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地灰暗了下來,醫院裡家屬、病人、醫生護士等來來往往,電梯裡出入的人有點兒多。
方雪豔提着保溫飯盒從電梯走出來,前往病房。
“楊陽。”她走進去,看見楊陽站在窗臺前,她將飯盒擺放在桌子上,走過去將窗戶給關上,“天氣有點冷,你還特意站在這裡吹風。”
“因爲站在這裡,就可以遠遠地看見你走過來,爭取多一分多一秒看着你。”楊陽轉身看着她,嘴角掛着七分溫柔三分淒涼的笑容。
方雪豔關窗戶的手微微地一僵,隨即轉過身,伸出手牽住了他的手,“整天胡思亂想,倒不如好好地養病。”
楊陽緊緊地力道,握着她的柔荑,與她一同走往了那張桌子前。
因爲他們住的是單獨病房,所以,並沒有其他病人同住。
楊陽除了身體不好之外,是一個典型的青年才俊,兩三年,他就賺了不少錢;所以,他並非是沒錢治病,而是……
這病,無法治了。
身體所有機能全部衰竭,行將就木,便是如此,就像是一個殘燭老人,時日無多了。
“你吃過了嗎?”他坐在桌前的藤椅上,擡頭看着她。
方雪豔聞言,沒有回答,只是搬過來另外一張椅子,坐在他的身邊,將提來的袋子打開,取出了兩幅碗筷,這才笑着說道:“自己一個人吃飯太孤單了,我當然是得跟你一起享用晚餐的啊!”
楊陽淡笑着,目光一直盯着她看。
彷彿,如此、如此、如此地盯着她看得久了,那麼就能夠深深地、深深地、深深地記住。
興許,來世,他還是會記得她。
方雪豔很是鎮定地盛了兩碗飯,假裝沒有看到他的目光,她只能整天都用微笑來裝點自己,告訴自己,不能悲傷。
至少,不能在楊陽的面前,展露心底的悲傷。
“今天,我做了你最喜歡吃的糖醋里脊。”她將小碟子裡的菜色一一地從具有層次的保溫盒裡取出來。
楊陽還是一直盯着她。
一直到她將菜都擺弄好了之後,他才笑着接過了筷子;此時,她髮鬢幾分零散的髮絲撇落,他伸出手,溫柔地將她夾到了耳根後。
她轉過頭,回以他溫柔一笑。
“今天,孩子鬧你嗎?”
方雪豔聞言,眉宇之間,全是溫柔,輕輕地將手放在小腹上,故意沉思了一下,說道:“還太小,不鬧,你得看着他(她)長大一點,那樣他(她)鬧騰的時候,你把手放在我的肚子上,也能夠感覺得到。”
楊陽溫柔地輕笑,彷彿能夠幻想得到那種場景……
遺憾的是,他可能等不到了。
方雪豔的臉色有些發怔,回神之後,連忙說道:“快點吃吧,涼了就不好吃了。”
他們之間,最禁忌的話題,就是“時間”。
“那你還吐得嚴重嗎?”楊陽一邊吃飯一邊問她。
方雪豔眸子微垂,“還好,今天還挺好的。”
楊陽盯着她,她說不說謊他一眼就看明白,有些心疼地皺眉,“你第一胎也吐成這樣嗎?”
方雪豔搖搖頭,“真是奇怪,我懷阿澤的時候都不至於吐成這樣……”
楊陽眸光微閃,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問道:“丫頭,你想他們嗎?”
他們,龍炎烈和他們的兒子阿澤。