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之晴深深嘆了口氣,不堪回首的道:“敝人生於貧儒之家,上有四位兄長。幼時家境貧寒,只能供我一人讀書,一家上下對我寄予厚望。十八歲那年我中了秀才,縣主盛宴招待,多加慰勉,席間我多喝了幾杯。出門時不知東南西北,但覺被一人扶着前行,進了一所宅子,彷彿到了煙花之地。有人服侍我寬衣上牀。醒來之時見一女子在牀前啼哭,說是被我所辱,不想活了。我糊里糊塗,但覺大事不妙,也不知道到底做了什麼。旁邊一個男子橫眉冷視道:‘身爲秀才,讀聖賢書,當知禮節,你竟然私入民宅,做出如此荒唐之事,看我不告進官去,斷了你的功名!’
我當時年幼,一時嚇壞了,心中只是想,若是告入官中,只怕老父要被活生生氣死!這時旁邊的女子哭哭啼啼說是千萬不可,那樣她就沒法見人了,不如嫁我爲妻。就那樣我被迫答應下來,回去跟家裡一說,被父母兄長大罵一頓,結果還是不出一月就將她迎娶進門。
夫人初入門時,尚且知書達禮,孝敬公婆,善待兄長,家裡人也還滿意。她那時姿色豔麗,待我也好,所以夫妻恩愛,我也很滿足。雖然入門七月即產一子,令我心中疑慮,卻不願丟了面子,再想想數月恩情,只得隱忍不說,裝作不知道罷了。
三五年後,夫人脾氣漸長,跟父母兄長無法住在一起,只好分開來過。如此又過了十年,夫人雖然經常對我冷嘲熱諷,生活也還過得下去。我一直以爲是因爲自己沒有功名,才惹得夫人不高興。
後來我三十歲時中了舉人,意得志滿,以爲夫人會對我多尊敬一些。回到家時卻發現家裡來了外人,一問說是從京城來的,來做什麼倒是沒說。只是從那以後,夫人的脾氣驟然增長,對我時時發火,常現不耐之色。我幾番起念欲將她休了,只是覺得一起過了十餘年,恩愛的日子也曾有過,還是能忍就忍了吧。如此又過十年,不知她忽然從哪裡弄來大批錢財,買下高宅大院,僱來很多人手,從此家裡多了些不三不四之人。一日我百般詢問,她纔不耐煩地道:‘實話告你,我有兄長在宮中,能夠一手遮天。你以後若是老老實實聽我的話,我保你一輩子榮華富貴,若是不聽話,我讓你滿家不得安寧!’
初時我尚不信,沒想到她隨手招來一個下人,那人一掌就將紅木桌子拍了個窟窿,把我嚇了一跳。她又道:‘你若是自己活膩了我不管,我不高興就拿你四位兄長出氣!’她知道我對兄長敬愛有加,一下就找到了我的軟肋。
從那以後我百般打聽,才知道她說的兄長竟然是聖上面前當紅的公公王希。有一年我押運貢品進京,剛好見到了王希一面,哪想到他竟是二十年前說要將我告官的男子!我心中無比惱怒,知道自己做了幾十年的糊塗蛋,是一個標準的大烏龜!只是不知道他怎麼好好的男人不做,忽然做了太監。他現在權勢通天,炙手可熱,我又能耐他何?況且正如夫人所言,我自己不想活,還要考慮幾位兄長啊。”
良久他才說完,然後長長的舒了口氣:“大人,這些事我憋在心裡多年了,從不曾對人提起過,今天不知何故,覺得大人頗像我的兄長,又像多年熟悉的知己,說出來心裡舒服多了。”
葉昊天想了想道:“尊夫人跟那位兄長經常有聯繫嗎?”
吳之晴搖搖頭:“也不是很多,大約每隔半年就會有人從京裡來,送來珠寶珍品,金銀財帛,每到那時,夫人先是高興接着就痛罵幾天,也不知道罵些什麼。王希本人卻從未來過。”
葉昊天轉開話題道:“九江府貪官污吏橫行,我欲整飭官場,第一個卻找到了你。查證之後才知道你的情況甚是特殊,爲官還算清廉,是我判斷錯了。本府初來乍到,不甚瞭解本地情況,你在此爲官十餘年,可知道誰的手腳不太乾淨?”
吳之晴猶豫了一下,道:“外面有首童謠,‘碩鼠碩鼠,勿食我黍,南有佈政,北有城守!’大人可以從布政司大使王守寧和城守江之固查起。”
葉昊天聞言心中高興,說道:“吳大人,真難爲你了,現今奸臣勢大,妖孽橫行,牽一髮而動全身,我也無法幫你除掉心中釘、肉中刺,但有個辦法可以讓你稍微舒服一點。”
吳之晴聽了一振:“大人有何良策,還請教我。”
葉昊天走到桌前,攤開紙張,磨勻筆墨,運氣畫了一個“恐”字,道:“你將這個‘恐’字放入夫人常用的枕頭之中,她將心中惕惕,再也不會如此囂張,你就可以過一段平靜的日子。等到時辰一至,大奸已除,她自然氣焰全消。”想了想又畫了個雲篆“情”字,道:“這個也放入枕中,日久天長,她會對你恢復些情意。”
吳之晴心花怒放,卻不肯罷休,得寸進尺地問道:“不知大人對我兒的狂妄之性可有良策?”
