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謝莫言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次日早晨,和前兩次一樣,醒來的時候什麼都忘記了,包括自己的名字在內。
“我去叫師傅來,你先呆在這裡!”冰如見謝莫言醒了便準備離開房間。剛起身卻被謝莫言叫住道:“等等!”
“什麼?”冰如轉過身。
“你是什麼人?這是哪裡?我怎麼會在這裡?”謝莫言一臉茫然地問道。冰如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說道:“等我回來!”遂轉身離去,待謝莫言想再叫住她的時候,冰如已經離開房間。
謝莫言一臉茫然地爬起身,房間四周的擺設讓他感到一陣陌生,彷彿來到一個他所不熟悉的世界,忽然間,一個本子從口袋裡掉了出來,謝莫言疑惑地撿起來,翻開一看。瞳孔一陣伸縮,怔怔地看着本子。
只見本子上畫有三副女子的畫像,其中一副正是剛纔那個白衣蒙面女子,下面寫着,冰如二字。謝莫言雖然什麼都不記得,但是自己的筆跡卻是異常眼熟,看着下面一段段的文字,就彷彿親眼看到自己的回憶一般。
就在這時,門被打了開來,一個比冰如大上許多的老女人走了進來,身後跟着一襲白衣束裝打扮的冰如。
“你記得自己叫什麼名字麼?”竹梅大師問道。
“我記得自己叫謝莫言,那位是冰如,不過你我就不知道了!”謝莫言說道。謝莫言的話似乎讓竹梅和冰如二人頗爲尷尬,特別是中間那句,他竟然認得冰如?竹梅大師將詢問的眼光投向冰如,後者一臉茫然地看着竹梅,隨即將視線轉回謝莫言身上來,當看到謝莫言手上拿着的那本冊子之後,方纔醒悟過來。想必他是看了自己的筆記才記得的。想到這裡,冰如不由地回想昨晚謝莫言和自己在靜心湖生的事情,心下一陣漣漪。
“記不記得沒關係,現在你先休息一下,過會兒我再叫人來!”竹梅大師說罷便轉身離去,冰如深深地看了一眼謝莫言,隨即跟在身後。
竹梅和冰如二人一路來到禪房,這裡是竹梅平時清修的地方,一般很少有人來此打攪,就連冰如也很少來到這裡,心中不由地一陣疑惑。
“如兒!你可知爲師叫你來此是何用意?”竹梅大師說道。
“弟子愚鈍,還請師傅明示!”冰如本能地感到一陣緊張,不過表面上依舊強裝鎮定。
“從謝莫言第一次來到天山的時候,爲師已經注意到你對他的關照已經出普通朋友的界限,雖然你從來不表露出來,但是爲師作爲旁觀者卻是什麼都看得清清楚楚!”竹梅說到這裡冰如已經感到壓力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懺悔地說道:“弟子違背門規,請師傅處罰!”
“你起來,爲師不是要說你什麼,只是謝莫言此人命數雙格,乃是天地異象,所以如若你真的心許於他,今後必定不會有什麼好結果!如若此時乘早斬斷情根,或許還有挽回的餘地!”竹梅說道。跪在地上的冰如聽到上半句的時候悄臉不由地一陣桃紅泛起,但是當她聽到下半句的時候,臉色逐漸變得迷茫起來,隱隱帶着一絲慌張。
“師傅……弟子本不應貪戀紅塵,請師傅責罰!”冰如說道。
“問世間情爲何物……爲師並沒有怪罪你的意思,紅塵滾滾,世人難免沾染一絲半屢,重要的是切不可讓自己遺恨終生。”竹梅說到最後,彷彿一下子蒼老了幾十歲,冰如知道師傅心中一定有什麼事,現在看來,想必是爲了“情”這一字。
“師傅……”冰如似乎想說什麼但話到了喉嚨口卻終究說不出來。
“好了,爲師清楚你所想的,只要你把握好尺度,爲師相信你!”竹梅說道。冰如擡起頭,深深地看了竹梅一眼,說道:“弟子一定不負師傅所望!”
