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鬼被砸的身影恍惚。
自然更是慘叫不停。
方十七衝上來叫道:“食鐵獸讓開,別誤傷了你!”
阿寶扭頭。
雙眼淚水模糊。
但面容扭曲、更添兇殘之色!
它不敢相信竟然有東西敢在自己面前這樣喊!
別誤傷了你?這個你指的是誰?你給我分析分析!
別人不瞭解阿寶的脾氣,雲鬆可太瞭解了,他趕緊上去將阿寶給拖開了。
阿寶很不高興,使勁的掙扎:我還要打,我不能停下!
雲鬆說道:“我給你衝一下你的眼睛,否則你就瞎了。”
阿寶終於冷靜下來。
方十七以烈火鏈纏住女鬼,咬牙切齒、語氣悲憤:“一家十二口人,全被你那後人給殺了!”
“你仗着身在地府以爲陽間人就管不到,便包庇他們爲非作歹!你以爲當年陰差誤取你命你就可以橫行鄉間?今天我先滅了你,自有人去收拾你陽間後人,自能讓你家斷子絕孫!”
女鬼驚恐叫道:“這件事我不知道,我幫你去教訓他們——你放開我!放開我!”
火焰透過它身軀往裡燃燒,它燒的比紙人還要快。
雲鬆走上去問方十七道:“你剛纔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方十七說道:“之前我們在九重地相遇,我說的事情不全是事實,只有前半截是事實。”
“我確實是來找香芳的,這個女人也確實是香王一脈的兒媳婦——但那是五十年前的事了。”
“五十年前香芳本來要嫁給那一代香王之後,結果出了事,她吸了桃源香被陰差誤會拘魂,屍體倒在山上的祖墳裡,讓野狗給啃了個亂七八糟。”
“這事陰差有錯在前,加上香王一脈也有責任,
而香王一脈在陰間有些關係,於是雙方商談之後將香芳留在了這座枉死城,想等她壽終正寢再送她入五道輪迴。”
“香芳留在枉死城後成爲了一個鬼婆,因爲陰差對它有愧,便允許它經常回家給家裡人託夢。”
“它在陰間接觸亡人多,有些亡人有執念未解,便會委託它託夢給家裡人解決,這樣香芳和家人從中收取報酬,就這樣發跡起來。”
“可錢多勢大後它家裡人變得蠻橫霸道,後人尤其如此,就在一年之前,我結拜兄弟的孫子不小心衝撞了它家後人,雙方就此起了矛盾,最終它後人竟然藉着鬼神之名將我結拜兄弟一家給害死了。”
“我知道消息太晚,但我知道消息後就發誓要給他們一家報仇……”
“這件事你做的對。”雲鬆說道,“可是我關心的是你說之前與你在一起的那個人!他叫什麼來着?叫常憶?”
“他是怎麼回事?!”
方十七這個紙人身軀已經焚燒的差不多了,之前沖霄而起的火焰熄滅,身軀跟焚燒過的紙殼子一樣變成漆黑色,搖搖欲墜,似乎一陣風就能將之吹的灰飛煙滅。
所以雲鬆得趕緊讓他插入正題。
時間要來不及了。
方十七說道:“他確實叫常憶,我在九重地遇上了麻煩,香芳知道我要找它麻煩,想將我迷惑在九重地無法進入這座枉死城。”
“是常憶救了我,他很厲害,而他救我的條件就是讓我帶他靠近你們倆,並且編造故事糊弄你們倆——具體來說是你!”
“他的目標是你!”
“但我並不清楚他接近你是爲了什麼,很抱歉,但我想他要接近你這件事也很重要……”
“他與你說話的時候,是不是語氣聽起來很頹廢、很沮喪、很哀傷?”雲鬆問道。
方十七說道:“是……”
火焰完全熄滅。
已經漆黑的紙人頓時化作一灘灰燼落在了地上。
雲鬆擡頭。
無語問蒼天。
就差這一秒嗎?
方十七的消散讓他有種看《射鵰英雄傳》中江南七俠老四南希仁被楊康殺害後留言結果不留楊康名字而是寫下‘殺我者乃’的感覺。
不過方十七消散之前說出了一個‘是’字,這確定了他的猜測。
神秘人一直在他身邊。
他甚至忍不住的想,這個紙人如此恰到好處的化爲灰燼是不是也跟神秘人有關呢?
