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偌大個慈恩寺山門一片轟然!道融、道證、寧楓等人更是大吃一驚,駭然之極。
原來這三寶玉如意不是普通寶物,其相傳是出自上古伏羲女媧時期,但真實來歷已然不可考。不過一千多年前,道祖李聃橫空出世,坐而成聖,化羽飛仙,他隨身攜帶的神器便是這三寶玉如意。所以後來李唐王朝建立之後,自詡爲道祖之後,費盡千辛萬苦,方纔尋到了此寶,並立爲鎮國神器。
武皇代李氏即位之後,三寶玉如意的尊榮不減。但此寶向來被武皇藏於來儀宮,莫說是尋常人,即使是望月神宗內,也只有赤天國師能夠接近,到底是何方賊人,有如此通天之能,可以將玉如意盜出宮去?
道融大師眉目一擰,淡淡道:“公主殿下,此言當真?”
太平公主柳眉倒豎,冷道:“自然無假。”
道證大師愣了片刻,仍道:“即使如此,公主殿下又有何證據,證明那偷盜三寶玉如意的賊人最後來到了慈恩寺?”
太平公主冷哼一聲,卻不回答。反是一直沉默的青玉女突然上前一步,欠身施禮,微笑道:“見過兩位大師。本座曾有幸見過三寶玉如意的陣容,此寶通天徹地,不是凡間之物。而歷代主人必須在如意之身上設下靈魂印記,方纔能夠完全掌控。我們便是一路追尋印記的氣息到此。”
青玉女自太宗皇帝時便一直是武皇的貼身侍女,後武皇登基大寶,她便爲望月神宗的玉門門主,地位尊崇,甚至連太平公主和上官婉兒也對其禮讓三分。
慈恩寺衆僧聞言一怔,說不出話來,心中卻將信將疑。
道融大師位列五佛,乃是佛教中僅次於窺基大師、天台三祖的絕世人物,此刻卻被神宗所逼,難以應對。道證大師按捺不住,急着問道:“敢問公主殿主,玉門主,此時此刻,可能夠感應到三寶玉如意的氣息?”
青玉女淡淡一笑:“大師稍安勿躁,本座雖得武皇傳授感應之法,但玉如意的氣息到了寺中,便消失了,所以公主殿下、上官宰相和本座欲進寺一探!”
道證大師怒道:“我慈恩寺自百年前便爲護國聖寺,有太宗皇帝親賜的丹書。除非陛下親臨,不然任何人都不得隨意進入寺中搜查,難道望月神宗敢對太宗皇帝不敬麼?”
其聲運靈呼出,轟若雷霆,一些修爲較弱的神宗弟子都覺得氣息翻涌,周身不適。
上官婉兒面容不改,緩緩從袖中逃出一物,微笑道:“大師,這是武皇所下的聖旨,其中所寫‘見旨有如朕親臨’。”
道證大師見之一怔,他知曉上官宰相在宮中專門負責制誥之職,其既然已經拿出了聖旨,說明神宗此行得到了武皇的首肯,大師面色冷然,說不出話來。
寧楓雖然明白這三寶玉如意的丟失與慈恩寺必然無關,但心頭卻疑惑之極,只覺其中似乎隱藏着一個天大的陰謀。他細細思慮,好像抓住了一點靈光,想要探明之時,卻又如指尖流沙,腳下溪水,轉瞬不見。
太平公主、上官婉兒和青玉女三人躬身合十,行了一禮,正要走進慈恩寺的大門。突聞寺內傳來一陣轟然震響,衆人只覺腳下劇烈起伏,好像是地震一般,待穩住身形,卻又瞬間如常,好似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道融、道證急忙回頭看去,眉頭皺起,默然不語。寧楓卻腦中轟然,驚怒交加,這震動的來源,赫然便是蓮花寶塔的方向,聯想到昨夜的燭淚螺旋之向,難道真的蓮花封印鬆動了麼?
