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中我的心裡還是不是滋味,我們身後一直有雙眼睛盯着,很難說不是用來盯我的。團盜內部的規矩很多,我能理解,心裡這時候不能有偏差,兄弟在身後安排人手,自己卻不知道,這是人家做事的習慣,不必太過介意。
只要不是猜忌什麼都好說,我倒是不擔心這方面。“你知不知道咱們這是幹什麼來了!還是那句話,刀光劍影啊大哥,身後安排人我不怪你,可你要分清什麼事吧!這要是有個閃失,螃蟹被我失手幹掉了,你說這事怨誰?”我道:“還好挑明的及時,那些人跟來了這事一旦坐實。別忘了,你是什麼心境,有些事你都控制不住”。
張春來被我嗆得啞口無言,這不是說着玩的,真有可能發生。
我接着說道:“先別說這個,現在反正也是等季秋,那個螃蟹就讓他先安頓下來,咱們也別吃住在一起,同時行動,但不近身接觸”。
首先,這件事不能對黎院長隱瞞,如果黎院長這時候收到了趙叔叔的噩耗,怎麼對我們就難說了!這種事不能被動,必須搶先。
張春來同意,一邊說話一邊發了一條短信,讓我們身後的螃蟹在這附近租一間民房。這裡的建築都是或多或少帶有佛教藝術,民居也整的像是廟宇,小乘佛法簡直就是無孔不入。正是由於這種藝術性的建築羣,想在這裡租用民房價格可是不菲,這畢竟是旅遊勝地,時常有遊客來租住民房。主意敲定,我立刻動身從新趕回醫院。
還是在辦公室裡,黎院長見到我折回有些驚訝,沒等問明來意,我搶先說出趙叔叔的噩耗。黎院長眼中悲切,勸她不要過多傷心,只是這消息的確讓人難以接受,尤其是現在這個態勢,我們找上門來追查線索,這個消息可不是好事。黎院長的眼中出現一絲警覺,我趕忙叫她不要擔心,安徽那邊還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情況,趙叔叔原本就有嚴重的哮喘,也許真是病發過世。
“放心吧!黎阿姨,我們會保護好您的”我說道:“張春來是當年的那些學生中,張勇的兒子,他對當年的父輩,有着親人般的情感。以往追查到的人,我們都有所保護。還沒發現那些背後的勢力死灰復燃”。話雖簡短,但必須給黎院長一個能夠安心的前提,趙叔叔也許真是病故。這時候用黎阿姨來稱呼,不管有沒有效,只要聽起來親近些有禮貌就好。
“餓了,咱們去吃點東西吧”我對張春來說完,一起走出旅館,大街上隨處可見的小攤,民族氣息濃厚。
米飯麪條還是能夠享用的。
吃着麪條的時候,張春來收到信息,‘民房租到了’。張春來立刻對我說道:“一會兒讓你們見一下面,記住臉就行”。
吃麪的同時張春來也看了半天對面小攤上的衣物。傣族男人的服裝穿在身上有點武術大家功夫大師的風範,我猜張春來是想化妝成最普通的傣家青年,這樣很不錯,我怎麼就沒想到呢。現在穿身上的這幾件,色彩太過招搖,屬於節日盛裝。如果想在外觀就掩人耳目,還是越接近當地普通人越好,不能顯眼。
“那就買下來”我道。話不多說,立刻行動。
走進一條郊區小巷,兩邊還有一些進出的居民。一個個子不高的小夥子遠遠站在巷子深處,張春來點頭示意,小夥子轉身進到裡面一個宅院裡。估計他是看那些貼在路邊的招租廣告找到的,位置還算隱蔽。旅遊勝地的居民收攬遊客是平常事。這院子怎麼看都帶一點寺廟風格,走進當中,渾身涌起舒適的感覺。
屋主是一對中年夫婦,有兩個女兒,都十八大九的,出落的亭亭玉立,張春來和他們攀談的時候我沒聽清說的是什麼,光注意兩條傣裙在我面前飄動,有點頭暈。雖然在巷子的最深處,但是很寬敞,進到院中才看到裡面還是二層的建築,以看房間爲藉口上去。房主跟着我們上樓,被張春來中途回頭阻攔,說我們自己隨便看看,不一定要租,因爲過幾天能來多少人不確定,我們只是打個前站。
房主聽了,覺得我們不是大主顧,神態有點失落。但是兩個人陌生人上樓,人家肯定是不放心。我立刻說道:“老闆別擔心,我們不是來偷東西的,就是想自己看看,因爲我們羣體比較特殊,過幾天來的人裡,有不少殘疾人,坐輪椅的都有。至於您這裡現有的條件,我們要認真參考一下”。
走到二層,那個小夥子立刻轉身進到裡屋,張春來和我隨後跟進去。
