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白晟只是白晟,那盤滄這番羞辱之話,一定會讓他怒火暴升進而對盤滄不死不休,但此時他內中情緒卻十分複雜,有憤怒、有羞惱,甚至還有一絲愧疚,畢竟盤滄所說都爲事實,畢竟他不是一個真正的冷血無情之人,畢竟天道化人的他卻如趙宣說的那般,內心深處一直隱藏着對萬物的“至仁大愛”。
此時白晟的臉色忽紅忽白,甚至決心都有些動搖,可當他想起還藏在血晶空間內的天佑大陸後,瞬間平復心緒,冷冷的瞥了盤滄一眼,身形閃爍向無形邊緣衝去。如果說直到上一息,趙宣等人還在期待白晟的選擇,那麼他此時的行動已經讓他們徹底放棄期望,在大愛與小愛之間,白晟的選擇是,小愛!
於是趙宣、王天賜、盤滄、接引以及上方盤古塔上默然現身的盤塔,五人肅容閉目,各自掐動一個玄奧無雙的印決,瞬間五股不知何意的波動包籠殘存的混沌空間。
擁有洪荒世界最強實力的白晟,輕而易舉的突破波動,不過兩息就已經將要觸碰到世界的無形邊緣,就在他有一半的身體已經脫出的那一刻,他眼眸平靜的回首深深望了一眼趙宣四人,暢聲笑道:“小玄子,還有那兩個混蛋,謝謝你們沒有阻止我,你們再多撐一段時間,等我將爺爺、寒煙他們安排好之後,我會回來的,到時候不管是死是活,我都陪着你們,哈哈……”
“不要!”聽到白晟發自內心的暢笑聲,五人同時睜開眼露出震驚之色,而趙宣更是急不可耐的昂首大聲喊道:“陸壓,快停下來!”
“唉,晚了!”突然一聲平和中帶有惋惜的嘆聲從上方傳來,白晟詫異的擡頭望去,只見那曾經修煉《混沌天印》時“看”到過的“天”忽而顯現。
五道巨大的紫芒分佈四方與中央形成五芒星狀,上方有一個方圓百丈閃爍着淡淡幾乎不可見的白芒的空洞,而盤古開天后留下的四十九道天痕,則猶如衆星般環繞在空洞周邊,但除了有十七道天痕似篆刻般清晰外,其他三十二道只有朦朧模糊的印記。而中央最大的那個紫芒光柱中,忽隱忽現出一個虛幻的人形,赫然便是曾經的逍遙散人,後來身化大道的“陸壓道君”。
“天門開,天痕現,天道、歸位!”洪荒世界內突然響起一道冷漠而又無情的聲音,這不大的聲音彷彿是在天地之間響蕩,又彷彿是從億億生靈內心中流出,所有的人,不管修行亦或凡人,在這聲音響起之時,均放下手中的一切事物,虔誠無比的跪伏下來,向着上空恭敬叩拜。
白晟忽然一陣強烈的心悸,隨後就要不顧一切的突出洪荒世界,可就在這時,地巫界與修真界那得到鴻蒙紫氣的三十一人豁然爆裂,而那道分裂凝成衆神之墓的鴻蒙紫氣,則被王天賜與趙宣謹慎的只將天痕一點點抽出,並未對其中諸多隕落的神、佛、巫本源內丹有所損害。一道道閃耀聖潔白芒的光柱沖天而起,匯入到那三十二道模糊的天痕之中,而原本就清晰的天痕上更是透出十七道同樣巨大的白芒光柱,四十九道光柱將天地貫穿。此時洪荒世界猶如被定格一般,變成真正的萬籟寂聲,沒有任何人、任何物可以發出一絲響動,但他們的思維卻十分清晰,並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混蛋,你們又暗算我,啊……”一聲暴戾欲狂的咆哮震盪天地,這聲音來得突然,去的也毫無徵兆,還未到一息又嘎然消失,但所有人聽到這聲音之後,均從心底涌出一股強烈的尊畏與恐慌感,甚至有許多人都被震得昏迷過去。
望着在熠熠白芒中不斷掙扎卻無力掙脫,因暴怒而面目扭曲到猙獰不堪的白晟,王天賜苦笑搖頭,拍着一旁神色黯淡的趙宣,安慰道:“你無需自責,這是師尊的安排,我們也無能爲力,況且無論如何我們也不能讓天道離開洪荒世界!”
