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昊天觀察半夜沒有別的發現,於是回房練功休息。
他已經到了仙人期,往後的修煉可以總結爲一句話,那就是“煉虛合道”,又叫“破碎虛空”,也叫“打破虛空爲了當”。到底怎麼理解這些名詞?就連《道藏總覽》中也講得不明不白,縱有也盡是零星論述,沒有具體的煉法,全靠自己琢磨。不過,他卻對棺中人所說的仙基很感興趣:“何謂仙基?如果說吃靈芝可增長仙基,我倒想吃上幾百株試試看!”
第二天,有不少人撿了各式各樣的爛木頭過來。葉昊天當着他們的面挑了幾根顏色深沉、腐質豐厚的,灑下鹿角水和靈芝種子,讓他們明早來看。然後他拿了十幾株頭天剩下的靈芝去找師叔赤陽真人。
赤陽真人自從見了葉昊天以後,越想越是憋悶:“青城派怎會有這麼愚蠢的弟子,幹什麼不好,怎麼能自投羅網!”他將自己一整天關在屋子裡,還不知道葉昊天種出靈芝的事,即使偶爾聽見笑聲傳來,也以爲那些人瘋了。
可是耳聞歡聲笑語越來越多,他不禁覺得有些奇怪。
正準備出門看看,葉昊天就來了,迎面遞過來十餘株靈芝。
赤陽真人瞳孔驟縮,一下子呆住了!他拿着靈芝左看右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是你弄出來的?還是去山坳裡挖的?”
葉昊天“呵呵”笑道:“是弟子種的。”
赤陽真人上下打量着他,像發現珍惜動物一樣,瞪着眼睛緩緩搖頭:“難以想象!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啊!纔來兩天就種出靈芝了,說說看,你是怎麼弄的?”
葉昊天微笑道:“我也不知道,胡亂種就長出來了,或許是運氣好吧。”
赤陽真人一個勁地搖頭:“不是運氣!要說運氣,幾百人試驗了兩、三年,什麼運氣沒有?年輕人果然了得!難怪師兄一直對你讚歎不已。”
葉昊天道:“這些靈芝送給師叔。只是有一個條件,想請師叔陪我到谷裡走走,弟子有些事想向您請教。”
赤陽真人小心翼翼地將生有靈芝的木頭放在窗前,回過頭來說道:“好小子,你說上哪就上哪!現在我不是師叔,你可以做師叔了!”
葉昊天笑道:“那不成,一日爲師叔,終生都是師叔!要不然,我師傅知道了,非把我罵死不可!走吧,我們出去看看,天氣這麼好,悶在屋裡會憋死人的。”
赤陽真人跟着他出了門,走了一會兒,來到無人的曠野。
葉昊天停下腳步問道:“師叔,你真想困在這裡一輩子?”
赤陽真人嘆了一口氣,道:“誰不想出去啊?可是打又打不過,元嬰也被控制了,怎麼出得去?”
葉昊天道:“元嬰都裝在一個玉瓶裡。等哪天我看準機會打碎玉瓶,元嬰就可以出來了!”
赤陽真人聞言大吃一驚,連連擺手道:“千萬不可!決不能打碎玉瓶!元嬰被裝在玉瓶中,變得非常脆弱,而且相互擁擠在一起。一旦玉瓶碎了,元嬰就會爆炸開來,即使不毀,也會功力大損。必須慢慢的一個一個引導出來!這也是大家不敢去搶的原因,否則若是妖道急了,把玉瓶往地上一摔,那可就慘了!”
葉昊天乍舌道:“原來這樣啊,幸虧昨夜沒動手。要想偷玉瓶,單是紫幽真君還不怕,就是他身邊的幾個高手比較討厭!若是動起手來,我一個人可不行。不知道大夥合力一拼,能否抵擋得住?”
赤陽真人驚異地看着他:“你能打得過紫幽真君?宮中最可怕的就是他了!功力深不可測,似已超出了真人界。上次少林派的園明大師跟他動手,沒能走過一招!若是沒了他,其餘人等或可一拼。”
葉昊天一邊聽一邊察看周圍的地勢。放眼望去,整個山谷南高北低,遠處有幾條小溪向北流去。他沿着小溪往前走着,忽然問道:“師叔,不知道種芝人中有幾個已經達到真人界十五重以上?”
赤陽真人想了想道:“最少有六個人。我只叫得出三個人的名字,其餘三個素未謀面,不過一看就知道是高手。他們的編號我都記得。我現在的功力已經到了真人界第十二重,這些人遠遠在我之上。”
葉昊天又道:“師叔能不能跟認識的人打個招呼,讓大家做好準備,一旦收回元嬰,就合力衝出去,若是有可能,順便把那些妖人都滅了!”
赤陽真人笑道:“這還用得着說?大家平日裡受夠了罪,只要能收回元嬰,再有人將紫幽真君擋住,哪個不拼了命往前衝?”