張春來給我們介紹,他叫孫旭,我就叫他小孫好了。小孫和我問好,說話有點女生腔調,甲字形臉的人看着就帶有一點英氣,單眼皮顯得很有精神。只有二十出頭,看得出來最近折騰夠嗆,被曬得黑巴溜秋。張春來對我說孫旭爲人很老實,從不多說話,做事踏實。雖然螃蟹大多數都文化程度不高,但是這些人都是人精,文化多少不代表事情能辦得多好。
小孫這麼多天一直在我們身後,我都沒有發現他,張春來說我們在滁州沒買票之前,小孫就上了火車,他一直都在車站附近。張春來原本想讓他先走,可是趙叔叔說幾天前給黎院長打過電話,也是臨時放棄了留在滁州遊琅琊山。爲了有什麼事能照應到,所以才逼迫我買黃牛票。
“咱們簡短節說”張春來道:“事發突然,下面的事情按部就班好了”。
李磊對這邊熟,趕時間就可以讓他起飛,坐一次飛機好了,錢就是這時候用的。過不了一會兒也就到下班時間,先由孫旭去盯住黎院長的下班路線和家庭住址。我們兩個先不露面,只在暗中保護孫旭。李磊一到就讓他們連線,而且在盯梢的過程中,時刻要注意安全問題,孫旭的任務是盯人,一旦發生什麼意外,只管脫身。
“盯梢這種事,要不要化妝,畢竟孤身一人,很容易被一些道上老手注意到”孫旭說道。
這的確是關鍵問題,就照孫旭的意思,我們都簡單化化妝,掩人耳目是首要的。
“很好,安全可以”張春來說道:“對黎院長本人也要注意隱蔽,讓她發覺身後有眼睛,人家怎麼也不願意”。
從孫旭的住處出來,房主對我們理都不理,這樣最好,你都不記得我們,真有什麼事的話,尾巴肯定乾淨。張春來對我特別叮囑,關於季秋來的事,不能讓螃蟹知道,讓他們見不到面最好。三個螃蟹當中,只有‘小晃盪’李磊見過東家和東家的幾個近人,這一點張春來一直控制着。
“武器呢?”我問道:“買幾把配刀?”。
表面上看張春來安排的有板有眼,但是細想起來,當中似乎還有些細節沒有考慮周全,一時還想不出究竟哪裡差強人意。
“她沒說實話”張春來對我帶着怒氣。
他說的有道理,黎院長本就心裡有事,兩個年輕人突然上門,放着是誰也不能啥實話都往外勒。若不是趙叔叔有電話在先,別指望人家說半個字,這算是不錯了,起碼知道了一點,具體這其中有什麼有價值的東西我們不知道,有了就好,回頭慢慢梳理。
最重要的是,趙叔叔這時候去世,不知道什麼原因,但就當是當年的事情還在繼續,我們現在不能再查了,要改變一下方式了。沒有好的方式,就立刻馬上戛然而止。不查了,也許今後還有機會,真要是因爲我們查一個死一個,要不了多久就完蛋了。審時度勢,立刻停,纔是最好。這裡又不能急着走,黎院長被我們找上,一走了之不行,這麼做不負責任。保護起來幾天,本分之內的事情,就在暗中,我們守護您的安全。
如果這是真的,當年的那些人還在,我們就在這張開口袋,等他們來。
“不過話說回來”我說道:“以現在這幾個人,做不了什麼事,一定要把握好火候”。張春來明白,如果當年的那些人和勢力還在,憑我們現在這幾個人,根本動不了人家分毫。當然,控制好火候的意思是,只要知道是誰就可以了。孫旭今晚讓他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就要出現在醫院,黎院長必須收進他的視線。今天沒事,明晚我們就要確定黎院長的家庭住址。
巷口買了兩瓶冰鎮的礦泉水,我和張春來又回到那個小醫院。已經過了下班的時間,大廳的凳子上只坐着兩個等着就診的老人。兩人直接轉向傳染病房,最裡面的病房門半開着,裡面有六張病牀,只有一張牀位上有患者,是那個小男孩。
在牀頭的地方一箇中年婦女坐在凳子上,半趴在男孩邊上,頭趴在牀邊,看來睡着了,一隻手搭在牀上的男孩的肩膀。上午見到過,她應該是那個孩子的母親,她旁邊的小櫃子上一個塑料碗上還有塑料食品袋,看來這是她們剛吃完午飯,母親就拍着孩子睡覺,自己也在凳子上睡着了。看到這個場景,張春來的眼中出現一點不易覺察的淚光,‘只有母愛是最偉大的’。
我和張春來放輕腳步,緩緩的挪到病牀的另一側。大概是天氣太熱對傷口不好的緣故,男孩腦後的紗布被摘掉,還能聞到濃烈的藥水味兒。我們探出半個身子,能看到男孩睡着了眉頭也緊鎖着,整個臉緊貼着枕頭,眼角的紋路很深,呼吸很短促,能想到那是感染造成的喉嚨有咳痰。我們這時才近距離看清男孩腦後那隻空洞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