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
“砰!”的一聲,謝軒的手掌重重的拍在茶几之上,茶杯猛的一跳,“啪”的一聲摔在地面,茶水四濺,整個大廳也頓時安靜了下來。
“浩兒!不得胡說!快跟拓兒道歉!”大長老謝致山面色瞬間一變,趕忙說道。
家族之中,誰都知道族長謝軒雖然待人和善,與世無爭。但卻有三個不許任何人觸碰的逆鱗。
除了因爲難產而死的亡妻和唯一的骨肉謝塵之外,那便是如今在大廳中的小胖子謝拓。
謝拓的父親,與謝軒和謝致山一起開創烏石鎮謝家的二長老謝致遠,便是在魔獸山脈之中,爲了救謝軒而喪命的。
那一戰異常慘烈,謝軒深受重傷險些不治,大長老謝致山因爲鎮守家族逃過一劫。除此之外,謝家到魔獸山脈狩獵的族人一共三十七人,便只有三人生還。
而二長老謝致遠夫婦,便是爲了讓謝軒逃脫,拼死拖住魔獸的腳步,才最終慘死在瘋狂的魔獸利爪之下。
謝拓天資不差,但生得卻是又矮又胖。又因爲失去了父母,性格乖僻,不擅與人相處。但饒是如此,謝軒也是對他視如己出,不許任何人對謝拓有一絲半點的污衊和輕視。
剛纔,謝浩竟然公然在所有人面前罵謝拓“有爹生沒爹養”“豬一樣的蠢貨”。這無異於是在所有人面前挑戰族長謝軒的極限。更像是要在族人面前,拼命證明自己的腦子真的被某種“門”擠過了一般。
“啊!”氣急敗壞的謝浩也是猛然驚醒,在謝軒憤怒的目光注視下,急忙扶起被自己推倒的謝拓,忙不迭的連聲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拓弟我錯了,剛纔爲兄不該說那些話,是爲兄一時口無遮攔,錯全在爲兄,你大人不計小人過,別生氣,別生氣……”
雖然嘴上在一個勁兒的給謝拓道歉,但謝浩的目光卻是一直都在觀察族長謝軒的神色。要知道,若是謝軒盛怒之下真的一巴掌拍殘自己,就算是自己父親也是擋不了的。
“浩哥,我不生氣,我真的沒事兒,我都習慣了,這算啥事兒啊……”小胖子謝拓眨巴着眼睛,顯得十分大度。只不過任何人都沒發現,低頭的瞬間,一道黯然之色瞬間從他的眼底深處掠過。
再擡頭,小胖子的眼睛卻是一亮,他皺起圓圓的鼻頭使勁的抽了兩口,隨後撓着腦袋,有些詫異的嘀咕道:“誒?浩哥,你抹粉了麼?我怎麼聞到你身上有一股香味兒……”
“啊?!”謝浩脫口一聲驚呼,身子頓時如同觸電一般,飛快的向後退了兩步,面色已經變得難看無比。
“呵呵,拓弟你定是聞錯了。我,我一個大男人怎麼會抹粉呢……”
“哦?難道真是我聞錯了?可這股香氣感覺,好熟悉啊……”小胖子謝拓皺着眉頭,似乎苦苦思索,“不對,浩哥你再讓我聞聞……”
說着,謝拓便挪動着腳步向謝浩身邊湊來,嚇得謝浩頓時又退了兩步。
香氣?謝塵心中一動,難道是迷神香?但是下一刻,謝塵便迅速否定了這個想法。迷神香是一種迷藥,若是服用瞭解藥之後,的確可以不受香氣的影響。但已經時隔一天,謝浩就算是再如何愚蠢,也不會將這種迷藥放在身上。否則只要一進議事廳,便早就會被在座這些靈覺敏銳的家族高層發現了。
更何況,在此之前謝浩還到過自己房中,距離自己近在咫尺。而那時自己也分明沒有聞到什麼特殊的味道。
“呵呵,小子,你這個堂弟貌似並不像外表所看起來的那麼笨嘛……”劍九的聲音在謝塵的腦海中響起,透過謝塵,他自然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
謝塵不動聲色的微微一笑,深深的看了一眼滿臉天真,面帶狐疑的小胖子謝拓。若是事情再發展下去,恐怕謝浩今天就要難堪了……
“拓弟,應該是你聞錯了,浩堂兄身上哪有什麼香味?你就不要胡鬧了。”謝塵淡淡開口,適時的爲謝浩解了圍。
“沒有?”小胖子謝拓的動作明顯一頓,目光復雜的看着謝塵。
“的確沒有,相信我。”謝塵迎着謝拓的目光,淡淡一笑,轉而望向已經退到自己身邊的謝浩說道:“浩堂兄,既然已經沒別的事了。那是不是該談一下拓弟是否有資格服用天心草的事了?”