葉昊天想的卻是:“這些人一涌而上,到底能不能勝過其餘的妖人?通過昨夜的觀察,妖人之中達到真人界十七重的就有三四個!那些人並不好對付。看來有必要煉製一爐靈丹,將師叔所說的六位高手迅速提高到十七重境界,動起手來才更有把握。”
走着走着,兩人來到幾條小溪交匯的地方,那裡地勢較低,中間有一個深潭。潭內波濤洶涌,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大量的溪水流進去,潭水卻不見上漲,大概都隨漩渦進入了地底。
赤陽真人坐在潭邊搖頭嘆息:“這就是化龍池,萬物俱沉,鵝毛不起。所以妖人將死屍丟進池裡,也免得火化燒埋了。跟我同來的兩個弟子,就……”
葉昊天也跟着心中難過。低頭看那池水,漩渦之中水流極速,中間形成一個巨大的凹陷,其中的壓力想必非常人所能忍受,而且越往下壓力越大,端的是觸目驚心。
他在潭邊走了走,發現地上長了些甘草,於是低頭挖了一些。
赤陽真人見了,心中感到奇怪。對於這個師侄,他越來越看不透。
天黑的時候,葉昊天將種了靈芝的木頭拿到屋裡,放在牀邊,然後坐在牀上施展春風化雨大法。一個時辰後,半寸長的靈芝長出來上千株。他把靈芝拿到屋外,另外拿了一些木頭進屋,灑了鹿角水和靈芝種子,繼續練功,三個時辰後,又長出數百株,而且每株都高達兩寸。這時候天已快亮了,他將兩寸高的靈芝藏在牀下。
不久,周圍又聚集很多人。葉昊天再次將木頭分成多段,每人發給半寸長的靈芝十株。發的時候請他們報上自己的名字和編號。不久,他就知道了師叔所說的那幾個達到真人界十五重的高手。其中兩個是少林寺的長老,兩個是武當掌門的師弟,一個是現任華山掌門,還有一個年輕人,據說是南宮世家的三少爺,名叫南宮鏵。衆人都對葉昊天感激涕零,紛紛道:“只要將來能活着回去,一定報此大恩大德。”
隨後幾天,葉昊天一直在觀察谷中進進出出的妖人。他發現所有妖人分成三組,每組由兩個金劍長老率領,下面有八個銀劍護法、二十個銅劍衛士,實力不容小覷。三組輪流巡視山口的通道,晚上就守候在谷口的真君宮內外,防衛森嚴,沒有絲毫漏洞。至於谷中的衆人是死是活,那些人並不介意,也不怕衆人造反,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他們要做的,只是每月一次檢查靈芝的生長情況。
葉昊天覺得不能着急,必須慢慢尋找機會。又過了幾天,他放在牀下的靈芝終於長成了!每株高五寸,合計六、七百株。他將這些靈芝摘下來,放了十株在口中,服下練功吸收,然後再服十株再練功吸收,如此連服三十株,感覺功力大有長進。
他一次取了兩百株靈芝放入鐵盆中,加了些甘草,然後運起三昧真火開始煉丹。甘草可以調和藥性,能夠中和鹿角靈芝的極陰極陽兩重屬性,使之陰陽平衡,如此以來,普通人吃了纔不會受傷。一連煉了三天,成丹九十九粒。剩下的靈芝依舊藏在牀下,儲存種子的小袋則掛在了胸前。
然後他出門去找那六位高手,請他們到自己的房間來。
幾個人都自覺欠他人情,聞言二話不說都來了。
葉昊天將房門掩上,然後將牀下的靈芝拿了出來。
衆人又看得目瞪口呆:“這,這……您的靈芝長這麼高了!我們的才長了半寸!”
葉昊天正色道:“大家能不能脫困,就看這些靈芝了。我已經用靈芝煉成了丹藥,特意請大家過來品嚐。”隨後他取出靈丹,每人發了十粒,又道:“這丹威力很強,每天只能服下一粒,服完還要練功吸收。”
衆人彼此對望一眼,無不面現難堪之色。
南宮鏵道:“功力再強,若沒有元神支撐,便無法施展功力。我們知道先生乃是奇人,與其煉製丹藥,不如幫我們搶回元神。”
葉昊天點點頭:“這就是我要跟大家商量的……我去偷回元神……不過這些丹藥最好還是服下,會有意想不到的好處……”當下娓娓道來,將自己的來意和構思說了一遍。
衆人越聽越興奮,聽到後來,禁不住羣情激昂,個個摩拳擦掌:“好說,不管成與不成,都要冒死一試!”
這些人個個都是雄踞一方的豪傑,困在谷裡那麼久,每個人都活得很無奈。若有一絲翻身的機會,又怎會讓它漏掉?何況他們親眼看到葉昊天種芝靈芝的奇蹟,更瞧出他一身的浩然正氣,若是跟着他冒險,說不定真能成功!想到這一點,衆人都紛紛立誓,然後各自服下一粒靈丹。
衆人去後,葉昊天依舊每晚服用靈芝三十株,練功一個時辰,然後就去監視妖人的動靜。而紫幽真君也一直呆在棺材裡,從未出棺一次。兩隻玉瓶就掛在棺材旁邊。
葉昊天並不着急。他只是心裡有點些不服:“難道紫幽真君就永遠呆在棺材裡?他不覺得氣悶?不需要吃喝拉撒?只要這混蛋離開棺木三丈,有那麼眨眼工夫,我就能取到玉瓶!那時奮力一搏,尚不知鹿死誰手!”
不幾天,六位高手紛紛來報:“功力大有增長,只要能收回元嬰,盞茶工夫就能達到第十七重以上!”
其中,少林靜觀長老和武當天玄道長更是表示有希望達到第十八重。
葉昊天讚了聲好:“大家暫時忍耐,等我的好消息!”
※※※
七月十二日,乃是三月一次的龍門挑戰日。
這一天,九陰宮外搭起了個高八尺、長寬各三丈的臺子。臺左邊的立柱上寫着:“連勝三場,大顯身手,飛越龍門,任爾來去!”別看這幾個字,對於每個人來說都有莫大的吸引力,尤其是這些練武一生的人,哪個看了不是熱血沸騰?
可是再一看右邊的立柱,上面還寫着十六字:“出手無情,非死即傷,九陰宮內,不養閒人!”
正中間還有一條橫幅,幾個血紅的大字正隨風飄揚:“敗者丟入化龍池!”
看得人觸目驚心,心寒膽裂!
午時三刻,龍門挑戰正式開始。九陰教先出一人,站在臺上等候。時候不大,一箇中年道人飛身而上,高聲叫道:“峨嵋天慈前來挑戰。”然後雙方動起手來。
天慈施展出師門絕技峨嵋九陽掌,虎虎生風,步步進逼。對方一路閃避,偶出一拳卻是十分的刁鑽陰險。看看拆了三十餘招,天慈奮起神威,一掌劈在對方胸肋之上,而聽“咔嚓”一聲脆響,那人的肋骨斷了數根!天慈收手作罷,靜立當場。眼見那人傴僂着身軀,痛得滿頭冷汗,毫無再戰之力。可是沒想到,那人踉蹌兩步,忽然暴起反擊,一掌劈碎了天慈的左臂尺骨!
天慈又驚又怒,右拳揮出,將對方擊出五丈開外!
那人躺在地上只剩下一口氣。
這時臺後有人發話:“將兩人全部丟入化龍池!”
