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昊天打開大門,門前站着一位中年文士,一襲青衣,未着官袍,人長得很是端正,身材瘦消,面目嚴肅,看見葉昊天便欲大禮參拜。葉昊天將他攔住道:“此爲私宅,不必多禮。吳通判請進!”吳之晴連聲道歉,口中道:“實在不知大人在此,冒犯之處但請恕罪!”
葉昊天將他讓到客廳坐下,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道:“吳大人,你身爲一府通判,不但教子無方,而且糾集衙役騷擾百姓,該當何罪?”
吳之晴一聽急忙跪倒行禮,口中道:“死罪,死罪,請大人寬恕!”
葉昊天怒斥道:“兒子橫行鄉里不加管教,卻又招來武林人士,甚至命令官府衙役強行逮人,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吳之晴不住的磕頭,口中說道:“敝人知錯,情願削職爲民,哪怕關入大牢也無怨言,原意只想救救小兒,他神智不清,如同癡呆…”
葉昊天左右看他半天,覺得他外表嚴謹,舉止穩重,不象蠻不講理的人,不知道爲何爲了個橫行霸道的兒子騷擾民宅。又訓了好大一陣,吳之晴卻一句分辯之詞也沒有,只是頻頻點頭道:“死罪,死罪!”。
葉昊天訓完了,看他樣子可憐,有點不忍的道:“好,讓葉師爺跟你去一趟,看看令郎的腦疾能不能治,你等着。”說完拂袖而去。
回到內宅,他恢復自身容貌又走了出去,對吳之晴拱了恭手道:“吳大人,在下葉麟,知府大人讓我跟你去一趟。”
吳之晴連忙多謝,出了大門在前領路。走了大約半個時辰,來到一所高宅大院前,那門樓極其壯觀,簡直可以說在九江十分罕見。
葉昊天跟着他進了大院,但見房屋雕樑畫棟,很是豪華,前後九進,每進都有不同,假山流水,花鳥魚蟲,應有盡有。他心中暗道:“這人是個大蛀蟲,不知道貪污了多少公款!”
來到最裡面,剛進內宅,裡面就傳來女人的罵聲:“這個老烏龜,去這麼久還不回來!我要再派武林好手去,卻又推三阻四!連我讓人去叫的百多衙役也沒用,都是些什麼人啊?老烏龜!天殺的!回來扭斷他耳朵!”吳之晴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低低的道:“夫人,我回來了,別叫了,我請來大夫了!”
一個姿色尚可的半老徐娘急衝過來,真的上前扭住他的耳朵,一邊接着罵道:“老烏龜!我讓你派人將那妖女捉來,你去了半天捉的人呢?”
吳之晴掙扎一下沒掙脫,嘴裡叫道:“哎呀!你輕點啊!天色晚了,我明天派人去捉,先救龍兒要緊,我請的可是九江最有名的大夫,快給大夫上茶!”
那女人看見葉昊天才將吳之晴放了,大聲道:“大夫,快給我兒看看,看好了賞你紋銀百兩,看不好讓你鼻青臉腫的出去!”
葉昊天還從未見過這樣的潑婦,不知道吳之晴這些年是怎麼熬過來的,不禁有點同情他的遭遇。他不慌不忙的說到:“夫人請放心,我醫術高明,包治百病,不管是軟骨病還是獅吼病。”婦人沒什麼反應。吳之晴卻是尷尬得無地自容。
婦人領他來到一間房裡,一個衣着花裡胡哨的年輕人呆呆的躺在椅子中,口角溜涎,雙目無神。婦人用手絹給他擦着口水,嘴裡心肝寶貝的叫着。
葉昊天看了一眼就吩咐道:“取繡花針來!”
婦人嚇得一哆嗦,叫人去取了幾根一寸長細細的小針來。
葉昊天叫道:“太短,拿大針來!”
婦人卻死活不肯,口裡罵道:“你是什麼鬼大夫?想整死我兒啊?你滾!”
葉昊天面色一沉,渾身發出一股寒氣,那婦人感覺有異,不覺語氣低了一截。葉昊天怒道:“我說能治就能治!你怕什麼?治不好拿我見官就是!”
吳之晴自己找了幾根兩寸的針來。葉昊天接過去,接着吩咐道:“***!”。有丫環以爲他看不清楚,過來點了個大大的蠟燭。葉昊天捏着繡花針在火上燒了燒,接着手指連彈幾下,繡花針隔空三尺飛出,釘在年輕人的腦戶、風府、百會、前頂、印堂、睛明六處大穴,其中風府穴的針幾乎全部沒入,外面只留了一點痕跡,更玄的是睛明穴在眼內角,針入一寸半,幾乎擦着眼球!
