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需要處理的讀者來信,沒有打回需要修改的稿件,除了在這裡坐一會讓姍姍來遲的老闆看見他像是一個人那樣守在工作崗位上,沒有浪費老闆每個月支付的那些微薄的薪水之後,他就自由了。
在這段時間裡,夏爾拿出了筆和紙,在紙上記錄自己要做的一些事情。
他是一個非常有計劃的人,甚至可以說是有強迫症,他總是會把自己需要做的事情按照順序記錄下來,然後儘可能的完成每一件事。
1我需要儘快找到一個大新聞
2天花板有些漏水
3買一些便宜的蔬菜帶回去
4廚房的下水管道有些堵塞
5夏莉在下個月需要兩百塊錢的學雜費
寫完最後一個字之後夏爾有些頭疼,兩百塊錢對現在的他來說並不是一個小數目,他還需要支付一些賬單,錢不夠了。
撓了撓頭,在過去的接近三十年的生活中,他從來都沒有爲錢這種沾滿了銅臭的東西操過心,可現在,加起來不到四百塊錢的支出,卻讓他如此的爲難。
正在思考着如何在這個陌生的城市和世界裡尋找一個大新聞的時候,報社的社會新聞主編,也就是他的頂頭上司,站在獨立的辦公室裡,隔着百葉窗敲打着玻璃,並且指着他。
透過這個四十多歲就已經沒有頭髮的男人的口型,他讀出了對方要表達的意思。
夏爾簡單的把隨身東西放進抽屜裡鎖好,然後站了起來。
社會新聞主編叫史密斯,一個很普通也不那麼有趣的名字,他坐在辦公桌後,拿着一張紙片交給了夏爾,“這是剛纔我接到的新聞線索,你去跟一下,我希望你可以給我一些希望,至少證明我把你招入報社不是一個愚蠢的決定!”
夏爾是大學畢業,這在下城區簡直就像是一個笑話那樣滑稽。
但事實就是這樣,大學畢業,並且住在下城區,這就是爲什麼很多人都憎恨貧窮的原因。
當你貧窮時,人們會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你所擁有的一切,他們會認爲那些東西實際上並不屬於你,只是你通過了某些過卑鄙可恥的的方式佔據了他們。
但當你富有的時候,即使你通過卑鄙可恥的方式從其他人的口袋裡巧取豪奪來本不屬於你的財富,人們也覺得你做得對,把你稱作爲“成功的人”,把你對別人的掠奪稱作爲“成功的行爲”,並送上掌聲。
當史密斯聽說夏爾是一名大學生之後,立刻就作出決定用掉了自己手裡的名額把這個小子收了進來。
可是已經第二十三天了,他一篇報道都沒有交上來,這讓史密斯很絕望。
這已經是他最後的努力,如果夏爾還不能夠表現出他和大學生之間必然存在的關係和聯繫,那麼夏爾只能滾蛋,同時他在報社的地位會進一步降低。
夏爾其實也不明白爲什麼研究文學系的“前身”會成爲一個報社的記者,他應該會有更多更好的選擇纔對。
這具身體留給他的記憶並不多,只有最近二三十天的生活內容,這也是他不願意長期留在家中的原因。
他害怕自己的妹妹夏莉看出一些破綻來,所以他總是在刻意的迴避那個女孩。
接過史密斯遞過來的紙片,夏爾說了一聲謝謝就告辭離開,紙片上有一個地址,一個人名,這個應該是史密斯主編自己的線人。
記者有很多的線人,不管是在這個世界,還是在另外一個世界,沒有這些線人他們就很難作出一些大新聞來。
一個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時間也是有限的,不可能時時刻刻的注意到周圍發生的每一件事情。
所以線人的作用就體現了出來,他們可以在必要的時候用一些情報換取一些金錢,而記者們則可以用金錢,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按照紙條上的地址,夏爾來到了春之街的轉角處,這裡有一家古董店,紙條上說的就是這個地址。
他推門而入,門後的鈴鐺發出了一陣鈴聲,一個小個子的男人在櫃檯內直起了身。
小個子男人並沒有像是普通店鋪的店主或者營業員那樣說着“歡迎光臨”的話,而是上下打量着夏爾,目光中帶着一絲警惕。
夏爾也打量着他,腦袋上稀疏的頭髮讓他看起來應該比實際年紀要大一些,個子不高,只有一米六的樣子,臉色有些暗沉,眼袋深重併發青。
他的鼻樑有些過於挺拔讓他變成了鷹鉤鼻,嘴脣很薄並且發紫,也許他的身體不適很好,這讓他看起來給人的感覺有些刻薄。
兩人彼此觀察了一會,小個子老闆才收回了目光,說了一句“隨意看”,便低下頭忙着自己的事情去了。
夏爾沒有着急詢問相關的新聞線索,而是觀察起這個小小的店鋪。
店鋪的貨架上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東西,極少數東西能夠給人一種歲月深沉的感覺,但也有一些東西上的火氣還沒有完全的消散,這裡和大多數的古董店那樣,賺錢基本靠騙。
有些東西看上去很有趣,不過他現在囊中羞澀。
在轉了一圈之後,他走到了櫃檯邊上,半倚着櫃檯,敲了敲檯面,“奧西多?”
小個子老闆把一把箱子塞進了櫃檯下,他直起身看着夏爾,皺了皺眉頭,“我好像沒有介紹過我自己……”,他的意思是詢問夏爾從什麼地方得到他的名字。
夏爾聳了聳肩膀,“史密斯先生讓我過來跟一條線索,奧西多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