趙宣長嘆一聲,隨後收斂情緒對其他四人點頭示意,五人瞬間立於白晟五方之位,肅容掐動《混沌天印》的起手勢,而被白芒包裹的白晟則不由自主的向上騰起,他的神識更是自動快速運轉《煉神決》,原本因他強行剋制而只剩下一絲未能祭煉的道石,霎時間祭煉完成。
“轟!”的一聲爆響,白晟腦中的血晶從眉心透出,急劇漲大成爲一塊方圓百丈的白玉石,而他則被迫陷入深度的昏迷之中,他的身體喪失生機停止掙扎平穩的躺在白玉石上,那前世屬於天道的靈智終於全部被開啓,一段段以往畫面接連浮現,這大量信息充斥着白晟的意識,甚至讓他有承受不住崩潰的感覺,所以他不得不暫時屏蔽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而他直到此刻才真正全部明晰那駭人聽聞的驚天密謀……
混沌空間無窮盡,沒有任何人能將其完全悉透,即便是如盤古那般不受彌彰的強者,耗費無數的時間去探索都不可能探求到哪裡是盡頭,而這混沌空間中同時也充滿着無數的危機,根本不可能隨意的開闢世界,除了少數是玄妙莫名自然生成的之外,每一個現有的世界均是人爲,或者說他們已經不能稱之爲人或生靈,他們擁有創世或滅世的強大到不可思議的威力,他們被稱作掌控混沌空間的真正的神祗。
而盤古之所以在較短的時間內就有,得帝域殘存天道認可、創巫族、成大帝、滅絕億萬生靈、開天闢地等等無比輝煌的成就,並不只是因爲他的資質優渥與性情堅韌,而是因爲一個人,一個給予他逆天般際遇的女人,但如果論起她的身份,那就不能稱她爲人,而應該是“神”,因爲她是掌控混沌之一的鴻蒙一族聖女,幽。
盤古如何會得到聖女幽的青睞,二人又因何相知相愛,白晟並沒有這方面的記憶,但盤古之所能開闢出洪荒世界,卻與之有着不可磨滅的關聯,如果不是那個散發出聖潔白芒的絕代佳人,施展鴻蒙族最核心的功法《混沌天印》,以自身獨有的本源與血脈,將一方混沌空間化作可開闢的世界,恐怕即便盤古再強大幾倍甚至幾十倍,都不可能獨自開闢新的世界。
後來盤古雖然開天成功,並得到福澤、造化生靈的大氣運,但他畢竟也是一個修爲相對較高的人而已,人的情感要遠遠比“神”豐富,他並沒有依照聖女幽的安排以自身融天道、尊鴻蒙、掌世界,而是將那大氣運注入愛人近乎凋零的元神之中,他則承受無盡業力同時依舊做出逆天之舉,他壓制本該化作天道的道石之魂,爲巫族創造出一個新天道,最終導致元神達到極限而崩碎隕落。
如果洪荒世界能夠安定、繁榮的發展,即便沒有人幫助,也許境界高超的盤古與聖女幽會在無數紀元的修養後再次重生,但是突如其來的變故卻打破盤古的美好計劃。在洪荒世界的天地規則還未成型前,鴻蒙一族的金甲神人忽而蒞臨,他輕易的就將盤古原先做下的部署打亂,並且將盤古四散的元神近乎全部抹滅,但奇怪的是,不知是何原因,他最後只是從由聖女幽本源與血脈化作的道石中,將其真魂抽出刻於鴻蒙印記,強行抹去盤古創造的“僞天道”,將其替換重新掌控新世界,並留下四十九道鴻蒙紫氣融合天痕後,就匆匆離去。
幸好盤塔“背叛”巫族,調運巫族氣運爲盤古加持,否則他連一線生機都不可能保留,他那依附在道石中沒有被金甲神人發覺的一絲元神,從洪荒億萬生靈中挑選出兩位佼佼者陸壓與鴻鈞,爲其開啓靈智,傳授功法,並悉心教導使他們短時間內就擁有較高的修爲,而後更是策劃出駭人聽聞的“偷天行動”,爲的便是抵抗鴻蒙一族的統治、爭取真正的自由與超脫。
陸壓以“仁心”得天道認可身化大道,而鴻鈞則趁機以道石悄然抽取天痕,使原本完美運轉的天地秩序出現一絲紕漏。而白晟的前世“天道”,原本就是因聖女幽的本源與血脈,以及盤古開天才得以生成,所以對盤古自然有一份親近感,於是在他的灌輸與耳濡目染下,不但產生自我思維,更是不忿於被人掌控。所以在巫族到來之後,在盤古的指導與天道的配合下,洪荒陸壓、鴻鈞,巫族盤敖、盤滄,這四個不但實力強大,智謀同樣高深莫測的強者,聯合演出一出驚世大戲,明裡兩族爭奪洪荒世界的控制權,暗中聯合破壞現有天地秩序,摒除鴻蒙一族的掌控,而後重塑天地。
爲了能夠順利的完成計劃,四人隱瞞事實真相,不但從未告訴過任何人,甚至還在大計中設下諸多不爲人知的小計,所以纔有了那可笑而又可悲的“爭天之戰”以及後來的一系列事。巫族與洪荒衆族因此死傷無數,除了一少部分神通蓋世的強者外,剩下那些隕落之人永遠都失去重生的機會,因爲他們均被盤滄與接引將其化作最純粹的生靈之氣,注入到身化大道的陸壓身上,保證失去天道後天地的暫時穩固,爲這逆天計劃做出最後的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