葉昊天定睛看去,發現臺後坐了七八人,爲首者正是自己初來時見過的滿臉寒氣的老者!
老者話音剛落,便有四個銀劍護衛躍上臺去,架了兩人就走。天慈還待掙扎,被人隔空一指制住。幾個人走出好遠,還能聽見受傷妖人慘叫的聲音。
南宮鏵正站在葉昊天身邊,此時按捺不住就想衝出去。
葉昊天一把將他拉住,緩緩搖頭,傳音道:“不能暴露實力!何況你的元神還在人家手裡!”
其餘五位高手都是久經磨難的人,倒不像南宮鏵那樣衝動。
此後,眼看着又有三個人上臺,最好的也只是過了一關!另外兩人都是在第一關就敗下陣來。三個人全被丟進化龍池!
半個時辰之後,再沒有人上去挑戰。
臺後的九陰教徒等了半天沒見人上來,都覺得有些奇怪:“往日總有二三十人上臺,而且越到後面越是高手,甚至有人差點兒衝過第三關。不知道這次是怎麼了?”
眼見日已偏西,那滿臉寒氣的老者不得不高聲宣佈:“龍門挑戰至此結束!”衆人紛紛散去。
※※※
七月十五的晚上,夜半三更,皎潔的月亮掛在中天,葉昊天靜靜坐在離真君殿不遠的一棵松樹上,低頭監視殿內的動靜。
正瞧着,忽見一行人擡着大紅棺木出了真君殿,來到院外的空地上。十餘人圍在棺周,棺蓋忽然開了!“噌”的一聲,躍出一個面目慘白的老者,長髮披肩,一張臉白得好像蠟紙,兩隻眼睛放出綠光。
老者走到離棺十丈的地方,雙腿微屈,目視圓月,口中呼出一股白霧,數十丈內一片寒霜,隨後又將白霧吸回腹內,如此循環不停,看樣子是在吐納月華。
此時棺周還有五個人守着,其餘人則離得較遠。
葉昊天看機不可失,當即騰身化作一道白光,從棺前疾速掠過,將兩隻玉瓶取在手中!然後疾如電閃飛身離去。
霎時間,耳邊傳來數聲怒斥!回頭看時,只見幾條人影隨後趕來,跑在最前面的正是剛剛還在吐納月華的紫幽真君!
葉昊天飄身來到樹林之中早已設好的小陣裡,將玉瓶放在地上,打開瓶塞,同時口中大喝:“速歸本體,行功一圈,幫忙滅妖!”
聲音未落,已經有十幾個元嬰魚貫飛出,向着本體的方向飛去。可是十分不幸的事,第一個元嬰剛剛飛出陣外,便被妖人飛劍斬殺了!
葉昊天見勢不妙,大聲喝道:“快回來,聽我號令!等所有元嬰全部出瓶,大家一起行動!”
耳聞陣外人聲嘈雜,不知道有多少妖人正聞聲趕來。就聽紫幽真君喝道:“圍成一圈,別讓元嬰走脫一個!”
葉昊天立於陣中,不停地在自己身上畫着靈符。等了一會兒,他見所有的元嬰都出來了,於是縱身躍出陣外,運集全身功力連發三道“火”印!
火焰過處,頓時有五、六人倒在地上!圍着的圓圈出現一個缺口。
耳聞葉昊天大喝一聲:“走!”所有元嬰全部從缺口處衝出,飛向本體。葉昊天自己則留在最後,招手之間將撲面而至的數十把飛劍全部收了。然後一道電印劈過,又是三四人倒地,然後又是一道火印,又有兩三人躺下。
紫幽真君大怒:“去將種芝人全部殺了!都給我滾開,別在這礙事!”說着二十丈外一拳擊出,一道寒氣撲面而來,將星星點點的火焰全部熄滅!接着一拳剛過,又是一拳,寒風逼人,冷徹骨髓!
隨着他發出的指令,三四十人試圖從葉昊天身旁掠過。
“哪裡走!都給我留下!”葉昊天側身避過紫幽真君的拳風,同時發出一道十餘丈寬的火焰將所有人攔住!
紫幽真君怒吼着衝過來,兩三拳又把火焰滅了!接着揮拳向葉昊天身上擊去。
葉昊天提聚十成的春風化雨神功,將刺人的寒氣擋住,隨後一面躲避紫幽真君的攻擊,一面身形如閃電,在妖人之間穿來走去,所到之處立即有人倒下,片刻之間對方只剩下二十人了!可是剩下的眼見都是高手。
這時候,他的身上已經中了兩掌,幸虧有靈符保護,又用了春風化雨大法,所以傷勢不重。即使如此,陰冷疼痛的感覺也很難受,腰背之間轉動都有些困難。
那些人衝了幾次沒衝過去,乾脆又把葉昊天緊緊圍住。
無數拳掌疾風驟雨一樣涌過來,葉昊天無法一一招架,只好一面運起春風化雨神功將傷害減少到最低限度,一面一圈又一圈的轉着。沒多久,他的背上又中了紫幽真君一拳,只感到一陣胸悶,痛徹骨髓。
他腳下不停,盡力堅持着,一會兒工夫又幹掉了五個,不過也付出了不菲的代價,身上又中了三拳!現在的他簡直遍體鱗傷,功力也下降了很多。他在心中暗暗禱告:“援兵快些來吧!再不來,我可就吃不消了!”
正在極端困難的時候,種芝的羣雄終於趕來了,跑在最前面的是少林的靜觀大師,隨後是五位剛剛提升的高手,再後面是兩三百條好漢!生龍活虎,殺聲震天!
那些九陰教徒一看就慌了手腳!
紫幽真君兀自高聲呼喝:“怕什麼?都是些手下敗將!加把勁,把所有人都宰了,回頭將元神全部賞賜給你們!”
羣雄一加入戰團,葉昊天的壓力驟然減輕了許多。他放過那些小妖,奮起餘勇向紫幽真君撲去,眨眼之間跟對方硬憾了十掌!