葉昊天安慰他道:“毋需擔心,我聽師爺說前日他已經做了點手腳,所以令郎每日心中驚恐,再不敢外出爲惡,從此以後你每日教導他培養儒家浩然正氣,正氣足自然恐懼消失,那時說不定你能得回一個好兒子。”
聽了此話,吳之晴撲通跪倒,熱淚盈眶的道:“謝大人成全,此子雖非我親生,然而眼看十月懷胎,咿呀學語,蹣跚學步,跟親生並無不同。我願傾注全部心血,若他能從此走上正道,我當每日焚香誦經,爲大人祈壽。”
葉昊天將他扶起,道:“你的官聲不錯,希望能幫我整頓吏治,還本府一個朗朗晴空。”
吳之晴感激之下,又連着說出幾個人來,連那些人貪贓枉法的證據都說了出來。葉昊天牢記心中,讓他回去。吳之晴覺得這一趟沒有白來,就像見到了再生父母一樣,心頭的重擔卸了下來,回去的腳步都輕快了很多。
回到家裡,葉昊天跟陸詹商量了一番,大體確定了築堤的思路以及整頓吏治的對策,準備將後面的事務交給陸詹去辦,吏治整頓一定要等他回來才正式動手,此前以悄悄查證爲主,此舉是爲了防止對方狗急跳牆前來行刺。
陸詹點頭同意,久經磨難的他已經沒有了年輕時的狂放,深沉的心裡想得最多的是如何不受傷害。
回到內宅,葉昊天在院中走來走去,開始思考臘八的終南聚會。
目前他對妖人的瞭解還不夠多,除了跟三位真君朝過面之外,並未見過其餘的高手。想想前幾天將朱凌叔叔抓走的那人,功力深不可測,萬一遇上恐怕是凶多吉少!看來在動手之前,有必要先到蒼靈宮看看。
蘭兒站在門前靜靜的看着他。
過了好久,葉昊天終於將思緒梳理清晰,然後走過來挽住蘭兒的手,笑道:“好妹妹,我準備出門一行,你能否留在家中等我回來?”
蘭兒絲毫不讓地緊盯着他,毅然道:“甭想!公子到哪,我就跟到哪,要死也死在一起!”
葉昊天笑着呵斥:“什麼鬼話,這麼不吉利的字也說得出!”
蘭兒不知不覺將嬌軀靠了過去,依偎在他的身前,幽幽地道:“我再也不要苦等!等一天我會手足無措,等兩天我會茶飯不思,等三天我會憂心如焚,等四天我會整個人瘋掉,更不要說一個月,若是一月後回來,你就見不到蘭兒了!”
葉昊天心中感動,緊緊地摟住了她,語氣鄭重地道:“要去可以,你一定要聽話。此去兇險無比,你只能呆在乾坤錦囊裡,我讓你出來你才能出來。乾坤錦囊爲九天至寶,你只要平心靜氣地呆在裡面,沒有人能看得到。未得我的吩咐,千萬不可出來!你能做到嗎?”
蘭兒抿着嘴點點頭:“我聽你的,你不說話我就靜靜的在裡面呆着,絕不出來。”
至此葉昊天才放下心來,想想蘭兒一向很聽話,應該沒有問題。
此時已是十月中旬,皎潔的月亮掛在天上,將小院籠罩在朦朧的月光裡。葉昊天手挽佳人坐在門前的石階上,取出玉笛,輕輕吹奏出一首曲子:“青山隱隱水迢迢,秋近江南草未凋,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簫”。雖然曲子描寫的是揚州,然而九江的秋夜一樣的寧靜安詳,月光如水,玉人在旁,天上人間也不過如此。
天快亮的時候,葉昊天飛身趕往長安附近的臨潼縣。
據說蒼靈宮就在臨潼城南的驪山。驪山屬秦嶺山脈的一支,山上松柏長青,鬱鬱蔥蔥,遠看形似一匹青色的驪馬,因而得名。
到驪山山腳的時候天才矇矇亮,他首先找了個密不透風的樹林,運起功力察看龜鏡。仔細辨認了一會兒,發現在驪山北麓的華清池一帶妖氣甚重。別的地方也有零零散散的黑點,於是移形換貌化成一位中年遊子,走出樹林,沿着登山的石階緩緩上行。
他沒有直接走向華清池,而是先到了西繡嶺第一峰上的烽火臺,憑弔了“烽火戲諸侯,一笑失天下”的周幽王的古蹟,又到西繡嶺第三峰上的老君殿,進去燒了幾炷香。燒香的時候他留心觀察裡面的道人,發現有幾人在偷偷盯着自己,賊眉鼠眼,鬼鬼祟祟,顯然不是好人,看樣子老君殿已經成了對方的耳目。
出了老君殿,他才慢慢向華清池走去。
華清池天下聞名,相傳周幽王曾在此建驪宮;秦時砌石築池,取名“驪山湯”。漢武帝時擴建爲“離宮”。唐玄宗天寶年間修建的宮殿樓閣更爲豪華,將溫泉發展爲池,並將池置於宮室之中,名爲“華清宮”。杜牧有詩云:“長安回望繡成堆,山頂千門次第開,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描述了當時華清宮的盛況。
當他距離華清宮不足百丈的時候,忽然有個身着綠袍的漢子現出身來,雙手連搖:“不要走了!此處已是蒼靈真君府地,觀賞遊覽請至他處。”
葉昊天擡頭望去,果然發現原來掛着“華清宮”匾額的地方,已經換成“蒼靈宮”三個大字。他故意露出很不高興樣子,又向前走了幾步,口中叫道:“豈有此理!遊驪山不到華清池,豈不白來了?我辛辛苦苦趕了五百里,難道說就這麼回去?”
