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歡目光恢復正常。
他只是震驚了一剎,就極度冷靜下來。
媽的,怎麼回事,剛碰到一個詭異的小孩,轉頭又碰到一個抵達劍心之境的劍者。
眼前這名修士,剛纔怒盯謝歡的一剎,那股無形的劍心之威自然而然外放,雖然他立即收斂回去了,但還是被謝歡清晰的捕捉到。
而且這位劍者渾身都流動着一股純淨的靈力,顯然並非島上修士,看這樣子也不像是來收貨的,畢竟生意人和爲貴,哪有碰一下就發怒的。
“用腿走啊,難道閣下不是?”
謝歡冷哼着,用陰沉的嗓音說道,讓自己儘量顯得像本地人。
“我看你是欠收拾。”
白衣修士眼中閃動着戾氣,那劍心的無形之力釋放出來。
謝歡彷彿置身於劍海之中,他故作震驚,大叫道:“怎麼,你想殺人?哈哈,在這望日島上,你可知道我是誰?伱若是敢動我一根毫毛,管你是哪來的,都休想走出這個島!”
他這一大叫,立即打破了那詭異的寧靜,四周上百雙目光齊刷刷的望過來。
兩人頓時成爲焦點。
白衣男子臉色微變,目的掃視一圈,狠狠盯了謝歡一眼,寒聲道:“別讓我再碰見你。”
說完身影一轉,就被一層凌厲的劍芒籠罩,幾個恍惚下,當空消失不見。
確實是劍心,說不定跨入了劍域也有可能。
謝歡望着白衣人消失的地方,目光灼灼。
難道是聖島的人?
初見雲璃的時候,她的境界是劍我,剛纔這白衣男子年紀並不大,卻能達到劍心之境,天賦之高,比之雲璃也相差無幾,是聖島弟子的可能性極大。
想到這,謝歡嘴角揚起笑容。
那就證明自己的猜測沒錯,無極之境就在寂滅海內。
他收回目光,轉身往島司大廳走去,突然一個老者迎面走來,叫道:“道友且慢。”
那老者穿着一件灰色長袍,普普通通的地攤貨,乾淨整潔,腰間掛着一塊形狀奇特的石頭,臉上滿是痕跡,但精神矍鑠,一雙小眼睛十分明亮。
謝歡被他一叫,心頭再次一跳,這老者明明平平無奇,但一聲之中,卻蘊含着令他難以抗拒的力量。
隨着老者迎面走來,謝歡全身毛孔驟然收縮,十指猛地繃緊,彷彿見到了無法想象的強大敵人。
他就連呼吸都閉住了。
雙眼漸漸地化作一汪古井,儘量讓自己靜到極點。
好強!
這老者的實力……是自己重生此世以來,除天荒殿外,所遇見之最強者!
他慢慢的讓自己放鬆下來,知道一切謹慎都是徒勞,乾脆全身心的放鬆。
“道友,想問一下,可有見到一個小孩,約莫這麼高,小小瘦瘦的,穿着一件繪滿星星月亮的袍子。”
老者用手比劃着,客氣的詢問道。
……謝歡指着先前小孩消失的方向,說道:“剛在那邊好像有看見,但一轉眼就不見了。”
他知道自己若說謊,一定會被對方看出端倪。
所以不能說謊,但也不能被對方捕捉到過多信息。
“哦。”
老者順着方向望去,然後有意無意的瞥了謝歡一眼,又問道:“不知道友可認得那小孩?”
“不認得。”
謝歡搖了搖頭。
老者微微頷首,抱拳說道:“多謝。”
便轉身朝着小孩離開的方向走去,幾步之下同樣消失不見。
謝歡站在原地,突然什麼心情都沒了。
熾的聲音傳來,說道:“我們還是回家吧,這裡太危險了。”
“看來我的猜測沒錯,這老者應該是聖島的強者,跟那揹着四劍的白衣人是一夥的。”
謝歡定了定神,緩緩說道。
“太強了,這老頭一出手,你我瞬間完蛋,根本不可能有任何生還的可能。”
熾忌憚地說道。
“聖島爲人族巔峰,領袖羣倫,乃是正道勢力,爲何要對我們出手?你當久了海盜,被人喊打喊殺慣了,所以見人就怕吧。”
謝歡譏諷道。
“可前面那個背四劍的白衣人你也說是聖島的,不就差點要揍你嗎?”
熾不服懟道。
“聖島裡肯定也有老鼠屎啊,不能一概而論。”
謝歡挖着鼻孔,悠悠說道。
“你焉知這老頭不是老鼠屎?”
熾冷笑一聲。
“你敢罵他,下次遇到,我一定告狀。”
謝歡嘿聲冷笑。
“……你這是什麼魔鬼思維?哎呀,我真受不了你了。”
熾差點崩潰。
……
“娃娃啊娃娃,不要再哭啦,有什麼心事就對我說吧,從前我也有個家,還有親愛的爸爸媽媽……”
稚嫩的歌聲響起,小男孩輕快的走着,來到一個屋子前,推門而入。
裡面幽暗無比,彷彿一個黑洞般,可以吞噬掉一切光線。
“有天爸爸喝醉了,揀起了斧頭走向媽媽,爸爸啊爸爸砍了很多下,紅色的血啊染紅了牆,媽媽的頭啊滾到牀底下……”小男孩繼續唱着。
突然黑暗中涌動出一股黑芒,如電閃一般,“啪”的瞬間擊在小男孩身上。
“啊!”