紫幽真君越打越是心寒,眼看着手下人一個個倒地,知道大勢已去,不得不駕起雲頭就走!一邊走一邊發出千里傳音,試圖招集幫手。
葉昊天自知功力下降太多,追上去也討不了好,於是便停了下來,回身連發十餘掌,將剩下的五六個妖人全部擊斃!
這時候,羣雄都歡呼起來!關了好幾年,終於熬到出頭之日,每個人都開心得又叫又跳。
衆人紛紛上前致謝。靜觀大師也走上前來,對着葉昊天雙掌合十道:“這次多虧了小施主!還請賜告名諱,容後報答。”
葉昊天不再隱瞞:“區區小事,不必掛懷。在下姓葉名昊天……”話未說完,忽見天邊飄來數道黑雲!他心中吃驚,忍不住大聲叫道:“又有妖人趕來,而且是絕頂高手,不在紫幽真君之下!來者不善,大家逃命要緊!”
衆人看見天邊黑雲撲天蓋地的壓來,知道大勢不好,不待他說完,已經急急逃竄,出了山谷,鑽入密林深處。
葉昊天不敢隨衆人散去。他擔心羣雄被妖人攔截,死傷必然慘重,於是飄身來到真君殿前,一連發了幾道火印,將九陰宮籠罩在熊熊烈火中,然後隻身站布有陣法的樹林前,等待妖人過來。
時候不大,眼見三道人影從天而降,後面還跟着數十位高手。多數人趕着去救火,先到的三人卻將他圍了起來。
葉昊天定睛看着眼前三人,發現這些人都不陌生!一個是逃而復返的紫幽真君,一個是長安玉店出手狠辣的和尚,還有一個赫然是泰山之巔交過手的老道!一下子見了這三人,他禁不住倒抽一口涼氣,心中暗暗叫苦:“這下慘了,搞不好要玩完!”
肥頭大耳的和尚率先笑道:“朋友,你應該知足了!有三位真君給你送行,還有什麼想不開的?”
紫幽真君冷笑不停:“我讓你死個明白,剛纔說話的這位,乃是赫赫有名的‘蒼靈真君’,這位紅臉的道長,乃是皇上加封的‘赤神真君’!加上我老人家親自趕回,你的面子夠大了!臨死之前,還有什麼要交代的?”
葉昊天功力耗損太過,不得不拖延時間,皺着眉頭說道:“在下想不明白,諸位既已成仙,爲何還要爲非作歹,對修行有什麼好處?”
赤神真君面目紅成絳紫色,“哼哼”兩聲道:“成仙,仙從何來?沒有捷徑,哪裡能修得成?你知道什麼是捷徑?人吃人就是最方便的捷徑!”
葉昊天聞言乍舌:“這叫什麼話?”
赤神真君加重了語氣道:“這是實話!一將功成萬骨枯,這道理你不明白?”
葉昊天幾乎被對方一句話噎死!
蒼靈真君見了也想捉弄他,皮笑肉不笑地道:“仙路迢迢,如果沒有靈藥,那要修到何年何月?我們招幾個人種靈芝,不算太過分吧?”
葉昊天駁斥道:“若要靈藥,你何不自己去找?爲何與天下羣雄過不去?”
一提起靈芝,紫幽真君就心中煩惱:“滿山遍野去找靈藥,那不是大海撈針?你壞了我的好事,將我的種芝人都放跑了,我要抽你的筋,扒你的皮!”
葉昊天忍不住大聲斥責:“你們如此殘殺同道,荼毒生靈,到底還有沒有王法?難道說做了神仙就可以爲所欲爲了嗎?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早晚要遭報應的!”
三人彼此對望一眼,不禁哈哈大笑。
蒼靈真君道:“報應?這年頭還有人信這個?好了,跟你說這麼多,該夠了!你是自斷心脈還是想再拼拼看?”
葉昊天劍眉揚起,沉聲道:“單打獨鬥我可不怕!”
“你想得倒美!”三人發出一陣冷笑,笑聲之中向前逼近了一步。
葉昊天不敢再等,一道火印劈向蒼靈真君。蒼靈真君還是初次領教他的法印,不敢硬接,只能閃身避過。趁此良機,葉昊天飄身進入陣法之中。他想先喘口氣再說。
三人將小陣團團圍住。赤神真君對着周圍的樹木連連發出烈火,霎時間沒有陣法保護的樹木全部着起火來,周圍的樹木焚燒一空,只留下中央一個圓圓的小陣。
葉昊天心中明白,這個陣法比較簡單,只能擋住對方一時三刻,沒有了別的樹木的掩護,很快就會被攻破。他心中不住盤算:“怎麼才能逃出去呢?谷外有大片的樹林,只要能衝進林中,諒他們也捉不住自己。只是那些修真人還沒走遠,我還要再拖一會兒時間!”
蒼靈真君乾脆找了把巨斧,“乒乒乓乓”伐起木來。在陣法的保護下,那些樹木變得極其堅韌。他運起功力砍了上百下,終於砍倒了一株。雖然只是一株,陣法的威力卻減少了兩成。
葉昊天知道對方用不了多久就會破陣而入,禁不住心中一寒。轉頭看看其餘兩人,早已守住通往谷口的道路,看樣子準備關門打狗了!
半個時辰之後,又有兩棵樹倒下。葉昊天估計所有修真人都已經跑出百里之外,於是騰身而起,不奔谷口,反向谷內奔去,希望在對方陣形散亂的時候再折回谷口。他飛得極快,對方追得也很快,而且呈扇面追來,將出谷通道完全擋住。
不久葉昊天來到山邊,騰空飛起數千丈,想從白氣的上方飛過去。結果白氣也水漲船高,憑空增高了數千丈,將他反彈回來!
正在他心中暗恨的時候,蒼靈真君已經飛至三丈以內,雙掌挾着狂風不斷攻出。
葉昊天躲避不及,脅下中了一掌,喉中一甜,噴出一口鮮血。他不敢戀戰,返身向谷口飛去。結果迎面碰上紫幽真君和赤神真君,兩人四掌齊出,掌力如山。葉昊天避無所避,只好鼓足全身功力拍出兩掌,一聲驚天巨響之後,但見那兩人悶哼一聲,在空中晃了兩晃掉了下去。葉昊天自己卻如遭冰擊火焚,連哼都沒哼出來,一頭栽倒在地上,大口的鮮血噴涌而出,面如金紙,身體兩側一寒一熱,左側身軀結了厚厚的冰霜,右側卻是一片焦黑!他心裡明白:“這次是逃不掉了!”