那人看他硬往前走,“噌”的一聲拔出佩劍,指向他的胸前,厲聲喝道:“你不想活了?要想進去也可以,先拿出紋銀千兩!”
葉昊天心感奇怪:“他要銀子幹什麼?難道說想謀財害命?”
光天化日之下,他不想打草驚蛇,也不願被捉進去挨宰,於是裝作害怕的樣子,轉身往回走。
那人也沒有追。
走不多遠,葉昊天來到東繡嶺上的“石甕寺”。
他緩步入寺進香禮佛,發現“石甕寺”的和尚也有些不地道。不用說,老君殿和石甕寺一東一西,都已經被九陰教控制了,就像兩隻眼睛高高俯瞰驪山腳下,衛護着中央的蒼靈宮,如果有一點風吹草動,很快就可以知道。
慢慢看完一圈,已經過了中午。
葉昊天對九陰教的分佈有了些瞭解,決定等晚上再來。
離開驪山,他喊蘭兒出來透口氣。
蘭兒飄然而出,伸了伸纖細的腰肢,看看藍天白雲,感覺外面的天空還是比錦囊裡豐富多彩得多。
兩人來到臨潼縣城,在街上逛了老大一會兒,找了家茶館進去。茶館裡裝修甚爲講究,牆壁四周有草書、國畫點綴,雅緻的細竹簾子下面,擺着一張張古色古香的木桌,桌與桌之間都有花草、假山掩飾着,每個桌子都點燃着紅色的蠟燭,環境十分幽靜。
蘭兒一看就喜歡上這裡的氣氛。
茶館裡的光線並不暗,兩人坐在窗邊,轉頭即見街上行走的人羣。
他們一邊喝茶一邊聊天,從容享受着那分寧靜。
忽然,葉昊天看到窗外大街上聚攏來十幾人,其中一人手捧書冊,用充滿蠱惑的聲音高聲宣講着:“入我九陰教,拜我安息神;凡人能不死,夢幻能成真;莫要求佛祖,甭理修道人;想做就去做,萬事有真神!”
“安息神?”他心裡瞿然而驚:“那掠走大儒功力深不可測的高手果然是九陰教的!聽這傳教人話中之意,九陰教教主還不是最高的,上面還有最受崇拜的真神!那位真神竟敢自比於玉帝、佛祖,簡直匪夷所思!”
他雙目凝視着傳道人,發現這人功力一般,口才卻是極佳,看來是九陰教專門挑選的傳道者。
蘭兒看他神色有異,輕聲問:“公子,怎麼了?”
葉昊天收回目光,低聲道:“此處非是講話之地,等下我告訴你。”
蘭兒理解地點點頭。
兩人要了點當地的風味點心,慢慢享用着,泡了整整一個下午,還覺得光陰苦短,不肯離開,直到夜幕降臨才從茶館走出來。
行走不遠,葉昊天待蘭兒隱起身來,飄身來到蒼靈宮外的密林中,放出元神入宮察看。
元神無形無影地進入蒼靈宮,首先來到燈火最亮的大廳。
大廳裡坐了幾十人,正中坐着個肥頭大耳的和尚,正斜眼瞧着手下人彙報事宜。
有個身材瘦小的漢子道:“真君,還魂草長出了八棵,返魂樹卻到現在還沒發芽。”
和尚“嗯”了一聲:“多加肥料,小心侍候。”
隨即一個黑衣人站了起來:“真君,派去找黃河金鯉魚的人回來了,沒有找到。”
和尚大怒:“找不到回來幹什麼?去,把他丟進萬蛇窟!”
衆人聽得膽戰心驚,生怕禍及己身。
接着又有人道:“真君,派去捉華山掌門的十個人只回來一個,不知何故,對方功力大增,還有人在旁助拳,將我們的人都打死了!”
和尚心中焦躁,喝道:“把跑回來的人押去喂神蟻!”
衆人聽得更是心膽俱裂,再不敢上前報告。
和尚從寶座上站起來,在屋裡來回走着,停了一會兒道:“派去找黑天鵝金羽錦翎的人找到了嗎?”
一個身着紅袍的漢子結結巴巴的道:“找……找到一個,可是他神志恍惚,似乎着了魔一樣。”
和尚怒喝:“快把他帶上來啊!呆着幹什麼?”
時候不大,一個被葉昊天收了神靈的九陰教徒被帶了上來。
和尚看了看,一掌將其擊斃,口中罵道:“這種傻瓜帶回來做什麼?你們難道看不出?他已經魂魄不全了!真是一羣廢物!”
呵斥了半天,下面沒有一個人敢回話。
接下來和尚又問:“看守青海湖海心山的人找到了嗎?”
良久還是沒人回答。
他心煩地揮揮手:“都給我滾!”