待在房間裡的謝莫言,認真地看完那本冊子上的內容後,多少也找回了一點記憶,但是卻不見冰如再來這裡,一天似乎就這樣過去了,正當謝莫言準備出門走走的時候,一個身影推開門走了進來,正是冰如。
“你來了,我突然想起我以前好象認識你,你記不記得,我好象和你在靜心湖邊烤魚吃,你還問了我很多問題!”謝莫言說道。
“不記得了!”冰如不冷不淡地回道。
“怎麼可能會不記得了,我這本冊子上都寫着呢!你是不是也和我一樣得了失憶症?”謝莫言一副緊張的樣子,上前想質問一番。
“我說了我不記得,我和你也不是很熟,請你以後說話放尊重點!”冰如冷冷地說道。
“可……可是我明明記得你……”謝莫言話未說完便被冰如冷聲打斷道:“我說過我不記得你,這是我師傅給你的藥,把它吃下去!”說着便將一顆紫紅色丹藥放在桌上,轉身便欲離去。
“等等!”謝莫言叫住道。冰如被對着他站着,默不作聲。
“你真的不記得我了?”謝莫言問道。
“不記得!”冰如說道。
“是不是剛纔那個老女人和你說了些什麼?我去問她!”謝莫言顯得非常衝動,剛走了兩步,只覺得身後一陣怪力傳來,隨即身子竟動也動不了了,甚是詫異。
“你……你想幹什麼?”謝莫言轉動着眼珠子斜斜地看着旁邊的冰如。
“她是我師傅,我不准你侮辱我師傅,這是你的懲罰,在這裡呆幾個時辰吧!”說罷便離開房間,任憑謝莫言怎麼叫喊依舊沒有任何迴應。一種失落感頓時涌上心頭。
冰如離開房間之後,吩咐紫微和紅晨二人看守謝莫言的房間,照看他的一日三餐之外,不允許他私自離開房門。走到一個拐角處,冰如頓時感到一陣無力,想起剛纔謝莫言那般激動的樣子,心中不由地一陣疼痛。
師傅說謝莫言命數雙格,也就是說他的命數根本就無人可以推斷得出來,但是通常有這種命格的人通常都是非常危險的,如果不是大善的話,那就是大惡。只有這兩種可能性,但是這兩種可能無論是哪一種通常的結局都是孤獨終老,自己愛上他不會有什麼好結果的,確實,不會有什麼好結果的!所以……所以冰如決定放棄,但是放棄的第一步竟會如此痛苦,這是她始料未及的,有點後悔,但是既然走出這一步,就已經不能回頭。
罷了,或許他明天已經不記得今天所生的事情了。冰如想道。
又過了兩日,謝莫言依舊沒有見到冰如,每一次醒來的時候,謝莫言都會本能地看到那本小冊子,然後回憶着前幾日所生的事情,雖然有那本親筆寫的小冊子作爲參考,但是謝莫言依舊感到空虛,腦海中總是想起冰如那蒙着面紗的臉和她冰冷的話語。
謝莫言想出去,卻被站在門口的紫微和紅晨攔在門外,不得踏出半步,靈力全失的謝莫言根本就不是她們的對手,只能無奈地回到房間中。
這一日,正當謝莫言楞時,一個身影將門推了開來,本來以爲是站在門口的兩位弟子來送飯菜的,不過仔細一看,眼前這人竟是上次見到的那個老女人,身後站着的正是冰如。謝莫言不冷不淡地看了一眼竹梅,朝冰如走來,問道:“這兩天你怎麼都沒來?我現我的記性比以前好了很多……”
“咳……咳……”竹梅乾咳了幾聲,將謝莫言的話打斷道:“謝賢侄,你的師傅帶人來了!”
“哦?我師傅?那他人在在哪裡?”謝莫言問道。
“你隨我來便是!”竹梅說道。說罷便率先離開房間,冰如和謝莫言趕緊跟上,一行人來到柳雲閣內,白老和衆多人等已經到齊了,見竹梅大師一來,紛紛起身做了一輯,竹梅也相應回了一禮。
“莫言!”慕容香的聲音從身後響起,謝莫言本能地轉過身,茫然地看着慕容香跑過來,木吶地說道:“你是誰?”
雖然慕容香早由準備,但是親耳聽到謝莫言說不認識自己時,那股辛酸的味道依舊徘徊在心頭,乾澀地說道:“我是慕容香,你以前認識我的!”