他慢慢從地上爬起來,咬緊牙關艱難地向北方一步一拐的跑去。
“小子功夫不錯,竟敢跟兩位真君硬撼!”蒼靈真君像貓捉老鼠一樣在後面緩緩跟着,想看究竟能支撐多久。
另外兩人一個捂着心口,一個顫抖着雙臂,也慢慢跟了上來。
不一會兒來到化龍池邊,葉昊天驟然加速縱身跳了下去。
後面三人沒想到他會來這一招,各自急急發出一掌!三掌同時印在葉昊天背上,結結實實,重愈泰山,眼看他哼都沒哼,就掉進強大的漩渦裡,眨眼不見了蹤跡。
赤陽真君看着湍急的水流道:“縱是大羅金仙,也該斃命了!”
蒼靈真君皺着眉頭道:“這小子也算一號人物!年紀輕輕功力就這麼高,若是假以時日,那還了得?幸虧將他剪除了!”
紫幽真君回頭看看一片狼藉的宮殿,滿臉愁容地道:“拜他所賜,我手下幾十號人全死光了!捉來的人也都跑了!這下我怎麼辦?還請兩位兄長在教主面前多多美言幾句,不然我完了!”
赤陽真君寬慰道:“跑了再去捉嘛!不過,天下高手都快捉光了,剩下的則成了驚弓之鳥,確實不太好捉。實在不行,我們只好勻些人手給你。”
紫幽真君聞言大喜。
後心受到無比沉重的一擊,葉昊天的六根心脈斷了五根,整個人一下子昏迷過去。他的身軀隨水轉了一圈又一圈,越轉越深,周圍的壓力越來越大,幸虧渾身經脈經過無數靈丹妙藥的改造,所以還能承受得住。
大約過了盞茶工夫,身體終於不再下降,改成水平的向前漂流。這時候,他終於醒了過來。他默默察看受傷的情況,發現不但心脈斷了,奇經八脈也斷得七零八落,四肢用不上一點力氣。他閉上雙目順水漂流,同時用春風化雨大法護住全身。
令他感到奇怪的事,他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心房周圍有六顆星在閃閃發光,每閃一次,心脈就似乎加強一分,所以微一殘存的心脈沒過多久便擺脫了奄奄一息的狀態。
“這不是雁湖巨蟹的內丹嗎?沒想到竟然有這分功效!真是天助我也!”他心中一喜,連忙引導六顆星發出的光芒向周圍擴散。大約過了一個時辰,又有一根心脈接了回去!
“果然不錯!如此看來,我的身體很快就可以恢復了!”他暗自慶幸,忙繼續運功通經。六個時辰之後,他所有的心脈全部恢復了。又過了整整一天,他終於將全身的奇經八脈和十二正經都修整了一遍,手足可以動了,功力也恢復了兩三成。不過,要想徹底恢復,沒有十幾天的修養看來是不行的。
睜眼看時,周圍漆黑一團,流水漫漫,也不知漂流了多遠。
此時他迫切想做的是找條路出去。雖然只有兩三成的功力,足夠他在水底像魚一樣游來游去了。他擺動雙臂順水遊着,一直遊了三個時辰,忽然看見前方透過來一絲光亮。他欣喜地加速游過去,很快來到有光的地方,發現原來是一口井。身邊的水還在向前流淌,他卻不願繼續漂流了。無法呼吸倒不要緊,難受的是暗無天日的感覺。
他貼着井壁緩緩地浮出水面,剛一露頭,恰好看見水面飄着一隻木桶,還有一條晃來晃去的長繩,原來是有人在井中取水,繩端的鐵鉤剛好與木桶脫離了。擡頭看時,井口現出一個少女焦急的面容,似乎不知道怎樣將木桶弄上去。井很深,井底的光線很暗,所以她沒有發現貼在井壁浮出頭來的葉昊天。
葉昊天看她將繩索盪來盪去,始終勾不住木桶,不禁替她着急,飛速地伸手將鐵鉤掛在木桶上。
木桶被提了上去,耳中傳來少女驚喜的叫聲:“娘,我勾回木桶了!我弄上來了!”
這時一個婦人探頭來看,葉昊天一時大意未能潛在水下,卻被那婦人看個正着。夫人功力很高,那麼幽深黑暗的井底竟然不妨礙她看清葉昊天臉上的表情。此時的葉昊天已經恢復了本來面目,雖然面色有點蒼白,但是俊秀清朗,一看就讓人喜歡。婦人沒想到井底有人,當下不覺一愣。葉昊天沒有迴避,對着井上方的婦人微微一笑道:“大嬸,我一時不慎跌入井中,您能不能把我拉上去?”
婦人眼中精光一閃,清斥道:“胡扯,你是從哪裡來的?不說實話就永遠呆在下面吧。”
葉昊天將儒家的浩然正氣煥發出來,朗笑道:“大嬸,我是從水底游過來的,遊了快兩天了,終於找到這個出口。”
婦人仔細看了他一陣,發現他一臉正氣不像壞人,於是沒再詢問什麼,放下繩索拉他上去。葉昊天怕對方力氣不足,只是輕輕附在繩子上,沒想到婦人功力甚高,用力一提,將他像鑽天炮一樣甩到空中,飛起幾十丈高,耳邊傳來少女“啊呀”的驚叫聲。
他不慌不忙呼了一口氣,緩緩下降飄落地上。
婦人吃驚地發現他功力極高,警覺的將女兒擋在身後,提聚功力戒備着。
葉昊天上前兩步,躬身施禮道:“驚擾大嬸了,請您多包涵。”
婦人看他衣服破爛不堪,遍體鱗傷,偏又一臉正氣,丰神如玉,不禁感到十分驚奇。她從葉昊天真誠的目光中看不出威脅,於是鬆了口氣,回頭對女兒道:“小梅,去把你爹的長衫拿一件來。”然後問葉昊天道:“公子貴姓?”