正思慮時,青玉女冷冷一笑,說道:“兩位大師還想否認麼?本座已然探查出,三寶玉如意的氣息,便在慈恩寺內。”
道融大師感應到蓮花寶塔的異樣,但三藏院內尚有師尊把守,向來也當無礙,但若是放任神宗衆人進寺搜查,那聖寺的顏面豈不是蕩然無存,饒是他擅長辯論,面對對方手持聖旨,口口聲聲稱證據確鑿,一時也想不出辦法。
寧楓站立身後,對於太平公主等人的咄咄逼人頗爲不屑,又眼見道融、道證兩位束手無策,不由心中焦急,他眼珠一轉,突然走到道融身側,朗聲道:“師父,弟子有話要說!”
道融大師回首一愣,微有詫異。他運起“他心通”的佛法,瞬間知曉寧楓所想,猶豫片刻,便暗想:“也罷,寧施主能言善辯,又曾得藥王佛教誨,說不定另有奇謀,便讓他試試,至不濟,也可幫慈恩寺扳回幾分氣勢。”
當下合十道:“你說吧!”
話音剛落,便見太平公主鳳袖一掃,掀起一陣疾風,香氣嫋嫋,冷冷道:“你是什麼身份?此處有你說話的份兒麼?”
寧楓毫無畏懼,踏前一步,笑道:“阿彌陀佛,貧僧法號‘同風’,乃是道融大師所收之徒。剛纔公主殿下所言,真是大有謬誤。”
太平公主得武皇真傳,修爲在望月神宗中足可排進前五之列。上官婉兒、青玉女見眼前這小小和尚竟能在其修爲之下無絲毫退卻,心中暗暗驚訝。太平公主冷道:“哦?有何謬誤,若不說出個原因來,本宮治你不敬之罪!”
寧楓微笑道:“謬誤便在於,世俗間雖有帝王將相,也有販夫走卒,地位截然不同。但在佛祖面前,卻是衆生平等,除非是武皇這般是佛祖轉世,其他人管你是千古一帝,還是路邊乞丐,最終都要遁入輪迴。所以公主殿主剛纔質疑貧僧的身份,實在不妥。”
神宗衆人聞言頓時語塞。道融、道證卻訝異一聲,暗暗喝彩。原來當今武皇登基之時,自詡彌勒佛轉世,以佛爲國教,寧楓此刻擡出武皇之名,頓時讓太平公主等人啞口無言。
寧楓見無人反駁,心中緊張之情稍減,微笑一聲,突然轉身面對青玉女說道:“門主殿下,並非貧僧質疑您的能力。但貧僧曾聽過,靈魂印記的效力,只有本人才能掌握,即使門主有妙法,能夠感應一二,恐怕也並非絕對準確。如果光憑藉這一證據,便能搜尋堂堂慈恩護國聖寺,恐怕不僅對佛祖不敬,更會有損國威。”
其口若滔滔江河,言辭燦如蓮花,卻又句句鞭策入理。一時太平、上官等人都心下狐疑:“慈恩寺中何時出了這麼一個能言善辯的小和尚?”
青玉女微笑一聲,道:“難不成同風和尚以爲,必須要武皇親臨,纔可以進入寺中?”其聲輕柔之極,裹挾着一股強沛的陰性靈力,周圍衆人不由全身凜然,不得不運靈抵抗。
寧楓躬身道:“阿彌陀佛,貧僧不敢。但慈恩寺既是武皇親封的護國聖寺,自當爲武皇分憂解難。今日三寶玉如意丟失,我師祖、師父、師叔們定然會竭盡全力,捉拿那盜賊。”說到此處,道融大師也微微一笑,說道:“貧僧責無旁貸,但那盜賊負有通天之能,公主殿下、上官宰相和玉門主若一直留在本寺,恐怕會耽誤了時機。”
青玉女呵呵一笑,突然道:“敢問大師座下,何時收了這麼一個小和尚?爲何本座以前從未見到?”說話間,其美麗雙眸中猛地射出一道寒光,直刺入寧楓心底,他不由周身僵硬,腦中迷濛,半晌纔回過神來,駭然之極:難道這玉門主已經看出我的身份了?因爲李玄和玉嬋仙子的緣故,寧楓一直對青玉女頗有好感,但此刻一看,此玉門主修爲深不可測,或已在太平公平和上官婉兒之上。
道融大師淡淡道:“人人皆有佛性,何必問何時?”