“哦,對,對!談,談!”仍舊有些驚魂未定的謝浩急忙點頭,顯然剛剛驚嚇令他已經暫時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談什麼?拓兒乃是二長老致遠堂兄嫡子,當年我烏石鎮謝家一脈,正是我和大長老,還有致遠堂兄一手創建。”謝軒面色肅然,掃了一眼廳中衆人,沉聲道:“如今,致遠堂兄雖已隕落。但有誰敢說,他的嫡子不是家族的直系子弟?!”
謝軒的話,使得整個議事廳頓時安靜了下來。在座各個家族執事,一個個面面相覷,雖然臉上或多或少都有些不以爲然的神色,但卻都不敢說什麼。
見到這種情況,謝軒不禁心中暗歎一聲。十餘年過去了,烏石鎮謝家分支,雖然因爲實力相對薄弱,而逐漸被宗族邊緣化。但在烏石鎮附近,卻也是能夠呼風喚雨。
這麼長時間的安逸生活,早已使得這些開創家族基業的元老們淡忘了當年患難與共的情誼。人走茶涼,甚至是用生命開創家族的元勳都是如此,更何況對待他的子嗣?人性涼薄至此,也難怪大長老生出異心了。
一股沉重的疲倦之意涌上謝軒的心頭,他忽然明白了兒子爲何對能夠改變他天資的天心草堅辭不授。原來兒子所做的一切,竟然都是爲了解開自己的心結,讓自己能夠有機會報答當初二長老謝致遠夫婦的救命之恩啊!
“既然大家都沒有異議,那麼各位便說一說,浩兒和拓兒到底誰服用天心草更爲合適吧。”
謝軒說罷之後,深深的看了一眼,半臥在軟榻之上,渾身包裹得如同糉子一般的兒子,心中心潮起伏。
謝塵此刻正拉着謝拓,小聲嘀咕着什麼。感覺到父親的目光,謝塵轉目望去,微微一笑,又輕輕的點了點頭。彷彿是在說,“父親放心,孩兒即便是沒有天心草,也一樣能夠抗起整個家族的重任。”
謝軒心中一動,不知爲何,在與兒子目光對視的一剎那,頓時便明白了兒子的意思。父子之間那種血脈相連,心靈相通的天性,瞬間使謝軒心中一暖,安心了不少。
“依我看麼,浩少爺無論天資還是爲人處事,都是上上之選。若是家族中致力打造一個天才的話,這天心草應該是浩少爺更合適。”
坐在右側的一個家族執事緩緩開口,頓時引來不少人的附和。他們正是屬於大長老謝致山一派的人,此刻自然爲謝浩說話。
而坐在左側的那些執事,卻是面面相覷,遲疑着沒有說話。雖然他們也不希望大長老一脈做大,但若是謝浩和謝拓兩個少年比起來,無疑謝浩明顯要勝出一籌。
“沒有別的意見了麼?”謝軒眉頭微微皺起。如今顯然局勢呈一邊倒的態勢,莫說是旁人,便是謝軒自己,都找不出謝拓比謝浩強的地方。反之,若是找缺點的話,謝軒倒是瞬間就能從謝拓身上找出一大堆。
大廳中漸漸安靜了下來,自始至終,大長老謝致山都一言不發。對於自己的兒子,謝致山自然有着足夠的自信。若是說謝塵以族長嫡子的地位,能與自己兒子爭上一爭的話。那麼這個沒有任何依靠,胖得跟豬一樣的謝拓,簡直連爭的資格都沒有。
謝軒又問了一遍,大廳中依舊沉默。謝浩顯然也從剛纔的驚嚇中恢復了過來,避開謝拓和謝塵,站在遠處,面上已經有了得意之色。
“父親,不知孩兒能否說上兩句?”
