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州軍營分爲六座,各屯一門,李宓、何履光“押送”三娘子等人去的是南門軍營,這裡也是益州兵馬使衙門所在之地,就在南城牆下。
一路行來,李宓陪着三娘子在前,何履光盯着鍾子瑜、原道長和王如虎在後,貌似隨意,卻看押得很緊。
將到兵馬使衙門時,有幾位金丹迎了出來,打頭的軍將向李宓行禮:“大人!”
李宓道:“吾兒去準備幾間潔淨的客房,孫國主是貴客,不可怠慢了。”
那軍將正是李宓長子李貞元,他拱手應諾,吩咐軍校進去準備,其餘軍將則向兩邊散開,隱隱呈包圍之勢。
李宓向三娘子道:“委屈國主在我衙中暫住幾日,待我上奏天子,等候朝廷處置。”
三娘子點了點頭:“好,那鮮于向羞辱我的事怎麼說?”
李宓道:“等見到鮮于節度後,我會過問,若此事屬實,我也定然具本奏明。”
三娘子問:“你和何履光,都是節度府麾下重將吧?都是受鮮于匹夫轄制的吧?你們怎麼過問?”
李宓微微一滯:“......自當,秉公......”
三娘子冷笑道:“據我所知,鮮于匹夫只是個金丹,你們兩大元嬰,甘願受其轄制?”
李宓道:“此爲朝廷制度,孫國主就不必多問了。”
三娘子忽然止步,臉龐稍側,仔細傾聽,似有所覺。李宓、何履光等衆將不明所以,正要詢問,三娘子已經轉身,向着西北方向注目,只見她擡起手臂,指向了一處院落。
衆將順着她所指的方向望了過去,就在轉頭間,三娘子衣袖暴漲,卷向李貞元。
李貞元猝不及防之下,勉強向後急退,卻沒退開兩步,已被三娘子長袖捲住,向後一拽,當場就要擒在手中。
何履光離李貞元最近,大喝一聲,掌中出現一對金錘,雙錘脫手而出,砸向三娘子,這是圍魏救趙。
原道長飛出一柄長劍,當頭向着何履光斬落,同樣是圍魏救趙。但他剛入金丹,修爲比何履光不在一個層次上,雖說飛劍聲勢驚人,卻被何履光一拳擊在劍身上,頓時飛出十七八丈遠。
也有賴於原道長一劍之助,何履光的雙錘停了一息,就這麼點工夫,三娘子已將李貞元拉到身邊。
此地離着城牆近在咫尺,正是逃跑的好時機。旁邊的王如虎早就做好了準備,拽住鍾子瑜就往城牆上飛,鍾子瑜又去拽原道長,卻被原道長一胳膊甩開。
鍾子瑜大吼:“走啊!”
原道長不理,準備奮力上前助陣,卻沒想到被三娘子一腳掃了過來,正踢在臀上,原道長頓時騰空而起,疾速往城外落去。
人在空中,原道長自王如虎和鍾子瑜身邊衝過,六目相對,各自心情複雜。
三娘子將李貞元抓在手中,李宓的鐵爪已經飛到面門前,百忙中三娘子側頭躲閃,口中輕叱:“開!”
臉頰上泛起一片紅光,鐵爪在紅光上劃出“刺啦啦”的抓撓聲,從耳畔略過,將她髮髻打散。
三娘子雙臂吐力,李貞元立刻如流星般被拋向城中心最高的七層鐘樓,這要是撞上去,不死也殘。
李宓救子心切,轉身疾飛而去,要將長子攔下,這邊何履光卻被三娘子熊熊燃燒着的烈焰大環刀猛攻幾記,逼得步步後退。
將何履光擊退後,三娘子不進反退,直掠出城,何履光手握護城大陣的陣盤,在後高呼:“孫國主,再逃我就啓用大陣了!”
三娘子在空中冷笑:“那就請便吧!”頭也不回沖了出去。
益州大陣在節度府被毀時便已發動,但和所有護山大陣一樣,都不是瞬間就能完成的,李、何二將欺負三娘子不知益州大陣的根底,剛纔一直在拖延時辰,但這點伎倆已被三娘子看穿——將原道長奮力向城外一擲,便是爲此。
何履光無奈,只得在後緊追,但三娘子賭的時辰很準,他帶着幾個軍校追出城外,益州大陣就開啓了,嗡的一聲將城牆罩住,反倒將後面的益州軍將攔了下來,等他們從城門處追出來時,三娘子已經飛遠了。
李宓將李貞元救下,再追出城門時,已不見了何履光和三娘子等人的蹤影,順着軍校手指的方向追下去,卻迎面碰到返回的何履光。
何履光臉上眉毛和鬍鬚都被燒焦了,模樣甚是狼狽,向李宓慚愧道:“中了這女人的埋伏,大意了。”
前方已是茂密的山林,無法再追,李宓望向遠處沉默良久,嘆道:“沒能留下她,恐生大變。”
何履光道:“鮮于向惹出來的禍,讓他去應付,這老東西,當真是昏了頭,連三娘子的主意也敢打。”
李宓搖頭:“實情如何,一切都不好說。”
何履光冷笑:“他敢向各家詔國索要幾十萬貫、上百萬貫好處,打三娘子的主意又有什麼不敢?當真鬼迷心竅了。”
李宓嘆道:“就算真是他鬼迷心竅,也不可能是他一個人的事,咱們益州、朝廷都要受其牽連。先把人找到再說,不僅是他,還有那個駱師爺。”
何履光點頭:“我曉得了。”
李宓再次看了看三娘子離去的方向,問:“如何?”
搭檔多年,何履光明白他的意思,道:“三娘子名副其實,別看剛入元嬰一年,但很是難鬥。”
李宓道:“我當然曉得她難鬥,剛纔不是沒見過,我是問那幾個參軍,王如虎、鍾子瑜,還有一個姓什麼?”
“不知,回去查一下就清楚了......”何履光思索片刻,不得不承認:“剛纔那一場,我手下的兩個校尉吃了大虧,雖說他們以二敵三,又是中了埋伏,但我看了兩眼,就算一對一也難勝。”
李宓搖頭:“不是難勝,恐怕是必敗。南詔修士好勇鬥狠,常年在南疆出沒,沒一個好相與的,反觀咱們益州,舒服日子過得太久了......”
何履光默默點頭,李宓說得沒錯,哪怕是獸潮來襲時,益州也沒在妖獸們肆虐的主要地帶,仗着護城大陣的保護,益州軍實際上接觸的陣仗並不多,反倒青城山是妖獸主要侵襲之處,損失慘重,但青城派修士們也藉此經受了磨礪,鬥法經驗和實力大增。
應當開始練兵了,何履光暗下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