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白城走出明堂,烏有德早已蹤跡全無。任誰一把年紀穿着開襠褲,都不會賴在街上不走。
烏有德雖然與他不對付,但幾句口角卻不至於引動殺機,更何況還有趙師容居中調停,李沉舟橫壓在上。單憑地趟門的勢力,烏有德絕不敢違逆李沉舟的意思,除非背後支持他的勢力不止於此。
想到這裡,白城似乎明白了什麼。
離開明堂,白城回到辰己小院,推開黑漆院門,院中空無一人。他今日回來的早,趙氏兄弟都還沒有過來。
白城反手插上院門,進屋換了一身青色勁裝,取出北冥劍,在院裡練起劍術來。
這幾日,他除了鑽研《符文》,便是研習《百戰劍譜》,將劍譜從頭至尾翻看一遍,各式劍招都已熟記心頭,只是沒有空閒疏於練習,今日回來的早,正好演練一下。
《百戰劍譜》錄入的十八種劍術,全都是軍中實戰劍法,每種劍法的劍意雖然不同,其中有些迅捷無雙,有些重如山嶽,有些連綿不絕者,根本目的都是一樣,力求在最短時間內殺傷敵人。
其中頗有些以傷換傷,捨命一搏的招法,狠毒殘忍之處,已然近乎魔道。
北冥劍長約三尺,劍柄如墨,劍刃如霜,鋒銳無雙,輕若無物。
白城握劍在手,心念一動,劍尖向前疾點,平地升起一道劍光,就好似黑夜裡一道雷閃。
他運劍如風、身形變化,連續換了七八套劍法,或急或緩,或輕或重,或殺意縱橫,或柔若清風。劍意不同,劍招各異,手中長劍卻能剛柔隨意,得心應手,就好似爲他特意打造的一般,勝過以往用過的任何長劍。
尤爲特殊的是,他無論施展什麼劍法,都不會帶出半點風聲,若是閉上眼睛,簡直感覺不到長劍的存在。
白城的興致愈練愈高,竟從清晨一直練到晚間,除去中途吃飯歇息了片刻,其他時間竟一刻不停。
趙氏兄弟早已趕到小院,守在一旁,直驚得目瞪口呆。
他二人都是習武之人,知道武者用心練功極耗精力,絲毫不比與人搏殺輕鬆。白城一練便是一日,筋骨之強,氣血之盛,當真是驚世駭俗。
天色漸晚,夜風勁吹,趙氏兄弟早已離去,小院中只留白城一人。
白城又練了一陣,擡頭瞧瞧天色,天上黑雲密佈,未露出半點月光,面色忽然轉冷,喃喃自語道:“月黑殺人夜,風高放火天,今日正是動手的好時候!”
常言道,身懷利器,殺心自起。
白城武藝既高,道法又強,自然不會如尋常之輩般忍氣吞聲。今日在明堂之中,感受到殺意之時,他便已下定決心,要拿烏有德開刀,斬草除根,殺雞儆猴。
自從來到白虎堂之後,他便麻煩不斷,外營王統領爲難在前,總管沈崇天構陷在後,中途又殺來南宮靈、吳驚濤、姜鐵心之流。
這些人不是別有目的,就是世家一脈,對他有敵意也屬正常,如今烏有德同屬世家一脈,竟對他也懷有殺意。若是放任下去,只怕他在內營再也無法立足,當今之計唯有以雷霆手段震懾衆人。
白城身上的殺機一現即隱,平心靜氣,返回屋子打了一盆熱水,痛痛快快洗了個澡,然後又換上一身白虎內營配發的制服,將北冥劍用黑布包好背在身後,一應事物收拾妥當,這才大步走出院門。
夜色已深,道路兩旁的小店早已關張,街上行人稀稀落落。
白城緩步來到小鎮北面。烏有德是標準的江湖人,爲人極好交友,整日與一羣江湖人廝混在一起,住處所在許多人都知道。
白城閃身進入一條小巷,輕身來到當中的一所宅院面前,瞧了眼小院編號,確定烏有德住在這所宅院當中。
他足尖一點,右手攀住牆頭,手肘微微發力,探出腦袋,雙目向院中飛速掃去。
小院之中,北面正堂房門大開,屋子裡燈火通明。
幾條大漢袒胸赤膊,正在喝酒行令。烏有德悶頭坐在一旁,抱着一罈子酒正在喝悶酒。
正堂屋門正對着小院院門,雖然有屏風擋在其中,但相互之間卻看的清清楚楚,他想要從此處潛伏過去,倒也不算容易。
白城心念一轉,右手一鬆,無聲無息滑落下來,隨即身形一縱,閃身來到小院西側另一處宅院門前。
他再次攀上牆頭,卻見這所小院一片漆黑,院中沒有半個人影,仔細聽了片刻,也沒有絲毫聲響,這才腰間發力,騰身越過牆頭。
白城翻身進院,順着院牆下方的暗影,躡足潛蹤,來到堂屋下面隨即手足並用,靜悄悄的爬到堂屋頂上。
他蹲在堂屋上面,轉身面向東方,運起破玉十三式之浮雲式,身形一縱,雙臂一展,如大鳥一般,滑翔而出,飄落在烏有德幾人所在的堂屋上方,輕輕伏下身形,靜聽幾人說話。
破玉十三式神妙無比,浮雲式更是絕頂輕功,下面幾人雖都有些修爲,卻也沒有半點察覺。
其中一個粗豪聲音慷慨說道:“烏大哥!這白城也太過囂張了!竟在衆目睽睽之下出手偷襲!這事萬萬忍不得!”
另一個尖細聲音說道:“若非李師兄壓着,咱們兄弟早就想出手教訓教訓他,豈能讓他得意到今日?”
一個沙啞聲音咳嗽幾聲,說道:“這白城只怕不好對付,吳驚濤這人我知道,雖然名聲不顯,但修爲卻不錯,不是一般人敵得過的。”
粗豪聲音說道:“吳驚濤是舊傷復發,怎能算在他的頭上?”
沙啞聲音嘿嘿一笑,說道:“這話也就騙騙你這愣頭青,誰看不出其中有問題。”
粗豪聲音說道:“就算他有幾分本事又能如何?咱們一擁而上狠狠教訓他一頓,倒時候只要推作不知,他難道還能找到證人嗎?”
尖細聲音插口說道:“他自然拿不出證據,但李師兄可不是看證據說話的人,柳五今天下午還找到我,讓我通知你們,不要擅自跟白城動手!”
粗豪聲音大怒:“李師兄這是怎麼了?爲何會一味偏幫?難道是相信了什麼讒言?”
“哪有什麼讒言,分明是李沉舟看重白城的武功,覺得咱們兄弟沒有白城有用罷了。”烏有德的聲音忽然響起,言語之間帶着絲絲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