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出生到現在,雲鬆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會被一條魚給耍了。
但他不生氣。
胖頭鮎給他上了特別好的一堂課。
任何時候任何地方都不要過於得意!
在這個危險的世界,不管做什麼都要竭盡全力,不能滿足於十拿九穩,一定要十拿十穩!
就像他偷襲曹玉妝。
當時他是水猴子,曹玉妝除了心思歹毒之外,其他方面沒有展現出什麼凌厲之處。
但他將曹玉妝拖入水裡後沒有裝逼也沒有嘰嘰歪歪瞎扯,更沒有因爲她胸挺腚大就去佔便宜,而是果斷扭斷她脖子扔掉屍體跑路。
現在來看這是個非常正確的選擇。
當時哪怕他裝個逼嚇唬曹玉妝一句,恐怕都會被福晟給搶回人去!
長了教訓後他今晚索性沒有回王宅,而是待在山裡頭曬月光——
畢竟他滿身溼漉漉的,萬一不小心讓人看見蹤影傳到曹家耳朵裡,他怕是會有麻煩。
藏身於山、夜不歸宿纔是正確選擇。
就是夜裡的山野挺冷的。
於是他又點燃了一堆篝火,坐在篝火旁邊打坐。
山裡頭的夜晚很危險。
鬼祟衆多。
特別是山裡的狐狸精,她們會變幻成特別嫵媚特別開放的辣妹喊着‘giegie’來吸人陽氣!
雲鬆嚴陣以待。
但一個也沒有等到。
他安安穩穩的看到了日出,然後又叩擊牙齒開始修煉《純陽煉氣訣》。
一個白天迅速結束。
沉迷修煉,不能自拔。
他一直餓到飢腸轆轆才返回鎮子,結果到了鎮子口一個壯丁見了他如見鬼魅,猛的大叫:“快去稟報曹掌櫃,年輕道士來了,我這就去抓住他!”
這話把雲鬆唬了個一蹦噠。
難道我的身份暴露了?曹家有人發現自己乾的好事了?
他伸手去摸身後的匣子炮,要是這事真發生了他可得準備跑路離開鎮子。
現在他算是知道了。
這鎮子水很深,他還年輕,把握不住!
結果他這裡正在猶疑,那邊保安團的崗哨裡鑽出來一個黑影,嗖嗖嗖衝他竄來。
雲鬆以爲是保安團放狗了。
但再一看那甩來甩去的白毛大尾巴他明白了。
令狐猹!
令狐猹連跑帶跳飛奔而來,衝到他跟前來了個三級跳遠求抱抱。
雲松下意識後退一步,令狐猹自由落體,落地後翻了個跟頭正好坐到了他腳上,伸開四爪就抱住了他小腿。
這讓雲松下意識想甩腿——
他以前親眼看到一個朋友在類似情況下遭過殃,當時他朋友在小區溜達,一隻泰迪忽然衝上來抱住了他的腿……
後來他朋友把那條褲子扔掉了,因爲每次出去都有母狗圍着他轉,弄的小區裡風言風語,還有人給他起了個綽號叫‘母狗之友’。
還好令狐猹是個正經猹,它抱住雲鬆小腿後就是仰頭皺巴着小臉給他一個委屈巴巴的表情:
你又不要我了!
不多會的時間,曹家有和王有德聯袂而來。
曹家有直接跪下了。
他抱拳作揖,流着眼淚說道:“真人,我有一子一女昨夜爲水猴子所害!真人,水猴子上岸了!”
雲鬆臉色一沉說道:“福生無上天尊!曹掌櫃的先起來,您這是何出此言?”
王有德說道:“是這樣的真人,
曹掌櫃家二兒子和三閨女都讓水猴子拖河裡給弄死了。哎呀死的老慘了……不能說了,再說我心疼。”
雲鬆問道:“你們說水猴子上岸了,小道問的是這件事,何出此言?”
王有德說道:“好幾個人看見了,昨晚上夜貓子去挑水,結果看見它從水井鑽了上來,夜貓子趕緊裝死,這纔沒被它給禍禍。”
雲鬆斷然搖頭:“他看錯了,水猴子不可能再回到咱鎮上了,這點小道有譜。”
曹家有吼道:“就是水猴子!就是那該死的王八蛋水猴子!我日它八輩祖宗!就是它!”
雲鬆一甩手喝道:“你怎麼確定的?”
王有德伸手安撫曹家有,解釋道:“是福晟管家和曹家大少爺說的,他們兩個看見水猴子出現在曹家然後將曹老二和玉妝丫頭給迷惑帶走了。”
雲鬆問道:“兩人當時爲什麼不叫喊讓大傢伙去救人?”
王有德愣住了。
曹家有說道:“他們叫不出聲來,其實當時他倆也被迷惑了,但水猴子前些天不是被真人您給打傷了嗎?到了河邊後水猴子的迷人術失效了,福晟和我家那逆子便逃了回來,而我家二小子和三丫頭沒跑成,被它給禍害啦!”
“蒼天呀!”他說着又開始嚎啕大哭。
雲鬆並不同情他,只是感到心煩。
又在funny-mud-pee!
又往老子頭上扣屎盆子!
他喝道:“絕不可能!水猴子哪怕只有一口氣,普通人也沒法從它爪下逃脫!”
“走,帶小道去看屍體,曹掌櫃,你家兩個孩子怕是死得冤枉!”