小男孩痛苦的大叫一聲。
全身被這股黑芒纏繞,整個人被吊在空中,不斷痛的大叫,眼淚鼻涕都出來了:“啊……嗚嗚……青蘿饒命,青蘿大人饒命,啊,嗚嗚……”
那些黑芒不斷擊入小男孩身體,很快七孔中就滲出血來,還在痛苦的求饒。
黑暗中傳來一道悠悠女聲:“讓你待在家裡,偏要出去,我的話就這麼不管用嗎?”
“嗚嗚,童童錯了,童童再也不敢了,嗚嗚嗚,再也不敢出去了,饒了我吧,青蘿大人,啊~”
小男孩整個臉孔都變得鐵青,七孔內的血開始變濃髮黑。
“不給你點教訓,你可真當我不存在呢,你知不知道,你這一出去,就被一個老頭盯上了,惹來巨大的麻煩。”
女子的聲音慍怒說道。
“嗚嗚嗚,青蘿大人饒了童童,童童這就去殺了那老頭,替青蘿大人解除麻煩,嗚嗚嗚。”
童童全身開始抽搐起來,眼淚、鼻涕、口水、污血弄得滿臉都是。
“殺了那老頭?
“哈,你就是個智障兒童,一百個也不是那老頭對手。
“我警告你,接下來的時間,沒有我命令,就待在這黑暗結界中,不得外出一步,聽見沒?”
女子的聲音命令道。
“是,是,沒有青蘿大人的命令,童童絕不離開一步,童童最聽青蘿大人的話了。”
童童急忙答應。
那身上閃爍的黑芒這才消失。
童童的身體“砰”一聲落在地上,嗚嗚的喘息着。
……
“這望日島的情況,似乎有些不對啊。”
顏衣在商區走着,不時觀望四周的情景,突然停下腳步來,喃喃自語的說道。
“怎麼不對了?”
身後的元華下意識的問道,隨後自己思考了下,狐疑道:“大人是說這氛圍?”
顏衣睨視了他一眼,冷笑道:“你腦子也不是完全秀逗嘛。”
“有大人的智慧在,屬下思考和不思考完全不重要,都沒區別。”
元華急忙說道。
“你的本領還是用在修行和思考上吧,別走歪路了,否則就滾蛋,我不需要只會奉承的廢物。”
顏衣冷冷說道。
“是,大人,可千萬別讓屬下滾蛋,能跟在大人這樣一位頂級智者的身邊,隨時傾聽大人的教誨,哪怕我每天什麼事都不幹,只是看着大人做事,聽大人每天講什麼,做什麼,我都覺得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元華滿臉自信的說道。
“……你好歹也是個結丹巔峰的修士,說這話不噁心嗎?”
顏衣皺了皺眉頭。
以前怎麼沒覺得這廝這麼不要臉,難道這次是在身邊待久了的緣故?
“嘿嘿,大人明鑑,我輩修士,無論到哪一層境界,都要學會心態歸零,當自己是一張白紙,什麼都不會,做事情肯定會犯錯,一犯錯,大人就要爲屬下的犯錯買單,還要教屬下怎麼做人做事,這還不算完,還要給屬下發錢,嗚嗚嗚,到哪去找這樣好的大人啊。”
“好了,閉嘴。”
顏衣感覺自己體內的元嬰都要嘔出來了,狠狠瞪了他一眼。
兩人繼續往前走,顏衣左右觀察,沉思道:“從集市的資料來看,望日島屬於混亂地帶,平日三天一小鬥,五天一大斗,死人跟吃飯一樣平常,可我們來島上也有一日多,別說死人,就是一條狗都沒見死。
“而且死寂漣漪降臨,收貨的商人大批抵達,這可是島上十幾年一次的賺大錢機會,衝突應該更劇烈纔是,現在卻正好相反,到底是怎麼回事?”
“以屬下遇見,這島上的人長年被死氣侵染,都是一臉惡相,身上戾氣極重,能表現得如此靜謐,顯然是被壓制住了,再往上推,甚至有可能是那什麼天葬七修出事了。”
元華順着分析說道。
“看來你除了會阿諛奉承外,腦子還是有點用的嘛。”
顏衣點頭稱讚道:“這種可能性很大,極有可能出現了更強的勢力,壓制了天葬七修,我原本還想會會這七修的,看來不是時候,我們繼續觀察,看看到底怎麼回事,重點是看看那謝歡要做什麼。”
“是,大人。”
元華被稱讚,內心美滋滋的,眼裡冒出拉絲的目光,又說道:“大人,我們何以確認謝歡就在這島上呢?”
“無法確認,只能是大概率,所以要觀察。”
顏衣說道。
元華“哦哦哦”的拼命點頭。
突然顏衣停下腳步,眼神瞥向遠處走來的幾道人影,他目光一閃,低聲傳音道:“這幾人也是島外來的。”
那幾道人影穿着普通的袍子,並不顯眼,但很乾淨。
爲首的是一名滿頭銀髮的老太婆,步履蹣跚的走着,臉上滿是皺紋和滄桑,嘴角露着微笑,給人一種慈祥的感覺。
老太婆身後跟了四位修士,都使用了一種遮掩之法,對自己的氣息和狀態進行隱藏。
五人走在坊市中,與周圍的環境有些格格不入。
顏衣兩人轉身過來,裝作看旁邊的地攤貨,和攤主詢問起價來。
那五人從他身邊慢慢走過去,待走得遠了,顏衣這才轉身,目光微閃,冷冷說道:“這老太婆是假的。”
元華一驚,愕然問道:“大人,何以見得?”
他自問眼力還行,那老太婆渾然一體,並沒有半點破綻。
頓了頓,元華恍然的高興說道:“我明白了,因爲太完美,沒有破綻,所以纔是破綻?高,大人實在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