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鏢頭很實誠,等於明告訴顧佐,我買你這兩朵花可以,但肯定低於你去競賣。這也就說明,一朵螟蛉花的價格絕不會少於八十貫。
兩位鏢頭肯將如此一筆大額財富送給顧佐,除了有“南詔的規矩”和“鏢局”的規矩外,也是在感謝顧佐的救命之恩,只不過大恩不言謝,他們只能隱晦的表示了。
顧佐現在不缺錢,扳指裡還放着兩張大額飛票,一張是鼎湖門賠償的八百貫,一張是李十二當時用作顧佐入門保證金的五十貫,因此也就無意賣花。
成鏢頭還有一個想法,就是詢問顧佐是否有意加入南拓鏢局,他認爲顧佐今天的表現非常優秀,就憑這一門手藝,吃一輩子飯沒問題。
顧佐則表示,自己對危險的感知時靈時不靈,怕是當不起成鏢頭如此看重。
成鏢頭並不是南拓鏢局的東家,表達了舉薦的心意後,便沒有再窮追不捨。
躲過了螟蛉毒蛤這一險關後,路上再無阻難,不久就來到永昌郡。永昌郡城和羅浮郡城風格不同,羅浮郡城屬於花園式城池,永昌郡城則是雄關型城池。
一片大湖之畔,是綿延起伏的蒼山十九峰,峰頂白雪皚皚,峰下蒼松翠柏,十八條溪流自山中蜿蜒而下,匯入大湖之中。
無數宮殿樓羣在山高三分之二處延成一線,每處山峰的彎道處,都有石橋相連,從左至右,十餘里長,如長龍在雲霧中穿梭。
丁九姑指着山上這座城道:“雲在山間,如玉帶環繞,名玉帶路,永昌郡城又被稱爲玉帶城。”
由於要趕路,鏢局衆人只在山下湖邊稍停,沒有上山進城,而是找了家茶樓打尖。湖邊也有座集市,丁九姑去逛了一趟,回來就抱着厚厚兩卷《妖獸圖鑑》。
手中的《妖獸圖鑑》分上下卷,近三百頁,每頁一幅素描插圖,以詳略不等的文字記述了每一種妖獸的特性。總計二百八十六種妖獸被分爲四個等次,天靈階八種、上靈階三十二種、中靈階六十九種,剩下的都在下卷,全部是下靈階。
翻到第二十三頁的時候,果然見到了螟蛉毒蛤的圖譜,其中一項習性就是“常伴螟蛉花”。
顧佐將圖卷收了,準備將三百二十文書錢付給丁九姑,丁九姑一開始還不要,直到顧佐衝她瞪了眼珠子,這才訕訕收了。
“你家裡困難,有個要修行的弟弟,我不缺這點錢,你就不要推辭了。”
丁九姑默默點了點頭。
在山下湖邊看了一個時辰永昌郡這座“玉帶城”的風景,隊伍繼續向西前進。一路上偶有小磨難,卻也不是什麼大事,畢竟這條路是相對安全的路,衆鏢師們都經驗豐富,終於順順利利抵達麗水郡。
麗水郡屬於麗水派,麗水派成形於二十三年前,當時闖蕩南疆的三位金丹高手得了奇緣,各自晉升元嬰,爲了受詔奉國,乾脆將手下勢力捏合在一起,便有了今日的麗水派。
這三位元嬰都是女修,在六詔中獨樹一幟。
雪山高聳,雪水化爲河水,被稱爲麗水,可以說先有麗水,再有麗水派,最後纔有了麗水詔。
麗水郡就在雪山腳下,一棟棟殿宇都圍着麗水而建,雪山、小河、鋪滿了花的草原,以及散落在麗水河邊的數百棟小樓,望之而心曠神怡。
進了城,鏢師們的任務就算完成了,挨個讓跟鏢客們簽字畫押,表示已經順利抵達,衆人便做星散。
畢竟是一路同行了七天,顧佐也結交了幾名同行者,相互間留了名帖,都說在麗水郡這段日子,要聚一聚。
見顧佐沒有親友投靠,成鏢頭便邀請他前往城中如意客棧。南拓鏢局是這家客棧的熟客,進店按半價折算,每天只收五十文,倒讓顧佐沾了個光。
趁着晚霞,顧佐出了客棧,在城中閒逛。一座座庭院、每隔數十步的小橋、無處不在草甸和鮮花,以及擡眼就能看見的雪山,這樣的日子,正是他嚮往的。相比起來,山陰小孤山那座山坳,簡直就是窮山惡水!
顧佐決定爲自己建一個家,當然,首先要拿下一塊地。
第二天,顧佐前往郡守府,郡守府實際上就是麗水派的庶務堂,三位元嬰修士都住在高高的雪山之上,顧佐是沒資格前往拜見的,就連拜見郡守都沒資格,他要拜見的是司戶參軍。
六詔治政都沒什麼創意,沿用的是內地州郡官制,郡守之下設別駕,再下設六司。不同之處在於,這裡的修士和武林中人佔了相當大的比例,就不能如內地那般,由法司專責修士的一應事務,而是修士與普通人同等待遇,由六司分判。
像他這種要置地建館的事務,就歸戶司管。
門房將拜帖收了進去,讓他在外頭候着,然後轉入戶房,戶房一名書吏接了帖子,翹着二郎腿,靠在椅背上看來看去,總覺得這名字似曾相識,於是問對面的幾個書吏:“有個叫顧佐的,兄弟們有誰聽說過麼?”
果然有人立刻迴應:“老張,你說的顧佐,是哪裡人?是不是江東山陰縣......那個叫什麼館來着?”
又有人接茬:“懷仙館?不會真是他吧?有那麼巧?被鼎湖門開革的那個弟子?”
張書吏拍了一下腦門,頓時叫了起來:“果然是他,我說這名字怎麼看着眼熟呢,山陰縣懷仙館顧佐,天下第一個因爲資質魯鈍被革除宗門的,哈哈哈......”
衆書吏立刻圍攏過來,藏起了春宮圖卷,扔下了葉子牌,來到張麻子身邊一起看這拜帖。
“沒錯了,不可能有第二個山陰懷仙館顧佐!”
“其實他最早是被雲夢宗開革的,說是什麼違戒鬥毆,實則就是資質魯鈍。”
“還有還有,南華派他也待過的,說是自家遞的辭呈,實則是南華派賠了他一筆靈石,讓他主動走人的。笑笑生的《修行奇聞錄》裡說得很透徹!”
“乖乖,這資質得魯鈍到什麼程度,纔會讓三家宗門都忍受不了?”
“此人現在何處?就在衙門外?走,見識見識!”
“同去同去!”
一幫戶司書吏嘻嘻哈哈簇擁着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