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姨曾經身爲苗族的一族之長,又身具精深修爲,與斷休這苗家始祖的溝通之法自然和我比是不可同日而語的,哪怕是簡單的一個引路歌即便是我在念誦是注入了靈氣,由龍姨吟唱出來的法力也遠遠在我之上。
龍姨本來就沒真生我的氣,又被我死皮賴臉逗的沒招,“行了,早給你準備好了,明天我想準備一下,用苗家法事幫你試試。”
第二天一早,就在吉祥寺的院子裡,龍姨穿起了苗家巫師的傳統服飾,要進行一場祭祀先祖的儀式,主要是用歌師的身份唱誦,希望能與祖先元神產生交流。
苗族巫師、歌師在祭祀之時往往會斬雞斬馬,這種儀式在吉祥寺實在行不通,所以龍姨所要施展的也無非是最簡單,卻也是最精髓的言靈唱誦之法,龍姨隨身帶了一面苗家傳統的木鼓,是一截楠木鑿空﹐兩端各蒙黃牛皮而成。龍姨一陣沉默平靜之後,開始用一陣奇妙的節奏擊打木鼓。
爲了配合龍姨的法術,我也盤腿打坐在龍姨對面,入定進入神識,但是完全只是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讓出軀殼,要看着龍姨言靈之力的唱誦和斷休元神形成什麼樣的溝通,隨着龍姨擊打木鼓的一聲聲跌宕而起,每一聲都似乎擊打在我的胸口,心跳也隨着鼓聲不規律起來,心境也隨之進入到了苗家信仰神秘的氛圍中。
我現在與斷休已經達成了初步的元神相通,我所感受到的,斷休元神也會感受的到,一陣鼓響之後,龍姨的吟唱漸漸響起,雖然龍姨用的語言是苗家土語,我根本聽不懂內容,但是隨着龍姨時而低吟淺唱,時而高亢入雲,時而風輕雲淡,時而激昂澎湃的唱誦,我的情緒和感受也隨之寧靜,隨之澎湃,隨之憤怒,隨之喜悅,我知道這些除了我個人的感受也有斷休所傳遞給我的他的感受。
龍姨的唱誦持續了將近幾個小時,大熱的天加上極其耗費體力的唱誦和肢體活動,讓龍姨的汗水像小溪一樣潺潺流下,突然,我心中一動,斷休神識終於清晰出現,並且利用着我的身體,發出了聲音。
此刻是斷休在利用我的身體發聲,滄桑沉重的聲音一出口,全場瞬間一片寂靜,其他人是驚異於斷休終於肯出言交流,龍姨則是早知道斷休心意一般,將鼓聲和唱誦聲戛然而止。
恭恭敬敬跪拜在我身體前,和斷休一樣用一種我從未聽過的語言溝通着,你一言我一語的像聊天,又像回答,斷休的語氣也時而慈祥,時而激動。
就這麼一坐一跪的交流溝通了足足兩個小時,我才感覺到斷休元神迴歸平靜,按照龍姨之前交代,我急忙運起他心通靈氣,接觸斷休神識,這次斷休神識再未躲閃,而是感受到對方似乎經過一番沉思之後,給了我一句話,“漢家小子,黃帝后人,感你救出吾元神之恩,助吾塑形之情,治困羅剎之德,與苗人交心之誼。吾助你修行倒也無妨,切記莫忘你初心。”
費這麼大勁,這麼些日子,斷休元神終於肯認可我,肯和我說話,我激動的心砰砰直加速,急忙恭恭敬敬應了一聲,“多謝斷休始祖大義。”說完,斷休神識便隱去了。
既然達成了溝通,也被認可,趕緊出定看看龍姨,這幾個小時的折騰,龍姨收了儀式法術,早就累的癱軟,靈兒、小慧和衛城父子急忙上前扶起龍姨,攙着龍姨慢慢回禪房休息,我看龍姨爲了我,付出如此辛苦,心裡一陣心疼。
幾位爺和釋源安排好龍姨休息,都跑來看我,我盤腿坐了一上午,腿肚子直抽筋,坐在一邊椅子上“咕嘟咕嘟”猛灌了一氣,石頭站老遠上下打量我,“你現在是誰?”
“廢話,是元神共修,你以爲鬼上身呢?”
“不是,你剛剛和龍姨說話的那股子範,看着我直髮怵。”
釋源也插嘴道,“甭說你,我看着也緊張,畢竟是一代首領,又在千軍萬馬中征戰廝殺,光那份氣勢就壓的咱所有人死死的。”
“哎,坤子,你問段老爺子那寶藏在哪沒?咱折騰多長時間了?趕緊找天魔教那幫孫子去。”
“着什麼急,我願意問,人家得願意說啊。你老猴急什……。”就煩石頭這股急躁的勁,龍姨費那麼大勁不說關心關心龍姨,老惦記這個事,這數落石頭,腦中突然斷休聲音冒出,“兗州。”
聲音來的突然,讓我一愣,石頭雞賊,知道有結果了,“怎麼樣坤子,哪?”
“兗州。”
“什麼州?”
