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雲似白衣,變幻如蒼狗!
千丈高空之上,朵朵白雲隨風浮動,不斷現出種種不同面貌,頗有些風無相,雲無形的意思。
風諾道長一手持劍,一手攬住白城,踏足於浮雲之巔,穿行於九天之上,騰雲駕霧,御風而行,飄飄然好似神仙中人。
穿過一片浮雲,白城還沒來得及喘口氣,便看到幾團白雲卷在一起,從四面八方包圍過來,不由得面色微變,嘴角發苦,周身微微顫抖起來。
......
半日前,白城在山間古廟之中,數指擊敗“七殺樓主”西門恨水,一掌逐退蒙氏三兇,武技運用已入化境。
風諾道長見他一身練氣階的武技運用純熟,便不再執意步行,卻也不運轉輕功趕路,索性帶着白城直上九霄,穿行在雲霧之中,徑直往幽靈莊方向趕去。
對於每一個人來說,飛行都是深藏在內心的夢想。
在白城前世的世界之中,無數文人墨客寫下絢爛詩篇,無數道家高人畢生苦苦修行,憧憬的都是這白日飛昇之夢。
李白夢中曾言,我欲因之夢吳越,一夜飛度鏡湖月。呂祖仗劍曾講,朝遊北越暮蒼梧,袖裡青蛇膽氣粗。大聖擎棍喝道,老孫一個跟頭十萬八千里!
最後一個似乎有些畫風不對,不過白城心中過於興奮,也就顧不了那麼多了。
直到衝上九霄之後,白城才知道這些憧憬全是扯淡,只有“高處不勝寒”這句話,纔是真正的大實話!
高空之上,罡風勁吹!
只是一個照面,白城便覺得四肢都被凍僵,寒氣不斷地向五臟六腑侵去,連忙催動腹中丹田元氣,護住周身血脈,這纔不至於被活活凍死。
饒是如此,他也感覺元氣消耗極大,幾乎要吃不消,無奈問道:“道…長…”
他只是稍一張口,便有罡風從口中灌入,無論如何也說不出話來。
風諾道長似乎聽到白城的呼聲,低頭瞧了一眼,不由搖了搖頭,說道:“貧道疏忽啦!”
說話之間,一道道青色風壁向四周展開,將兩人護在風壁當中,隔絕外界罡風。
白城頓時覺得身體輕鬆不少,雖然還是冰冷難耐,但已能支撐得住元氣消耗,這才長長出了口氣。
風諾道長見白城面色放鬆,嘴角邊忽然擠出一絲笑容,攬住白城的手臂驟然鬆開。
白城只覺得身子一飄,猛然向下方墜去,駭的魂飛魄散,失口叫出聲來。他平日裡雖然膽大包天,但懼高卻是人之本能,不由他不害怕。
堪堪墜下三長,風諾道長手指忽然探出,向白城腳下一點,一道颶風憑空顯現,將他託在半空之中。
白城腳下一穩,一顆心才放到肚子裡,雖然不是腳踏實地,但也算免去性命之憂,連連拍打胸口說道:“道長這玩笑開的也太大了!”
風諾道長呵呵笑道:“貧道只是想瞧瞧,你是不是真的天不怕地不怕。”
......
白城站在青色風壁之中,腳踏一道颶風,穿行在雲霧之間,翩翩然好似神仙,只是面上無絲毫瀟灑之意,只有痛苦難當的表情。
青色風壁雖然能隔絕罡風,卻無法隔絕寒氣。
碧空高處已然極爲寒冷,白雲深處更要寒冷十倍,雲中充滿了細微冰晶,只要稍一接觸,即化爲大塊寒冰。
他在碧空中飛行倒還罷了,若是遇到大片連綿不絕的雲朵,難免要鼓盪氣血,運轉元氣驅寒,饒是如此,他也被被凍的夠嗆。
白城再次衝過一片浮雲,渾身上下已滿是冰霜,面上也覆了一層薄薄的冰片,只有鼻孔處留下兩個孔洞,輕嘆一聲說道:“弟子今日方纔知道,原來神仙也不好做。”
風諾道長自有罡氣護身,依舊丰神雋秀,呵呵一笑,說道:“要想抵禦九天罡風,至少要修成無漏真身才成,你雖然內息極強,勝過尋常周天境十倍,但不到無漏境界,便沒有無形氣罩,終究還是差了一籌。”
白城苦笑道:“弟子明白了,咱們還是先下去吧,再這樣下去,弟子委實有些抵禦不住。”
風諾道長搖頭說道:“你莫要身在福中不知福,能在煉神境界以下就有機會直上九天的,普天之下也沒幾個人。”
白城一怔,問道:“道長莫開玩笑,天下間的煉神宗師也不算少啊?”
風諾道長說道:“煉神煉神,你知道什麼是煉神麼?”
白城說道:“道長曾經說過,煉化天地真意,凝於我之心神,謂之煉神!”
風諾道長點點頭,說道:“這話是不錯,你理解其中的含義沒有?”
白城沉吟片刻,說道:“以我道家之言,所謂煉化天地真意,其實是對天地之間種種規律的體會,所謂凝於我之心神,是將這種種體會在心神世界之中凝成不同的符文。至於佛門、魔門種種不同的修煉體系,雖然叫法不已,但實質內容卻不相同。”
風諾道長點頭說道:“話說的不錯,只是天地無窮,而人力有窮,故此每個人體會到的天地規律都不一樣,凝結的符文也不相同,最終修成的煉神種子神妙各有不同。”
白城一怔,問道:“道長曾經說過,弟子剛纔說的這個法子雖是正途,卻是古法,進展稍嫌緩慢。如今修道之人往往直接觀想前人流傳下來的符文,難道這樣修成的煉神種子也不一樣嗎?”
風諾道長說道:“各人經歷不同,自然觀想不動。就如深山隱士,無論如何也觀想不出‘情’之一道的真意,漠北苦寒之地無論如何也觀想不出‘海’之一道的真意。”
白城點頭說道:“弟子明白了。”
風諾道長笑道:“貧道生性隨意,感受‘風’之一道的真意,一向事半功倍,所以才能帶人直上九霄。若是換了陸孤帆過來,他只得自己飛行,卻帶不了別人。”
白城奇道:“陸老那日曾御使千般兵刃,遠遠超過一個人的體重了啊?”
風諾道長笑道:“他感受到的是‘兵’之一道的真意,御使兵器容易,想要帶人就難了。”
白城點頭說道:“原來如此!”
說話之間,風諾道長猛然向下一指,按落雲頭,說道:“咱們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