“是嗎?”謝莫言狐疑地看了一眼,隨即翻起手中的小冊子,第一頁上那三副畫中,其中一副正好就是慕容香,謝莫言看了良久,不由地說道:“我記得你,我們以前認識!”慕容香一陣吃驚,非常詫異地看着謝莫言,櫻脣輕顫,眼淚就要落了下來,就在這時,坐在一邊的白老幹咳了一聲,將慕容香喝退,隨即帶着謝莫言上前衝竹梅說道:“大師,人我已經帶來了,這裡幾位都是和莫言有過深刻交情的人,想必一定會有大師要找的人。”
古家兩姐妹雖然表面上和謝莫言劃清界限,沒什麼關係,但是心細的白老早就看出古月昕和謝莫言之間的微妙關係,也知道就算自己不說,古月昕也會來,既然姐姐來了,那妹妹古月櫻相信也會跟來,這對雙胞胎姐妹倆向來都形影不離的。
再次看到謝莫言,古月昕心緒複雜,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站在旁邊的古月櫻那裡不清楚姐姐心中所想,雖然很想開解她,但是心知姐姐性格的她知道自己的開解根本起不了什麼作用,只能祈禱謝莫言心中對姐姐的印象深刻點,好讓他這種一天一忘的病症能夠解除。
竹梅大師環顧四周,在坐的除了百印門的慕容香,古家兩姐妹之外,還有兩個分別是左峰和霍宗二人,一共也不過四而已,就算加上白老也只是五個人。
看着竹梅眉頭輕皺的樣子,白老一陣慌張,說道:“本來愚弟也可以來的,但是由於他要幫莫言尋找‘悟天’,所以就沒來了!大師,是否有什麼困難?不妨說出來,或許老道還能幫上什麼忙!
“迴夢**需要的人數是三個人以上,你帶來的人數雖然有四個,但是我擔心到時候會有所偏差!”竹梅說道。
“那就連老道一起算上去吧!”白老說道。
“恩……好吧!那各位就暫且在天山休息片刻,晚上乃是月圓之夜,正好適合!”竹梅說道。
“一切聽從大師安排!”白老以及慕容香等人紛紛附和道。
月圓之夜,陰氣最重之時,同時也是迴夢**最適合施展的時候,白老、古家兩姐妹、慕容香、還有左峰和霍宗五人呈圓形盤坐在地,將謝莫言圍在其中,竹梅大師和冰如站立一邊。
明月高掛,夜色沉靜,四周隱隱有風撫過,掀起衆人的毛衣衫,肅穆的氣息在四周漸漸瀰漫開來。竹梅大師面色冷竣地說道:“迴夢**等一下施展的時候會讓大家進入謝莫言的淺意識海中,衆位均是謝莫言的好友,關係甚密,所以謝莫言的籤意識中一定多少會有衆位的一點精神烙印,迴夢**會讓衆位利用自己在謝莫言體內的精神烙印,將其加深,這樣就足以讓謝莫言以後不會再有一天一忘的情況,但是其中兇險非常人可以承受,到時候衆位之中若有其中一位心緒不定着,可會牽連所有人,甚至包括謝莫言在內,到時候那些留在謝莫言體內的精神烙印可能從此消失,到時候我也就無能爲力了!”
