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鐵鉗夾住的白起,眼眶中的紅光愈發暗淡,忽然從胸膛間發出嘶啞的聲音:“我固當死。長平之戰,趙卒降者數十萬人,我詐而盡阬之,是足以死。”
這句沒有沒腦的話說出來,金蟹將軍很是不解,看了看顧佐,問:“太師?”
顧佐懂,他點了點頭,嘆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成全他。”
金蟹將軍鐵鉗夾落,白起人頭分離。
白起的陰神自屍體中飛出,卻未逃跑,就這麼漂浮在空中,望着地上的屍體怔怔不語。
金蟹將軍揮鉗夾住,正要鉗碎,被顧佐喝止:“別……給我!”
白起陰神被送到顧佐掌中,他也毫不掙扎,只是等死,顧佐輕聲道:“來我世界,我帶你重生。”言罷,將其送入酆都大陣。
司馬錯將判官的屍體送過來,向白起陰神拱手相讓,白起陰神還在遲疑,李僾在後邊一腳踹上去,將他踹進了判官的軀體。
踹完之後,李僾立刻開溜,身後是追着發飆的司馬錯。
白起再無反覆,接了判官一職,整理束帶,環抱笏板,向天上一拜,數萬陰兵化作黑灰,盡數捲入酆都大陣,變身爲酆都鬼卒,於城下聽令。
酆都大陣立時向四下擴散出去,也不知擴出去有幾百裡,熔岩河不停加深,旁邊聳起一座座黑石荒山,彎彎曲曲的峽谷中到處是沸騰的鐵池。
一隊隊鬼卒在山麓下壘土爲營,一片片墳包突出地面,成了鬼卒們的營帳。
在丹河上架起的一條條鐵索也同樣化作黑灰,捲入酆都大陣,成爲了熔岩河上一條條橫陳的鐵索。
酆都城頭愁雲慘淡、陰風呼嘯,四處響徹淒厲的慘叫聲。
十柱酆都大陣成功晉升爲法寶,落於顧佐氣海底部,被神識烈火不停炙烤。
顧佐滿心歡喜,卻依舊沒有滿足,又擡頭看向另一座山頭,那邊山頂上,王子芝和范蠡正在合鬥王齕,眼看着王齕已呈敗相。
“帶我上去,快!”顧佐遙指山頂。
金蟹將軍勸道:“太師何必如此,要相信兩位國君。”
顧佐急道:“等不得了,快些上去啊。”
王齕的大軍還在進攻丹朱嶺,同時也在竭力阻攔兩位國君對主將的圍攻,金蟹將軍見狀,也理解了顧佐的苦心:“行,那就趕緊殺了王齕。”
金蟹將軍帶着顧佐殺到山下時,顧佐將十柱酆都大陣打開,招呼金蟹將軍上去幫忙,金蟹將軍見這大陣運轉無礙,放下心來,揮動着大鉗子加入戰團。
三位合道圍攻王齕,王齕再也支撐不住,不多時便被范蠡持劍洞穿了胸口,陰神飛了出來,被金蟹將軍揮鉗夾住。
顧佐奮起餘力飛上山頂,喊道:“給我!”
正當此時,滾滾烏雲自天邊而來,烏雲中卷着如林旌旗,雷光大作。
一道威嚴急促的喝聲震徹整個山原:“住手!”
金蟹將軍愣了愣,望向烏雲,又看了看顧佐,沒敢亂動。
酆都大陣中,判官白起凝視上方,目光穿越了大陣,似乎看到了天上的變化,向着顧佐躬身一拜,顧佐會意,向金蟹將軍道:“撒手。”
金蟹將軍下意識鬆開鐵鉗,判官白起在大陣中伸手一招,王齕陰神飛入十柱酆都大陣,鑽入一名鬼曹體內,搖身一變,成了黑無常。
大陣成色更見漆黑深邃,品質再上一層。
雲團很快來到上方,其中裹着數千兵將,大旗上是“萬神雷司元帥畢”、“幽枉司總司真君畢”等字樣。
一隊隊雷府天兵從雲上降落,開始圍剿王齕的陰兵,各處雷光此起彼伏,將陰兵轟成黑灰。黑灰很快捲入十柱酆都大陣,成了大陣中的經制鬼卒。
孔安國自雲團中飛下,落到顧佐身邊,連聲問:“沒來晚吧?沒來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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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佐如今已對天庭的情形有所瞭解,知道來的是神霄雷府轄下萬神雷司的天兵,領頭者應該是雷部五元帥之一的畢應元。
顧佐問孔安國:“剛纔那一嗓子誰喊的?畢真君?”
孔安國道:“白幽求。老夫先去了青華宮,青華宮地府幽冥司遣白仙吏帶我前往雷府求兵……”
顧佐道:“先不說這個,他爲什麼喊住手?”
孔安國道:“應當是要收攝陰神,投入地府,聽說平等王歿了,白仙吏可能要將兩位鬼帥帶回去,不排除封爲平等王,鎮居第九殿七非宮的可能。”
顧佐簡直無語了,地府這是在搞什麼,十殿閻王都廢了一個?居然還想收攝王齕的陰神回去封官?
正說話間,一名仙吏落下雲頭,趨步而來,孔安國忙介紹:“上仙,這位便是東唐國主顧太師……這位是東越國君范蠡……這位是樵國國君王子芝……”
范蠡拱手:“見過上仙。”
王子芝正要拱手拜見,白幽求卻沒那麼客氣,只是盯着顧佐問:“陰神呢?你把陰神藏哪了?”
范蠡笑了笑,沒再作聲,王子芝也尷尬的轉了轉身子。
白幽求又看見邊上默不作聲的金蟹將軍,指着他道:“就是你,剛纔王齕的陰神不就是在你這裡?你把陰神給了他,本仙看得真真切切,休想抵賴!”
孔安國道:“上仙,大戰甫停,是不是先看看戰場,掃平餘陰,救治傷亡……”
白幽求冷冷道:“先把陰神交出來再論其餘,你們這些下界佐吏懂得什麼?孰重孰輕,本仙不比你們懂?”
顧佐道:“地府歸青華妙嚴宮當管吧?既然上仙也知事關重大,爲何放任地府陰兵出逃?我等下界佐吏的確什麼都不懂,我們只知損失慘重,究竟因何而起,該當追究誰的責任,上仙是不是給個說法?”
白幽求勃然道:“大膽!青華妙嚴宮如何行事,豈是你一個小小下界國主可以妄言?”
顧佐笑了笑:“好好好,我們不敢妄言,你們愛怎麼做就怎麼做,和我等無關。”
白幽求喝道:“站住!將陰神交出來!”
顧佐道:“已然打成灰灰,交不出來。”
白幽求怒道:“本仙不是讓你們停手麼?怎敢不聽號令?”
顧佐往嘴裡塞了一把丹藥,抓緊恢復法力,口中道:“抱歉,真沒聽見。”問金蟹將軍:“你聽見了麼?”
金蟹將軍撥浪鼓似的搖頭:“生死懸於一線,全副精神都在鬥法,哪裡聽得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