衆人如蒙大赦抱頭鼠竄。
和尚出了大廳向後宮走去。
葉昊天的元神遠遠地跟在後面,眼見和尚來到一個十分豪華的大殿前,站在門口遲疑着不敢進去。
大殿內很清靜,透過窗子可以看見兩個人影,一個是白髮如銀的老者,身體坐得筆直;另一個是六十餘歲的黑衣人,看起來道貌岸然,面色卻令人心寒。白髮老者手捧一卷書冊,一面讀一面提筆書寫。黑衣人在旁邊靜靜地瞧着,忽然對門外喝道:“你在門口磨蹭什麼?進來!”
和尚畏畏縮縮地走進去,低着頭道:“教主,事情不太順利,除了還魂草長出幾棵以外,別的都沒有進展。沙湖、海心山的人都不見了。”
被呼作“教主”的黑衣人雙眼緊盯着他,看得和尚渾身發毛,良久方道:“找到跟我們作對的人了?”
和尚看着他不愉的面色,緊張地搖搖頭。
黑衣人語氣冰冷的道:“再派高手去找!”
和尚連連點頭:“是,是是,我這就派人去!”然後倒退着出了門,急急離開。
葉昊天遠遠的注視着九陰教主,發現他跟朱凌描述的那人很像,至於屋內另外一人,很可能就是朱凌的叔叔。他正待靠近點仔細觀察,忽然發現九陰教主朝他立足的地方看了一眼。那一眼神光如刀,凌厲無比,嚇得他急忙將元神收了回去,匆匆下山而去。
以後的幾天裡,他一直待在長安城,每天用龜鏡觀察驪山的動靜,發現龜鏡一直黑氣沉沉,沒有一點減輕的意思。
看來蒼靈宮高手雲集,不能選作主攻的方向。若論實力,說不定單憑九陰教主一人,就能收拾自己招集的衆高手。
仙界之爭不能靠人多解決,道法修行境界最關鍵,差一層就會差很多。
他現在看不出九陰教主到了什麼地步,只知道對方功力遠在自己之上,硬拼是不行的,必須避實擊虛。
可是眼睜睜看着一代儒學大師被困蒼靈宮,那滋味並不好受。他只希望九陰教主能早點離開,或者大儒慢慢翻譯,多拖一會兒是一會兒。
“這傢伙怎麼還不走?他要是一直不走怎麼辦?”葉昊天絞盡腦汁苦思冥想着。
“調虎離山!我可以先在別處折騰一番,然後再殺個回馬槍!”
龍虎山,江西鷹潭西南四十里,獨秀江南的風水寶地。
此地羣峰綿延數十里,傳喻九十九條龍在此集結,山狀若龍盤,似虎踞,龍虎爭雄,勢不相讓;上清溪自東遠途飄入,依山緩行,繞山轉峰。九十九峰二十四巖,盡取水之至柔;繞山轉峰之溪水,遍納九十九龍之陽剛;山丹水綠,靈性十足。傳說張道陵攜弟子入山煉丹,丹成龍虎現身,故名龍虎山。
到得山下,葉昊天故計重施,先用龜鏡查看師叔少陽真人的下落以及妖人的落腳處。結果顯示,妖氣最重的地方位於上清鎮的天師府,師叔少陽真人卻在仙水巖的峭壁內。
想想天師府,葉昊天就忍不住嘆息不已:“歷代天師均居此地,守龍虎山尋仙覓術,坐上清宮演教布化,居天師府修身養性,世襲道統數十代,奕世沿守上千年,每一位都受到朝庭的崇奉和冊封,官至一品,位極人臣,可是如今連祖庭也被九陰教佔了,可以想見九陰教的勢力是何等的強大!至此,‘北有孔夫子,南有張天師’的格局已被打破,儒道兩家飽受摧殘,華夏文化危在旦夕!”
“救人要緊!”他將攻入天師府的想法拋諸腦後,飛身直奔仙水巖而去。
龍虎山仙水巖是一個數百丈高的絕壁,遠遠看去有很多黑點,每一個黑點都是一個洞穴。
他身形如電疾掠而過,進入石壁最邊上的一個洞裡。剛一入洞,首先看到一個棺木,當下心中一驚,以爲遇到了九陰教的妖人。然而仔細上前察看,卻發現棺木的年代極其久遠,好似先秦的古墓。
他心中奇怪:“誰能將棺木放到這麼高的地方?如此百丈高崖,怎能吊得上來?難道說這不是凡人的靈柩,而是仙人尸解留下的遺蛻?可是他們爲何要選擇此處呢?難道說這裡有什麼古怪?”
棺木緊靠石壁,當他走近石壁的時候,胸前的通靈寶玉忽然微微變熱了一些。仔細察看,熱源並非來自棺木,而是棺木背後的石壁。
他將棺木極爲小心的輕輕移開,生怕驚動棺中的遺骸。
棺木後面的石壁上有兩顆青翠欲滴大如蠶豆的石球,正是那兩顆石球令通靈寶玉熱了起來!
他微微用力取下一塊,在洞口透入的一柱陽光中仔細察看,發現青石成八面體,玲瓏剔透,璀璨奪目,能夠在陽光下發出五顏六色的光彩,似乎蘊藏了極高的能量。
“這不是普通的玉石,也不是翡翠瑪瑙,會是什麼東西呢?”
察看良久,他忽然記起李隆基背誦的天條裡有那麼一段話:“天青石、地赤珠、傳世玉、丹心鐵。天地君臣,四味奇珍,可增神丹,可補佛心!”