就在氣氛陷入有些尷尬之時,一直沒有說話的謝塵,卻是開口了。
“哦?”謝軒詫異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沉吟着正欲開口。一旁的大長老謝致山卻是搶先說道:“謝塵賢侄並非是家族高層,而且,賢侄主動讓出天心草,已經與此事毫無關係,我看,這件事,還是由我們家族衆位執事與族長決定吧。”
謝致山一句話,直接便將謝塵擱在了旁觀者的位置之上。原本,以謝致山的身份,說這些話,顯然是有些僭越的嫌疑。
但是,經過剛纔的事,他忽然發現,這個謝塵雖然年紀還小,但是卻心思縝密。如今的亂局,正是這些躺在擔架上的少年一手造成,甚至令自己都差點出醜。如今謝塵還要說話,謝致山自然要極力阻止。
謝致山一番話,自然引來他那一脈的紛紛附和。而他的話,也算是有理有據,即便是謝軒一時間也難以反駁。
謝塵見狀,不禁心中暗暗冷笑,想封住我的嘴麼?呵呵,若是從一開始你便這麼做,恐怕我還真會感覺有些棘手。只不過現在麼,卻是晚了。
冷笑間,謝塵的目光已經望向身邊的謝拓,小胖子頓時會意,上前一步,昂起了圓滾滾的小腦袋,聲音尖銳:“大長老說的一點也沒錯,塵哥的確已經與這件事沒有關係了。但是和我卻又有關係,那我能說兩句不?”
“嗤……”謝致山嗤笑一聲,輕蔑的望着謝拓,“恩,是和你有那麼一點關係,你想說什麼,就說吧。時候不早了,說完也好回去早些吃飯。”
“飯自然是要吃的,不過有些話,也要說清楚,不然的話,吃飯也沒有味道,吃飯嘛,講究的是心平氣和,不然會噎着的,嚴重的,甚至會導致胃下垂……”謝拓搖晃着圓滾滾的腦袋,絲毫沒意識到謝致山話語中的譏諷和不耐煩。
“我說謝拓,你能不能痛快點?知道你對吃最有研究行了吧!”遠處的謝浩不耐煩的催促道,若不是族長謝軒在,恐怕他直接就一個“飯桶”罵過去了。
“浩哥你別急啊。”謝拓轉過頭,呲牙一笑,“這事兒,和吃飯是一個道理,有多大的肚子吃多少飯。你說你的飯量比我大,但沒比量過,誰知道你是不是眼大肚子小,在那裡愣裝自己是飯桶呢?”
“我裝什麼,我本來就是……啊!你小子損我!”謝浩正欲反脣相譏,話說到一半立即便察覺不對,趕忙閉嘴。
“浩兒!”大長老謝致山目光陰冷,喝止了氣急敗壞的兒子,眯着眼睛望向謝拓:“這麼說,拓兒是想與浩兒比試一下了?”
“當然!”謝拓昂起圓滾滾的小腦袋,伸出三根手指,“如今我身上有傷,三天,三天之後,咱們當着所有族人的面,看看到底誰纔是飯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