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這一番話說的沒什麼漏洞。
能將雲鬆等人根據信件得到的信息與他們的猜測合起來。
但他們還是有疑惑。
雲中鶴問道:“這個秀才本事不小,竟然能把你們逐一給除掉?還是無聲無息給除掉的?”
大山說道:“這也是我們的一個疑惑,不過蘇秀才這人很神秘,只有劉氏內屬才知道他的身份,所以他或許有什麼特殊本事……”
“他有特殊本事,會讓你們輕易給害死嗎?”翻天猿打斷他的話說道。
大山說道:“這不好解釋,你們或許不信,他後面有些瘋瘋癲癲、神神叨叨了,被我們給找機會從廚艙的窗口推入了海里!”
風裡刀摁着腰上掛的刀走出來沉聲說道:“這確實不好解釋,我們也確實不信你們的話,你們怎麼能自證清白?”
大山臉色微變:“我們怎麼自證清白?我們沒辦法,可是你們隨便考驗我們,我們沒問題,我們真的沒問題!”
他轉向扎破天懇切說道:“老破,你可以隨便提問我,提問咱們都知道的事,如果我說錯了那你們可以一刀紮了我!”
扎破天看向雲鬆。
雲鬆擺擺手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們身上肯定有秘密,但我們相信你們,只是爲了彼此的安危着想,你們六個得分開住了。”
大山欣喜的說道:“這沒問題,只要你們在船上給我們留下一席之地,我們怎麼住都可以,我們聽九少爺的!”
他又看向其他人:“還不快謝謝九少爺!”
“多謝九少爺!”其他人趕緊上前道謝。
雲鬆又擺擺手說道:“你們不用謝我,我之所以冒險留下你們,是因爲齊大山說他能把咱們帶出亡命海。”
大山篤定的說道:“這個我有信心,只要有船,我就知道該往哪裡走。”
雨勢有些大了。
船上開始積水,衆人便安排着將低處的水往外舀。
但船上全是懶蛋,懶爹指使大懶,大懶指使小懶,小懶乾瞪眼。
雲鬆讓風裡刀、鑽山甲帶人去幹活。
這些人便安排莽子等手下去幹活。
天寒地凍誰願意泡在水裡?
莽子等人便把大山等人給找了出來。
大山這六人在船上的地位最低。
得到命令六人懵逼了。
大山無奈的說道:“莽兄弟,不是咱弟兄偷懶,而是我們真好久沒有閉眼好好歇歇了,你讓我們歇一天,後面讓我們幹啥我們絕對沒有二話。”
莽子親熱的拍拍他肩膀說道:“嗨,你看你說的,好像我們是臭不要臉的地主一樣,我們是那種人嗎?”
大山暗道你們不是哪種人就見鬼了。
他知道這番話必有下文,
倒不是他多懂人心,而是莽子現在的樣子真是死皮賴臉。
果然,莽子話鋒一轉:“可是你們剛纔就喝了一肚子魚湯,這撒兩泡尿肚子裡就沒有東西了,到時候能睡好嗎?睡不好!”
“所以你們先把積水給打掃一下,我帶兄弟去給你們準備點吃的,這次有米有肉!”
衆人一聽這話還真是忍不住吞口水。
孫小寶挺身而出,說道:“行,咱們幹了,船上積水不多,頂多半個時辰完活!”
六個人散開,其他人回船艙避雨。
一切都在有序中進行。
直到一聲奇怪的尖叫響起:“吱吱、吱吱!”
聲音很尖銳。
船上的人都在繃着精神,所以這異常聲音一響起,立馬有好幾個人奔跑出來。
‘噔噔噔噔’……
沉悶的腳步聲又響起。
雲鬆正在駕駛艙跟風裡刀交談。
二人自然也聽到了這聲音。
風裡刀下意識問道:“是什麼聲音?”
雲鬆愣了愣,突然反應過來:“是令狐猹的叫聲!”
他踢開艙門掠了出去,迅速順着令狐猹叫聲趕去。
昏昏沉沉的天色下,船尾站着一個人。
一個血人!
令狐猹此時便在船尾,雲鬆趕到後第一眼先看到了這血人!
血人渾身通紅,站在船尾積水裡就跟一座紅色雕像一樣。
雲鬆卻知道這是個人。
一個皮膚不見了的人!
翻天猿跟在他後面落腳,他打眼一看倒吸一口涼氣:“嘶,這什麼鬼東西?”
