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擱片刻,車隊依舊按照原定路線前進,只不過經林素還提醒,許多隨行鏢師都取出兵刃,隨時準備應戰。
當然,還有一部分鏢師,如韓天河等人,並不相信林素還所言,只是一味冷笑。
車隊人馬衆多,自然腳程不快,大半個時辰之後,才陸陸續續趕到尋命盤顯示的埋伏所在。
這是一座丘陵的下方,三面環山,一面臨水。官道繞着丘陵,在此處收緊,僅容一輛大車通過。丘陵上植被茂盛,鬱鬱蔥蔥,便是三五百人埋伏其中,也看不出來。
林素還一路都跟在韓湛、衛孤霞兩人身後。
他輕拉馬繮,停住馬匹,指着前方丘陵,說道:“韓總鏢頭、衛大小姐,那三人就潛藏在丘陵上方的叢林中。”
韓湛目色凝重。他對林素還的話半信半疑,只在兩可之間,但瞧這地勢確是一處易攻難守的地方,若是真有人埋伏,也極難防備,便暗自提高警惕。
衛孤霞也瞧出地勢兇險,眉頭微蹙說道:“這地方兇險,咱們車隊人馬衆多,如何才能護的周全,還得韓總鏢頭精心安排才成。”
韓湛觀察片刻,說道:“咱們有百餘輛大車,前後加起來一里多長。若是無人來襲還罷了,若真要練氣高手來襲,就憑咱們這點護衛,只怕得有所捨棄才成。”
衛孤霞目光閃動,在心中盤算許久,方纔說道:“其他還不打緊,只要把上官叔叔所在的那輛車保住就成。”
她口中的上官叔叔是大將軍府的主事上官盛,五十歲上下的年紀,行伍出身,不苟言笑,這次與她一同來押運這趟鏢,但自打加入車隊以來,便日夜守在車中,向來不與鏢局的人搭話。
韓湛等的就是她這句話,說道:“既然如此,老夫親自守在上官先生車旁,若是有了動靜,咱們死保這輛車就是!”
衛孤霞點點,說道:“那就拜託韓總鏢頭了。”
韓湛一聲號令,將數十名鏢師俱都叫到身前,逐一安排好防守任務。衆人各自領命。
數十名鏢師隱隱形成了一個三層圈子,最裡層是韓湛與他的得意弟子趙鐵梟。這兩人一前一後,將上官盛所在的馬車夾在其中。再往外是十來名武藝高強的鏢師。這些人縱馬奔馳,不離馬車前後五十丈。最外層則是其餘十幾名鏢師,以及鏢局的趟子手,他們依舊要照看整個車隊。
片刻之間,整個車隊安排的妥妥帖帖,內緊外鬆,確實不辱沒京城第一大鏢局的名頭。
韓天河被安排在最外層。他武藝雖然不錯,但是對林素還這一番話卻毫不在意,只當做耳旁風。韓湛也看出了他的想法,擔心他誤事,故此纔將他派到最外圍。
接受指令之後,韓天河更加沮喪,索性兩手一攤,放任馬匹隨意行走,慢慢墜到車隊最後面,遙遙看着林、白兩人圍在韓湛身邊,心中一陣冷笑。
地勢雖險,距離卻短。
一炷香的功夫,車隊逐漸行過險峻路段,踏上通衢大道,期間並無半點風吹草動。
韓湛逐漸放下心來,說道:“衛大小姐,看來吉人自有天相,咱們總算是過來了。”
衛孤霞淺淺一笑,說道:“哪裡是吉人天相,分明是韓總鏢頭守衛的嚴密,賊人這纔不敢冒犯。”
林素還預計中的埋伏雖沒有出現,韓湛卻知道有備無患的道理,也不會因此責備林素還,輕輕一句話,便將此事揭過。
韓湛雖然這麼想,他手下的鏢師卻不樂意,礙於韓湛的面子,雖然沒有直言嘲諷,卻紛紛衝着林素還冷笑,面帶不屑之色。
林素還面色不變,依舊與衛孤霞談笑風生,對周圍衆人的表現並無觸動。
韓天河跟在車隊後方,見車隊已安全穿過此處,不禁心頭大樂,放聲笑道:“好一個林公子,一張口就騙了這麼多人。只可惜世人有眼無珠,竟被這一副好皮囊所騙。”
他說到這裡,便要催馬上前,打算好好羞辱林素還一番,若是林素還因此退出車隊,那就再好不過。
韓天河剛剛揮動繮繩,就覺得座下馬匹一沉,緊接着,便有人悄無聲息,貼身坐在他身後。
韓天河久走江湖,頓知情況不妙,向前猛一低頭,就要飛身下馬。
不料,他身後之人經驗更加豐富,左掌輕輕一拍他左肋,右手握着一柄利刃,緊緊頂着韓天河後心處。
韓天河肋下受了一掌,頓時身子一軟,全身上下使不出一絲力氣來,後心再被利器頂住,更是魂飛魄散,顫抖問道:“尊駕要幹什麼?”
後面那人嘿嘿一笑,問道:“你們給衛大將軍押的貨在哪裡?”
韓天河顫抖着指了指車隊,說道:“這前面車上都是。”
後面那人低低喝道:“放屁!”隨即右手一送,刀尖刺穿韓天河衣衫,從他後心處刺入三分。
韓天河還以爲這人要動手殺他,張口就要呼救。後面那人比他更快,左手順他腋下向上一伸,掐住他的喉嚨,將聲音堵在嗓子眼裡。
韓天河呼吸一窒,一張白臉憋得通紅。
半晌之後,後面那人手才鬆開。韓天河幾乎要被悶死,連忙大口呼吸空氣。
後面那人冷冷說道:“你莫要再說笑,老夫下次未必會撤回刀子。”
韓天河連忙說道:“前輩所問,在下已據實回答。”
後面那人輕嘖一聲,說道:“原來你不知道,算了,既然如此沒用,還是殺了你吧。”
韓天河面色大變,連忙說道:“前輩且慢!”
後面那人冷笑說道:“你想起什麼了?”
韓天河哆哆嗦嗦說道:“車隊裡有一輛馬車,從來不許我們鏢局的人接近,前輩要的東西說不定就在馬車裡。”
後面那人嘿嘿笑道:“原來還是有用的,既然如此,你帶我去找那輛馬車。”
韓天河猶豫說道:“這...”
後面那人刀尖一遞,入肉三分,說道:“嗯?不要命了?”
韓天河顫抖說道:“咱們就這麼過去,前輩是不是太過明顯?”
後面那人嘿嘿一笑,輕輕一縱,從韓天河身後繞了一圈,轉投到韓天河懷裡,躺在他懷裡衝着韓天河呲牙一笑,隨即雙目緊閉,面色煞白,就好像久病之人一般,只是手中匕首,卻暗中頂着韓天河前心。
韓天河低頭看去,只見此人鬚髮皆白,身材矮小,面上滿是皺紋,就好像一個鄉下老農,與自己想象中的殺手完全不同。
韓天河抱着這人還在猶豫不決,不知何去何從。這人猛然睜開眼睛,兩眼如毒蛇般盯着韓天河,狠狠說道:“你還不快走?”
韓天河無可奈何,咬咬牙抱着這人,硬着頭皮向車隊前面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