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駛在外域星空下的這艘飛舟,其後跟隨了亦如潮水一樣的天魔類,即便它們已經感知不到李小意的氣息,卻好像是被盯上了一樣,雷打不動。
無論慕容雲煙幾次激發蕩魔神雷的攻擊禁制,這些傢伙就好像見了肉的蒼蠅一樣揮之不去。
所幸的是,這些天魔並沒有一股腦的衝過來,讓崑崙飛舟沒有陷入到大麻煩裡,一直穩定的,向着李小意所標註的那方世界的所在行去。
而控制着飛舟的慕容雲煙和道鳴真人卻是一直的心懷忐忑,始終注意着遊離在外的衆多天魔類。
數月之後,當這艘飛舟終於抵達了那方世界的所在時,二人皆是長出了一口氣。
飛舟開始衝擊這方世界的外在氣層,好像一顆天墜而下的流星一樣,迅速的衝擊着。
身後亦然還有那些尾隨在後的一衆天魔,同樣開始向着這方世界的內在而去。
李小意端坐於洞天秘境之內,雙目緊閉的想讓自己鎮定下來,可全身的血液,彷彿沸騰了一樣,無法抑制。
雷電蝠龍已經停止了鼾睡,同樣坐臥不安的趴伏在李小意的近前。
二者之間,以神念勾連,相互撫慰,卻是爲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讓彼此都能好受一些。
隨着飛舟終於衝破了厚重的氣層,真的來到了這方世界的高空雲層時,透過水鏡,慕容雲煙和道鳴真人驚訝的發現,這裡居然是一個有着生命存在的世界。
不似外觀時的那般荒蕪,空氣裡的靈氣雖然極爲的匱乏,卻還是能夠感受的到。
從高空俯視,零星點點的墨綠色,那是生命纔有的色澤,不過大部分區域,還是成片的荒蕪。
飛舟沒有懸停,而是化爲了一道流光,在慕容雲煙的控制下,快速的掠過高空,似乎是在尋覓着什麼。
慕容雲煙曾有過大天劫的經驗,自然是要找到一個合適的所在。
其後的那些天魔,亦然沒有閒着,但慕容雲煙不管那些,因爲隨着他們飛的越來越久,其上空的雲層,居然越發的黑了起來。
霹靂雷霆的電光,不時的在飛舟的四周開始出現,時間越長,電光越多,並且就是身處在飛舟裡的二人,透光陰木旗的光暈,也能感受到那散發出來的天劫氣息。
終於,慕容雲煙一咬牙,就在一處全部由黑色石巖所鋪成的平原上懸停了下來。
飛舟降落時,那些天魔則在上空盤旋,高低起伏的天魔音,常人若聞,必然身中幻術迷境而不能自拔。
白狐女修則是出現在了控制艙室之內,看了二人一眼:“可是主人想要渡劫的那方世界?”
“是!”道鳴真人沒什麼表情的回答道。
白狐女修便再沒有說什麼,而是走向了傳送法陣,然後隨着光芒一閃,便出現在了外面。
也不看上空的天魔盤踞,而是自顧自的開始佈置起一座座小型法陣來,所用靈石,最低品的也能夠達到中品靈石的程度。
慕容雲煙看了一會兒,身形一動,便進了洞天福地裡,道鳴真人則留守坐鎮。
那個滿頭霜雪白髮的青年,就坐在陰木樹下,身前趴伏着一頭體型龐大,面目猙獰的雷電蝠龍。
熟悉的面容,熟悉的笑,淡淡的望着她。
曾幾何時的少年,由她親領到了崑崙山,如今卻是已成了這樣。
依稀還記着初見李小意時的情景,亦如野獸一樣的眼神,狡猾而多變,一個完全沒有歸屬感的少年,不光是對她,對於整個世界都充滿了懷疑。
那是隻有在長期不安定的環境中,成長起來的人,纔會有的戒心,而她給與了他信任,就在崑崙山,又親手將之毀去。
如今再來看他,心裡的異樣,居然有了即將要失去這個人的恐懼,儘管她一壓再壓,依舊無法的抑制住。
但她的面容是平靜的,想要展顏一笑,卻無論如何也笑不出來。
兩人之間的情感很是微妙,曾經的欺騙,憎恨,就在眼下,已經不復存在,李小意終於能夠平和的望着她,因爲自己已經是九死一生的處境。
還有什麼可放不下的?
“那延年果釀製的果酒,師姐不會都自己喝完了吧。”
慕容雲煙聞言,這一次,卻是真的笑了,隨手一拋,便有一道流光打出。
李小意隨手接過,正是他自己的雲水葫蘆,裡面的酒水充足,慕容雲煙真沒喝多少。
“妙哉!”
他讚了一聲,仰頭灌酒,痛快的豪飲了一番,並長出了一口氣,似乎極爲的舒暢。
“你走之後,我便將當年跟隨在老乞丐身旁的那棵樹靈請到了山上,爲其收集天下釀酒秘方,爲的是萬一我也離開的崑崙,一旦生出什麼意外來,也好有個高人照應,如果這次我回不去了,師姐可言嚐嚐他釀製的酒,堪稱仙品,人間百味,皆在其中。”
“我怕生,還是你和我一起去更好一些。”慕容雲煙的聲音依舊平靜,就和尋常的時候一樣。
李小意聞言,也不矯情的“嗯”了一聲,二人之間,就再無話,兩相對視時,氣氛上似乎多少有些尷尬。
雷電蝠龍趴伏於地,安安靜靜的不聲不響,李小意又瞅了瞅了四周道:“陰木旗上,我已設下禁制,若是我不在了,師姐可將其煉化,星圖飛舟也都是一樣。”
慕容雲煙站在原地,明眸之間,淡然平靜,回道:“自從卸下了崑崙的重任以後,我便很是怕麻煩,陰木旗,還有星圖飛舟,還是你自己來操持吧。”
李小意笑了,慕容雲煙也笑了,但是二者之間,再次陷入了沉默。
對視,凝望,默然,只是不時的喝着酒,直到識海當中響起一個聲音之際,李小意這才神色鄭重,拍了一下雷電蝠龍的大頭,後者的身體上,頓時爆發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兇戾之氣。
“當年是師姐帶我入崑崙,自此我以爲有了一個能夠安定的家。”
李小意將雲水葫蘆拋給了慕容雲煙:“若是我這次不死,師姐可否再帶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