時期對葬眼的理解不同,有將葬眼弄成金井,也有的將法器打入葬眼之內。不同時期不同流派,再加上不同地域,所以墓葬五花八門。
光線不是很強,水面的波光加強了不少視界。
老路說道:“你們說這個像是棺牀嗎?”。
走近了去看,我不想說太多的話,只想做好自己的事。離得不遠,有意無意聽到幾句老路的話,被氣得夠嗆。雖然石塊碼放的很雜亂,但是整體還是呈長方形。棺牀是沒錯了,他居然說是因爲上方棺槨深深陷入石牀上面,直接下定論,這棺牀就是胡亂堆砌的石臺。
巨大方塊深深陷入石臺,但不是重力所致。石頭雖然看起來雜亂無章,但外形明顯經過修整,凹陷的部分與方塊邊角嚴絲合縫。肯定是石牀堆砌之初,就把它設計成了一個巨大的掐棺石。
掐棺石這種東西,名頭不是很大,遠不如自來石。
但要說到掐棺石,不得不提起明清皇陵。毫無疑問,明清兩代的皇家陵寢,是葬法的集大成者,裡面的所有規制考究,所有儀式性的東西規範成體系。明清之前,那種規模的陵寢很難找出。
除了唐昭陵。
隋唐陵寢發現打開的很少,掐棺石,一定存在。
想到變形圖和鼎內的屍骨,這間墓室的設計人,絕對有流派。
大一說道:“這不是棺牀,連起碼的石頭的擺放也不會,就是胡亂堆砌的,這麼做對死者一點起碼的尊重都沒有,像處理敵人屍體似地”。
大一有時候還是有一些見解的,不過在我觀察了大半之後,誰說什麼都不會影響。
選擇一個死角靠近方塊,也不知哪是頭尾,雖說墓主頭南腳北是主流,天知道會不會有頭北腳楠楠的。只要正對尖角,有什麼變故左右都有迴旋餘地。
“怎麼是毛的?”萍姐突然道。
離得近了一些纔看清楚,大方塊上滿是灰土,根本不見皮毛本色。四面用毛皮包裹不罕見,遊牧民族大多使用動物皮毛包裹棺木,或者是封閉墓門。古代邊塞地區的漢族羣落也有使用,這是地域原因。
“小心一些,在四周劃開吧”老路就這麼一句算是人話。
大一和我用刀子從兩面劃割,刀口十分吃力,潮溼腐爛,使這些毛皮油膩密實。鋒利的刀刃劃在皮毛上,猶如切割膠皮一般。
“該不會是馬吧”我嘆口氣道。
老路也有些同感,掉下的碎塊在棺牀上撥弄。只有長期梳理的馬纔會如此,雖然粘在一起,根根順直的馬毛細密平整。
老路總算不那麼狗頭了,我也沒接話。一塊塊的剝落下來直接就看到裡面的整齊排列的粗糙木板。木板和進來的外室的那些有點像,油浸泡過的木方直接破開的木板,寬窄差不多。
“這是棺槨嗎?”我說道:“這樣對待死了的人也有點太那個了”。
“是寒酸是吧”萍姐說的很有文化的樣子。
皮毛表面的整齊是馬沒錯,活着的時候經常被主人整理,絕對能看得出來。而且從拔下來的毛皮計算,足有三匹高頭大馬的馬皮。腿部皮毛鞣製平整,馬腿一米多高。看他們一個個愣在當場,我也是無語,這些人根本沒見識。
清代有過記錄,‘餓羅馬匹壯碩,比之蒙種龐大’,這句話寫在清廷官員記錄土爾扈特東歸的奏章上。中亞馬種,長腿細毛高頭,步幅大速度快,只是耐力不強。
看到了木板,也聞到了更加濃烈的藥味,有些刺鼻,鼻子被刺激的有些疼痛的感覺。大家都向後退了一步。
“這麼大的藥味,會不會有毒啊”大一有些擔心的問。
和他們在一起,尤其是這個是時候,心裡已經不在意誰經驗多誰見識廣的雞毛蒜皮。等一會兒主棺一開,沒什麼大事我可以先行撤離,他們去拿值錢的東西,我什麼都不做。或者隨便找個理由拖延一下都可以,你們收東西我就閃人,今夜都不會跟你們睡帳篷。
越來越濃的藥味,薰得腦仁生疼。這種氣味兒不正常,藥味濃烈不像是來自水中,更像是被藥材侵泡的屍體。
“應該不會有毒,有毒也不一定是馬上要命的,一小會兒應該毒不死人”老路說的這話我根本沒聽,我自己早已下了判斷。
從水的性質來看,不是長期的積水。有人來過,四周找不到盜洞,想必盜洞應該在水線下方。藥味兒很可能來自棺槨內部,如此濃烈,說明藥物計量不是活人能承受的。不管是用來防腐還是防盜,都要格外小心。既要防備老路,也要小心槨板裡面的東西。
“動作快點,小心拆開”萍姐的話不容置疑,早已將匕首拔出,從一角開始插進去撬動木板。
‘咯吱咯吱’。
一條條的木板被拆開,居然沒有棺釘,厚重的木板是粘合而成。如此結實,心裡不斷讚歎古人的智慧,粘合劑我知道古代有很多種,單憑現在的我,除了用來製作弓箭的魚膠,想不出還有哪些領域要食用粘合劑。一塊一塊的撬開,在棺牀和木板邊的一小條平面上羅起,在我右邊是大一,對面是老路和萍姐,忙的不亦樂乎。他們的身後隱隱的能看見我們進來時的盜洞。我選的這個位置對我很有利,越是快完事心裡越是興奮。
一旦收貨完畢,老路會怎麼樣說不準,但是現在身處的位置,萍姐和大一不會對我不利。
我對大一的判斷,對我和老路兩個人都刻意躲避,他應該不想攪在我和老路中間,他膽子沒那麼大!也沒這個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