“難道說這青翠欲滴的石球就是天青石?”他心中一動,想試試能不能將石球中蘊含的能量轉化爲髓海中的神丹。
看看周圍很安靜,他輕聲將蘭兒叫了出來,讓她留神四周的動靜。
蘭兒點頭應是:“公子當心!”
葉昊天端坐入定,用神識觀察天青石,但覺一道五彩神光從天青石衝出,直入天門進入髓海,神光異能將髓海裝得滿滿的,比以前修煉時從太空涌入的能量更加充實。他催動泥丸宮一圈圈旋轉,盞茶功夫將能量煉成神丹儲存起來。
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石球已經化成粉末,自己的功力明顯增加了一些,禁不住大喜過望:“果然是難得的寶物!有了它,就不用天南海北尋找靈氣充足的地方了,也不用千辛萬苦吸收宇宙中虛無飄渺的能量了,就算關在石室中,也能進行修煉,而且進步神速!”
蘭兒也爲他高興:“希望公子能功力大進,一日千里!”
葉昊天再次入定,放出元神察看師叔所在的位置。
時間不久,他發現距此不遠的仙水巖正中央,有一個很大的洞穴,洞口守着五、六個面色紫紅的漢子,每個人的功力都到了真人界十五、六重,其中一人甚至有了半仙之氣。
他的元神悄悄從那些人身邊飛過,進入洞中。
洞很深很長,往裡飛了很遠才見到人影,一大羣人正在石壁上亂鑿亂砍。洞裡幾乎沒有空氣,只有一絲暗淡的微光。幸虧那些人都是修真高手,已經煉成龜息夜視的能力,所以才能夠待下去。
洞內大約有三四十人,分散得很開,每人間隔七八丈,似乎在努力尋找天青石。
一個身材瘦高的漢子亂劈亂砍了半天,忽然丟下斧子慘叫:“我已經四天沒找到一顆了!今天再找不到,我就完蛋了!”
旁邊有人跟着嘆氣:“我也三天沒找到了!別犯愁,黃泉路上你走前面,我隨後就來!”
葉昊天很快找到了師叔少陽真人。
真人剛剛找到一顆天青石,興奮得捏在手心裡,生怕它長翅膀飛掉。
葉昊天將元神凝聚成人形,低聲叫道:“師叔,我是長樂!你還好嗎?”
少陽真人面帶疑惑的看着他,不知道是真是假:“你說你是誰?”
葉昊天不得不背誦先前學過的符訣:“符者,陰陽相合也……”
少陽真人聽見熟悉的經文,心中激動起來:“長樂,真的是你!你何時修到仙界了?”他說話的聲音大了點,周圍十幾丈內的人都聽見了。
大家聚了過來,興奮地看着葉昊天。
葉昊天請大家說話小聲一點:“諸位感覺如何?功力是否仍在?”
少陽真人嘆道:“我們被關得太久了,沒有足夠的食物飲水,功力下降很厲害,這樣下去,我怕拖不過半年,肯定會悶死在這裡。”
葉昊天道:“天青石能夠快速增加功力,大家爲何不試試?”
“不行的!使用天青石必須有足夠的飲水,如果沒有水,就會孤陽上亢,血氣逆行,不但不能增加功力,還會陰陽離厥而死。”
一位老者也道:“是啊,前面有人試過了。不吃飯不要緊,沒有水喝不行。尤其像我們被關了這麼久,飲水極少,陰氣耗竭,一用天青石就會死。”
葉昊天看看大家:“如果有飲水,再加上天青石,諸位恢復公里之後,能不能殺出洞去?現在洞口有五、六個妖人守着,我需要幾個人幫忙。”
旁邊之人紛紛道:“只要能恢復功力,我們就拼死往外衝!反正是個死,衝不出去就死在洞口好了。”
忽有一人道:“天青石好像也不太夠,沒法一人一顆。”
少陽真人也道:“天青石越來越少,已經很難找了,對方逼得又緊,沒法偷偷地存下來。”
葉昊天安慰大家:“儘量拖延時間,不要將天青石交出去,我去想辦法弄些水來。”說完告辭離去。
衆人都眼巴巴的看着他離去的影子,焦急不安的盼他快點回來。
葉昊天收回元神,叮囑蘭兒隱起身來,然後飛身離開龍虎山來到附近的鷹潭縣,在城裡轉了轉,買了幾隻中等大小的水缸,加滿井水,蓋上蓋子放入乾坤錦囊裡。然後他又回到仙水巖,慢慢移動到離主洞不足二十丈的小洞裡,耐心地等待時機。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忽見有人從遠處飛至,來到主洞洞口,高聲叫道:“又採了多少天青石?真君等着要呢,快拿來吧!”
有人遞過去一個小袋子,點頭哈腰地道:“請您在真君面前美言幾句,兄弟們已經盡心了!現在不好採,只弄到這幾顆。”
那人不置可否的哼了一聲,飛身離開。
葉昊天靜悄悄從後跟着,不久來到一個僻靜的山谷中,見四處無人,忽然加速趕上,一指點在那人的至陽穴,飛速的取過袋中的天青石,剝下衣服,將其收入鎮妖寶塔,然後才改變容貌化成那人的樣子。
停了一盞茶功夫,他飛回仙水巖,大搖大擺的來到開採天青石的洞口。
守洞的人看他回來,問道:“怎麼?真君有什麼說法?”
