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素還眉頭一皺,說道:“這松樹差不多有十多丈高,就憑咱們兄弟可挖不倒。”
這種參天大樹,樹根的深度往往要超過樹的高度,這棵樹高達十丈,根深至少也有十丈,只憑林、白兩個人的力量,確實很難挖倒。
白城搖搖頭,說道:“咱們也不必挖太深,有個兩三丈就差不多了。”
他剛纔施展尋龍式望氣時,發現血潭就在地下兩三丈深。他對這種只有施展尋龍式望氣,才能看到黑煙生命很好奇。
上次在三河府時,纏繞這些生命的鎖鏈直通天空,他沒法一探究竟。但這次纏繞他們的鎖鏈卻是向樹下延伸的,他想看看這些鎖鏈的源頭究竟是什麼。
兩人說幹就幹,當下便去後院找了些工具回來。
當年那一場大火將前院付之一炬,但後面這幾個院子卻沒受波及,一應物品都還齊全。
白城抄起鐵鏟,運鏟如飛,不到半個時辰,便挖了到一丈多深。
自從吸收了北冥劍傳來的神秘暖意之後,白城發現自己氣力悠長,筋骨強健,已突破淬體階的極限,隱隱還要超過蒙天蛟這種級別的練氣高手,連挖半個時辰,也沒有感覺絲毫疲憊。
林素還嘖嘖稱奇道:“老弟,你進境不慢啊,只怕再過幾天,兄弟我連你一招半式也擋不住。”
白城手中鐵鏟不停,笑道:“林大哥修爲也增長不少。”
林素還嘿嘿一笑,將鐵鏟插在一旁,說道:“我這點修爲還不是血精菩提的功勞,不過你明明把血精菩提還給烏鳴了,怎麼修爲也增長這麼快?”
白城微微一笑,並未說話。林素還只知道北冥劍鋒銳無雙,並不知道它還能傳出神秘暖意,增長修爲。白城知道北冥劍有些神秘,但沒搞清楚原因之前,也不願多說此事。
一剷下去,“噹啷”一聲,傳出鐵器碰撞的聲音。
白城一怔,隨手將鐵鏟插在一旁,彎腰蹲下,用手撥開泥土。林素還也湊了上來。
撥開表面泥土,鐵器露出真容。
這是一塊鏽跡斑斑的鐵牌,長條形裝,有半尺多長,兩寸多寬,厚約一指。
鐵牌一面刻着一隻怪獸,牛首人身,手持長棍,雕刻的極爲形象,巨口張開,雙目圓睜,一股暴戾之氣撲面而來。另一面刻着“長樂未央”四個字。
白城眉頭一皺,這怪獸有些像地球上傳說的牛頭馬面,但在這方世界,他還是頭回看到。
林素還面色驟變,一把奪過鐵牌,翻來覆去看來幾遍,大聲喊道:“拘魂牌!這是如假包換的拘魂牌!怎麼有人敢用如此歹毒的手段!”
白城一怔,問道:“林大哥認識這東西?”
林素還逐漸冷靜下來,慢慢說道:“傳說中人死之後,精魄散逸於天地之間,陰魂則歸於大地之下,從此之後與陽世再無關聯。直到數百年前,魔教尋到了一種秘法,可讓重新聚集精魄,令陰魂返陽,然後奪取活人軀體,重活一世。當年,魔門曾仗着這種秘法,斬之不絕,殺之不盡,掀起過一場大災!”
白城一震,說道:“那他們豈不是能永生不死?”
林素還搖搖頭,說道:“哪有這麼簡單!道門高人爲應對這種情況之後,創造了一種法器叫拘魂牌,能在人死之後,將方圓數丈之內的陰魂拘入牌中,永世不得逃脫,這才壓下魔門的氣焰。只是這種拘魂牌有傷天和,所以立下規矩,日後除了對付魔門中人,決不能用於其他用途!”
白城眉頭一皺,說道:“難道說碧天院會跟魔門有關?”
林素還搖搖頭,說道:“每次出動拘魂牌都是大事,近百年來道門在並無使用拘魂牌的記錄。”
白城想了想,問道:“會不會有外人用過?”
林素還搖搖頭,說道:“拘魂牌是道中機密,從未外傳他人。”
兩人又向下挖了一丈多深,又挖出三枚拘魂牌出來,連同原先的一枚,共是四枚,林素還都裝在身上。
兩人繼續向下挖去。挖到將近三丈時,白城挖出一塊白骨來。
這塊白骨約有一尺多長,骨節粗大,顏色焦黑,顯然是經過焚燒。
白城是武道高手,對人身筋骨熟悉至極,一眼便認出這是一塊成年男子的大腿骨。他擡頭向林素還瞧去,想要說些什麼,卻見林素還神情毫無變化,似乎已猜到會挖出白骨。
兩人繼續向下挖去,大坑越挖越深,白城的心也越來越寒。
不斷有白骨被挖出,別的殘骸不算,單論頭骨已有十七八個之多。
林素還忽然直起腰來,把鐵鏟扔到一旁,說道:“老弟,咱們別再挖了,只怕碧天院的死者都埋在這裡,咱們再挖下去也不會有別的發現。”
白城點點頭,一提鐵鏟,飛身縱出大坑,默默地看着這棵大松樹。
這棵樹是碧天院中的道士被埋葬在此之後,才移栽過來的,以碧天院滿院道士的屍骸作爲養料,方纔能長的這麼高大粗壯。
站在坑邊,白城再次施展尋龍式,低頭向下望去,只見林素還站在一團黑氣之中,大股血流從他身上穿過,向地下灌注。他卻一無所覺。
血流灌注,積成血潭,無數鎖鏈向血潭深處伸去。血潭的位置是在林素還腳下兩三丈深的地方。
剛纔血潭便離地面兩三丈深,如今挖了三四丈以後,血潭依舊離地面兩三丈深。白城隱隱有個猜測,這血潭位置並非固定,看似離地面只有兩三丈遠,但你卻永遠也挖不到。
林素還獨自呆了片刻,三步兩步爬上大坑,一語不發,開始向坑中填土。
兩人無法把屍骸移走,只能先把土填回去,免得屍骸暴露在荒野之中。
明月高懸,夜風清冷。
兩人這一挖一填便是多半天的功夫,等填完坑之後,已是半夜時分。
月光之下,林素還面色慘淡,站在原地,一語不發。
白城與林素還相識以來,一向見他都是性情爽朗,就連生死大事也不放在心上,從來沒見過它這副模樣,知道他情緒有異,問道:“林大哥,你怎麼了?”
林素還緩緩擡起頭來,面色慘白,說道:“老弟,兄弟我只怕要食言而肥,先走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