葉昊天又施一禮,答道:“我姓葉,名昊天,大嬸直呼姓名便可。請問您老如何稱呼?”
婦人猶豫了一下道:“小梅的爹姓胡。你是怎麼到水底去的?身上又怎會有這麼多傷?”
葉昊天看看周圍,發現自己正處於一個山野村落中,遠處有幾戶農家,雞犬之聲傳來,一切是那麼的和平寧靜。他擡頭看了看青天朗日,舒了口氣道:“我是被幾個壞人逼下水的,大難不死,再世爲人,也算逃過一劫。”接着問道:“胡大嬸,這是什麼地方?我在水底漂游了兩天,真不知到哪裡了。”
胡夫人伸手向東一指,道:“這是桂林陽朔,你看那座山,就是著名的月亮山。”
葉昊天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見遠方有一座小山,山上石壁如屏,中間現出一洞,恰若明月當空,真沒想到他竟然漂出三四百里,來到了山水甲天下的桂林!
此時少女小梅拿了一件長衫出來。胡夫人接過衣服遞給葉昊天,溫言道:“公子且請入內更衣。”
葉昊天看看身上的衣服確實不像樣子,於是不再推辭,拿了衣服進屋。他脫下舊衣,發現胸前掛着的靈芝種子還在,而且衣袋裡還有一小塊剩下的鹿角,不禁啞然失笑。
他換了衣衫又回到院中。小梅母女都在院子裡等着,看見他玉樹臨風地走出來,小梅的眼睛都看直了,胡夫人也微微點頭,覺得這樣的少年實在罕見。
葉昊天上前深施一禮:“感謝夫人相助,不知胡大叔是否還穿這衣服?”
胡夫人神色一黯,道:“他穿不着了。”看着葉昊天詢問的眼神,她補充道:“小梅的爹被人抓去了,三年不見蹤影……”
小梅聽了這話眼睛就紅了。小姑娘大約十四五歲,依偎在母親懷裡抽泣起來。
葉昊天按捺心中的憤怒,問道:“不知道抓胡大叔的是什麼人?”
胡夫人道:“我們胡家本來住在很遠的地方,以前也算遠近聞名的望族,家人一百餘口,不乏武功好手,小梅的爹更是難得一見的高手,就連……華山掌門孫……也與他兄弟相稱。有一天夜裡,我家莊院忽然被圍了起來,從外面衝進來十餘人,見人就殺!我們全家盡力抵擋也擋不住。小梅的爹見勢不好,搶先一步將我們母女推到地窖裡,可是他自己……卻被抓走了。出手的是一個滿臉橫肉的和尚,沒出五招,小梅的爹就敗了……”
葉昊天心中氣惱,一掌拍在身旁一棵齊腰粗的松樹上,那樹喀嚓一聲斷爲兩截,將胡夫人和小梅都嚇了一跳。他自己顯然也沒有想到,趕忙道歉:“對不起,我一時生氣失手了。”
胡夫人道:“小哥年紀輕輕,功力就這麼高,怎會被壞人逼下水呢?”
葉昊天道:“我被三個高手逼着跳入化龍池,其中就有那個滿臉橫肉的和尚。那人是聖上親賜的蒼靈真君,功力已臻化境,端的是非同小可。”想起那些種芝人,他又安慰母女兩人道:“胡大叔應該還活着,對方抓他去或許是逼着他做苦力,一般不會殺他。”隨後,他將自己在玄陰宮解救了三百修真高手的事大體講述了一下。
胡夫人和小梅聽得目遲神張,簡直以爲他在說天書。
稍停片刻,葉昊天又道:“胡大嬸,不知您家裡是否有空房,我想在此休養幾天,功力恢復再走。”
胡夫人趕忙道:“家裡房子好幾間呢,你住多久都不妨。”
於是葉昊天就住了下來。他首先做的是將靈芝種下去,同時每天在旁邊修煉春風化雨大法,大約五天後,靈芝長到五寸高,他的傷勢也好了大半,開始順手抓起幾株靈芝丟入口中,然後靜坐練功。有了鹿角靈芝的幫助,他的功力恢復很快,只是五天就徹底復原了,而且比起以前還增長了很多,已經達到了仙人界第二重。不過他感到,越到後來靈芝的功效越來越弱。他想,大概每種靈藥只能對一定時期的修真特別有效,過了那個階段效果就差了吧。
此後他在附近山上走了走,找到些甘草、附子、黃柏,於是將幾種藥放在一齊,加入剩下的幾百株靈芝,煉了一爐丹藥,約有兩三百顆。他給這些丹藥取名“柏芝附草丹”。此丹以鹿角靈芝爲主,附子助陽散寒,可以抵抗靈芝的大寒之性,黃柏去熱堅陰,可以抵禦靈芝的大熱之性,甘草調和諸藥。這比在玄陰宮匆匆煉製的丹藥更加平和,普通人也可以服用。而且效果極佳,未到仙人界的人每服一粒可以增長功力五到十年,功力越低效果越好,特別是對剛開始習武的普通人,服下一粒可以增長功力三十年。
他取了三十粒遞給胡夫人,告訴她丹藥的功效和服用方法,眼看着她服下一粒。過了半個時辰,胡夫人行功一遍,感覺遍體輕快,果然功力增加了很多,樂得她讚不絕口:“你這孩子,處處玄奇,與衆不同。多謝了!”
葉昊天道:“大嬸,我會跟妖人鬥下去,說不定能遇到胡大叔,只是不知如何辨認,你們有什麼信物可以交給我,到時我拿給他看,說不定能救他出來。”
胡夫人訕訕地道:“實在對不住,先前不知小哥人品,未敢告以實情,實在是破不得已。我家相公並非姓胡,而是複姓令狐,單名一個瑾字,他是令狐世家的主人,很好辨認,外觀四十餘歲,面白無鬚。他練了家傳的青玉掌,運功之時雙掌透明如玉,中掌之人身上也會有一個透明的掌印。”說完從腰間取出一塊紅色的玉片遞過來,“這是令狐世家的傳家之物,你拿給他看就知道了。”
葉昊天接過手來大吃一驚,因爲那玉竟然跟自己擁有的三塊紅玉品質一樣,邊上都有細細的金絲,不同的是上面只有稀稀落落的幾個字,但是能跟那些玉拼在一起是肯定無疑的。
令狐夫人看他神色有異,問道:“小哥看這玉有什麼問題嗎?”