葉昊天板着臉道:“真君很生氣,說這也太少了!讓我進去看看,到底還能不能採得到?不行就換個地方。”
守洞之人道:“您請進。不是我們不用心,實在是很難採!”
葉昊天邁步入洞,眼見身後跟了兩個人,不得不裝模做樣在裡面亂走。
走了好大一會兒,他發現有幾個地方通靈寶玉熱得滾燙,知道那裡可能有上佳的天青石。想把飲水交給衆人,可是那兩人始終像吊靴鬼一樣的跟着他。他沒有足夠把握能一舉除掉兩人而不發出一點聲音,因而不得不帶着他們繼續兜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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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轉了一會兒,一人終於熬不住了,氣喘吁吁地道:“您慢慢看,我出去透口氣,這裡太悶了。”說完往外走去。
另外一人功力高些,所以沒什麼反應。
葉昊天來到那人身邊,指着他身後的石壁道:“你看,那裡有幾顆天青石!”
那人回頭觀看,忽然被一指點倒。
葉昊天恢復面貌,取出水缸,招呼大家過來。
衆人欣喜若狂地一涌而上,兩三人一缸,抱頭痛飲,那架式就是長江水也能喝完。
葉昊天取過衆人開山用的鋼鑿,來到剛纔通靈寶玉發熱的地方,隨便幾鑿下去,就露出幾十顆天青石。他知道時間寶貴,因而在洞內來去如飛,盞茶功夫收集到兩三百塊。
這時喝水的衆人終於停了下來,瞪大眼睛看着他。
他給每人發了一顆天青石,讓大家迅速恢復功力。
等了好大一會兒,眼看羣雄恢復得差不多了,他慢慢走回洞口,取了十顆天青石在手裡,對洞口守望的人道:“裡面全是懶鬼,需要好好敲打!”
那幾人看他進去一會兒就找那麼多,都覺得難以置信。
其中一人問道:“三眼狼怎麼還不出來?找寶找瘋了嗎?”
葉昊天答道:“一會兒就出來!有一顆夾在石頭縫裡,他正在拼命拿呢。”
幾人哈哈大笑。
葉昊天將手中的天青石每人送了一顆:“來,見者有份,這些是額外的,不必上報真君。”
幾個人都吃驚地看着他,沒想到他會來這一手。
得了天青石,他們跟葉昊天一下熟絡起來,一個個上前拍着肩膀,嘻嘻哈哈說個不停。
過了一會兒,葉昊天聽見洞中有些動靜,知道羣雄準備得差不多了,於是對守門之人道:“那位三眼兄弟也該出來了!他孤身一人會不會出什麼問題?要不要進去看看?”
“有什麼問題?三眼狼功力不弱,就憑洞裡那些只剩半口氣的傢伙,能把他怎麼着?”雖然口裡這麼說,還是有三個人往洞裡走去,只剩兩人留在洞口。
葉昊天見留守之人中有一人功力很高,於是悄悄湊近前去,笑道:“我這裡還有好幾顆天青石!一併送給兄弟吧。”說着探手又取出幾顆,伸手遞給那人。
那人滿臉堆笑來接,不提防肋下受到重重一擊,當即悶哼一聲,口中吐出血來。他還待還手,陡然之間被一個黑黝黝的寶塔罩在頭頂上,身不由己被收了進去!
另一人見勢不好,轉身欲逃,也被葉昊天裝進鎮妖寶塔裡。
當葉昊天來到洞裡時,卻見三個妖人被羣雄團團圍住,幾十個怒火中燒的高手對三人一陣猛打,片刻工夫就把三人打死了。
葉昊天心中憐憫,然而看着羣雄興高采烈的樣子,也覺得可以理解:“連師叔少陽真人修了兩百年的心性都忍不住,可見他平日受到的欺壓該有多厲害!”
“大家快走吧,有多遠逃多遠!”
“妖人勢大,不可力敵!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葉昊天不停催促,反覆叮囑。
衆人感激不盡,紛紛施禮離去。
“師叔,您去嶺南吧,那裡還比較清靜。”
少陽真人拍着他的肩膀:“長樂,好樣的!多加小心,我去了!”
