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此刻,魔教衆人方纔明白爲何天罡仙等道門高手能夠找到這裡,原來竟是風苑的緣故,紛紛怒罵。李夜姍、白天公等魔頭更是後悔不已,暗暗自責。
當年閬風仙風流瀟灑,尤其擅長“風鑑”之術,即僅僅憑藉風聲,便能知曉千里之外的事情。他後來和靈隱宗頗有關聯,又與蘇千香曖昧不明,將此術傳給她實在太過平常。怪只怪魔教衆人志得意滿,一時大意,才讓風苑在千鈞一髮之際通知了道門衆人。
此時風苑對天罡仙出言不遜,凌青等太清門弟子皆隱有怒色,但心中自知理虧,又加上師尊並無表示,當下恨恨一聲,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蘇千香於半空之中正與妖后、長生煉氣壺對峙,聞言也冷哼一聲,稍一失神,便被無數碧光侵襲而來,她心頭凜然,急忙運靈抵抗,不敢再有懈怠。
不多時,道門衆高手破開的通道竟又神奇的閉合起來,地穴之中僅餘長生煉氣壺發出的碧光閃爍,無數絲縷莖須飄動搖擺,看起來甚是駭人。
除了劉少升、霹靂真人、赤伯等洞天高手忙着查探弟子傷勢之外,道門有任真子、王靈妃、夢寒大師、蘇千香和太清門長老王仙卿正苦苦和妖后李夜姍僵持。衆高手越鬥越是心驚,此間五人無一不是各門各派中數一數二的高手,即使是在天下間也可以排進前二十之列。竟然合力也奈何不了一人,一時無不駭然欲怒,身後道門弟子更是驚訝異常,剛纔的興奮激動也慢慢消散。
如此僵持下去,孰勝孰負,還未可知。
天罡仙道服飄動,燦然如水的眼睛看着那粗大的不死樹根,口中喃喃自語,似乎是回憶着什麼。凌白見師尊略略失神,其他高手又被妖后纏住,當下冷冷一笑,募的沖天而起,手中靈劍怒芒而出,朝任真子等人劈了過去。劍光未至,他頭也不回,朝魔教衆人衝去。
衆人大吃一驚,萬沒料到凌白竟不求天罡仙原諒,反而是朝本門中人再次下手,看其身形,想來是準備徹底叛出太清門,加入魔教了。
若是平時,任真子、夢寒大師等五人中的任一個也不會懼怕凌白的劍法,但此刻情勢非常,絕不允許有一絲差池。況凌白也不知從哪兒偷學來的無有劍,趁着地穴中能量沛然,靈力縱橫,竟威力不俗。剎那間萬千如針雨般的無有劍光朝五人飛嘯而去。
衆高手不由心神一蕩,手中靈力弱了幾分。妖后見之,咯咯一笑,募的催動長生煉氣壺,綁縛着寧楓,如山嶽一般朝此方撞擊過來。
任真子不願傷及寧楓,急忙撤招,但煉氣壺來勢極快,他只覺喉頭一甜,口中鮮血噴灑。被其護在身後的王靈妃嬌容失色,急忙飛過來將其扶起。夢寒大師、蘇千香也臉色煞白,飛身退後。
宮雨兒此刻淚雨滂沱,想要上前卻突破不了綠色光罩,其心神劇顫,不再哭喊,只是心底暗道:“寧楓哥哥,若閻王終於要來收你的魂的話,我即使攔不了,也絕不會讓你在路上孤單。”
當是時,突見無數道比之前更爲炫目的光芒從萬千樹須縫隙中穿梭而過,合而聚爲一道閃爍的劍刃,轟的一聲擊在魔教羣妖之中。白天公、玄飛澤大爲凜然,急忙後退,饒是如此,仍有十幾名妖人被瞬間劈中,骨斷筋折,斷氣當場。
王仙卿白鬚飄舞,滿臉厲色。腳下白霧升騰,眨眼間已將凌白提在手中,大喝道:“太清聖門,豈容你這等叛徒!”一掌擊在其胸膛。
天罡仙阻攔不及,叫道:“師叔,不要!”但爲時已晚。凌白滿臉駭然,不可置信的神色。瞬間衣衫盡碎,筋脈斷毀,眼中的生氣如洪水一般流逝,很快呼吸不再,只餘下那震驚的表情,猙獰不堪。
王仙卿一把將其擲了下去,連連撞斷數十根樹須,落入地穴深處,消失不見。隨即怒道:“怎麼,這等欺師滅祖的叛徒,難道老夫殺了有錯嗎?”
