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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出行附身於雲鬆腦後,再不出聲。
雲鬆入水,果然輕鬆找到潭底一條暗河。
順着暗河一路疾馳,他很快又進入一座水潭。
這座水潭很溫暖,並且有光圈出現在水面,他趕緊興奮的遊了上去,到了水面直接運力踩着水飛出去——
蛟龍出海!
然後陽光遍灑,他看見一羣光屁股小孩在努力挺胯比賽撒尿……
其中有一個屁股朝前……
嚯,又是個拉肚子的!
他打眼一掃:呵,這一幕很眼熟啊!
這是來了個熟悉地方。
大力村!
他從深潭進入暗河後遊的並不遠,所以這個池塘肯定跟深潭距離不遠。
甚至很可能池塘就在深潭的地上!
看見他從水中竄出來,正在進行撒尿比賽的小孩們直接嚇尿了,撅着屁股那小孩直接嚇失禁了!
池塘邊上有大人在洗衣服,他們認出了雲鬆身份:“咦,這不是鎮上的雲鬆真人嗎?”
雲鬆踏水浪而行。
可惜道袍被水溼透了粘在身上不能被吹的獵獵飄動,否則這一幕絕對可以成爲大力村百姓口口相傳八輩子的仙人降世!
他有這個自信。
蒲老實聞訊而來,趕緊帶他去換衣服。
等雲鬆換了衣服出來,蒲老實問道:“真人你怎麼從塘子裡冒了出來?”
雲鬆笑道:“福生無上天尊,小道想到你們村裡詭事還未解決,便以一個水遁潛行來了你們村裡。”
蒲老實說道:“真人你真是費心了啊,
其實我們村裡沒什麼事,到了夜裡甚至沒有西瓜腐爛了,託您和道祖的洪福,一切都正常了。”
雲鬆點頭道:“那就好。”
蒲老實給他在樹蔭下拖了一把躺椅來休息,自己則去忙活着安排晚飯了。
不知不覺,又是一個夜晚要來了。
這個時節待在山村裡頭是很舒服的,時值大暑,平日裡實在炎熱。
衆所周知,曹植、王粲、陳琳等文人甚至爲此創作過《大暑賦》來感嘆暑熱難當,裡面有一句話很有名,“氣呼吸以祛裾,汗雨下而沾裳”。
傍晚時分,日落西山,雲鬆躺在樹蔭下搖動搖椅。
山風吹過他身邊的柳樹,枝葉摩梭的沙沙聲很動聽,像含羞帶怯的少女在竊竊私語。
他將這個形容說給了啊嗚聽,銠銫鉍竟然沒被他的話打動,而是問道:
“你們剛纔說,這附近有一片瓜田,最近裡頭的西瓜會腐爛?”
雲鬆說道:“對,那片瓜田很古怪,我夜裡去看,看見它有一個能讓鬼感到恐懼的黑漩渦……”
“那是一扇門,”啊嗚習慣性打斷他的話,“這扇門啓動了,它的啓動需要汲取萬物生氣,西瓜的生氣被它汲取所以腐爛了。”
“鬼當然害怕,鬼有陰氣,這扇門很能吸陰氣。”
雲鬆很快的反應過來,問道:“這扇門與你說的那座地下城有什麼關係?”
啊嗚沒回答,而是說道:“又有人叩門了,你讓當地的人不要去瓜田挖土……”
“土地裡埋着人!”雲鬆也打斷他的話。
啊嗚問道:“你們已經挖過了?應當沒有動這些人吧?”
他嘆了口氣:“你們肯定沒動,否則這個村子早就沒有了。”
“你叮囑這裡的人,不要事情傳出去,也不要再去瓜田了,就當今年沒有種瓜吧。”
雲鬆說道:“瓜田下面到底有什麼蹊蹺?”
啊嗚壓低聲音說道:“這裡地下有一座城,但如果僅僅往下挖永遠找不到它,進入這座城的方法我不便透露,總之是有人進入土地中才能叩門。”
“這座城屬於一個上古遺族,每隔一段時間,上古遺族的後人就會叩門進入其中,然後再出來。”
“我看到的埋在土裡那些人不是死人?他們還活着?他們是去走親戚了,對嗎?”雲鬆趕緊問道。
他想起了當時看到土裡埋的藍衣人後生出的古怪念頭:
那人是帶着禮物去走親戚,而地下有東西活着,爲了迎接他,便來到地面偷了村裡的瓜果蔬菜和所有雞鴨!
這是他一時生出的猜測,沒想到這猜測竟然是準確的!
啊嗚的回答驗證了這一切:“不,他們已經死了——卻不是真正的死了,另外他們不是去走親戚,是去交流一些信息。”
“算了,這種事你知道的越少越好,你這麼單純簡單的小男子,牽扯進其中會被吃的骨頭渣子都不剩。”
雲鬆感覺不對。
這畫風怎麼突然有點gay裡gay氣的了?
他不甘心的問道:“我的敵人也是要找這座地下城?他們想進去幹什麼?”