這讓他疑惑但又不敢確定,因爲他是親眼看到紙人身體中最後的火焰熄滅而成的灰燼。
一切順其自然。
本來看熱鬧的一行鬼也順其自然的離開了。
它們並沒有對雲鬆和趙鐃產生什麼好奇,頂多有人多看了幾眼。
雲鬆挺奇怪的:“我們是人、它們是鬼,我們如今進入它們的地盤,它們爲什麼毫無表示?”
趙鐃說道:“誰說這是它們的地盤?”
雲鬆說道:“這不是枉死城嗎?或者說是枉死城中的大廣場之類?”
趙鐃搖搖頭說道:“這確實是枉死城,但是屬於枉死城中的陰陽地帶,這裡可不只有咱們倆活人,你剛纔看到的其實多數是活人,或者說他們跟活人有關,不是鬼。”
“簡單來說,這地方就是走陰人經過九重地進幽都時候的第一站,所以這裡有走陰人。”
“當然就像剛纔你看過的方十七一樣,走陰人不會是以肉身進陰間,這樣這裡的走陰人不是鬼但也不算活人。”
“除了走陰人還有其他旁門左道的人,比如你看那裡,那是一間棺材鋪、旁邊是一間紙紮店,這都是陰店,活人開在陰間,掌櫃的都是能人,他們以陰魂入此地做買賣。”
“他們這種店鋪是專門做鬼買賣的,不賺活人錢,這就導致他們會把店鋪開在陽世間很不起眼的地方,沒什麼買賣,但偏偏他們賺的盆滿鉢滿……”
雲鬆看着他侃侃而談,然後猛的問道:“老鐵,你懂的還挺多呀。”
趙鐃說道:“別用這樣懷疑的眼神看我,我跟你說的都是實話,我是個皮魈,只要佔據人的身體,就能擁有人的一些記憶,這都是真趙鐃和他手下的記憶。”
雲鬆大吃一驚:“你們皮魈還有這本事?那你們豈不是可以變得非常厲害?只要不斷附身於人就是了。”
皮魈搖頭道:“你們人不知道,皮魈上人身並不是去修煉也不是以此爲生,反而是附身於人後,會被人的陽氣所衝擊而導致修爲減弱,所以我們不會隨便去附身於人,附身之後也不會像你們以爲的那樣去胡亂殺人。”
雲鬆笑道:“聽你的意思,你們皮魈還挺有道德觀了?那典籍中記述的關於你們迷惑人心去亂殺人的事是假的?”
皮魈又搖頭:“也不是假的,但它們不是因爲天性如此而迷惑人,它們是附身於人後被發現了,所以才搶先下手去殺害身邊人。”
這時候阿寶氣哼哼的伸爪子撓雲鬆:
我眼睛要瞎了!
雲鬆看着它糊在眼裡的香灰感覺挺麻煩的,這怎麼整?沒有水啊。
他看向趙鐃。
趙鐃懵了:“不是,兄臺,你看我作甚?我現在渾身上下只有血能流動。”
“尿呢?”雲鬆問道。
趙鐃看向阿寶,滿臉憐憫。
挺好一神獸,怎麼落得這麼個主人?
令狐猹精神抖擻的擡起腿:
你要是說這個,那我可不困了啊,我能幫得上忙!
還好這裡店鋪中有水,雲鬆找了一家店鋪去借水,借了水後連吹帶洗,總算把阿寶眼睛中的香灰給清理了出來。
店裡兩個白衣裳老頭在看店。
兩人笑眯眯的看着雲鬆,一臉慈祥的樣子。
雲鬆抱拳道謝,長眉長鬚的老頭擺擺手說道:“不用謝,你只要把借我家的無根玉淨水給還上即可。”
一聽這話,雲鬆的心猛跳了一下。
聽這話,不像是好話。
看這倆銀,不像是好銀!
他問道:“敢問老先生這話是什麼意思?”
長眉長鬚的老頭微笑着說道:
“沒什麼意思,就是你剛纔不是來借了我們無根玉淨水麼?這水可是珍貴吶,按照咱們枉死城的規矩得收利息,嘿嘿,你借了我們一斤二兩水,這利息一天得算一兩吧?”
雲鬆看向趙鐃。
他沒想到人心險惡鬼心更歹毒!
這倆老頭不知道是什麼鬼,坑起他來下手狠毒。
剛纔那就是普通的水!
趙鐃很講義氣的跟他並肩站在一起:“老先生你這是開什麼玩笑?什麼無根玉淨水?我們沒看到呀。”
雲鬆倒吸一口涼氣。
皮魈不愧是精怪裡的狠角色,這嘴巴一張也挺歹毒,直接翻臉不認帳!