“還有,迴夢**所需靈力非常渾厚,所以到時候我需要藉助月光陰氣來補充,所以衆位可能會感到非常陰冷,如若現在退出來,或許還來得及!”竹梅嚴肅地說道,衆人相視一眼,默不作聲地衝竹梅堅定地點了點頭。
竹梅見罷,微微點了點頭,隨即嘴中喃喃念着法咒,同時身形緩緩飄到半空中與謝莫言連成一線,全身隱隱泛着白光,雙手一掐法決,雙手結成一個奇怪的手印,隨即雙手向左右兩邊張開,身形自右向左轉動起來,隨即一道白光直直地灌入謝莫言的天靈**。竹梅雙手泛起一道靈光,在所有人身上各施出一道白光,盤坐在謝莫言四周的五個人身上泛起一層白光,和謝莫言身上的白光遙呼相應。
“結!”竹梅一聲冷喝,霎時間竹梅渾身泛起一道紫青異,隨即以她爲中心,散佈出一道紫青異芒籠罩衆人。也就在同時,白老等人身上那道白光形成一條肉眼可見的光束,和謝莫言緊緊相連。
謝莫言緊閉雙眼,當四周的白光灌注體內之時,渾身不由地一陣輕顫,白老五人的心神緊緊相連,彷彿置身於無盡的虛幻之境中。
“這裡是哪裡?”慕容香等人詫異地想道,四周除了無盡的白光之外,便無他物。四周一陣冰冷,不由地想起竹梅大師所說的,趕忙運起靈力抵抗着這股寒氣。
“這裡是謝莫言的淺意識,等一下你們會看到很多幻影,但是你們千萬不要驚慌,更不能亂做舉動,一切聽從我的安排。”竹梅大師的聲音從四周傳來。
“是!”慕容香等人齊聲應道。過了不多時,四周情景一陣變化,眼前出現大量的人物,彷彿一個個靈魂一般肆意飄蕩,人數雖然很多,但是白老等人依舊還是看到了屬於自己的幻影。這就是謝莫言的淺意識海麼?好虛幻的空間。
“這些幻影中會出現幾個光的,那些就是謝莫言淺意識中,印象最深刻的人,如若你們看到屬於自己的幻影,並且還着光,可利用手上的追憶符打向那個幻影,如此便可。不過切記要小心,如若打錯,後果不堪設想。”竹梅的聲音再次響起。
白老等人聽罷,手上憑空出現一道白色符咒,一邊運起靈力竭盡抵抗着四周的寒氣,一邊看着四周來回飄蕩的人影,這些人中除了一些正道人士之外,竟也有不少邪魔歪道的影子。
“她是誰?”此時慕容香和古月昕紛紛詫異地看向一個渾身泛着光芒的幻影,赫然就是水姬,雖然只是個幻影,但是水姬那我見尤憐的面容依舊還是讓慕容香和古月昕感到心驚,如此女子到底是何人?
就在這時,慕容香見到自己的幻影泛着白光,迎面飄來,正準備拿上手中的白符打去,卻見到另外一個泛着異光的幻影,赫然就是站在旁邊的古月昕,慕容香衝古月昕看了一眼,後者沒料到會如此,迴避開慕容香的目光。
就在這時,四周空間一陣水紋般的波動泛起,衆人一陣心驚。此時竹梅的聲音再次響起:“專注精力,快!烏雲遮月,本座快支持不住了!”
“白老見罷,先將手上的白符朝自己的幻影投去,白符打在幻影上,泛起一道紫青異光,原本泛着白光的幻影,顯得更加實體了,如果不是在飄的話,簡直和真實的人沒什麼兩樣。
慕容香和古月昕等人紛紛效仿,就在這時,慕容香和古月昕又看到一個泛着刺眼光芒的幻影飄來,赫然就是冰如本人,不由地一陣楞。直到最後,慕容香和古月昕的符咒均未打出去,只覺得眼前一陣耀眼的白光閃起,一股強大的吸力將自己吸向無底的深淵。
猛地一睜開眼,白老環顧四周,現自己正盤坐在地,旁邊慕容香等人已經昏迷過去,坐在中間,閉目不醒的謝莫言呼吸綿長,顯然也是進入昏迷狀態。
“大師,如何?”白老緊張地問道。
“哎……謝賢侄可能會變得比以前更加……更加不記得自己是誰了!”竹梅大師臉色蒼白,如果沒有冰如在一邊扶着,可能已經攤倒在地。可見這回夢**需要消耗的靈力一定非同小可。
“啊……”白老一陣驚愕,看着盤坐在地的謝莫言,嘴脣輕輕顫動,似乎想說什麼卻又說不出口。
“白道友,這次……本座真是造成大錯了,還請見諒!”竹梅大師歉意地說道。
“大師千萬別這麼說,你爲了讓莫言的記憶恢復,修爲大損,老道已是無以回報了,你再這樣說老道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說了!”白老趕緊說道。“莫言這孩子天命坎坷,這是他的一個劫,是否能夠躲過,只能看他的造化了!”白印門的新衰也就在謝莫言是否能夠躲過這個劫數而定。
“哎……如兒,扶我回房!”竹梅嘆了口氣,說道。隨即吩咐其餘弟子將在場衆人送回廂房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