啊嗚說道:“他們以爲地下城裡有長生不死的秘密,他們想長生不死。”
“但是長生不死並非幸事。”他的聲音開始低沉頹喪起來,“你們人並不知道,生老病死是你們祖先給你們留下的禮物。”
雲鬆不想要這個禮物。
可惜啊嗚對這話題沒了興趣,後面不管再問什麼他都不出來了。
雲鬆只好孤單的乘涼。
村裡大人都在忙,老話說的好,“禾到大暑日夜黃”。
因爲時節緣故,一年中最緊張、最艱苦的勞作時間到來了,農民們要頂烈日戰高溫進行雙搶。
又有老話說的好,“大暑不割禾,一天少一籮”。
村裡百姓這時候多數都在稻田裡割稻子,蒲老實是去地裡叫了人回來準備晚飯。
村裡新買的家禽家畜還沒有長大,蒲老實本想咬牙殺幾隻,讓雲鬆攔住了。
他覺得跟着村裡人吃就行。
這幾天村裡忙,大人幹活累,所以改善伙食吃麪。
正所謂‘冬至餃子夏至面’,面面俱到纔算夏天。
大力村的面有講究,竟然是孩童們去摘了嫩槐葉,將槐葉搗碎出汁來和麪,這樣做出的麪條碧綠欲滴。
綠色的麪條下入滾沸的開水,開水也帶上了綠色。
但見綠色麪條在沸水裡翻騰,好像綠龍鬧海。
騰騰熱氣中,麪條出鍋,然後立馬送入冷水中過涼再加入辣子、蔥花、蒜末用熱豬油一激,加上鹽巴這就是一碗麪了。
雲鬆看的嘖嘖稱奇:“這是什麼冷麪?看起來真不錯。”
蒲老實笑道:“槐葉面,真人你先嚐嘗,你不用急着吃飽,等會還有菜呢,婆娘正在廚房忙活着,很快出鍋。”
雲鬆接過麪條吃了一口。
還不錯,也只能說不錯,跟他在地球吃過的雞湯麪之類的不能比。
不過吃飯也是吃環境的。
此時他處在山裡,太陽落下月亮升起,四周是蔚然安靜的山巒、擡頭是皎潔如銀盤的月亮與萬紫千紅的星辰,這種充滿鄉野的氣息最配他手裡的老槐面。
這麼想着,他就感覺手裡的面很好吃了。
啊嗚的聲音輕輕傳入他耳朵中:“古怪,這是槐葉冷淘,很古老的做面手藝,也是很少見的手藝,這村子懂這門手藝竟然不知道名字?”
雲鬆低聲道:“村子有問題?”
啊嗚說道:“槐葉冷淘是你們人族民朝時期的皇家御餐,手藝只有御膳房才知道,到了胤朝雖然傳入民間,但也只有大家大戶才懂手藝,現在手藝已經鋪展到山村裡了嗎?”
他給雲鬆介紹,說這面看起來簡單其實挺複雜的,因爲槐葉汁水有苦味,必須得用配方配合獨特製作方法除去苦味才行。
所以如果有人懂這門手藝,那他也應當知道這面的名字。
但云鬆沒有發現村子有什麼怪異,村裡人都是尋常山民,一個比一個的老實樸實。
唯一怪異的是夜裡。
他入睡後做了個夢。
夢裡又出現了一個鬼,一個穿着青色長袍的鬼。
這鬼背對着他作揖,雲鬆見此便認了出來,這是之前他與娃娃魚走在一起時候一直跟在身後的那個青衣鬼。
青衣鬼當時跟了天天很久,但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了,雲鬆也沒在意這事。
結果現在好了,入夢了!
青衣鬼入夢之後先稽首,然後背對着他說道:“雲鬆真人在上,老朽參拜,請真人體諒老朽不告而入您夢中之事,實是事出有因。”
雲鬆很不喜歡這種場景。
夢的魅力是一個人身在夢中時不知道自己在做夢,這樣不管是做什麼都有極強的真實感。
如果身在夢中卻知道自己在做夢,那這種清醒感是詭異的。
於是他沒好氣的說道:“你是誰?回過頭來,你爲什麼始終背對我?”
青衣鬼說道:“回真人的話,老朽名爲苟忠,是老鎮人氏,因爲老朽名字不好聽,所以鎮上人家都喚老朽爲苟大戶。”
“至於回頭的事,還請真人海涵,老朽礙於規矩不能轉身,但您有辦法看到老朽,這是您的夢境。”
得知對方身份雲鬆有些驚訝。
這竟是苟文武他爹老苟大戶?
不過他的名字還真是絕,竟然叫苟忠,這諧音真是絕絕子了。
苟忠的話提醒了他, 這是在自己夢中!
他立馬暗示自己,苟忠面前有一面鏡子。
一面大鏡子頓時出現。
他做好了面對鏡子中那張臉的準備,他猜測自己可能會看到一張沒有五官的臉、可能又看到一個後腦勺、可能看到一張骷髏臉。
不管這張臉多恐怖他自認都不會怕。
但現實往往比預料的更殘酷。
鏡子裡的臉嚇他一跳:
這是一張他見過的臉!
一張連老人斑都是慘白色的乾瘦老臉!
當初王有德進道觀時候趴在他背上那個轆轤首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