老頭倒是不着急,他捋着長鬚微笑道:“好小子,你們兩個是要賴賬了?在枉死城裡賴我們無壽齋的賬?”
趙鐃無辜的說道:“你這是什麼話?怎麼能平白無故的污人清白?我們怎麼可能賴賬?對不,兄弟,咱們倆都是遺皇族後人,哪能幹出賴賬這種辱沒祖上的事?”
這一刻他成了主角。
雲鬆贊同的點頭:“對,對。”
兩個老頭聽了他的話後終於不笑了,另一個眯眯眼老頭下意識反問道:“你們是皇族之後?!”
趙鐃說道:“對,我是胤祖之後趙氏子弟,我這兄臺來頭更大,他是祖龍之後嬴氏子弟!”
雲鬆挺起胸膛,一臉傲然。
兩個老頭對視了一眼,然後長眉長鬚的老頭咬牙說道:“正好,你們皇族家大業大,這樣我們更不愁你們倆會還不上無根玉淨水了!”
趙鐃嚷嚷道:“哎呀,你們兩個人怎麼這樣呀?我們尊重你們爲人老者,但你們怎麼自己爲老不尊?是不是,兄弟?”
雲鬆點頭:“是!”
趙鐃站在門口大聲嚷嚷:“都來看、都來看呀,無壽齋二老欺負人!無壽齋做生意不講信用,污衊人,它們污衊人呀!”
枯燥無味的等候在店鋪中一行人鬼聽到他的喊聲頓時樂了。
今天好,一場熱鬧結束又來了一場熱鬧,看熱鬧、去看熱鬧嘍。
迅速有人影匯聚而來,後面源源不斷!
二老憤怒的站起身。
眯着眼的老人冷冷的說道:“好呀,我們是好心被當成了驢肝肺!你們想鬧事?在我們地盤上鬧事?”
趙鐃對着門外喊道:“你們看到了嗎?聽到了嗎?這老不修污衊我們!”
雲鬆幫腔道:“不錯,它們說給了我們什麼無根玉淨水,但我們哪有見過什麼無根玉淨水?我們兩個甚至不知道什麼是無根玉淨水!”
眯着眼的老人閃身走上來,喝道:“你們兩個真是大膽,耍無賴耍到我們家門口了……”
雲鬆叫道:“你這是什麼屁話?我們耍無賴?我們乃是遺皇族子弟,祖上都是一代帝王!你說我們耍無賴?這不光是侮辱我們人格,還侮辱了我們祖上榮光!”
“污衊,赤果果的污衊!”
反正這年頭沒有監控,倆老人既然選擇坑他們,那他們就反坑。
對待壞人必須得更壞。
趙鐃這邊更狠,他拍胸膛說道:“在下趙鐃,乃是胤祖之後,我以胤祖之名起誓,我們壓根沒借它們什麼水,如果我所言有虛,那就讓我們趙氏全族覆滅!斷子絕孫!”
“讓我們趙氏從祖上到奶娃,死後下地獄最深處,永生永世不得超脫!”
看熱鬧的人羣喧鬧起來:“好,這個誓言厲害了!”
“嘿嘿,這倆老貨遇上狠茬子了。”
“有意思,今天有意思,這遺皇族的後人都挺霸道。”
倆老人也沒想到趙鐃能說出這樣欺師滅祖的誓言,兩人愣是被他一頓王八拳給掐迷糊了,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對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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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誓言太重了!
雲鬆指向它們叫道:“你看, 它們不說話了!”
長眉長鬚的老人最先反應過來,它努力沉着住情緒,指着阿寶說道:“它臉上這是怎麼回事?它的毛怎麼是溼的?”
雲鬆說道:“用水衝溼的,怎麼了,你不會是說它毛上這些水是無根玉淨水吧?諸位可以自己上來檢測,看看這不是什麼無根玉淨水。”
有斜倚在門口的人懶洋洋的笑:“這當然不是無根玉淨水,否則早有靈氣冒出來了。”
兩個老人惡毒的瞪了雲鬆一眼,然後擺擺手說道:“行了,今天算我們家倒黴,碰到兩個無賴……”
“哎,又污衊人。”雲鬆指向它說道,“我老哥剛纔可是警告過你們了,你們污衊我們不光是侮辱我們人格,還是玷辱我們祖上的榮耀!”
他問趙鐃:“玷辱咱們祖上榮耀,這種事怎麼算?”
趙鐃露出了不懷好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