更多人到來,更多人開始倒吸涼氣。
雲鬆沒說話,他吃驚的看向面前這個血人,血人就像曝日下的冰雪一樣迅速的融化。
它呆呆的站在那裡。
血肉一層層消失。
就像有東西在腐蝕它一樣!
雲鬆擡手就是一槍打了上去。
霰彈轟鳴。
卻不起波瀾!
好像血人外面有一層透明無色的東西包裹着它一樣,子彈碰不到它的軀體便停下了!
詭異的停在虛空中!
鑽山甲厲聲道:“齊大山!滾過來!”
他看過信件,知道這是什麼東西——
蘇纔信上記述的沒錯,確實有一種透明的妖魔會上船,它會吃掉人的血肉!
只是誰也沒有想到它吃起來會這麼快!
就像熊瞎子舔蜜人,從令狐猹發現異常將他們叫來到他們反應過來,血人已經變成白骨。
白骨砰砰砰的落入水中。
一個活人就這麼沒了。
船上衆人一下子慌了。
這是什麼鬼東西?
雲鬆大喝道:“都別怕,大傢伙湊在一起,鑽山甲,點人!”
大山慌張的跑來。
翻天猿飛身上去一腳踢在他胸膛上。
大山雙手交錯卡住他的小腿往前猛衝一步挺肩要還擊,但他又反應過來,硬生生受了這一腳往後退去。
雲中鶴接着甩動手臂。
‘嗚嗚’的銳鳴響起,一道堅逾鋼鐵的海蛛絲纏在了他脖子上:“別動!你跟老破熟悉,知道我們這一手的厲害!”
大山喘粗氣叫道:“我們無辜的!”
“你們無辜個屁!”翻天猿上去給他一拳,“說,你們把什麼東西帶上我們船了!”
大山厲聲道:“我們真是無辜的!我剛纔說的一切都是真的,我們就是以爲一切是蘇秀才在搗鬼!”
“蘇秀才被扔下海中後,我們船上再沒出事,不過我們船最後還是擱淺了,但是擱淺幾日我們六個誰都沒有出事,所以我們真的以爲一切是蘇秀才搗鬼!”
這時候鑽山甲上來說道:“老大,孫小寶不見了!”
大山下意識說道:“剛纔是小寶負責船尾積水……”
衆人扭頭看向地上的枯骨。
剛剛還見過的人一下子變成一堆骨頭,這真是世事無常!
然後衆人開始惶恐。
這妖魔海起人來速度太快了,一旦纏上人只要十多秒鐘就能將一個人的血肉臟器給吃光。
太過可怕!
本來未知的敵人就是可怕的敵人,何況這個敵人本身能力就很可怕,這樣誰不害怕?!
雲鬆沉聲道:“先離開這裡,去船頭!”
“穩住,不要亂,我們沒問題!”
衆人紛紛離開。
雲中鶴湊到他身邊輕聲說道:“齊大山若是沒撒謊,那這個東西有靈智,它故意放過了六人,讓六人發出求救信號……”
雲鬆點點頭:“放長線,釣大魚。”
雲中鶴憂心忡忡的說道:“這就不好辦了,它有靈智,還能無影無蹤、神出鬼沒——唉!”
雲鬆搖頭道:“它不是無影無蹤,而是它跟你們的海蛛絲一樣。”
“是透明的?”雲中鶴問道。
雲鬆點頭。
他掃了眼身後帶雲中鶴回到船頭。
船頭上齊大山五個人被排擠出來,其他人三兩相聚然後以後背相抵,他們五個人站在最前面,並排充當了人牆。
看到雲鬆走來五人中有一個青年當場跪下了,叫道:“九少爺,我們是無辜的啊!”
雲鬆沒理他,而是去拿了個水桶過來坐下,然後看向齊大山問道:“你們是有個叫阿二的人落水,然後他回來後船上開始有人失蹤的?”
齊大山說道:“是的。”
雲鬆冷笑道:“蘇才的信上說,你們船上的人化爲了枯骨甚至骨渣子,你剛纔卻說人是直接失蹤了,怎麼回事?”
齊大山委屈的叫道:“我們根本沒看到過那些骨頭、還有什麼骨渣子!真的,你問他們、你問其他人!我們要是真看見了怎麼會與你們撒謊?這樣對我們有什麼好處?”
雲鬆再次問道:“你們之前出海也是屢次遭遇下雨天?”