大爺接過話茬,“這是古地名,中國號稱華夏九州,傳說當年大禹治水之後把天下分爲九州,接着廣聚天下之銅,熔鑄九鼎,以象徵天下九州,分別爲豫州、青州、徐州、揚州、荊州、梁州、雍州、冀州、兗州,有些地名到現在還在沿用。這兗州應該是山東、河南、河北交界的一片。”
石頭直翻白眼,“得,段老爺子給的地點還真精確,跨了三個省。”
釋源倒是比石頭樂觀的多,也是個雷厲風行的主,“總算是有了個範圍,咱準備準備,等你龍姨修整好了,咱就去南水找老鄭去。”
三爺也贊成釋源的主意,“好,坤子,你這幾天也試着和段休前輩多溝通溝通,看是不是能有更精確的位置。老孫,你聯繫下鄭帥,老四,你也讓你的眼線多留意那一片的情況,其他人各自準備去吧。”
事情終於有了眉目,大家也都興奮起來,衆人答應一聲,分頭準備,倒把我晾這了,“哎,你們這是卸磨殺驢,唸完經打和尚啊,我靠。”
準備了幾天,龍姨也休息過勁來了,我的東西沒啥可收拾的,這幾天要麼自己入定和斷休元神溝通,要麼就是被龍姨叫去問長問短,斷休說話始終惜字如金,偶爾說幾句也諱莫如深,和這幾千歲的段老爺子聊天真心費勁。
不過讓我意外的是,斷休雖然在我神識中不吭不哈,卻默默的將我全身的靈氣細細梳理了一遍,斷休元神要和我共生共修,我體內的靈氣也算是他修煉的基礎,以斷休幾千年的修行經驗,除了靈氣的數量要靠我積累,至於靈氣的質量,老爺子一過手,那何止是飛躍啊。
包括魔舍利也被仔細琢磨了一番,按斷休的說法,魔舍利中隱隱的花紋其實是一種文字,其年代甚至早於倉頡造字,那就是說並非凡間的文字,連斷休的大能都無法解讀。
這段時間我一沒事就逗着斷休多說話,二來也在給斷休惡補歷史,這位爺絕對算不上好學生,基本上都是我說我的,他連點回應互動都沒有,除了他想說的時候才聊一些,平時根本不理我,不過在間斷的交流中從斷休那裡瞭解到了斷休的經歷和羅剎寶藏的來歷。
斷休和八十兄弟自從與黃帝大戰之後蚩尤戰死,這八十一人一直希望能再起爐竈,爲兄報仇,後來知道了惡神羅剎得了天下異能至寶,傳說這至寶並非人間之物,有吞天之能,乃是羅剎從天庭盜出,卻苦於始終不得其解,無法利用其中的力量,在當時法術的修行僅僅侷限於巫師之類極少數的人,人們認爲這些人能與上天心意相通的,所以這修行之法也被認爲是上天傳於世人的,因此羅剎無數年間蒐羅天下修行之法,希望能從中找到可以駕馭至寶的方法。
雖然到最後還是沒有解開至寶之謎,不過多年來羅剎的蒐集卻成爲對人類而言可以說是難以想象的寶藏,寶藏中不但有豐富高深的修行功法,還有諸如異石神鐵、傳世兵刃等等在傳說中才有的兵刃和神器,斷休兄弟雖然拼盡全力擊敗羅剎,但是己方也拼了個油盡燈枯,八十個弟兄死的死,傷的傷,連斷休也因此一役元氣大傷。
擊退了羅剎本以爲寶藏入手可得,沒想到羅剎雖然離開但是寶藏卻下了封印之術,沒有羅剎本人施爲根本無法打開,所以這羅剎寶藏到底什麼樣,到底有什麼,連斷休也沒真正見過,斷休無奈,只能守在寶藏跟前,在這八十一人之中,除了斷休是修行之人,其他幾人都是塗桑洞異化所得的異能,壽命本就已經無幾,加之重傷在身,斷休眼看殘留的幾個兄弟也一個個逝去。
隨着時間的推移,斷休眼看着黃帝一脈佔據中原,舉事無望,兄弟離去,讓斷休心如死灰,什麼天下,什麼報仇,無論你有什麼通天徹地只能也抵不過天地間時間流逝,最終無非是一捧黃土,什麼羅剎寶藏,什麼天地至寶,都是引得人利慾薰心,失掉本心的惡念之源,於是離開羅剎寶藏,四海雲遊。
一番雲遊,行至邊西,感覺到自己的肉軀大限將至,於是自己修起一座墳墓,使了個元神入墓的法子,讓自己的元神得以繼續修行,入墓之前將羅剎寶藏的所在畫在皮卷之上,爲的是紀念逝去的八十兄弟,歷經千年的消磨,元氣大傷的斷休終究沒有修煉成正果,墓中所能吸納的靈氣越來越少,元神漸漸消磨殆盡,神識也漸漸模糊,再加上瘸三進墓那一次,本能的強行鼓動元神攻擊,和我們進入墓中,又將元神分入人俑異獸,如果不是我將其收納,元神說不定就此消散,元神俱滅,消逝虛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