葉昊天見衆人去遠,也不敢留下當地。
回到臨潼,找了家客店住下,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察看驪山的妖氣。
令他高興的是,龜鏡顯示蒼靈宮的黑氣明顯減輕了不少,看來九陰教主已經離開了。
剛想察看大儒的位置,他忽然想起從沒有問過朱凌,不知道他叔叔的名字。他的腦海中浮現出蒼靈宮見過的銀髮老人的形象,同時運功推動龜鏡,結果發現老人被關在一個黑咕隆咚的地宮內。
他招呼夥計送來點心、茶水,然後關上房門,喚出蘭兒慢慢品茶,自己卻盤膝入定,放出元神去蒼靈宮查看。
元神如青煙一樣飄到華清池上空,由於是大白天,放眼望去亭臺樓閣一目瞭然。進了大門就見兩株高大的雪松昂然挺立,穿過龍牆便是九龍湖,湖面平如明鏡,湖東岸是宜春殿,北岸是飛霜殿。由北向南過龍石舫,便到了“貴妃池”。“蓮花湯”形如石蓮花,本爲皇帝沐浴;“海棠湯”形如海棠,本供貴妃享用。可是現在不管什麼池子裡面都泡了人,男男女女,放浪形骸,打情罵俏的有,威逼利誘的也有,袒胸露乳,玉體紛呈,追逐打鬧,浪花飛濺。
他飛速地轉了一圈,發現這裡最大的宮殿是宜春殿和飛霜殿,蒼靈宮的核心就在那裡。看清位置後他直奔宜春殿而去。宜春殿外有一排房子,大約二十餘間,每間房子都關押了一些人,那些人似乎不是修真人,看起來更像是普通人,其中有商賈、工匠、官員、學子,也不知道爲何會被九陰教捉來。
正在疑惑之間,忽然一個關在房中的商賈模樣的人拍着鐵門哭叫道:“放我出去,小人情願將積累四十年的財富全部獻給九陰教,還要讓家人再不信佛,全都改信真神。快放了我吧!求求各位大爺了!”話音剛落,就有人打開鐵門將他放了出去。
葉昊天恍然大悟,看來九陰教急於傳教,同時也爲了斂財,正在對各行各業的人威脅利誘。
他飛快地在殿中看了一圈,結果沒找到朱陵的叔叔。正準備離開的時候,忽然聽見有人說話:“銀六,再去拿點蜈蚣來,這些不夠!”接着有人答應一聲:“是,這就來!”然後“嘩啦”一聲,宮殿牆角一塊大大的青磚翻開了,有人從下面走了出來,回手就要將青磚蓋上。
葉昊天身形如電,迅速飛了進去,低頭看時,卻見下面是一個很大的地宮,分了多個房間。中間大廳裡圍坐着八個白髮蒼蒼的老道,被一條金光閃閃的繩子縛住了雙腳,面前是個大大的丹爐,正有人不停地往裡添加藥材。
八人身後站着三個凶神惡煞般的漢子,爲首一人大聲叫着:“小心點,三十六種藥品,一點都不能錯!教主吩咐,最後要煉成神丹三千六百粒。缺一粒你們都不用活了。”
葉昊天定定的看着,發現加入丹爐的藥材有蜈蚣、殭蠶、地龍、全蠍、砒霜、硫磺、五色怪蛇,還有些叫不上名字的東西,其中有一種螞蟻長約五分,色呈純青,大概是所謂的“神蟻”了。最後加進去的是一包白色的粉末,好像是海心山羣雄服用神仙丸後髓海中積下的白粉。那些藥材放在一起就讓人看了心驚肉跳,更不要說煉成丹藥了!
加好藥材,爲首之人又對老道們喝道:“可以開始了!七分功力的三味真火,煉七七四十九日!武當三千弟子的性命就看你們的了!要是煉成了丹藥,我就饒了他們,若是不成,我飛鴿傳書,不出半日,就會有三千人頭落地!你們也甭想別的了,不說外面有無數高手守着,單是這捆仙繩就解不脫!”
一個白髮蒼蒼的老道深深地嘆了口氣,轉頭對身邊幾人道:“浩劫已至,無力迴天,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衆位師弟,開始吧!”
其餘幾人相互看了一眼,都忍不住搖頭嘆息,然後一起發出三味真火,將巨大的丹爐籠罩起來,青銅丹爐一下子變得通紅。
葉昊天想這神丹一時半會兒也煉不成,最少四十九天之內道士們沒有性命之憂,於是轉身從磚縫中飛出,向飛霜殿奔去。
飛霜殿東側有個花圃,裡面稀稀落落的長了幾株開着紫色花朵的不知名的小草,邊上還有一棵光禿禿的小樹,周圍卻站了兩個人守護着,看來可能是“返魂樹”和“還魂草”了。
大殿四周每個角落都站了人,防護得很是嚴密。殿中卻空蕩蕩沒有一個人。他飄身進入殿內,仔細尋找殿中的地磚,希望能找到下面的地宮,找了半天終於在牆上發現了地宮的開口。元神從一絲縫隙穿過,來到地下,地宮黑沉沉的非常安靜,雖然房間很多,卻只關了三個人。其中一個正是上次看到的白髮如銀的老人,此時依然正襟危坐在房中。
葉昊天將元神凝結成人形,來到白髮老者面前,低聲道:“老先生,請問您是否姓朱?”
老者睜開眼睛,雙目炯炯有神地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道:“我姓程。小夥子,你找的人在那邊呢!”說着向另外一個面牆而坐的人指了指。
葉昊天飛至他所指的那人面前,入目是一個慈祥的八旬老翁,一見就給人虛懷若谷、如坐春風的感覺。還沒開口,老翁先看了他一眼,驚訝的道:“哎呀,這麼年輕就修成儒家的浩然正氣,而且已經登堂入室了!真是難得!老朽朱璨,請問你是誰?”