葉昊天老實答道:“我有另外三塊與此類似的玉,說不定裡面蘊藏了什麼秘密。”
令狐夫人道:“這玉放在我家一百年了,也沒見有什麼用。如果小哥能因此有所發現,也算是物有所值。”
葉昊天道:“若是發現了寶物,我一定讓大嬸知道。”隨即告別要走。
令狐夫人和小梅將他送出好遠。夫人叮囑他路上小心,小梅的眼睛裡則閃爍着崇敬的神色,或許還有些情竇初開的情意。
葉昊天卻沒有想太多。他想的是下一步該到哪裡去,以及九陰宮一戰的得失:“能夠救出羣雄三百餘人,當然是一件可喜可賀的事。然而後面差點兒斃命實在太兇險了!以後一定要盡力避免。單以功力來說,我已經能跟任何一位真君抗衡,問題是如果半個時辰不能解決,對方就會有幫手趕來,我還敵不過兩位真君的聯手。所以迫切之間是要找幾個仙人幫助自己。”
“然而仙人在哪裡?十州三島?難道說非要去仙界一趟?”
“離開蘭兒已有兩三個月,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一想起蘭兒,他的心裡就覺得十分愧疚,恨不得一口氣飛回京城。
當他來到王府內宅的時候,剛一進屋,就見蘭兒梨花帶雨坐在窗前,雲鬢未梳,容顏憔悴,人似乎瘦了一圈。
乍見郎君現身,蘭兒一下子睜大了眼睛,靠近前來緊緊抱住了他,粉臉貼在他的胸前,雙肩亂顫,壓抑不住的抽泣。
葉昊天一手摟住蘭兒的纖腰,一手輕拍她的香肩,安慰良久,還是不能讓她停下來。見此情景,他愈發內疚,於是雙手捧起蘭兒如玉般的面頰,俯下頭來,在沾滿淚水的紅脣上深深地吻了一下。
四脣相接,蘭兒心中一陣迷惘。她止住抽泣,緊閉雙目,滿面嬌羞,身體一陣發軟,意亂情迷的回吻着,似乎多日的思念終於得到了補償。
過了一會兒,她忽然恢復了神志,輕輕將身軀挪開一點,美目注視着葉昊天,幽幽地道:“公子,前些天我做了個噩夢,夢見你受了傷,好生恐怖,嚇得我再也睡不着。”
葉昊天不敢詳細描述事情的經過,只用三言兩語就講完救出羣雄的事。蘭兒卻明白事情不像他說的那麼簡單,不然不會拖了那麼久纔回來。她用春筍玉手在葉昊天背上撫摸着,嬌嗔道:“公子不要瞞我,你自己摸摸這些傷疤,還沒完全恢復呢!”
葉昊天回頭看看果然是的。雖然到了仙人期什麼樣的傷疤都能修復,但那畢竟需要時間,他先前趕得急,一俟功力恢復就回來了,所以傷疤還在。既然傷疤露了底,他不得不將經過情形又細說了一遍,嚇得蘭兒雙眼發直,緊緊抓着他的衣袖,過了好久才心有餘悸地道:“公子,我以後每天跟着你,你再也休想甩開我!”
葉昊天取出那塊紅色的玉來,又從乾坤錦囊中取出另外三片,擺在桌上仔細端詳,拼了一會兒,他發現只要再有一塊就可以拼成一朵梅花的圖案,那樣大概就能破解其中的奧秘了。揣摩一陣之後,他將玉片收回乾坤錦囊,然後走出房門,與蘭兒一起去見王爺、王妃。
王爺將他請入正廳,問他別後的經過。葉昊天粗略介紹了自己的行程,隱去了遇險的情節,只是說妖道勢力極強,不能輕舉妄動。然後他取出兩顆剛剛煉製的柏芝附草丹獻上,說是服了能身輕體健。王爺和王妃對他深信不疑,當即每人服了一顆。
半個時辰後,王妃驚喜地道:“哎呀,我的白髮一根也不見了!真是想不到!”
蘭兒看看母親,可不是嗎,母親容光煥發,滿頭青絲油光發亮,就像年輕了十幾歲一樣。她上前摟着母親,撒嬌道:“娘,現在我們一塊出去,人家以爲你是我姐姐呢!”
王爺聽了哈哈大笑道:“好!那樣我就有兩個女兒了。”說着向前跨了一步,沒想到這一步竟然跨出八尺之遙,不提防差點兒跌倒。他頓時驚叫起來:“真是不得了!我也像練了幾十年功夫一樣!這簡直太神了!昊天這孩子……沒得說!”
葉昊天趁熱打鐵:“晚生有一事相求,還請王爺、王妃恩准。”
王妃沒口答應:“你說,只要我家有的東西,你儘管開口。”
葉昊天上前雙膝跪倒,語氣至誠地道:“我只想要一件無價之寶,想請王爺、王妃將蘭兒許配給我,那我就終生無憾了。”
蘭兒依偎在母親身旁,身體略有些不自然,雙眼緊張地看着父母。
王爺跟王妃對望了一眼,忽然笑眯眯地說葉昊天道:“按說我們對你的爲人十分滿意,蘭兒也是一往情深,此事本來沒什麼問題。不過我知道,人性有一個缺點,那就是越容易得到的東西越不珍惜。所以我們決定,不能太便宜你了!現在有兩個條件,你看看能否做到。其一,蘭兒也算金枝玉葉,成親不能太草率,必須風風光光大辦一場,最好能爭取到聖上的賜婚。其二,不管你們修仙到了什麼地步,成親之後每年都必須回來住半個月。”
蘭兒有些爲難地看着葉昊天。卻見葉昊天毫不猶豫地答道:“謝王爺、王妃成全。”
王妃笑着道:“婚事可以先定下來。我們明天就開個簡單的訂婚宴席,請幾個信得過的朋友過來一下。人不要多,一兩桌就夠了。天兒,你在京城有朋友嗎?也可以叫來。”
葉昊天答道:“翰林院的羅開山是我知己,可以請他來。”
大家又敘了一會兒,葉昊天告辭回到自己的房間。等了片刻,蘭兒也來了,依偎在葉昊天身邊,道:“公子,你答應得那麼快,能得到皇上的賜婚嗎?”