齊大山道:“亡命海上就是這樣,秋冬兩季十天有八天在下雨,我們大多時候是在下雨中度過的。”
雲鬆說道:“你們回憶一下,是不是每次有人消失都是下雨天?”
五個人互相看了看,或者蹲下或者抱着頭苦苦思索起來。
他們七嘴八舌的討論,然後得到答案證實了雲鬆的猜測。
衆人紛紛欣喜:“老大,你是不是知道怎麼回事了?”
“老大真牛逼啊。”
“那可不咋地,老大絕對厲害,他跟陰差都有關係,關係打到陰間去了。”
雲鬆這邊還沒有說話,那邊衆人已經開始對他交口稱讚。
他沒有否認衆人的誇讚。
照單全收。
默認衆人的猜測是對的。
現在需要有人來扛起一切。
他是老大,他當然得這麼做。
而且這件事他確實有一些眉目了。
這個妖魔具體是什麼他不知道,但他猜測應該跟水母有關係。
水母飄在海里的時候很難察覺,因爲它全身含水量極高,這妖魔肯定也是全身含水量極高。
所以它需要在雨天才能出來,恐怕平時是藏在水裡。
甚至它要行動都得靠水。
雲鬆推斷它登陸齊大山等人船隻的時候是順着救人的水桶上去的,而它上踏浪船則是混在船木的水漬中。
所以它瞞過了令狐猹,直到它暴起傷人才被令狐猹給發現!
他正在沉思,莽子愣頭愣腦的上來問道:“老大,咱們要不要去廚艙啊?齊大山不是說他們躲進廚艙然後活下來了嗎?”
風裡刀推了他一把說道:“一邊去,不要消極士氣,老大有辦法對付它,咱們不需要去廚艙。”
莽子不服氣他,被他推開後瞪眼要發火。
翻天猿給他一腳怒道:“以你的智慧,這種場合就別開口了,你幫不上忙不能添亂啊!”
雲鬆笑道:“這次莽子還真不是添亂,他關注到了盲點!”
莽子一聽這話心花怒放,擡頭挺胸叫道:“聽見了沒有?聽見了沒有!老大說的好——不過什麼是盲點?”
雲鬆說道:“這個東西很厲害,但它不是無敵的,你們看,它有害怕的地方,那便是廚艙。”
“問題是,它爲什麼害怕廚艙呢?它爲什麼不敢進入廚艙呢?”
衆人面面相覷。
雲中鶴遲疑的說道:“它總不能怕被人給烹飪了吧?”
莽子嘿嘿笑道:“要是這樣的話,那我可要立下一功了,論烹飪,我覺得船上沒人比我更強。”
雲鬆說道:“它不是怕被烹飪了,它是怕被發現了,然後被收拾了!”
“你們想想看,所有船艙中,哪裡最乾燥?”
莽子說道:“自然是廚艙,廚艙要保存火種,所以平日裡我都收拾的乾乾淨淨,煮湯的時候也不敢隨意把水灑出來。”
雲鬆說道:“不錯,這東西本身是一團水,或者需要藏身於水中,剛纔它應當就藏在了船尾的水窪中,孫小寶沒注意被它給纏上了,然後很快給吞食掉了。”
“如果沒有水窪的話,孫小寶一定可以發現它的異常。”
“再者, 它不敢進入廚房恐怕也不只是廚房中乾燥容易被發現,還因爲廚房裡有火種、有食鹽麪粉之類的東西!”
“它能被火種所傷,它也會被食鹽麪粉所傷!”
風裡刀古怪的問道:“它能被火傷害我理解,可是食鹽和麪粉爲什麼能傷害它?”
雲鬆說道:“這只是我的猜測……”
阿寶耳朵抖動,忽然竄出去騰空一爪子拍向船舷邊緣!
船舷邊緣有一長串的水漬!
水漬如水蛇一樣蜿蜒疾馳,衝着雲鬆便騰身而起!
它有靈智。
它意識到了雲鬆的威脅,竟然要在衆目睽睽之下刺殺雲鬆。
雲鬆一直在警惕四周,這團水一出現他不退反進,衝上去揮手將一樣東西掄在了水上。
是一隻海龜!
是長青給他的那隻靈龜!
雲鬆推斷這玩意兒是個類似水母精怪的東西,而據他所知海龜最喜歡吃水母,所以剛纔他來到船頭就把裝了水母那木桶給拎到屁股下當凳子,爲的就是等待這東西到來好以靈龜對付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