太平公主聽這似是而非的回答,頗爲不滿,鳳目一挑,逼問道:“慈恩聖寺身爲護國寺,寺中僧人的挑選都必須得到母皇首肯才行,本宮每次也會陪同,爲何卻未見到過這小和尚?”
寧楓聽神宗衆人追問三寶玉如意不成,又來懷疑自己的身份,心中好笑,又覺不屑,隨意道:“貧僧大約是前年,哎,不對,是大前年入的師父門下。整日誦經參佛,有些記不清了……”
話剛說完,便聽太平公主厲聲道:“本宮面前,敢如此胡言亂語!”瞬間香風鼓舞,鳳袍翩翩,一赤一藍兩道靈力從其纖長的指尖中激射衝出,彷彿劍光閃爍,銀蛇亂舞。徑直向寧楓射了過來。
寧楓萬沒料到堂堂鎮國公主殿下竟然一言不合便向自己出手,一時反應不及,下意識地便以九宮洞天術左右躲避。數日來他已經將九鼎神丹的藥力吸收了一部分,出招間隱隱有千般變化,便是這腳下步法,也是包羅萬象,與當日在萬象神宮時已大有不同。所以一時間上官婉兒、青玉女等人竟沒有將他認出來。
卻見太平公主鳳目閃爍,冷哼道:“還想抵賴麼?你這腳下暗藏五行,包羅八卦,明明是道家的步法,與佛門半點干係也無,怎麼會是道融大師的高徒?”
身後道融、道證兩僧大吃一驚,生怕寧楓會受傷,同時出手。卻見青玉女飄然上前,微笑道:“若是光風霽月,兩位大師又何必阻撓?”翠袖飛舞,恰如葳蕤木靈,無處不在,頓時將兩僧同時擋住。一旁的上官婉兒猶豫片刻,也加入戰局,不過她只是在外圍翩然繞旋,卻不真正出手。
一時慈恩寺衆和神宗弟子見到當世幾大絕世高手相鬥,心中紛紛又是驚駭又是激動,卻又被那鼓舞勁風所擾,不由連連退後。
此刻最爲痛苦的乃是寧楓,他連日來雖修爲大漲,但與太平公主這等高手相比,還是差距不小,此刻被對方全力相攻,頓時捉襟見肘,處於下風,唯有靠着九宮洞天術上下閃避,周身被公主的赤藍雙靈震擊,五臟俱絞,難受之極。
閃轉騰挪之際,洞天術越使越快,一時只剩連綿白光,不見人形。太平公主卻是面色一驚,瞧着此步法有些眼熟,回憶片刻,忽然的嬌斥道:“原來是你!”
手中雙靈忽的光芒怒放,轟隆巨響中,同時逆向飛轉,激射出道道光弧,糾纏在一起。轉瞬間已經形成一道極爲強勁的彩色旋風,周遭衆人衣衫獵獵,氣血激盪翻涌,紛紛跌坐在地。
四下青石咔嚓連聲,裂出無數紋路。寧楓只覺自身陷入一道無窮無極的漩渦之中,難以自拔。忽覺頭上一涼,臉龐異樣,他焦急駭然,以手摸時,才發現人皮面具已然被螺旋颶風捲入其中,化爲無數碎片。
一時道融、道證、上官、青玉女同時住手,怔怔地看着寧楓。
太平公主纖手直指寧楓,鳳目中閃爍怒火:“原來是你這個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