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濃重,與夜色融爲一體的卡宴緩緩地開到了一個樹林裡。
陸巖把車停穩,從車上走了下來,繞到後座去開了門:“少夫人。”
穆槿歌下車,高跟鞋的聲音在夜裡格外響亮,她環顧了一下四周,目光最後落在了一個廢棄的倉庫前:“艾琳在裡面?”
陸巖順着她的目光看去,頷首:“是的。”
穆槿歌點了點頭,她上前,擡手想要敲門,陸巖卻攔住了她,他擡頭,看着穆槿歌:“少夫人,裡面可能有點血腥。”
如果害怕了,可以離開。
穆槿歌像是沒有聽出他的言下之意,脣邊笑容不變:“沒事。”
陸巖目光微閃,推開了倉庫的門。
倉庫裡面,燈火昏暗。
正中央有着一個巨大的籠子,裡面坐着一個女人。他的頭髮亂七八糟地披散着,微微垂着頭,一動不動。
穆槿歌一怔:“她死了?”
“沒有。”陸巖搖頭,“薄少吩咐過。”
“我可以靠近嗎?”
“可以的。”
見陸巖點了點頭,穆槿歌便一步一步地走到了籠子前。
越靠近籠子,血腥味越重。
坐在裡面的人聽到聲音,機械般地扭過頭看了眼發出聲響的地方,然後眼睛突然睜大,朝穆槿歌所在的地方撲了過來。
伴着籠子的震動,還是艾琳的喊聲:“穆槿歌,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都是因爲你,不然祁鈺不會這麼對我的!你不得好死的!”
因爲被折磨了一天,嗓子也喊啞了,聲音沙啞得像個老嫗。
穆槿歌先是被嚇了一下,而後神色恢復了正常,她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陸巖,低聲問道:“陸助理,我可以和她單獨聊聊天嗎?”
陸巖聞言皺起了眉:“少夫人,薄少吩咐過……”
“不會出什麼事的,相信我。”穆槿歌說,“如果薄祁鈺問起來,就說是我要一意孤行的。”
她的態度十分堅決,陸巖想了想,還是揮了揮手,讓那些人都退了出去。
而自己則先是上前幾步,遞給了穆槿歌一把勃朗寧。
食指放到了扳機槍,勃朗寧穆槿歌手裡轉着,直到倉庫裡只剩下她和艾琳兩個人,她這才擡起了頭:“艾琳小姐,這個場面,你應該很熟悉吧?”
四年前,艾琳趾高氣揚地站在她的面前,像看個螻蟻一樣看着她,而她只能匍匐在地,狼狽地,卑微地求着她。
現在,她們的身份調換了。
“我一直很好奇,你這樣手裡不知道染了多少人的血的女人,是怎麼做到晚上能安穩入睡的?”穆槿歌的脣一張一合,她的眉宇間染上戾氣,“難道就不會做噩夢,夢到他們來向你索命嗎?”
“怕,當然怕。”艾琳的情緒穩定了些,可是神色卻還是猙獰,她扯動着脣,露出了一個詭異又幸災樂禍的笑容,“不過,我還是後悔當初居然沒直接把你給殺了。”
“不然現在,也不至於留你一個人活着,讓你的孩子在地獄裡面受盡折磨,哈哈哈……”艾琳說着說些便癲狂大笑了起來,她眼裡染上了一層猩紅,“一想到你當初哭着求我不要殺你孩子的場景,我就覺得十分痛快。”
“穆槿歌。”她一字一頓地說,“就算你把我折磨得生不如死,你的孩子也回不來了,哈哈哈……”
“你!”
穆槿歌舉起了槍,槍口對準了艾琳。
艾琳的神色卻沒有一絲恐懼,臉上的笑容擴大了:“你殺了我啊,來,把我殺了報仇啊。”
“只要殺了我,你就可以幫你的孩子報仇了。”
在她的笑聲中,穆槿歌回過了神。
她慢慢放下了槍,隨後勾脣笑了:“你放心,我不會殺你的。”
“殺了你,是給你解脫。”她說,“所以,我偏要留着你。”
“我相信,薄祁鈺和紀伯倫有的是辦法,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說着,收起了勃朗寧。
艾琳瞳眸一縮,她的手抓上了籠子,使勁搖晃着:“穆槿歌!你給我回來!”
“你殺了我吧,快點把我給殺了吧!”
“穆槿歌!你這麼狠毒,你會不得好死的。”眼見穆槿歌的身影越來越遠,艾琳知道她是不會再動手的了,乾脆就不再提,語氣漸漸變得惡狠,“我詛咒你死無全屍,詛咒你的孩子……”
“砰——”
艾琳的話還沒說完,穆槿歌就快速地拔出了槍,子彈上膛,朝天上開了一槍。
外面的陸巖聽到聲音,馬上推門走了進來:“少夫人!”
穆槿歌握着槍的手在微微顫抖着,她穩了穩心神,把槍還給了陸巖,而後眼裡閃過陰鷙:“陸巖,艾琳小姐似乎有些不太清醒,說話也有些口不擇言,你應該知道怎麼處理的,是嗎?”
“是。”
“那這裡就交給你了。”穆槿歌拍了拍陸巖的肩膀,“你是薄少的得力助手,我相信你應該知道該怎麼做。”
……
穆槿歌按着記憶中的地址來到了一棟別墅的面前。
紀伯倫正在書房和十七商量事情,管家便匆匆地走進來,在他的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紀伯倫的眼睛一亮,他連忙朝門外走去。
“槿歌?你怎麼來了?”
見到沙發上安靜坐着的女人,他的神色頓時溫柔了下來。
“沙曼先生。”穆槿歌的態度卻不是特別的熱絡,“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
“噢?請我幫忙?”
“嗯。”穆槿歌點頭,“我想讓你幫我調查一下……十幾年前,鬱家是怎麼衰敗的。”
“鬱家。”紀伯倫脣邊的笑容凝了一下,“槿歌怎麼突然想知道鬱家的事情了?”
“有點好奇。”穆槿歌說,“可以嗎?”
“當然。”紀伯倫坐到了她的身邊,伸出手撩起了她的頭髮,攏到了耳後,“這可是你第一次請我幫你辦事,我一定會鞠躬盡瘁的。”
“不過……”他頓了頓,他的眸色變幻了一下,然後伸出手,把穆槿歌拉進了懷裡,擡起了她的下頜:“槿歌遇到事情沒有去找薄少而是來找我,是不是證明,在你心裡,我比薄祁鈺更有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