天罡仙無法應答,一日之間損失了兩個親如父子的徒兒,饒是其心性淡泊,也不由得面色慘然,彷彿一下子老了十餘歲。
任真子、王靈妃調氣凝息,傷勢稍復,勸道:“袁掌門,王長老,此間阻止妖后要緊……”說話間,已劇烈咳嗽起來,顯是傷勢不輕。
李夜姍翩然躍於半空,黑衫舞動,姿容絕代,令人莫可逼視。只是雪白麪龐上映照了碧綠光芒,帶着一絲邪魅氣息,頗爲駭然。她俯視下方衆人,想到自己一人,便擊退了道門數名絕世高手,這等偉績,連當年神帝也未曾辦到過。
一時心頭大快,咯咯笑道:“想阻止神門大計?本後有女媧氏的木靈神器在手,你們有誰能阻擋?”
道門衆人被其氣勢所攝,竟說不出話來,一時個個眉頭深鎖。年輕弟子們更是膽戰心驚,等着天罡仙等道門領袖發號施令。
天罡仙也不着急,緩緩走上前,朝不死神木另一側拱手道:“國師大人,難道神宗便任由魔教胡作非爲嗎?”
衆人聞言一驚,這纔想起此間還有赤天國師在此,身爲天下間僅次於天地仙師的高手,說不定唯有她才能和妖后抗衡。一時羣道將目光轉向陳碩真,滿臉期冀神色。
妖后眉目一動,暗想:“據說陳碩真乃鳳凰轉世,修爲非同凡響。但她一直從旁觀戰,卻不出手,看來也想趁機削弱道門的實力。當下咯咯笑道:“原來是赤天國師,本後一時未察,還望恕罪。”
陳碩真面色平靜,也不知在想些什麼?她尚未說話,卻見“火羽仙”羽人熾悍然站了出來,對國師拜道:“宗主,魔教爲非作歹,乃天下之患。一定要斬盡殺絕才行。”
他因愛徒慘死,對魔教深惡痛絕。此刻秋泠仙子這個仇人在場,更是難以遏制。他數次想要上前相助寧楓,卻都被國師暗中攔了下來,此刻斗膽進言,已是忍無可忍。
白天公等人嘿嘿一笑,道:“火羽仙還是這等火爆脾性,你的徒兒可是五嶽劍宗的人害死的,莫要怪到我們神門頭上。今日只要我們合力,便可將天下道門盡誅殺於此。這等大好機會,可是千載難逢啊!”說話間陰厲雙眼在羣道身上掃來掃去,顯是隨時準備動手。
一時衆人的目光盡數匯聚在赤天國師身上,她修爲之高,除了天罡仙等寥寥數人,無人可比。道魔兩派相互僵持不下,此間局勢已盡由她掌控。
陳碩真身形隱在擺動的樹須之後,突然問道:“袁掌門,聽說這不死樹根所在的地穴就是李氏龍脈,可是當真?”
羣道聞言暗叫不好,原來赤天國師最爲在意的,果然還是李氏龍脈。只要李氏皇族就此消亡,天下間便再沒有可以威脅到武皇的事情了。至於魔教,來日方長,等天下歸一,不足爲慮。
妖后李夜姍似乎早意料到此言,呵呵一笑,假意後退停手。暗中卻又加快催動煉氣壺,只待吞噬了寧楓的鬼魂之力,再排除干擾,便可斬斷龍脈。
天罡仙聞言也不驚慌,淡淡道:“回國師,此地不僅僅是李氏龍脈,更是天下龍脈之極!”
陳碩真又道:“那江湖上傳聞,太清門消極避世,根本原因乃是秉承妙應仙的遺志,守護李氏龍脈,等待崛起的那一天,又不知是不是真假?”
任真子等人聞言又是大驚,這等隱秘,竟連他們也不曾知曉。天下不少道門、洞天曾經還暗暗責怪太清門,不能領導玄宗,對抗朝廷。此刻才知天罡仙良苦用心,不由又敬又愧!
天罡仙沉默片刻,卻不回答,反而說道:“龍脈之極的所在飄忽隱蔽,且隨着時間、天氣會不斷變化,恐怕天下間除了已故的師尊妙應仙之外,無人能探出,又何來太清門守護一說?”
妖后李夜姍冷笑道:“袁掌門這一番推辭可不太高明,你的小師弟寧楓不到一日就已經找到了,你修行於崑崙山近百年,會不知道嗎?”
王仙卿怒道:“寧楓他有師兄妙應仙的遺物,知曉龍脈又有什麼奇怪?你這妖女莫要血口噴人!”
李夜姍大笑道:“是不是誣陷,國師慧眼如炬,自會分辨。倒是你枉稱太清妙才,不僅護不了自己的侄兒,門下更是屢出叛徒,真是可笑!”
宮雨兒、司馬承禎等年輕弟子雖不知道數十年前的往事,但見玄飛澤面現異樣,不敢直視,又想起他之前所使的太始無有劍法,心中早已猜到了幾分。
王仙卿聞言勃然大怒,竟猛地吐出一口鮮血,沾染白鬚。他自來重視門派聲譽,但自己侄兒卻叛門入魔,此乃他一生的恥辱和憾事,此刻急火攻心,頓時傷勢又加重幾分。
天罡仙顧不得那許多,仍道:“難道國師真的要相助魔教,剿滅天下道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