葉昊天“呵呵”笑道:“會有辦法的,我幫他滅了妖道,不怕他不答應!實在不行,我拿監天尺出來逼他,看他敢不賜婚!”
蘭兒聽了放下心來,莞爾一笑道:“那哪是賜婚?不成逼婚了嗎?我看你還是拿監天尺逼我爹得了,那樣最簡單!”
葉昊天哈哈大笑起來,隨後將柏芝附草丹拿出來,告訴蘭兒每天服用一顆,將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第二天,羅開山忙完公事,忽然有人相請,而且拿的是王府的金帖,只說請他赴宴,也不講怎麼回事。他莫名其妙的來到六王府,發現前面已經來了幾個人,每個人的官職都比他高很多。正在狐疑不定的時候,王爺和葉昊天進來了。他看見葉昊天才放下心來。
六王爺請大家入座,緩緩說道:“今天小女定婚,請大家做個見證。”然後跟大家介紹葉昊天:“小婿李昊,上界殿試的探花,現任浙江樂清知縣。”
葉昊天上前跟大家見禮,互通姓名後才明白來的有兵部尚書胡節、內閣大學士張邦硯、九門提督苗香浦、御史劉若巖、還有一個是三王爺朱潛。此時此刻,他忽然想起前任御史王獻臣曾經提到的幾個知交好友,其中就有兵部尚書胡節和內閣大學士張邦硯。
衆人都是看在六王爺的面上跟他寒暄了幾句,然而相處片刻之後都覺得他溫文爾雅,中正和平,頗有儒者風範,而且儀表清新,舉止有禮,所以沒多久就很自然地喜歡他了。
內閣大學士張邦硯道:“李賢侄,你身爲知縣,這兩年都做了些什麼?”
葉昊天微笑回答:“築城防倭,築堤防潮,富民強兵,重開科考。”然後大體講述了自己赴任的經過,衆人聽了都感覺新鮮。
提起倭寇,兵部尚書胡節道:“朝廷擬加強抗倭,正在訓練兵丁,準備糧草,只是多年未曾開戰,將軍們都懶了,又覺得平倭只是一件小事,勝之不武,所以沒人願去。”
葉昊天一推身邊的羅開山道:“大人,前科狀元羅開山胸有十萬甲兵,困在翰林院太虧了。請大人明察。”
羅開山知道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急忙上前施禮:“請大人多提攜。”
胡節隨口答應道:“好,回去之後,我們好好聊聊。目前兵部正缺年輕將軍,尤其是足智多謀的帥才。你是狀元爺,才智冠絕天下,只是不知馬上功夫怎樣?”
葉昊天微微一笑道:“羅兄是大宋名將羅延慶的後人,羅家槍法天下聞名。大人考察以後就知道了。”
聽他這麼說,胡節不得不用心打量了羅開山幾眼,見其相貌不俗,於是點點頭:“好,很好!”
三王爺朱潛一直沒有開口,此時忽然問道:“王弟,你究竟如何選的佳婿?我怎麼越看越爽快?”
六王爺以手撫須笑道:“這個嘛,還是讓他自己說吧。”
大家都拿眼睛看着葉昊天。葉昊天目露神光看了衆人一眼,發覺衆人都是心胸坦蕩之輩,於是半真半假地道:“晚生結識郡主在先。那年八月,我在蘇州拙政園喝茶,剛好看見郡主從外面進來,身上受了傷,後面還有人追趕。我便命手下之人拿下追趕者,又請拙政園主給郡主診治,於是便認識了郡主。”說着取出王獻臣給他的摺扇,打開晃了一下,接着道:“這把摺扇就是拙政園主給我的。”
內閣大學士張邦硯忽然叫道:“哎呀,這不是前任御史王公的摺扇嗎?”
兵部尚書胡節更是一把將摺扇搶了去,看了看道:“王公最近還好嗎?”
葉昊天答道:“王公身體極佳,看起來似乎比以前年輕了十幾歲。”
胡節朗聲道:“滿朝文武哪個不服王公的爲人?你既然是他的朋友,有事儘管開口。出了事我們幫你罩着。”說完忽然看見王爺在笑,於是“哈哈”笑着自嘲:“有王爺在,哪裡用得着我們?”停了一下,他又問道:“何人傷了郡主?”
葉昊天答道:“只是普通的流氓地痞,爲首的被捉進衙門亂棍打死,其餘人痛打一頓就放了。”
說話之間,酒菜上來了。九門提督苗香浦一向嗜酒如命,此時頻頻勸衆人舉杯。在座衆人大都喝了兩三杯就停下不飲。苗香浦不好找王爺、尚書勸酒,只好拼命跟兩個年青人乾杯。
葉昊天和羅開山並不掩飾。三個人連幹了二十杯,苗香浦叫道:“爽!拿大碗來!好久沒這麼痛快喝過了。”六王爺知道葉昊天的厲害,此時並不勸阻,只是笑眯眯的看着。
三個人又連幹了三十大碗,苗香浦先撐不住了,好在還能控制自己,沒有失態。羅開山小腹隆起,面上微紅,神態自如,看得兵部尚書胡節心裡讚歎不已。大家再看葉昊天,卻見他面白如玉,神采奕奕,腹部沒有絲毫改變,那些酒不知道喝到哪裡去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大家無話不說。現任御史劉若巖道:“兩位王爺,如今聖上迷於妖術,久不臨朝,如何是好?”
三王爺嘆了口氣,搖頭道:“你歇着吧,勸了多次不能再勸了。否則皇上惱了,只怕你人頭不保。”
六王爺道:“或許只有監天尺現世才管用。”
衆人皆嘆息不止。葉昊天知道時機未到,只能不露聲色的跟着衆人一塊兒嘆息,心裡更加堅定了對於監天尺的信心。看來到時候登高一呼,滿朝文武自然會跟在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