婦人看了又驚又痛,最裡不停的罵着。葉昊天不去睬她,卻將年輕人頭上的針捻個不停,每捻一次年輕人就哆嗦一下,嚇得婦人住了口再不敢罵。
不久葉昊天感覺年輕人腦海的經氣已通,將手一揮,六根針全部收了回去。不過卻悄悄發了一個恐的法印。片刻之間年輕人醒過來,看看周圍忽然渾身抖了一下,躲在婦人身後,叫道:“娘,我害怕!”
婦人看兒子醒了過來,高興的摟着兒子安慰道:“乖兒子,別怕,有什麼事娘給你撐着,再不行有你舅舅,誰敢跟我們過不去!”然後又對吳之晴罵道:“老烏龜,還不把大夫送走!死大夫這麼折磨我兒,一錢銀子也不能給!”
吳之晴領着葉昊天出了門,對着葉昊天百般道歉。葉昊天也無從勸說,只是搖搖頭走了。
回到家裡,跟衆人一說,衆人哈哈大笑,都說這位吳大人真厲害。
葉昊天卻不會放過他,道:“明天派人去仔細察看他以前經手的案例,來往的帳目,看看他是怎麼貪污勒索的那麼多錢,單是房子就不下五十萬兩銀子,查出以後一定嚴懲!”
晚上,葉昊天在臥房走了走,發現房間的佈置跟以前大不相同,去掉了原來的鴛鴦戲水,換上了大幅的山水國畫,令人賞心悅目,心曠神怡。地毯也換成了厚厚的羊茸地毯,染成米黃色,赤腳走在上面感覺非常舒服。蘭兒不愧是當朝郡主,佈置居家的眼光真的不錯。葉昊天銀子太多,適當花點也感覺很自然。他有通靈寶玉在身,錢財就象自己口袋裡放着一樣,如果喜歡,隨便找找寶物就能換來大批的銀子。
跟蘭兒說了會兒話,他又去看看陸詹夫婦和朱凌父女。大家都在悠閒的喝茶聊天,住的房間也都收拾好了。院內還有一些空房,足夠住五、六十人。葉昊天拿出幾千兩銀票交給朱凌,讓他明天去找幾個丫環、下人來,以便收拾房間,整理花園。
第二天葉昊天讓陸詹在家休息,自己去了府衙,專門派了五個人去查吳之晴。結果兩個時辰後回來報告:“吳大人的帳目清清楚楚,沒有任何問題!”他又派兩個人去查看吳之晴審過的案子,吩咐他們仔細察看,若有疏忽將逐出府衙。一個時辰後兩人回來了,說是從卷宗上看不出什麼。他們抄了幾十個人的名字來,都是吳之晴審案的苦主。
葉昊天隨意圈出六個人來,另外派了三個人去了解情況。直到天快黑三人才回來,都說吳之晴沒有問題,百姓反應這個人官聲不錯。兒子雖然壞了點,但也沒有到傷殘人命的地步,吳之晴個人還是飽受稱讚的。
葉昊天覺得自己可能錯怪了他,有必要再找他談談。
第三天上午,他坐在府衙的一個小房裡,派人去請吳之晴。時候不大,吳之晴顫顫兢兢的走進來。
葉昊天掩上房門道:“吳大人,請坐。我查你兩天了,你應該知道了吧?”
吳之晴點點頭“嗯”了一聲。
葉昊天道:“查的結果是你的帳目很清晰,也沒有貪贓枉法的跡象,可以說爲官比較清明。令我奇怪的是你的財富是哪裡來的,是祖上留下來的,還是老婆娘家帶來的?“吳之晴低着頭沒有回答。
葉昊天一邊煥發出浩然正氣,一邊語氣親切的道:“看來你家的財富應該跟尊夫人有關,你願意說一下嗎?當然,如果不願說我也無權逼你。但我要提醒的是你要把兒子管教嚴點。不然可能沒有好下場。”
吳之晴搖搖頭嘆口氣道:“葉師爺已經見過我家的情形,想必跟您說過。我現在管不了他,只能隨他去了!”
葉昊天忽然問道:“能不能請教一下,似乎尊夫人說孩子的舅舅是個大人物,不知是什麼人?”此時的他雖然語氣溫和自然,滿身正氣卻讓人不能斜視。
吳之晴感覺象一塊石頭壓在心裡,臉色陰晴不定,半天后低聲說道:“是宮裡當紅的公公王希。”說完才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葉昊天心中的迷團豁然開朗,怪不得婦人的底氣那麼足,原來有這麼大的人物在後面撐腰,家裡的錢財也有了出處。不過想想那夫人一口一個老烏龜的叫,也似乎太不像話,忽然想起一件事,脫口而出道:“吳大人,我聽師爺說你兒子長得跟你不大象啊!”話說出口方覺得不對,這句話簡直有點侮辱人的意思,於是連忙改口道:“他是說你兒子如此頑劣,而你又這麼知書達禮。沒別的意思。”可是最後那句話卻有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
再看吳之晴,臉上的顏色紅了又紫,紫了又白,半晌竟然沒有發怒,最後只是嘆了口氣道:“大人說的不錯,那確實不是我親生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