葉昊天忙道:“老人家,我是朱凌的朋友,是專門來找您的,看看能不能救您出去。”
老者看了看其餘兩人道:“要救先救他們,我不想一個人出去。”看着葉昊天有些疑惑的樣子,他解釋道:“這兩位一個是程顥的後人,當代大儒程守禮,作過二十年的禮部尚書;另一個是聖人四十二代孫孔修文,曾經重新編注十三經,儒學修爲遠遠在我之上。他們都是國之棟樑,儒之根基,人間至寶,容不得絲毫損失。我還可拖延時日,因爲翻譯未完,妖人一時間不會殺我,而他們兩位眼前就有大難,不好再拖下去了。”
葉昊天聽了心中震驚,沒想到忽然之間在這黑暗的地宮裡見到三個當代儒學大家,急忙對三人拱手施禮道:“晚輩葉昊天,難得見到三位大師,待我想想辦法,怎麼將諸位都救出去。”
另一人不慌不忙的道:“不要急,能救則救,不行便罷,順其自然。”
葉昊天心中盤算個不停:“這裡被困的不下百人,最好的結果是將所有人救出去,包括那些普通人和武當道士。因爲一旦動手打草驚蛇,下次再救就難了。但是他們大多沒有功力,單憑自己一個人肯定是不行的。尤其是不知道九陰教主躲在哪裡。如果牽延太久,即使短短一盞茶的功夫,九陰教主也能從天邊趕回來,那樣只怕沒有一個人能逃出去。面前的三位老人極爲重要,若是不救,萬一出點意外,將會終身遺憾。離臘月初八還有一個月,把他們丟在這裡實在放心不下。”
想了一會兒,他決定先將三人救出去,其餘的人暫時不管了,於是笑着對三人道:“請暫且安心靜養,我去稍做準備,夜半再來。”
三人點頭說好,面上不慌不忙,眼睛裡卻透着熱切的目光。畢竟,被關在黑暗陰冷的地方,沒有人感覺舒服。
葉昊天將元神收回本體,睜開眼睛,發現自己依舊坐在客店中,旁邊的蘭兒正安祥的看着自己。
他伸手捉住蘭兒的柔夷,微微一笑道:“大好事!你一直盼着明媒正娶,我剛纔一下找到三個證婚人。而且都是當代大儒,其中一個是朱凌的叔叔,晚上你就可以見到他了。”
蘭兒面現羞赧,又驚又喜:“你找到他了?太好了,曉梅天天唸叨,這下她該高興了。怎麼一下子找到三個?對方捉那麼多儒學大師幹什麼?”
葉昊天沉吟道:“儒學是中華立國之本,九陰教想遍地生根,必須先清除儒學。這三個大儒是儒家文化的支柱,所以對方纔會對他們非常重視,偌大的宮殿只關了三個人,看守也很嚴密。”喘了口氣,他又說道:“我準備晚上偷入蒼靈宮,將他們請進乾坤錦囊帶出來,他們都是儒家大師,先天真氣到了很高的地步,不用口鼻呼吸就可以在錦囊中待着。只是還沒想好,救出以後將他們送到哪兒呢?”
蘭兒想了想,眉頭緊鎖說道:“看來比較難辦。既然九陰教這麼重視,只怕送到哪裡都不安全。這三人空有先天真氣,卻手無縛雞之力,不像修真高手可以自我保護。”
葉昊天沉思片刻道:“九江是不能去的,弄不好陸詹和朱凌會有性命之憂。實在不行就將他們送至雁湖,那裡有大陣保護,應該問題不大。反正我們去的也少了。”
蘭兒考慮了一番點點頭。
葉昊天又道:“晚上你要不要在客店中等我?我救了他們就來接你。”
蘭兒飛快答道:“不用了,我就待在乾坤錦囊裡,幫公子招待三位大師。我們先出去買點東西,將錦囊內部裝飾一下,別人看了也感覺舒服。”
葉昊天覺得是個好主意,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裝飾,用什麼材料好呢?
兩個人在大街上走了半天,看了布匹、木材、磚瓦,感覺都不滿意。
“這些都是後天之物,無法跟九天神器相配。理想的東西應該是仙家法器,如果能煉製一個可大可小的小樓、寶塔、廟宇、宮殿,那就太好了。可惜我不會呢,希望以後有機會學學。”葉昊天一面走一面道。
蘭兒也一個勁的搖頭,幾乎要放棄了。
走到街尾,葉昊天忽然道:“跟我來,待我造幾個玉室看看。”說着跟蘭兒飛身來到終南山下埋玉的密林裡,在通靈寶玉的指引下很快找到自己埋藏的數百塊三尺見方的玉來。
他將玉石分割成三尺方、五寸厚的玉磚,然後發出火印將玉磚的邊沿烤得軟軟的,兩塊搭在一起,結果彼此粘合起來,而且相當堅固。他將玉磚一個個拼接,慢慢構成一間丈許大的小房。碧綠的玉石在陽光照耀下光彩奪目,五寸厚度既可以透過散射的光線,又剛好阻住視覺的穿透。
蘭兒在旁邊看了滿心歡喜,摸了又摸,用一絲埋怨的口氣道:“公子啊,有這麼好的東西不早點拿出來!”
葉昊天“呵呵”笑道:“這也只是凡品,將來我給你造一座仙宮,最少一千個房間,你愛住哪兒住哪兒。”說話間他又搭成五間玉室,抖手收在乾坤錦囊中。
看看太陽還高高掛在西天,離天黑尚遠,兩人又來到長安城中,購買了方桌,椅子,蒲團,地毯,字畫等等裝飾品,全部收進錦囊裡。然後回到臨潼的客店,兩人一起佈置錦囊裡的房間,並且把收藏的寶貝專門放在一間玉室裡。等到忙完已經是二更天了。
葉昊天感嘆道:“又有了一個家。先有人,而後纔能有家,我有蘭兒,心裡便覺得安寧。”
蘭兒擡頭看着他,依偎在他的身邊,柔聲道:“有家的感覺真好。我有公子,茅屋陋室亦覺溫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