曹家有事。
福晟身上更有事。
雲鬆還不太清楚是什麼事,所以他絕不會讓福晟和曹金棟把昨晚的事掩飾過去。
他要攪亂這個水塘,這樣他纔有機會成爲塘主!
大藥房關門歇業,正廳成了靈堂。
曹家家大業大,不管紅白喜事當然都得大操大辦。
在老鎮,操辦白事的人裡頭最主要是兩個,一個叫賬房,這可不是記賬的,而是總管白事全局的。
另一個叫執事,這人說簡單點是跑腿的,就是去給逝者的親朋好友送信。
雲鬆到的時候執事已經通知了曹家相近的親朋,不少人進進出出,哭聲震天。
保安團長王林也在這裡,就他哭的聲最大,他在靈堂門口倚着一口棺材哭的厲害。
雲鬆觀察曹家親朋發現沒有人是空着手來的,於是問道:“王施主,小道是不是該帶上點東西纔對?”
王有德說道:“真人,我們這裡的規矩是白事上門帶白蠟燭一對、錫箔一塊、清香兩股、長錠兩串……”
“真人客氣了,您是來給我們曹家平事的,我們哪敢找您要禮?”曹家有趕忙示意他進院。
院子裡頭黑煙滾滾。
這是正在燒錫箔。
大戶人家辦白事要燒六斤四兩錫箔,合計是一百兩,這代表白銀百兩的意思。
錫箔折成紙錠擺放在竹筐裡,一筐一筐的燒。
進入靈堂後,曹家有忍着悲痛要讓下人開棺材。
雲鬆擺手示意不必麻煩。
他微閉眼睛伸手掐指算了算,指向左邊棺材說道:“福生無上天尊,這裡面的二少爺屍身雖全但已經腐朽。”
“這裡面的三小姐則屍身不全!”他又往右指。
兩口棺材造型一樣,不過右邊棺材上倚着個王林正在嗷嗷的哭。
所以兩口棺材各葬了誰,不言而知。
王有德忍不住伸出大拇指說道:“真人你可真神了!”
曹家有也瘋狂點頭。
雲鬆面沉如水。
他繼續猛掐手指,然後猛的抽出桃木劍變幻架勢開始‘急急如律令’。
上次玩伸手入沸油把戲的時候他用的是彪哥鷹爪撓,這次他用了步罡踏斗。
都是尋真子遺留秘籍裡記載的東西。
這樣就更專業了。
雲鬆一番施法停身收劍,他對王林喝道:“別哭了,來活了!”
他又對曹家有說道:“將你們護院全招呼過來,這件事就是有問題,二少爺三小姐不是簡簡單單被水猴子害死的!”
“事情與你們護院有關,他們知道內情,審訊護院——記住,分開審訊,讓他們把自己知道的事都必須吐出來!”
曹家有要跟着去查,雲鬆攔住他說道:“你立馬去控制住二少爺和三小姐的東西,他們告訴小道,自己平日裡的東西中有被害的線索!”
事情進展的比雲鬆預料的更順利。
保安團拷問手段極爲兇殘。
因爲曹玉妝是王林的心上人,她的死讓王林開了嗜血。
這樣昨晚值守的護院很快鬆口。
他承認自己是曹銀棟的人。
昨晚曹銀棟跟他說會派鎮上兩個潑皮從後門進大院綁一個人,至於綁的是誰他不用管,總之曹銀棟吩咐他昨晚見到了鎮上潑皮進門後不得出聲。
雲鬆想親自發問。
但曹金棟急匆匆趕來。
他驚愕問道:“這是怎麼回事?阿猛,你這是怎麼了?”
護院看見他如同看見救星,強行要起身:“大少爺,救命!”
見此雲鬆便心裡一動。
“這是在做什麼?”曹金棟生氣的問道, “爹、王鎮長,你們在做什麼?”
王有德嚴肅的說道:“沒看見真人在做法嗎?對了,曹大少你昨天被水猴子給迷惑過,上午那會你不是一直嚷嚷着頭暈中邪了嗎?喏,我家真人來了,讓他給做法驅驅邪。”
曹金棟急忙說道:“王鎮長你記錯了,我只是頭暈,是福晟管家中邪了!”
雲鬆立馬說道:“準備童子尿,童子尿能驅邪!再去找黃花大閨女的騎馬布,騎馬布擦全身更能驅邪!”
曹金棟驚了,趕忙道:“其實他那也不是中邪,而是逃命時候爲了保護我,被水猴子給傷到了!”
這話讓雲鬆一怔,問道:“管家受傷了?”
王有德搶着說道:“傷的很厲害,渾身上下就跟被什麼給咬了似的,好多傷口!”
“也很像被鐵砂槍打了。”王林補充道。
曹金棟斬釘截鐵的說道:“那就是讓水猴子給撕扯的,三妹被撕扯的更厲害——我可憐的妹子喲!”
他突然之間悲從中來,撲到右邊棺材上哭了起來。
雲鬆拉了他一把指向旁邊說道:“你哭錯了,你妹妹的棺材是那個。”
曹金棟哭着說道:“我這是昏頭了,我昏頭了,今天我一直頭暈,竟然連我弟弟妹妹的棺材也分不清了!”
他又撲向左邊棺材。
衆人古怪的看向雲鬆,王林下意識說道:“曹老大你沒哭錯,這個是銀子的棺材,玉妝就是你剛纔哭的那個。”
曹金棟身軀一震,猛的回頭看向雲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