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一張臉，樹活一張皮。
小的時候，巷弄裡忍飢度日的時候，他們這幫大字不識一個的大小乞丐們，除了相互取笑之外，最大的樂趣，就是聽老乞丐說那光怪陸離的妖怪傳說。
李小意至今記得，有這麼一段故事，說一千年妖狐，爲了維持不老的容顏，專門殺那年輕靚麗的女子，然後取下她的麪皮，再戴到自己的臉上。
而爲了維持這張面容，每隔三日，便必須吃一次人肉，如此才能長久下去。
然而時隔多年，他已長大，知道那都是老乞丐爲了騙他們的吃食，杜撰出來的。
他看了看白狐女修，依舊的昏迷不醒，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李小意自己已經收了八方匕首，並且施展了一個小云雨術，將一手的鮮血洗淨。
一旁則放着一張相對完整的麪皮，上面很乾淨，完整。
李小意坐到一旁，並拿出一個白玉冰盒，將其封禁其中，不準備再打開，一輩子都不會。
體內的仙靈之氣開始泛起，滋養着他的渾身經絡，被他壓制已久的境界，似乎有了突破的徵兆。
這可不是一件好事，至少神主就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一聲輕微的呻吟，忽然在耳畔響起，李小意轉頭，白狐睜眼，目光的朝向正是他。
由於血肉模糊，他看不出對方的任何表情，但是那劇烈的疼痛，想必她是在極力的強忍着。
也許白狐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至少這會兒還沒反應過來，她已經沒了臉。
嫵媚天成？
不再有……
白玉娘是真的死了，至少這具軀殼裡，沒有她的任何痕跡，魂魄已滅，不入輪迴，算是徹底的煙消雲散。
李小意正在算這筆賬，白狐女修則靜靜地等着，兩個人誰也不說話，因爲她明白，這個人，說什麼都是白費，與其搖尾乞憐的讓人嘲笑，不如咬緊牙關，等待着那最後一刻的降臨。
說真的，李小意還真希望她來求自己，只有這樣，他纔會盡情的羞辱對方，來填補內心裡的怨念。
就像當初的林韻謠那樣，被他親手掐死時的各種費解，不可相信，驚訝裡的絕望，到最後的一動不動，整個過程，便是一份實現復仇的快感來源。
而不是像穆劍晨那般，到死也要擺他一道，對於孫佳琪的真正死因，瞞而不說，只是因爲他對李小意的恨。
“你不求我？”
良久的沉默之後，還是李小意最先忍不住的開口發問，儘管他已經想到了對方的答案，但還是有此一問。
“給我一個痛快吧！”白狐女修似乎不願多說什麼。
李小意看着那張血肉模糊的臉，尤其是眼睛，沉靜而淡定，好像並不是故意在掩飾。
這就是一種逆向的思維，往往真正以求速死的人，內心裡卻是心存僥倖，以此來換回對方的憐憫，不管是廢去修爲，還是各種扎心的嘲諷，至少這條命能夠保存下來。
可白狐女修那裡，李小意沒有感受到任何這樣的情緒，至少她目光裡透露出來的，卻是真的極其鎮定。
李小意再次陷入了沉默，白狐則在等待着他的答案。
而他之所以不再亢奮，激動，則是在畫臉割皮時，全部宣泄殆盡，最爲重要的，是兩個人之間必然會發生的一個最後的結果，沒有絲毫的懸念可言。
“你不想說點什麼嗎？”
聽了李小意這話，白狐女修看了他一樣，自嘲一笑，雖然臉部的疼痛難忍，但她還是笑了，並且聲音越來越大，直到李小意眉頭皺起的時候，白狐的聲音再次響起道：“殺了我吧！”
李小意站起身，低頭俯視着仰面朝天的白狐，這種居高臨下沒有讓他有丁點的快感，因爲對方的從容以及淡定。
都說活的越久，對於生的渴望便會越重，因爲眷戀，因爲他們深知生前的一切，相對於虛無的死亡來說，都是如此的美好。
特別是他們這些問道求仙的人，正是不想死，纔會逆水行舟的以求長生，如果真能看的開了，還修個什麼道？
白狐沒有祈求，是因爲他沒有繼續的折磨對方？
李小意不會這樣做，太過無趣，不過他還是做了一件事，就在白狐女修的正對着的方向，施展出了一個水鏡之術。
那張不再是傾國傾城的容貌，那張堪比厲鬼的臉，就此呈現在她的眼前。
李小意發現了她面部上的陣陣扭曲，也看到了她目光裡的震驚，不過隨之又是一片淡然，讓李小意剛剛生出的一絲快感，頓時蕩然無存。
他並不在乎，她也不在乎。
因爲他明白，在未來的歲月裡，這樣的事情恐怕會一直髮生，而她的不在乎，則是因爲總是會死的，現在的沒臉，和以後的屍身腐爛，沒有任何的區別。
李小意微微一笑道：“我不會殺你！”
白狐女修還是之前一樣的沉靜，因爲根本就不相信，甚至都懶得再回答。
李小意呢？也不解釋，換做是他也會如此。
走到白狐女修的近前，伸出一指，快速的一掠而過，白狐罩在外邊的衣服，便絲絲寸裂，然後一絲不掛。
身體還是極美的，白皙光滑，擁有所有女人夢寐以求的身材，只是映襯着那張已經沒有了麪皮的臉，會讓人產生出強烈的視覺衝擊。
李小意看的饒有興趣，然後蹲了下來，伸手在其臉上一點，沾了沾殷紅的鮮血，開始在她的身體上畫了起來。
白狐的內心，這一次不再有之前的平靜，因爲猜不到李小意要幹什麼，所以恐懼。
卻又能通過半空中的水鏡之術，看到他在幹什麼。
一條又一條奇異的勾畫，瞅不明白的遠古符文，全是沾着她自己臉上的血水而畫。
正面完事，再是背面，然後再翻身的時候，白狐這一次主動開口道：“你到底想怎樣？”
李小意笑而不語，而是用八方匕首開始沿着那些他畫出的紋路，不斷紮下，就好比紋身一樣，只不過留下的，不僅僅是奇異的圖畫，還有匕首留在上面的靈氣。
白狐咬着牙的不出聲，卻能從她急促的呼吸裡，感受到她開始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