廟門大開,陣陣風雨捲入廟中,帶來秋冬寒意。
趙青蓮面色急變,拋開手中焦香四溢的獐子腿,飛身彈起,“噌楞”一聲,短劍出鞘,舞出朵朵劍花,要與來人拼命。
七八名蓑衣武士並無意與她動手,衝入廟中之後,再未向前突擊,腰間長刀出鞘,組成一道刀陣,將廟門守得嚴嚴實實。
“蓮兒,坐下!”威嚴聲音緩慢說道。
趙青蓮轉回頭去,爹爹趙七有和師兄高漸別身形不動,依舊細嚼慢嚥,穩穩坐在地上。
“師妹,他們已經追了上來,咱逃是逃不掉的,不過幾位領頭的高手沒來,這幾位兄弟也不敢跟咱們動手,咱們不如趁這個機會多恢復一點體力,一會也好與他們拼命。”高漸別面色沉着。
趙青蓮輕嘆一聲,再次盤膝坐下。
高漸別微微一笑,遞過一個獐子腿來,卻是趙青蓮剛纔拋下那隻。
“哈!哈!哈!不愧是我的好師侄,反應機敏,膽大心細,難怪趙老鬼這麼欣賞你!”
隨着大笑聲音,一名錦袍人闊步走進廟門,幾名蓑衣武士連忙讓開一條道路,放此人進入廟中,神色極爲恭敬。
此人身穿杏黃色團花錦袍,腰間一條皁白分明象牙扣腰帶,腳下一雙犀牛皮厚底官靴,手中一柄滿塘荷花油紙傘,嘴角邊一絲似有似無的笑意,兩隻眼珠極爲靈活,不斷向四周掃去。
師侄?趙青蓮心中一片迷茫,她並不認識此人。
“你終於敢露面了?”趙七有穩坐不動,口中淡淡說道。
“看來師兄早就猜到我了。”錦袍人哈哈大笑。
“若不是你,又有誰會處心積慮的對付我?又有誰能對我的行蹤瞭如指掌?”
“知我者!師兄也!師兄武功極高,智謀又深,若不是身處絕境,小弟也不敢貿然露面。”
“爹爹,他是誰?”雖然身處險地,趙青蓮還是忍不住心中好奇。
“趙老鬼,你從沒在蓮兒面前提起過我嗎?”錦袍人似乎有些不悅,轉過頭來望着趙青蓮,柔聲說道:“蓮兒,我是你叔叔宋攔,也是你孃的二師兄。”
趙青蓮哦了一聲,上下打量着宋攔,似乎是在想他說的是真是假。
趙七有冷聲說道:“蓮兒,莫聽他胡扯,他早已被師祖逐出師門了!”
宋攔轉頭對着趙七有,冷笑幾聲,說道:“趙老鬼!要不是你在師父面前搬弄是非,我又豈會被逐出師門?師妹又豈會嫁給你?”
趙七有緩緩說道:“若是實話實說,也算搬弄是非,閣下的是非也太多了點。”
趙青蓮插口說道:“宋叔叔,你若是跟我爹爹師出同門,爲何又要將爹爹逼上死路?我求你繞我爹爹一條性命!”
宋攔呵呵冷笑,說道:“二十年前,我苦苦求他,他也未曾放我一馬!”
趙青蓮咬牙說道:“宋叔叔,只要你放過我爹爹,我願在你身旁隨侍。”
“蓮兒,不要求他!此人冷血無情,爲達目的,不擇手段,今日請動數名高手,志在爲父性命,又豈會輕饒了我們?”趙七有面沉似水。
宋攔微微一笑,將手中油紙傘交給身後一名武士,緩緩說道:“趙老鬼,今次你可猜錯了!我不但會饒了你的性命,而且會把你照顧的很好,只是十二連環塢你就不要再想回去了。”
趙七有面色一沉,說道:“原來你是爲了十二連環塢的基業!”
宋攔笑道:“不錯,只要將你牢牢握在手中,十二連環塢早晚也是我的!十二連環塢傳承數代,掌管東南一帶水運,數代積累下來,不但富可敵國,而且兵強馬壯,你偏偏不思進取,佔着偌大基業,竟然毫無作爲,還不如送給我做一番事業的好。”
趙七有冷笑道:“你拿這一番基業卻不知要送給誰?”
宋攔面色一沉,腳下青磚頓時裂爲數塊。
趙七有指了指宋攔,衝着一女一徒,哈哈笑道:“此人智謀武功都是上上之選,唯獨心志不堅,總想着投機取巧,爲父料定他這些年來並未創立基業,而是投在誰家門下,去做門下鷹犬!”
宋攔冷聲說道:“趙老鬼,你是不想活了!”
趙七有大笑道:“你主子既然要奪我的基業,自然不會讓你殺了我,你敢違命殺我嗎?”
宋攔冷笑道:“好!好!好!果然如豪氣干雲趙老七!我今日雖殺不了你,卻能讓你生不如死!”
他當下面色一沉,斷喝一聲:“還不動手!”
趙青蓮短劍一晃,抖出朵朵劍花,準備應對宋攔等人出手。
不料,宋攔等人並未出手,反而是高漸別眉毛一揚,腰間長刀出鞘,狠狠向趙七有脖頸斬去。
趙青蓮一聲驚呼,再想出劍阻攔,也來不及。
趙七有卻似毫無察覺,聽任長刀向脖頸削去,身形一動不動。
宋攔在一旁哈哈大笑,似是極爲得意。
不料,就在長刀即將削中趙七有之時,高漸別手臂猛抖,刀尖驟然翹起,長刀脫手而飛,快如疾風,迅如閃電,徑直向宋攔胸口襲去。
宋攔面色一變,急忙閃身躲開長刀。長刀去勢不止,向他身後一名蓑衣武士刺去。
宋攔擋在前面,這名武士並未看到長刀襲來,待到宋攔閃開,長刀已然擊到眼前,他雖是拼命閃躲,卻仍被刀尖劃過左肩,留下一道狹長的傷疤。
宋攔面沉如水,指着高漸別恨恨說道:“你難道忘了你是誰嗎?忘了你與趙老鬼的血海深仇嗎?”
不等高漸別張口辯解,趙七有哈哈大笑,說道:“宋攔,我徒弟是什麼人我會不知道?還用你來說?”
趙青蓮目光呆滯,問道:“師哥,爹爹說的是什麼意思?”
高漸別瞧了宋攔一眼,衝着趙青蓮緩緩說道:“師妹,高漸別本事我的化名,我本名王漸飛,家父便是鳳尾幫幫主王維揚!”
“啊!十多年前與師父一決生死的王維揚?”趙青蓮驚呼一聲。
高漸別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轉頭面對宋攔,說道:“十年前,我父雖然比武死在師父手下,但是這一戰光明正大,並無可挑剔之處。我化名投在師父門下,也並非如你想到那樣,要暗中刺死師父,只是想要學成一身武藝,有朝一日能正面擊敗師父。你先前百般拉攏於我,讓我做你的內應,我也只是虛與委蛇罷了,任你舌燦蓮花,我只當你放屁!”
宋攔氣的渾身發抖,恨恨說道:“你…你…你…”
趙七有大笑聲中,長身而起,說道:“有徒如此,師復何求?宋攔,如此江湖義氣,你縱然再活一百年也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